脂粉味濃厚,，讓人頭腦昏脹，其實自家夫人平時也是這類味道,，只不過選的稍微清淡些,。

　　他摸摸大拇指的玉扳指,，袖口紋飾復(fù)雜。

　　“大人,，咱們的新秀趙倩兒還是清倌人,，會彈琴，您要不要……”

　　趙倩兒是上月剛評出來的花魁,，那天他去了,，女子身段婀娜，顧盼生情,，一時間趙倩兒風(fēng)頭無兩,，許多人說要千金博一笑。

　　手頭帶的錢不少,，若是挑花魁未免會多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罷了罷了，不過是來青樓嘗個新鮮,。

　　沒有理會身旁的半老徐娘,，他兀自踏上階梯，耳邊男聲女聲混亂,，更有不識相的女人貼近,，醉漢跌跌撞撞地有辱斯文,。

　　他轉(zhuǎn)身欲走,，這時，一個女人直接撲到他懷中,。

　　于是男人臉色當(dāng)場變得要吃人一般,。

　　急的半老徐娘險些親自動手推開那個莽撞又眼瞎的賠錢貨！

　　周圍的其他姑娘半遮臉,，怕因為女人的蠢事笑出來,。有的姑娘被抱住，也悄悄地關(guān)注這邊,。身處沼澤,，她們樂意看見別人陷得更深，污泥滿面,。

　　投懷送抱的女人慢動作抬頭,，兩行清淚順眼角滑落，我見猶憐,。一股幽香襲面,，身前魁梧男人僵硬的軀殼似乎放松了一些。

　　女子顰眉笑了笑,，輕盈地喊了聲：“大人,?！?p>　　最吵鬧的地方，居然有了片刻安寧,。

　　男人嘴角微勾,。他選了她。

　　半老徐娘幫他倆關(guān)上屋門,，手里攥著一大把金紋票,，呆怔半響，她動作很輕地將耳朵靠近房門,。

　　男人可是縣令,，尊貴著呢！

　　屋里傳來男子冰冷的話語,，講故事一般道：“有人多長了一只耳朵,，是不是很奇怪?！?p>　　屋內(nèi)女人不解其意,，勾了勾男人長發(fā)：“大人見過嗎，小女大半生耗在青樓,，未曾聽說呢,。”

　　“嗯,，讓我找找,，興許你也長了呢?！?p>　　女人笑容僵了僵,，還是一副諂媚樣兒。

　　徐娘有點心虛,，捂著耳朵快步走了,，腳步聲清脆地與音樂班子吹拉彈唱的舒緩糅雜。

　　兩天后,，女人白秀溫手捧一碗湯藥,，當(dāng)著其他姐姐的面從容喝下，入口苦澀,。

　　待旁人散去,，女人沖進(jìn)茅房，使勁扣自己的嗓子眼,，硬是全數(shù)吐了,。壓抑著干嘔的聲音，惡臭和苦藥味包裹她,，衣裙沾臟,。

　　一個月轉(zhuǎn)瞬即逝,，白秀溫面帶紗布，從醫(yī)館一步步走向大街,，彎彎月牙兒眼睛,，笑意無論如何都掩蓋不住。她專門挑了身精致綢緞衣裙,，花去小半積蓄,。

　　某個陽光燦然的一天，推開窗戶,，烈日有些刺眼,。

　　她請假外出。

　　至今懂得保護(hù)耳朵的老徐娘拿大眼瞅瞅她,，語氣關(guān)切道：“瘦了呢,，我平時也是把你們當(dāng)親閨女，好吃好喝供著,，就怕哪天跟野男人跑了,，我這當(dāng)娘的生生割下塊肉，也惦記你們冷暖,！”

　　明擺著的,，成日里往外頭跑，別是搭上個窮得叮當(dāng)響的混小子,，連賣身契都不顧了跑路,！

　　白秀溫聽了，便舍了今天足足畫了半個時辰的妝容擠出幾滴眼淚表達(dá)感恩,，又伸四根指頭裝模作樣一番,，才按照計劃走出了青樓,。

　　站在大門前,，白秀溫回頭看了看，青樓里滿是光鮮亮麗的,，卻也藏著表里不一的畜生,。

　　丑陋的過去即將被丟棄，小腹內(nèi)安靜的胎兒會改變她妓子的身份,。

　　“好孩子,，你是娘的心頭肉，娘可就指著你了,?！?p>　　摸摸平坦的小腹，白秀溫朝他的府邸走去,，幾乎有種孤注一擲的決然,。

　　這一個月來,，她可不是躲在青樓養(yǎng)胎，從手戴扳指的男人來到青樓前,，白秀溫便積極地結(jié)識大官富商,，努力地打出名氣，若不是趙倩兒搶了她的花魁,，客人想和她聊天說笑還要貴上幾張銀紋票,。

