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那一張縮地成寸符在李乾的食指與中指之間燃燒,,化為一縷青煙,,只殘留一點灰燼,,李乾手指輕搓,把灰燼揉捏成一點點黑色的粉末,。
李乾擠出一絲苦笑,,事情到底是怎么發(fā)展到現(xiàn)在這個地步的呢,他理不清頭緒,。但那張縮地成寸符,,也確實是李乾身上的最后一張了,那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現(xiàn)在他把稻草綁在了阿滿的手上了,。阿滿確實是個很好的姑娘,她是李乾在雍州遇見的第一個對星學好奇的人,,雖然這樣的好奇并沒有持續(xù)很長的時間,;她可以為并未相熟的自己去敵部求藥,可以趕在族人之前為他通風報信,。李乾自覺并無如此之大的魅力,,他告訴自己,大概是阿滿本身自有一副俠女心腸,,因此對身邊的人和事都懷有著相當?shù)纳屏肌?p> 李乾如此想著,,但這個解釋并不能夠讓他有些許的釋懷。
其實李乾算不上什么感情豐富的人,,他去過很多地方,,走過很多山川,但這些都不能撼動他心中的星圖分毫,。在星學的道路上,,感情也并非什么必要品。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阿滿在他的心里也不過是個好說話,、利用起來很方便的工具人罷了。
但為什么最后他要把自己生存的希望贈送給阿滿呢,,是感激對方的付出嗎,,還是心中的某種愧疚呢,,他想不明白。
李乾有些恍惚,,星學半生,,他未曾想過這些東西,到頭來竟連自己也算不清了,。
他躺倒在地,,后背與黃土巖層親密接觸,,他沒有去在意包圍著他的丘澤族人,。在他的瞳孔里,銀河倒垂,,從天際傾瀉下來,。彎月攜著漫天的星辰,在銀河之中緩緩流淌,。
李乾覺得天旋地轉,,他努力睜開眼,卻什么也看不清楚,,只覺星河搖曳,,一顆顆星辰忽明忽慢,在夜空中排列組合,,最后匯成了一張清晰可見的,、少女的臉。那張臉曾經離他那么近,,現(xiàn)在卻變得愈發(fā)遙遠,。李乾越是用力閉上眼睛,對方的影子就越發(fā)清晰,。
李乾覺得自己心中的那張星圖開始失守,,高掛在星圖上的各種星辰旗都被替換成了野馬的部旗,野馬的尾羽上青光閃爍,,在星圖上肆意地踩踏,,像是宣誓著自己新占的領地,星圖沒有守衛(wèi),,李乾也并不想阻攔少女的身影侵入其中,。
一瞬間好似什么東西崩塌破碎,又好像有什么東西合了起來,。
“不要那么貪心了吧,,抓到我一個,你們也能交差了,?!崩钋杏X到自己的體力恢復了一些,,他坐起身來,伸了個懶腰,,轉頭去看呼延向南,。
“雖然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法子送走了她,但在這雍州之中,,你覺得她真的安全了么,?”呼延向南輕蔑地一笑,他揮了揮手,,示意身后的人上前,,按住李乾。
李乾表現(xiàn)得很順從,,任對方向自己靠得越來越近,。
在李乾的身后,洞穴已經徹底地坍塌了下來,,大塊的巨石封住了洞口,,向兩邊展開的石壁被卡住,周圍的荒草被擠壓在一起,,糾纏起來,。在阿滿的氣息消失之后,麒麟似乎也恢復了平靜,,它身上的毛發(fā)漸漸軟化下來,,電光也消失了。若不是它頭上那只高高聳起的角,,其實看不太出它與尋常野馬的區(qū)別,。
麒麟朝著天空長長地嘶吼了一聲。
烏云肉眼可見地消散開來,,深藍色的天空開始顯露,,月亮不知何時已經落了下去,一輪烈陽從草原的一線上升了起來,。地平線被熨成滾燙的金色,,金色漫過露水浸潤的小徑和風中搖曳的花草。漫無邊際地灑向各個地方,。
李乾摸了摸剛才撿到的金屬物體,,是一把小刀。
小刀剛才躺在地上,,像一艘寂寞的航船,,孤獨地徜徉在綠色的汪洋中。小刀上沾染了藍色的汁液,,“從來不用”四個字上被隨意地涂上了些許藍色,。他把小刀拾起來,,輕輕地在身上擦了擦,刀身被擦得锃亮,,反射出李乾的臉,,他的臉上胡茬雜亂地生長著,雙眼里血絲密布,。但李乾的目光柔和,,像是從小刀上看到了阿滿的臉。
“族……族長”一個丘澤部人失聲喊了出來,,他的聲音里寫滿了恐懼,。
呼延向南回頭,正對上麒麟的那雙碩大的雙瞳,。不知何時,,麒麟已經走到了呼延向南的身后,。
呼延向南的眼皮跳了跳,,此時的他與麒麟不過一拳之隔,對方噴薄出的熱氣打在他的臉上,,迅速地液化,,溫暖而濕潤。呼延向南的眼皮跳了跳,,他的表情凝固在臉上,,一種脫力感漸漸涌了上來,占據(jù)了他的腦海,。
呼延向南和麒麟大眼瞪小眼,,都沒有多余的動作。兩個人對峙了許久,,突然,,麒麟動了,它轉過身去,,四蹄開始奔馳,,呼延向南的視野里,只剩下越來越遠的麒麟尾,。
有人附在呼延向南的耳邊,,“族長,那異獸,,就這樣放走了,?”
呼延向南瞪了他一眼,小聲吼了出來:“他娘的族長筆記上只說了如何請動異獸,,可沒寫如何收回異獸,,不然,,我派你去?”
那人縮了縮脖子,,猛的搖頭,,“族長三思,我可沒有族長的手段,,能和異獸對視而不落下風的,。”
呼延向南干笑了兩聲,,沒有繼續(xù)這個話題,,他當然不會承認自己是因為過度的害怕導致自己完全失去了轉頭逃跑的勇氣,尤其是在看到麒麟之前引動的九天雷動之后,。
“算了,,咱們邱澤部和這只異獸的緣分到此為止了?!焙粞酉蚰系难壑檗D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擺出一副追憶的表情,,“我們的前族長不是一直都希望不再與這只異獸產生什么瓜葛嗎,,現(xiàn)在族長雖然身患絕癥、時日無多,,但我還是希望能完成他的愿望,,這樣前族長未來離去之后,也不會再有什么遺憾了……”
“族長英明,!”底下一片附和之聲,。
李乾強忍著出言嘲諷的沖動,不過他的沖動也并不能持續(xù)很久,,三兩個男子挎著刀,,走到了他的身邊,三下五除二地便把李乾綁成了一個大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