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幾人出了鐵嶺城繼續(xù)向北進發(fā)。
今天的天氣格外的好,,艷陽高照,,只有清風拂面。
冬日的陽光照著這白雪皚皚的大地閃閃發(fā)亮,。
整個遼河平原一片蒼茫,,一望無垠的白色像一塊雪白的大雪糕,看起來均勻而又綿軟,。
反射的陽光和雪白的大地看起來有點刺眼,。
老爺子馮掌柜幾個人此刻倍感輕松,,一路上都說著個土匪的事。
“哎,,你說這真是造化弄人哈,,沒想到當時的一頓飯幫了大忙了!“老爺子沖著馮掌柜的說道,。
“心善之人必然有福報啊,,老爺子這都是你平日的積德行善修來的啊,!”馮掌柜打趣道,。
地上的車轍印開始有點若隱若現的。
盡管是微風,,但是地上的雪依然貼著地面來回飛舞,,北方人管這個叫白毛風。
白毛風吹動的雪都是沿著地面移動的,,不是漫天遍野的飛舞的那種,。
幾個人裹著圍巾,包裹嚴實,,時而坐在馬車上前行,,時而下來到地上走走。
從鐵嶺城到四平大概有一百多公里,,馬車在這個雪路上也走的不是那么快,。
他們一路上吱吱格格的前行,整整的用了一小天的時間才到達四平城,。
四平城處在松遼平原的中部腹地,,位于遼寧、吉林,、NMG的三省交界處,,是東北最重要的交通樞紐和物流節(jié)點所在地。
說起這個地方的地形還是很奇特的,,整個四平北面,,南面,東面都有山地和丘陵,,西部反到是個平原,,如果從空中俯瞰下去,整個城市像是一個大簸箕,。
而就是這樣一座城市在過去的幾個月剛剛經歷了一場舉世聞名的戰(zhàn)役,,整個城市全部都被打的是稀巴爛。
老爺子他們的車隊已經走到了城市的邊緣,城市周圍的山已經清晰可見,。
在厚厚的積雪的包裹下,,像是罩著一層厚厚的白色棉被,看起來臃腫而又懶散,。
老爺子和馮掌柜他們在穿過城市外圍郊區(qū)的村莊后就開始正式的進入到城中,。
他們拐了幾個彎就開始進入到了著名的四平街。
整個街道是非常的寬闊,,大概有四輛馬車那么寬,。
街道的兩旁基本都是那種紅磚堆砌的二層高建筑,這條街屬于商業(yè)街,,每棟建筑的都有牌坊門臉,,高高低低的都很有錯落感和年代感。
整個馬路還是土路,,路上的人和車也不少,。
老爺子他們跟著馬車沿街行走,此刻他們還能感覺到這個城市到處都充滿著一種肅殺和凄涼,。
似乎每個人都無精打采的,,各自走著自己的路,,干著自己的事,,沒有三五成群的聊天的場景。
還有一些商鋪前立著長長的竹梯子,,有人爬上爬下的在修繕房屋,。
老爺子定睛一看,有的建筑已經殘缺不全,,墻上到處都是彈孔,,也有的建筑的墻面也倒了,露出的巨大的窟窿一眼能望見里面,。
有些建筑好像還有點像德式的哥特風格,,巨大的尖屋頂,還有大煙筒矗立,。
房子前面每隔一段距離都有電線桿,,沿著街道兩側,上面的電線也是亂七八糟的似乎都是臨時搭建的,。
整個四平街還挺長的,,兩側的房屋特點就是大。
馮掌柜指引著馬車隊慢慢前行,。
他們走到了四平街快要到頭的時候,,開始往東拐去,,他們要去一個旅店休息,。
他們的馬車在到達旅店的時候,,天色已經黑。
