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在西宮中,,李肇給賈后呈上一只纏有綢緞的弓箭,,綢緞上書,,
“太傅有難,,救太傅者有重賞,?!?p> 賈后依舊是一臉冷冰的表情,,眼神撇著李肇,問道,,
“此箭何來,?”
李肇跪拜在地上,答道,,
“這支弓箭,,是在太后宮墻外撿到的?!?p> 卻說太后楊芷見孟觀率兵出了宮,,司馬瑋率兵封了西宮的門,心中知道大事不好,,但是又出不了宮,,只能是暗書書信,用弓箭射出宮外,,希望有人撿到告知楊駿,,但是她不知,楊駿一族,,已經(jīng)被賈后盡皆誅殺,,而這支弓箭,則是被李肇撿到,,獻給了賈后,。
賈后看著弓箭,卻始終沒有說話,,李肇心中惶恐,,這個賈后,其心計狠毒異于常人,,喜怒不形于色,,李肇是賈后的心腹,跟了賈后三十多年,,但是還是琢磨不了賈后的想法,,沉默許久,賈后兩只手握著弓箭,,胳膊上一用力,,把弓箭折成兩半,口中說道,,
“楊太后乃是楊駿之女,,楊駿謀反,楊太后也逃不了干系,,李肇你即可點一百禁兵,,請楊太后移駕金墉城,沒有我的命令,不得楊太后出來,,違令者,,斬!”
“諾,!”
李肇正準備退出后宮,,不想賈后又繼續(xù)說道,
“楊駿之妻龐氏,,也與楊太后一起,!”
“諾!”
惠帝司馬衷平日不理朝政,,賈后之言,,便是惠帝之言。
楊駿被殺的第二天,,汝南王司馬亮便來了,著力清掃楊駿余黨,,賈后為制衡楚王司馬瑋,,分封司馬亮為太宰,與太保衛(wèi)瓘一同入朝輔政,,同時封司馬瑋為衛(wèi)將軍,,禁軍北中候,司馬繇進爵為東安王,,四人共理朝政,,輔政大臣的位置,司馬亮,,衛(wèi)瓘,,司馬瑋都實至名歸,但是讓司馬繇做到這個位置,,著實讓諸多大臣不解,,司馬繇在誅殺楊駿之前,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藩王,,并沒有什么很特別的功勛,,能夠得到這個位置,賈后給的理由是手刃楊駿之功,,這才稍微平息了朝廷內(nèi)外大臣的議論,。
而賈后,也在趁機發(fā)展自己的勢力,,賈后的堂兄賈模,,堂舅郭彰,妹妹賈午的兒子賈謐都升任了朝中重臣。
賈模字思范,,父親賈遵是賈后的父親賈充的兄弟,,平日里中正廉明,素有公名,,誅殺楊駿之后,,被封為平陽鄉(xiāng)侯,而賈謐是賈后妹妹賈午與河南尹韓壽的兒子,,因為賈家勢力太大,,韓壽的兒子竟然不能姓韓,而姓賈,,這也是因為賈充生了兩個兒子,,盡皆早夭而死,于是便把孫子賈謐當兒子養(yǎng)了,。而賈后的堂舅郭彰,,雖然跟賈后血緣較遠,但是跟賈謐是發(fā)小,,倆人關系十分親密,,賈后待郭彰也是視如己出。
這個賈謐,,好文舞文弄墨,,在朝中原本只是個秘書監(jiān)的文官,掌編纂國史,,誅殺楊駿之后,,賈謐搖身一變,成為了后將軍,,賈謐個性輕浮,,喜好功名,為人隨便,,著名的文人諸如石崇,,陸機,陸云,,潘岳,,歐陽建等人,盡皆巴結賈謐得以高升,,而與賈謐沆瀣一氣的郭彰,,也是被封為尚書。
司馬亮上臺之后,,與楊駿走的同一路子,,大肆分賞重臣,,引起了其中的一些人的不滿,這一日的朝堂之上,,司馬亮竟然一口氣封了百余名官吏,,但是這種拉攏人心的做派,引起了朝廷高官的不滿,,因為朝廷底層官員成了中層,,中層官員成了高層,但是高層官員卻封無可封,,只能象征性的給些財銀而已,,而朝廷大多的話語權,都掌握在高層官員的手里,。
