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月在休息室已經(jīng)等了近兩個小時,。同組的其他五個小伙伴都已經(jīng)先后面完,，自己被放在了最后一個，像是被罰坐了一個超長的冷板凳,。窗外天色已暗,，車流涌動,，已是下班時間了。
每個人出來都對周月說,，Robin很nice,，問的也是常規(guī)問題,。先自我介紹，然后就著簡歷問問個人實習和校內(nèi)外的活動經(jīng)歷等,，倒是過程中看不太出Robin的心思,。
周月把他們一個個送進去又送出來，感覺等待面試比面試本身更折磨心智,。
“周月,，到你了?！盡aggie終于出現(xiàn),。“等著急了吧,，Robin需要休息一會,，他太累了。為了今天的面試,，他特意從香港趕回來的,。一會面完你，他還要回去,，那邊還有項目,。”
“好辛苦,！”周月覺得雖然沒有在這里干過活,，但僅僅一個下午，她已經(jīng)充分吸收了公司忙碌的氣息,。時間在這里,，是一個真正被計較的存在,。
周月輕聲敲了兩下門就自行走進Robin辦公室,。對面的辦公桌上一點私人痕跡都沒有。電腦旁散落著文具和黑色筆劃過的文件,，一株綠植藏身在椅背后,，還算長勢喜人。Robin坐在一旁的沙發(fā)上,，揉著眉心,，看起來疲憊不堪?？吹街茉逻M來,，他這才起身，走到辦公桌后坐下,。
仔細翻看了下周月的簡歷,，Robin漫不經(jīng)心道,，“請用英語在一分鐘內(nèi)介紹下自己?！?p> 一分鐘的介紹是多久,，周月沒有仔細算過。只憑直覺說了起來,。說完空氣靜了一下,，Robin略帶不滿，“你說的超過一分鐘了,，事實上,，你說了近兩分鐘。我看你沒戴手表,，是不是沒有時間觀念,？”
周月想說，不戴手表跟沒有時間觀念有什么必然聯(lián)系么,？可此時此地顯然不是爭論的時候,。只好說：“當我開口向你介紹我自己的時候，沒辦法專心考慮是否符合一分鐘的要求,。我想,，一個大致完整的自我介紹，比一分鐘的限制更重要,。至于手表,，我沒有戴首飾的喜好?！?p> Robin撇了下嘴角,，沒再繼續(xù)糾纏這個話題。他轉(zhuǎn)而盯著簡歷,，一條條問起周月的實習和社團經(jīng)歷,。一會要求周月用中文答，一會又要求換英文,。Robin語速變得很快,，提問時思路轉(zhuǎn)換也快。周月剛就一個問題回答一半,，他已經(jīng)快速打斷開始提下一個問題了,。后來更是直接開始challenge周月，質(zhì)疑她在簡歷中所提到的各種經(jīng)歷及角色的真實性,。甚至用嘲諷的語氣評價：“你所提到的獎項和榮譽其實沒什么了不起,。”
Robin的態(tài)度越來越強勢，周月感到自己不被尊重,。但她顧不上生氣,，因為對方語速實在太快。當你這一秒感到被冒犯了,，想要回擊時,，他已經(jīng)跳躍到下一個話題。周月只有把全副精力用在應對他不停的發(fā)問和挑戰(zhàn)上,，過程中還要做好被打斷的準備,，實在有些應接不暇。,。,。
幾輪交戰(zhàn)下來，周月都緊緊跟著他的思路,，一點沒敗下陣來,，反而眼神更亮，越戰(zhàn)越勇了,。Robin似乎是再問無可問了,，終于停了下來。
周月緩口氣,，心想終于結束了,。沒想到Robin并不放過，沉吟了一會,，又拋出一個問題：“用一句話跟我介紹一下你家鄉(xiāng)的風土人情,。”
周月想了想,，回答他：“我家鄉(xiāng)的風土人情就在小說《平凡的世界》和《白鹿原》里,。”
Robin聽到這,，突然笑開了,，一瞬間換了個人。他身體前傾,，眼神像被點亮了,，“我非常喜歡《平凡的世界》這部著作。你讀過這部書,？告訴我，書中最吸引你的是什么,？”
周月想到了書中那些掙扎向上的人,，慢慢道：“可能最吸引我的是這部書里那種無論何種境遇下始終奮進的精神。它讓我確信，奮進是一輩子的事,?！?p> Robin點頭，笑容更大了,，“我贊同你這句話,，我也信仰奮斗！我就是從一個普通大學生奮斗到了今天,，還會繼續(xù)奮斗下去,！”
時間好像突然慢了下來，之前緊張的氣氛也消散了,。兩個頭一次見面的陌生人,，交淺言深，竟談論起人生的話題,。這一幕怕是不多見,。