街上兩側的房子都開始陸續(xù)的亮起了燈,,整兒街也亮了起來,,泛著黃暈,。
遠遠的他們就看到了一個巨大的牌匾,,上年寫著幾個大字雅客來旅館,。
這個旅館規(guī)模感覺特別宏大,,整個前臉就是一個巨大的平的牌坊,整個樓分成三個部分連著,,中間是一個二層樓,,從前面看由四根柱子支撐著,,正中間是一個大門,,由三扇對開的門組成方便客人進出,緊貼著墻面是牌樓,,最上面整整高出一層樓。
緊挨著中間的樓兩側是兩個配樓,,只有一層高,,由兩根立柱支撐,,上面有另個巨大的窗戶,,從窗戶的上方是突出的半圓的拱形外延伸出來。
整個樓看起來特別氣勢恢宏,。
門口來來往往的各種人,,也停著馬車,,汽車也有,,還有自行車,,板車什么的。
也有一些來百姓在門口擺攤賣東西的,也有在稍微遠的地方烤紅薯的,也有肩膀挑東西的走來走去,。
老爺子他們到了旅館門口,,他和馮掌柜左右看了看,,東張西望了一下。
伙計們把馬車停到了對面,,然后把韁繩綁在了破電線桿上,,順便從車上的馬料袋子里掏出一些馬料扔到地上給馬吃,。
老爺子和馮掌柜一前一后的徑直朝旅館里面走去。
因為馮掌柜的上次來就是住在這里,,所以對這里還是非常熟悉了。
兩個人進入到旅館里面,,好家伙,,好大的廳啊,大廳里面走來走去的好多人,。
“這個旅館好大??!”老爺子不由自主的感嘆道。
“沒錯啊,,剛才咱們走過這條街上都看到了吧,,這條街的旅館基本都是這樣樣子,,都很大,!”馮掌柜的回復道,。
“這些旅館都是日本人占領四平的時候修的,,還有咱們看到四平街上的那些大房子都是,!”
“當年日本以為占領了東北,,四平又是個戰(zhàn)略位置及其重要的地方,所以他們打算把這個地方建設成一個超級都市,?!?p> “所以他們是請的德國的設計師幫忙設計的,,你看這都是高大的屋頂,,厚重的墻壁,,屬于那種哥特式的建筑,,仿德國的建筑風格,?!瘪T掌柜的解釋道,。
老爺子抬頭又仔細的看了看屋頂和四周,,發(fā)現還真是,從大廳一直可以看到屋頂,,屋頂還是半圓形的,,確實和中國建筑不同。
一樓大廳進門的左手邊,,是一個長長的柜臺,,非常寬大,柜臺后面好多伙計們正在忙乎著招呼客人辦理各種登記入住的手續(xù),。
大廳的地板是白色的大塊琉璃磚拼接而成,,正中心還有各種圖案。
順著柜臺的盡頭的右手就是可以通向二樓的樓梯,,整個二樓都是由那種紅松木包裹,,上面打了蜂油擦亮而成,顯得既有古韻,,又很有檔次,。
大廳里的人還有不少,有的還穿著長衫帶著瓜皮帽,,有的是那種中山裝,,頭發(fā)梳的油亮的,也有穿著西服脖子上掛著懷表的,,當然也有像老爺子他們這種的客商,,帶著狗皮帽子穿著翻卷羊皮襖的也不少。
大廳里熙熙攘攘,,有的正在辦手續(xù),,有的在那閑溜達,有的在那三五成群的閑扯篇,。
馮掌柜的帶著老爺子來到柜臺開始辦手續(xù),。
“二位好,請問是要入住么,?“柜臺的一個伙計看見二位過來,,就迎上來打著招呼。
“是的,,是的,,請問我們想要一個大包間能住四個人的,還有一個二人小包間的有沒有呢,?”馮掌柜的問道,。
“好的,稍等先生,,我給您查查,!”柜臺伙計回道!