卻說楊駿伏誅不足一月,,同為輔政大臣的太宰司馬亮和楚王司馬瑋的黨爭愈演愈烈,一日群臣議朝,,司馬亮對司馬瑋公然發(fā)難,。
晉惠帝司馬衷坐在大殿之上,而賈皇后則是坐在旁邊的一張金椅上,,二人之下,,則是站著百余名文武百官,太宰司馬亮走出陣中,,作揖道,,
“陛下,,如今佞臣楊駿伏誅已經(jīng)有一月有余,,現(xiàn)在宮墻城內(nèi)外風平浪靜,此事已熄,,但是朝中的藩王卻還在朝廷之中,,自古庶王不入朝,這是自古的規(guī)矩,,如今皇都的內(nèi)外叛亂都已經(jīng)平息,,臣上諫,藩王應及早回到自己的封地之中,?!?p> 雖然司馬亮沒有指名道姓,但是所有大臣都知道,,司馬亮嘴中的滯留不走的藩王,,就是楚王司馬瑋。司馬亮此言,,其實正合晉惠帝司馬衷的心思,,司馬衷為人懦弱,,性格不堪,而且身有癡病,,他從小就十分害怕性格乖張暴戾喜怒無常的司馬瑋,,只要一看見司馬瑋,司馬衷兩個腿肚子都哆嗦,。
惠帝司馬衷滿心歡喜得正準備出言,,卻習慣性的向右瞥了一眼,在惠帝右邊端坐的賈后卻輕輕搖了搖頭,,司馬衷便不說話了,,朝堂之上的大臣頓時議論紛紛,楚王司馬瑋走出來,,也不作揖,,道,
“太宰之言實在淺薄,,楊駿雖然伏誅,,但是余黨未滅,仍然有犯上作亂的可能,,并且朝堂之上的某些人,,卻在走楊駿大肆封賞眾臣的老路子,收買人心,,把控朝廷,,私結黨羽,為禍朝綱,,恐有成為第二個楊駿的跡象,,作為光明賢德的武帝的兒子,為了保住大晉的江山,,我應該對他們有所限制,,待朝堂之事徹底平息之后,再回到封地,?!?p> 眾位大臣又是議論紛紛,司馬瑋口中的在走楊駿老路子的人,,很明顯就是汝南王司馬亮,。
惠帝聽聞司馬瑋所言,只能是無奈說道,,
“眾位大臣是何想法,。”
惠帝一出口,,原本嘈雜的朝堂頓時安靜下來,,司馬瑋此人氣量狹小,,睚眥必報,這要是同意了司馬亮,,便是公然與司馬瑋作對,,對自己沒什么好下場,所以偌大的朝堂,,百余名朝中大臣,,沒有一個人敢出來說話的。
沉默許久,,一個拄著玉杖,,發(fā)須皆白的老者走了出來,道,,
“自古庶王不入京,,這是規(guī)矩,也是國策,,依老臣所見,,太宰所見言,句句珠璣,!”
眾位大臣俱驚,,定睛一看,此老臣,,原是太保衛(wèi)瓘,。
衛(wèi)瓘出生在官宦世家,其父衛(wèi)覬(ji四聲)是前朝曹操,,曹丕,,曹叡的三朝重臣,衛(wèi)瓘功勛累累,,當年與鐘會一起滅亡蜀漢,,殺死姜維,,然后又設計誅殺了反叛司馬家族的鐘會和鄧艾,,天下穩(wěn)定之后,北方烏桓反叛,,衛(wèi)瓘又率軍破烏桓大軍,,在現(xiàn)如今的朝中,可謂是功勛累累,,而且衛(wèi)瓘此人正直清正,,剛正不阿,不服權貴,,就連晉武帝司馬炎見到衛(wèi)瓘也要禮讓三分,,賜“劍履上殿,,入朝不趨,贊拜不名”的殊臣禮遇,。
衛(wèi)瓘此言,,讓惠帝欣喜,面上露出喜色,,道,,
“卿家意欲何指?”
衛(wèi)瓘發(fā)須皆白,,拄著拐杖,,挺起胸膛,厲聲言道,,
“老臣所指,,便是楚王!”
這些眾位大臣更是十分驚訝,!這個衛(wèi)瓘還真是錚錚鐵骨,,竟然直接點出了司馬瑋的姓名,連汝南王司馬亮都不敢這么指名道姓,,這個衛(wèi)瓘還是真不懼楚王司馬瑋,!