　　興許是老天爺眷顧人，選花魁時白秀溫著重留意了最前排的貴客,，卻一眼記住了坐在后排氣質(zhì)不凡,、撫弄扳指的樂渠森。

　　她費盡心思打聽了貴客們的夫人妾室,，同時偶然得知樂渠森家里只有一位門當(dāng)戶對的夫人坐鎮(zhèn),。

　　一切在樂渠森踏入青樓，白秀溫再次看見了他的那一刻就注定了,。

　　“站住,，你是做什么的？”

　　樂府守衛(wèi)攔住這名打扮格外花哨的女人,，她立刻變得楚楚可憐,。

　　“兩位大哥，我是來找樂渠森大人的,，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大人他和我，有過,、有過……”

　　“怎么了,？”

　　正說著，一名十七,、八歲的丫鬟提著包裹走過來,，因為瞧見白秀溫相貌不俗，眼珠子轉(zhuǎn)了一圈,，倒是沒再說什么,。

　　丫鬟身后站著位氣質(zhì)極其優(yōu)雅的女子，其他下人跟隨其后,，背了不少東西,，像是，要搬家,。

　　白秀溫瞳孔微縮,，之前想過會遇上樂夫人，且琢磨了許多說辭，但要一個小小妓子正面剛上見慣了爭寵紛爭的樂府夫人那就得另當(dāng)別論了,。

　　來樂府之前她便走走停停,，心里打鼓的狠，真兒個見了樂夫人,，眼睛都不敢看了,，更別提當(dāng)場得知有關(guān)樂渠森消息后，她癱坐在地,，深知今天贖身無望,，就結(jié)結(jié)巴巴地想解釋眼前的情況，肚中胎兒萬萬不敢說,。

　　樂夫人目光冷冽,，深吸一口氣，頓了幾秒才悠悠呼氣,，含笑平和道：“快起來,，渠森看上的，定是百里挑一的美人,，我也想欣賞一下,。”

　　白秀溫微微顫抖,，一旁的丫鬟將她扶起來,，一只手抬著她下巴與樂夫人四目相對。

　　“真好看,，你叫什么名字,？”

　　白秀溫嘴唇哆嗦，身側(cè)丫鬟狠狠掐了她胳膊一下,。

　　“白……白秀溫,。”

　　“人如其名,，白凈,、秀氣、想必是個溫柔……”樂夫人咬咬牙,，從自己身上解下一塊成色上好的玉佩,，遞向小貓一般瑟縮纖弱的白秀溫，“幾張金紋票怎么換的來姑娘干凈的身子,，這玉佩算我替夫君補(bǔ)上的?！?p>　　周圍的人大氣不敢出,，白秀溫看著玉佩，回想往年的貴婦是如何處置丈夫桃花的，不說別的,，就是咱們花魁趙倩兒上個月也差點被打了,，可是趙倩兒是誰，人家巧舌如簧又鎮(zhèn)定自若,，硬是把黑的說成了白的,，打人變成了聚餐。

　　見白秀溫不接,，昨天一夜沒睡的樂夫人和善笑笑,，將玉佩塞進(jìn)白秀溫手中。

　　搬家的馬車一輛輛行進(jìn),，在樂府不遠(yuǎn)處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赝：谩?p>　　該啟程了,。

　　“既然夫君曾經(jīng)歡喜過她，便替這位小姐贖身吧,?！睒贩蛉嗣嫔届o，淡淡笑道：“雖說不算你是樂家下人,，但你是收了樂家的恩惠,，所以以后決不能再入風(fēng)塵，也不可以嫁人,，畢竟女人一生只能有一個男人,。”

　　言罷,，樂夫人轉(zhuǎn)身走向馬車,，丫鬟松開白秀溫。

　　沒了支撐,，白秀溫踉蹌幾步,，手心滿是冷汗。

　　踩小木凳踏進(jìn)馬車,，樂夫人緩慢調(diào)息,，下眼皮是被白粉遮蓋的失眠淤青，

　　自己何必如此呢,？

　　這個節(jié)骨點對一個妓子使了本命元氣真是大材小用,。

　　渠森連夜被圣上召走，怕不是有天大的事情,，一旦……

　　樂夫人虎牙刺入朱唇,，血與胭脂混合。如果樂渠森出了事情,，做夫人的哪怕是隨他離開曌國,，也不過是分內(nèi)的。

　　徹夜未眠的代價是眩暈和頭痛，樂夫人舔唇,，品味自己咸腥的血液和胭脂的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