“先生,,二零五,,二三一兩個房間目前空著,可以入住,,不過兩個房間不挨著,,二零五在中間,另一個在拐角處,,您看可以么,?”伙計查完了賬冊回復道。
“老伙計,,你看怎么樣,,可以不?”馮掌柜的轉過頭問老爺子,。
“可以,,可以,就這樣吧,,是吧,!”老爺子點頭回道。
柜臺的伙計給二位辦理了入住的手續(xù),,給了他們二把鑰匙,。
“我說小伙子,你們這里沒有吃飯的地方么?”老爺子問道,。
“先生,,您從一樓大廳的后門出去就是餐廳,,您可以隨時到那里就餐,!”伙計回道。
“好好,,好,,謝謝!”老爺子回了聲,。
老爺子吩咐伙計把馬車拴好,然后把東西都搬到客房里,,然后就和馮掌柜的往樓上走。
他們走到了二樓,,從上往下看,好家伙,,這個旅館真的是太大了,,在二樓的四周都是客房環(huán)繞,每個房門都是上好的闊葉松木制成,,非常的厚實,涂的是那種醬紅色的漆,,不但光亮而且非常的光滑一點看不出紋理,。
老爺子和馮掌柜進了他們的二人包間,,伙計們去了自己的房。
這個包間雖然說是二人的,,但是非常的寬敞,里面的各種用具一應俱全,,而且所有的家具都和門是一個材質的,都是上好的闊葉松料子。
老爺子和馮掌柜各自一張床,,每個人的床雖說的單人床,,可是足足睡兩個人也沒有問題。
這個床不像鐵嶺那個是個大土炕,,而是木制箱體床,,下面是一個長方形的木頭箱子,上面墊上了厚厚的褥子,,在上面就是厚厚的棉被,,所有的面料的顏色全是白色,看起來非常的干凈和舒適,。
這個房間也是套間,,內外間是通過一個拉門來隔開。
外間的陳設有沙發(fā),,還有一個非常寬大的,,刻有花紋的茶幾,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圓桌用來吃飯的,,圓桌雖然整體都是木料制成,,但是圓桌的中間部分卻使用一塊很厚的泛藍色的毛玻璃嵌入進去的,看起來非常的考究,。
飯桌的周圍有四個小方凳,,每個凳子腿都是彎曲弧狀并刻有花紋,非常的講究,。
老爺子和馮掌柜的前后左右的仔細的看了看房間里的各種東西,,都覺得很有趣。
“他們這個旅館和咱們那的不同,,這個風格都是西方的風格,!”馮掌柜的說道。
“可不是么,,這風格還確實不是咱們中國的古香古色的味道,,簡約不簡單!”老爺子笑呵呵的附和道,。
“西洋的東西就是講究藝術感,,什么東西都是美才是第一標準,中國的講究實用,,再就是講究文化,!”馮掌柜的說道。
“看來這往后啊,,中國可能要變一變了,,我們這個國家要開放,,要和世界多接觸接觸,不能總活在自己的套子里,?!?p> “這世界這么大,好玩的東西多了,,不能總覺得自己地大物博的,,守著自己那一套?!?p> “你看這不是挺好么,,如果不打仗該多好,是不是,,咱們老哥倆就到世界個地方去走走,,看看!”
“咱們下樓去吃點東西吧,,他們后院不是有個餐廳么,咱們就去那吃飯吧,!”老爺子說道,。
“好好,咱們走吧,!”馮掌柜的回道,。
老爺子去招呼了一下伙計,幾個人就陸續(xù)下樓,,他們穿過一樓的后門來到了餐廳,。
推開門進入到餐廳,突然感覺特別的嘈雜,。
里面的人大呼小叫的,,喝酒的,猜拳的,,摟著膀子灌酒的,,還有在那抽煙的,感覺亂哄哄的,。
這個場面和外面那種氛圍又截然不同了,。
外面一進來的時候感覺還挺高雅的,可是到了里面好像也和奉天的福滿樓沒什么兩樣,。
老爺子和馮掌柜的相視一笑,,互相搖了搖頭,徑直往里走去,。
其實外面那種氣氛他們才不適應,,這個才是他們喜歡的地,。