衛(wèi)瓘繼續(xù)說道,
“楚王自擁兵入朝,,已經(jīng)兩個月有余,,此時楊駿謀反亂政之事已了,楚王應該回到自己的封地中去,,如若不然,,恐有黨政之勢,況且楚王入京時間太長,,荊州群龍無首,,恐將生亂!”
此事有衛(wèi)瓘出頭,,眾大臣紛紛附和,,上言楚王司馬瑋應該返回封地,形勢頓時對于司馬瑋非常不利,,司馬瑋是看在眼里,,對于衛(wèi)瓘和司馬亮恨的是咬牙切齒,恨不得生吞活剝了兩個人,,上一次武帝病逝的時候,,司馬亮便用這個“庶王不能入京”為由把自己強逼回了荊州,這一次,,司馬亮又是故技重施,!
群臣激憤,,皆讓楚王回到封地,惠帝心中欣喜,,正欲發(fā)言,,不料賈皇后卻率先站了起來,面無表情地說道,,
“此事事關重大,,還是從長計議,今兒就議到這,,都退下吧,。”
模棱兩可的話,,沒有任何表態(tài),,群臣盡皆退下,司馬瑋則是兩只眼睛狠狠地瞪著司馬亮和衛(wèi)瓘,,眼神之中透出殺氣,。
衛(wèi)瓘卻看都不看司馬瑋一眼,徑直走出了朝堂,,不料在宮門口,,卻看見一個小黃門,帶著一人低著頭,,匆匆而過,,那人穿著御醫(yī)的官服,但是宮里的御醫(yī)衛(wèi)瓘都認識,,卻不認識這個年紀看起來十分青澀的御醫(yī),,衛(wèi)瓘頓時心覺可疑,大喝道,,
“站住,。”
小黃門和御醫(yī)只能是停住了腳步,,小黃門一見是衛(wèi)瓘,,嚇得雙腿都開始發(fā)抖。
衛(wèi)瓘看小黃門此舉,,更覺有事,,用杖指著御醫(yī)說道,,
“汝為何人,?”
御醫(yī)恭敬地答道,
“下官御醫(yī)程據(jù),?!?p> 衛(wèi)瓘看著程據(jù),,眼神如老鷹般犀利,看得程據(jù)很是不自在,,衛(wèi)瓘盯著程據(jù)許久,,說道,
“宮里頭是誰身體不適嗎,?”
程據(jù)還沒說話,,小黃門說道,
“衛(wèi)大人,,是皇后今日鳳體微有小疾……”
衛(wèi)瓘扭頭呵斥道,,
“問你了嗎!”
衛(wèi)瓘的兒子衛(wèi)宣曾被黃門勾陷蒙冤而死,,因此衛(wèi)瓘對于黃門通常都沒有什么好脾氣,,此時小黃門被嚇得不敢說話,退到一邊,。
程據(jù)頭一低,,說道,
“是皇后今日偶感風寒,,不是什么大事,,調(diào)理一番好生修養(yǎng)幾日便可?!?p> 衛(wèi)瓘道,,
“今日我剛剛在朝堂之上拜見了皇后,并未見什么不適……程御醫(yī),,我看你今年年歲不大,。”
程據(jù)頭低得更低了,,道,,
“下官今年三十又二?!?p> 衛(wèi)瓘道,,
“如此年輕,便能入宮做御醫(yī),,相信程御醫(yī)也是醫(yī)術精湛,。”
“不敢,,不敢,。”
衛(wèi)瓘問來問去,雖然感覺可疑,,但是畢竟沒有什么證據(jù),,冷哼一聲,拂手而去,。
不談衛(wèi)瓘,,卻說司馬繇回到家之后,馬上有兩個人求見,,一人叫公孫宏,,字原路,乃是司馬瑋的門人,,任長史,,另一人名叫岐盛,字公知,,沒有官職,,乃是是司馬瑋門下的門客。
二人一見司馬繇,,馬上跪拜在地上,,痛哭道,
“東安王救我,!”
司馬繇心中疑慮,,連忙扶起二人,道,,
“原路,,公知何故如此?”
公孫宏哭訴道,,
“東安王,,我和公知性命不保啊,萬請東安公搭手相救,!”
司馬繇連問道,,
“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你倆起來,,細細訴來,。”
二人合道,,
“東安往如果不答應,,我們就跪死在這!”
司馬繇只能是無奈道,,
“你們先說什么事,?”
岐盛哭訴道,,
“賈后要殺我們啊,!”