最后，Robin起身送周月到門口,，有力地跟周月握了下手,，“我要向你道歉。剛才并非有意要質(zhì)疑你的經(jīng)歷和誠信,，只不過,，你是今天最后一名候選人，我想來點不一樣的,，所以采用了壓力面試的技巧,。很難得，你應對得很好,。跟你聊天很愉快,！”
從那間辦公室出來時，周月看了看墻上的掛鐘,。整整面了一個小時,！
走出公司大樓，天已經(jīng)徹底黑了,，周月迎著冷風向回走,。想到Robin。他也許會躺在沙發(fā)上休息一會吧,，沒人再打擾,。還是已經(jīng)在收拾行李，再次趕赴機場,？
周月覺得,，自己會永遠記得這場對話,。
第二天上午，周月坐在電腦前給新來的實習生交待工作,。打開郵箱一看,，面試通過的郵件已經(jīng)發(fā)來。趁午休時間周月給Maggie打了電話,。Maggie透露,，正好有位合伙人下午四點有個行程臨時取消，可以安排終面,。周月想,，既然總要來，不如盡快,，于是欣然答應,。俞總聽說周月在面試事務所，痛快批了假,，要周月下午不必趕回公司,。
周月在三點五十分走進普瑞二十五層，那是合伙人的辦公樓層,。Maggie在電話中只說面試周月的是位資深合伙人,，可周月到了門前一看，“唐孟德,，BJ主管合伙人”,。BJ區(qū)的老大！
深呼吸兩下,，緩解緊張,，周月走進唐先生的辦公室。
合伙人先生正低頭工作,，頭發(fā)濃密而黑亮,，周月幾乎立刻得出“剛染發(fā)不久”的結論。緊接著對自己此刻不著邊際的想法感到甚是無語,。
唐先生看到周月進來,，抬了抬眉頭，板著臉快速問道“有什么可以幫你,？”
周月聽到這句廣東話,，一愣，兩人面面相覷,。
Maggie下一刻快步走進,，右手指了指左腕上的手表，用廣東話簡短道：“面試時間,?！?p> 唐先生“哦”了一聲,，站起身邀請周月坐下,?！安缓靡馑迹彝藭r間,?！睋Q了普通話，唐先生同時也切換了模式,，一派溫厚可親,。
問了周月是否拿到其他公司的offer，是否還有別的職業(yè)考慮,。周月回答,，四大之外還會考慮券商投行部。
唐先生聽后笑著說：“看來我們的校招還是應該組織得更早一些,，早一點簽下你們,。”
“你是學財經(jīng)的,，最近有看什么財經(jīng)新聞嗎,？”唐先生隨意問道。
周月一時想不到,，腦子里突然閃過半個月前看到的一條香港新聞,。是香港某法官提出了一個婚姻法提案，針對港人包養(yǎng)二奶泛濫的情況,。也沒多想,，直接就跟合伙人先生說了。唐先生聽了一陣失笑,，這下倒是仔細看了看周月,。
“那就談談你對這個提案的看法吧”唐先生一臉興味。
周月剛說出口就悔覺不妥,，怎么會八卦到了合伙人面前,？！
只好組織語言：“我想這個法案有點越界,，似乎不是法律層面能解決的問題,。”
唐先生接著問,，“那你對婚姻制度怎么看,？”
周月頓時覺得，這不是報社面試記者時才應該出現(xiàn)的對話么,？兩個跟數(shù)字,、報表打交道的人,，怎么談論起這個來了？
又覺自己一個剛要出校門的女孩談論婚姻,，說得不好容易顯得幼稚,，只好選了一個理性的角度切入?！皬慕?jīng)濟學角度來看,，婚姻所組成的家庭是構成社會的一個單位，是所有生存方式中,，個人和社會能夠獲得平均經(jīng)濟效用最大化的結構,。”
唐先生沒想到周月放棄了八卦思維,，談起了理性經(jīng)濟學,。再一次失笑。他覺得眼前這個女孩兒挺有意思,。
“嗯,，這么講也不錯。其實,，婚姻制度就像是馬路上的紅綠燈,，規(guī)定了可行和不可行的基本規(guī)則。至于你綠燈的時候是跳著過馬路還是跑著過馬路,；紅燈的時候是坐著等,、躺著等，這些是規(guī)則控制不了的,。有了規(guī)則,，沖突少了，社會運行更通暢了,，這就夠了,。至于每一個家庭的問題。,。,。就交給每個人自己來解答吧。,。,。”
唐先生說完這些話,，沉默了一會,。抬頭看周月一眨不眨地看著他，擺擺手笑道,，“好了,，不繼續(xù)這個話題了,。時間差不多了，希望你下次來公司時,，我們可以接著聊一些有趣的話題,。”
唐先生直接給了offer,。周月想,，看來也不是所有男人都討厭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