一進這里面就感覺渾身輕松下來,而在外面好像還得端著個架子,,非常不爽,。
老爺子馮掌柜和幾個伙計找了一個靠窗戶邊的大圓桌子坐了下來。
上次馮掌柜雖然在這邊住,,但是并沒有到這個餐廳吃飯,,所以也不清楚這是咋回事。
一個跑堂的伙計看見幾位坐了下來,,就趕緊跑了過來,。
“幾位爺,你們想吃點什么,,喝點什么,?”伙計問道。
“你們這有沒有菜單什么的,,我們點一些,!”老爺子問道。
“有菜單,,我這就給您拿去,!”小伙跑邊回道,邊跑去柜臺拿菜單,。
這個餐廳說是餐廳,,但整個的裝修風格就是個酒樓。
也分成了二層,,只不過樓上樓下等敞開的彼此都能看見,,兩側各有兩個樓梯可以上二樓。
老爺子看看好像二樓那個角落不錯,,就提議大家都去二樓,。
大家伙就都去了二樓。
跑趟的伙計看著他們上了二樓也跟上來,,手里拿著菜單,。
他們落座之后,伙計把菜單遞給了老爺子,。
“這位爺,,所有的菜都在這菜單上,您看看都點些什么,?”伙計在那說道,。
老爺子開始瞇著眼仔細的看著菜單上的菜。
“小伙子,,我問問啊,,你看你們前面的旅館我看屬于西方的風格,,為什么他這餐廳還是這種景象呢?”馮掌柜的趁著老爺子點菜的空檔和伙計說著,。
“是這樣的,,前面的旅館和我們這個酒樓其實不是一家的,我們只是合作,。他們從后門可以進來吃飯,,我們的正門在對面呢,您看,!”小伙計邊說著邊用手指了指,。
大家伙順著小伙計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可不是么,,人家的正門是在對面呢,。
“那你們這個酒樓叫什么名字啊,!”馮掌柜的繼續(xù)問道,。
“我們的酒樓叫做臨風度客酒樓,您看,,那邊的題詞就是我們掌柜的題的,。”小伙子邊說邊指了一下大門旁邊的墻上的一幅字,。
幾個人順著方向看去,果然有一個非常碩大的條幅掛在了離門不遠的地方,。上面用毛筆寫著四個大字“臨風度客”,。
“好一個臨風度客啊,!”老爺子也不由自主的唱了聲好,。
他仔細的看了這字發(fā)現,這如果是掌柜的寫的,,那這個掌柜的應該不是一般人啊,,這個字筆力剛勁,似一氣呵成,,字體俊逸狂草風格,,雖是四個字,但是卻大小得當,,勾連婉轉處極為得當,,濃墨處黑的發(fā)亮如寬闊的河流,淡雅處似云浮過若隱若現,。尤其是最后收尾處處理的甚是綿長似意猶未盡,。
“真的是一幅好字啊,,掌柜的了不起!請問你們掌柜的姓氏名誰??!”老爺子繼續(xù)問道。
“我們掌柜的一般時候我們也見不到,,聽說他是住在京城里,,很少到我們這來,但是好像是在京城里也做官的,,具體我們也不清楚了,。”伙計們回道,。
“做官的,,還在京城,看起來不是一般人啊,?!崩蠣斪幽钸吨?p> “老伙計,,咱們還是點菜吧,,呵呵,反正也見不到,!”馮掌柜的說道,。
這馮掌柜對這些什么字畫啊,什么的一點都沒興趣,,他更喜歡舞槍弄棒的,,看到這字寫的亂七八糟的,連看也看不清楚,,索然無味,。
所以他就讓老爺子趕緊點菜。
菜單上的菜系看起來還是以東北菜為主,,但是卻也多了一些西餐,,酒也多了很多洋酒。
“咱們來個中西結合怎么樣,?”老爺子問道,。
“好啊,好啊,,呵呵,!”馮掌柜的回道。
所以他們就把東北菜點了一些,,西餐點了一些,,白酒,,洋酒都各點了一些。
這伙計看他們這個點法都忍不住發(fā)笑,,旁邊的桌的看他們點的也覺得好生奇怪,。
要不就都點西餐,要不就都是東北菜,,這還搞了個土洋結合,。
可是這幾個人卻很開心,就是找樂子么,,哪有么多講究,。