司馬繇疑慮道,,
“所為何事,?”
公孫宏說道,,
“賈后淫亂后宮,被我們撞見了,,賈后要殺我們滅口?。 ?p> “大膽,!”
司馬懿怒斥道,,
“賈后乃是一國之母,豈容你們?nèi)绱绥栉廴柩?!?p> 公孫宏和岐盛哭聲更大了,,跪在地上不肯抬頭,哭道,,
“東安王,,我們所說的句句所實啊,!”
司馬繇連忙做出噓的動作,,然后疾步走到宅門口,輕輕打開房門,,左右看看沒人,,然后關上,對二人說道,,
“二位有所不知,,賈后細作遍布,請二位進后堂敘話,?!?p> 公孫宏和岐盛跟著司馬繇進了后堂,公孫宏哭訴道,,
“賈南風生性淫亂,,令年輕男子扮作黃門偷偷進宮與賈南風以娛魚水之歡,歡愉幾次之后,,就會被賈后殺掉,,但是其中跑了一位,被我手下一小吏給抓了,,這男子熬不過酷刑,,一切都招了,賈后一向是心狠手辣,這一次,,恐怕……恐怕要殺我們滅口了,!東安王!乞望搭救于我們,!”
司馬繇剛想說話,,突然腦筋一轉(zhuǎn),轉(zhuǎn)身道,,
“你們倆俱是楚王的門人心腹,,此事,為何不去找楚王,,來找我,?”
公孫宏哭訴道,
“東安王有所不知,,現(xiàn)在不止是賈后要殺我們,,就連楚王也要殺我們!”
司馬繇疑惑道,,
“這是為何,?”
岐盛哭道,
“東安王難道看不出來嗎,,現(xiàn)在的朝政,,是太宰司馬亮,太保衛(wèi)瓘,,楚王司馬瑋和您東安王四人共同理政,,但是楚王野心勃勃一心擠掉其他三人從而獨攬朝政,而楚王背后,,最大的靠山就是賈后,,所以楚王不會允許任何不利賈后的事情發(fā)生!”
岐盛所言,,不無道理,,司馬繇把身子轉(zhuǎn)了過來,說道,,
“你倆先起來,。”
司馬繇再三邀請之下,,公孫宏和岐盛才勉強起身,,恭敬地站在司馬繇的一邊,司馬繇撇著岐盛一眼,,說道,,
“你方才說,,賈后淫亂后宮?可有證據(jù),?”
岐盛搖了搖頭,,說道,
“那些小吏,,已經(jīng)被賈后秘密處決了,,現(xiàn)在是死無對證!”
司馬繇聽到這句話,,心中稍微有了些怒氣,,道,,
“沒有證據(jù),,你們在我面前都說些什么!”
二人面面相覷,,突然,,公孫宏眼睛一亮,上前一步,,道,,
“東安王,下官有證人,!”
司馬繇眉頭一皺,,看著公孫宏道,
“何人,?”
公孫宏上前一步,,走到司馬繇的身邊,低聲道,,
“程據(jù),。”
司馬繇反復念著這個名字,,道,,
“程據(jù)……程據(jù)……程據(jù)為何人?”
公孫宏道,,
“程據(jù)是宮里的御醫(yī),,賈后以身體有疾為由,多次召程據(jù)入宮,,實則是淫亂后宮,,享男女之歡!”
司馬繇道,,
“此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公孫宏道,
“我一個堂兄與程據(jù)也是好友,,程據(jù)家里貧寒,,最近卻突然出手闊綽,酒后程據(jù)才說了實話,,程據(jù)以為賈后看病為由入宮多次,,但實則是與賈后偷魚水之歡,其實程據(jù)素聞賈后為人,,其實他的心里也十分的害,,害怕自己隨時被賈后秘密殺死?!?p> 司馬繇臉上稍微有了一點喜色,,道,
“程據(jù)現(xiàn)在何在,?”
公孫宏道,,
“現(xiàn)在就在家中,如若東安王不信,,可以密詔程據(jù)來見,!”
“好,你現(xiàn)在馬上帶程據(jù)到我的府上,,就現(xiàn)在,,馬上!”
話說這東安公自以為自己找到了能夠扳倒賈皇后的鐵證,,但是他還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掉進了賈后的陷阱里,這司馬繇究竟結局如何,,各位看官稍慢,,各位看官稍慢,且看老生下回分解——衛(wèi)繇合謀立新后賈后巧施反間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