他們點了東北大亂燉,這種亂燉其實在正規(guī)的場合都是上不了臺面的,,就是肉啊,,排骨啊,豆角啊什么的全放到一起燉,,也是東北人非常喜歡的一道菜,。
除此之外還有肘子,排骨,,柴雞,,還有一些松茸,蘑菇,,木耳什么的素菜,。
除了這些,他們還點了大牛排,,就是西方人喜歡吃的,,點了一壺燒刀子和一瓶洋酒。
好家伙,,東西點了不少,滿滿一桌子,,這餐具也是千奇百怪的,,有碗,筷子,,盤子,,刀叉,醒酒器,,我的天啊,,這滿桌子簡直是個大雜燴,太熱鬧了,。
好幾個桌子上的客人看他們點成這樣,,都在那竊竊私語,,引俊不止。
“哈哈,,哈,,開吃吧,哈哈,!”這馮掌柜看到這樣也都覺得好笑,,他大喊著招呼大家趕緊吃。
老爺子和馮掌柜的先各自倒了一杯洋酒,,他們想嘗嘗啥味,。
兩人碰一下杯,抿了一小口,,感覺沒有那么辣,,有點泛苦,感覺不好喝,。
“這啥玩意啊,,一定都不沖,和咱們在鐵嶺喝的完全不是一個感覺,?!瘪T掌柜的說道。
“可不是么,,連我自家的梨花釀也不如,,沒什么味道?!崩蠣斪痈胶偷?。
兩個人把剩下的酒干了,就不在喝洋酒了,,他們還是打開那個四平燒刀子喝了起來,。
幾個伙計倒是對燒刀子沒興趣,他們想還是體驗一下洋酒,。
所以他們四個人就把那瓶洋酒分了,,幾個人好像還挺感興趣的,喝的興致還挺高,。
就這樣他們反正晚上也沒事,,就慢慢的連吃帶喝的在這消磨時光。
酒過三旬,,菜過五味,,幾個人都已經喝的暈暈乎乎的了。
旁邊的那桌早就撤退了,伙計們已經把桌子收拾了干凈,。
不一會,,只聽見咚咚咚的地板聲。
從樓下徑直的往上來了三個人,,一個在前,,兩個在后。
一個伙計趕緊招呼他們坐下,,正好就坐在了老爺子他們旁邊的這個桌上,。
“小二,把菜單拿來,,給俺們爺們來壺燒刀子,,在上幾個菜!”其中的一個人喊道,。
看著三個人的打扮,,似本地人,三個人看起來又很熟悉,,彼此之間稱兄道弟的,。
不一會,小二就端上來了酒和菜,,幾個人開始邊喝邊聊了起來,。
“我說,奎勇,,軍風兄弟,,咱們哥幾個可好幾個月沒見了,你們這是從哪跑回來??!”其中一個人問道。
“別提了,,這個這城開始第二次炮轟開始的時候,,我們哥們一看形勢不好,就拖家?guī)Э谂苌嚼锶チ?,這不前幾天剛回來么,?你還好吧!”這個叫奎勇的回道,。
“哎,啥好不好的,,這不好好的,?”這個人回道。
老爺子和馮掌柜的聽他們在說打仗的事,頗有興趣,,就在那放慢喝酒的節(jié)奏,,支棱耳朵聽了起來。
“你們知道么,,這城被打的有多慘,。”還是那個人繼續(xù)講到,。
“我們家不是住在南街那邊么,,就還好點,我們家有個地窖,,我們一家人那幾天就躲在地窖里待了好幾天,,才出來,要不估計也被炮轟死了,!”他繼續(xù)說道,。
“快說說,快說說,,咱回事呢,?”那兩個人問道。
“這前前后后的一共打了四仗,,兩軍是不分彼此啊,,一會他進來了,然后又出去了,,一會就又進來,,后來就又出去了!”
“有一天啊,,大早上,,天都大亮了,我們一家人正吃飯呢,,忽然就聽到打炮的聲音,。”
“我的天啊,,那炮聲轟隆轟隆的響個不停,,后來聽說當時是城里的軍隊集結了所有的炮兵部隊往三道林子陣地開炮,整個城被震的都一顫一顫的,,好多玻璃都震碎了,!”
“我爹趴窗口往外看,天上的飛機好幾個在上面飛來飛去的,,那炸彈一堆堆的往下掉,,房子都被震的直掉土。”
“后來城北面就有很多人喊,,然后也是打炮的聲音,,好像就是開始反擊了,全是榴彈炮,,咣咣的往城里砸,,我爹說,城北城墻被砸開了好多口子,!”
“我們立即放下飯碗也想看看,,就都爬到二樓的天臺,榴彈炮就在我們頭上飛過,,嘶嘶作響,。”
“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看見那么大的炮彈,,好多人都跑到了高處去看彈著點,。我們老遠的都能看見,只看見炮彈落處,,黑煙彌漫,。”這個人繼續(xù)說道,。
就這樣,,這個人一直在講幾個戰(zhàn)役,從他的描述來看,,戰(zhàn)役應該打的是非常艱苦,,雙方都投入了巨大的人力,漫山遍野,,滿城都是兵,。
雙方是勢均力敵,戰(zhàn)況是非常的慘烈,,傷亡也都比較大,。
城中的百姓能逃的都逃走了,不能逃的要不就躲在地窖里,,整個城成了一座孤城,。
老爺子和馮掌柜就這樣聽他們講述著,幾個人你說一句我說一句的,,基本能分辨出當時的場景,。
基本上那幾個人邊吃邊聊的說了大半天,吃完了飯喝完了就就離開了,。
老爺子和馮掌柜看了看時間,,已經不早了,,整個酒樓的人也開始慢慢的都散了。
“老馮啊,,咱們也回去休息吧,明早還要趕路呢,!”老爺子說道,。
“走走走!”馮掌柜也邊說這邊站了起來,,而且還有點搖晃,。
老爺子攙扶了一下他,招呼了一下伙計們,,兩個人并肩回到了客房,。
這一晚上老爺子睡的還算香甜,但是依然是各種做夢,。
第二天一大早,,老爺子和馮掌柜的就早早起來了。
他們和幾個伙計吃了早飯,,然后就拿著東西開始往外走,。
這個早晨,旅館前面的這條街好像有些不尋常,。
有一隊隊的士兵經過,,他們都背著包,拿著槍邁著整齊的步伐前進,,腳步都很快,。
老爺子他們走到門口,正好一個很長的隊伍在往前走,,他們被阻隔在門口,。
于是他們就站在那等著隊伍走完。
老爺子定睛仔細的看了看戰(zhàn)士們的胸口,,上面貼了一個白布縫上去的標簽,。
上面清晰的印著第四野戰(zhàn)軍。
“第四野戰(zhàn)軍,,是哪個軍隊啊,,長官是誰啊,!”馮掌柜的問道,。
除了步行的隊伍,偶爾也有騎馬的士兵經過,。
這些士兵的裝備和步行的還有所不同,。
他們騎著馬,,但是配槍不是那種長管步槍,只是腰間別了一個手槍,,而且每個人都斜跨這一個皮質公文包,,看起來是做文職工作的。
老爺子和馮掌柜的就這樣站在那看著這些士兵,,看著他們的裝束,。
不一會,有一個騎著馬的士兵往這邊過來,,馬走的速度不算太快也不算太慢,。
但是剛剛走到離門口十幾米遠的地方,這個士兵突然勒住了韁繩,,讓馬慢下來,。
這個馬正跑著呢,被他們這么一勒,,馬頭一下子就仰了起來,,然后腦袋向后轉去。
隨后身體也跟著轉動,,在原地打了個圈,,
士兵驅動這個馬朝著他們對面的馬車走去。
士兵騎在馬身上,,驅動馬繞著馬車轉了幾圈,,好像狐疑的樣子,然后又朝著旅館的方向往了望,。
這個士兵正是老四,。
他騎馬過來的時候,忽然發(fā)現前面的馬車怎么那么熟悉,。
所以他就下來過來看看,。
他這一看,發(fā)現這不是自己家的那個馬車么,,這個馬車也太熟悉了,,從小他爸爸就總是趕著馬車拉著他們幾個兄弟到處跑,再熟悉不過了,。
尤其是那個馬龍頭,,還是用驢皮編的,這個是老爺子親手做的,,小時候爸爸就抱著他用手一點點的制作出來的,。
他心里想怎么會這么巧,難道是爸爸在這旅館里么,?
他都瞅瞅西看看的,,也想等著隊伍過去,,然后他到旅館打聽一下。
不一會隊伍走完了,。
這個士兵還在自己的馬車前打轉,,引起了老爺子和馮掌柜的注意。
他們快步的走過來,。
馮掌柜走的快,,他走到這個士兵的馬前面,剛要說話,,這個士兵正好就轉過頭來,看到了他,。
“馮叔,,馮叔,怎么是你在這呢,?”老四看到了馮掌柜,,滿臉驚詫,邊問邊馬上從馬上翻落下來,。
“呵呵,,老四,是老四啊,,哎呦,,老爺子是你們家老四!”馮掌柜看見老四也很激動,,邊上下打量著老四,,邊回頭喊老爺子。
老爺子此刻也看到了,,他疾步的走過來,。
“爸,爸,,你怎么也在這,,爸,嗚嗚,!”在聽到馮掌柜的往老爺子方向喊的時候,,老四也扭頭看見了老爺子,他緊接著迎了上去,,雙手扶住了老爺子,,不斷的叫著。
爺倆相見,,都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老四還是像個孩子一樣嗚咽哭泣,。
老爺子老淚縱橫,用袖子不斷的擦淚,。
兩人就這樣在這沒說一句話,,就在這傷感哭泣。
“兒啊,,你可讓爸爸擔心死了,,你這是要干啥去啊,!”老爺子先說了話,。
“爸爸,我從奉天城出來之后,,就到了部隊上了,,因為我是地下黨,所以很快組織就確認了我的身份,?!?p> “組織說,我的身份已經暴露了,,從此就跟著部隊走吧,,不要在做地下工作了,這不我就被編制在四野部隊里,,跟著部隊走,!”老四擦了擦眼淚說道。
“好好,,好,,那就好!”老爺子聽到這,,其實還是沒完全從剛才的情緒中醒過神來,。
“那你這是要干啥去啊,?”老爺子又問了一遍,。
“爸,爸,,我是要跟著部隊去下一個地方,!”老四又簡要的介紹了一下。
老爺子這個時候,,好像回過神來了,,神志清醒了。
“跟著部隊走啊,,那是不是要去打仗啊,,打仗要死人的,,別去了,跟我回家吧,!”老爺子有點著急的說道,。
“家里那邊已經沒事了,沒人管了,,跟爹回去,,不去打仗,爹會擔心死的,!”老爺子還堅持道,。
“爸,你看,,沒事的,,我是個文職工作,做的是后勤保障,,不會有事的,況且現在是建功立業(yè)的好時候,,你總不至于讓我回去和你開藥鋪吧,!”老四挽著老爺子的胳膊說道。
“哎,,那也有危險,,我和你媽不放心!咱們家哪有當兵的,,還是安生點好,!”,老爺子說道,。
“好了,,爸,不多說了這個,,我這時間也不多,,得趕緊追上隊伍了!”老四說道,。
“爸,,你們怎么會來到四平呢,你們這是要干嘛去??!”老四問道。
“咱家的鋪子不是被搶光了么,,我和你馮叔出來進點貨??!”老爺子說道。
“那怎么繞到這來呢,?原來不是從通化走么,?”老四說道。
“現在到處兵荒馬亂的,,這個地方是解放區(qū)還安全點,!”老爺子說道。
老爺子說著說著好像忽然想起來什么,?
“兒子啊,,你們這個部隊是往哪去啊,!”老爺子問道,。
“爸,這次部隊是開往奉天,,解放沈陽城,!現在調動四平、長春,,錦州等地的部隊全都開赴沈陽呢,!”老四回復道。
“啊,,要去打沈陽啊,,那咱家不會被打的稀巴爛啊,!”老爺子有點焦慮的問道,。
“爸,我說出去,,你可和別人不說,,我們這次是里應外合,沈陽其實早就是個空城了,,國民黨的主力部隊都撤的差不多了,!不會打大仗的?!崩纤墓室鈮旱吐曇舻?。
“好好,那就好,,如果到了沈陽啊,,回家去看看你媽媽,他很擔心你啊,!”老爺子說道,。
“爸,您放心吧,,我肯定回家去看看,,我也不會有事的!”
“爸,,我得走了,,您老保重啊,!”說著眼圈就又發(fā)紅要哭,。
老爺子嗯了兩聲,一直用袖子抹眼淚,,因為他知道,,兒子這一走,還不知道這輩子能不能再見了,。
令人唏噓的是,,這一面還真是父子的最后一面。
老四依依不舍的上了馬,,準備離去,,馬蹄已經開始挪動,老四不停的回望看著自己白發(fā)蒼蒼的老父親,。
忽然老爺子叫住了老四。
“兒啊,,等等,!”老爺子喊了一聲,順手就把自己脖子上的針織圍脖摘了下來,。
他墊著腳跑到老四的馬前面,,示意兒子把頭低過來。
老四在馬上低下頭,,伸長了脖子,。
老爺子把圍脖折疊成兩層,然后圍在兒子脖子上,,內外這么一扣,,牢牢的綁定了。
然后他含著淚揮了揮手,,沒說話,。
老四雙手抱拳跟各位都拱了拱手,然后轉頭策馬跟著隊伍跑去。
老爺子望著兒子的背影,,站在哪不說話,,呆了好長時間。
“老伙計,,咱們走吧,!趕路了,老四沒事的,!”馮掌柜的催促道,。
“走,走吧,!”,,老爺子回道。
幾個人趕著馬車離開四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