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戴懷山中毒昏迷不醒的急報,,舒嬋著實吃了一驚,。明明白日里還談笑風(fēng)生的人,,怎地忽然中毒了,?她同虞伯對望了一眼,從他老人家的眼神里也看出了詫異之色,。中毒之事非同小可,,雖然尚摸不清內(nèi)情,,舒嬋還是當(dāng)機(jī)立斷前往戴家。
虞伯讓知雨隨舒嬋前去,,為防他們走后發(fā)生什么意外,,吩咐彩墨帶著東根去后頭的摩尼寺院里暫避。
秋夜微涼,,細(xì)雨如絲,。
“東家到了!”
隨著一聲聲通傳,,戴府上下為之一震,。舒嬋在眾人紛雜各異的目光的注視下,匆匆趕往出事的院子,,路上阿平把大掌柜回家后毒發(fā)昏迷的情況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給她聽,。
舒嬋腳步不停,越過人群徑直往里走,,龐泰憋了一肚子陰陽怪氣的話才說了半句,,就被舒嬋揚手打斷。
“龐掌柜少待,,容我先看看大掌柜的狀況再說?!?p> 言畢,,舒嬋便跟著小莫掌柜進(jìn)了屋,留龐泰在門外噎得老臉黑如鍋底,,不過他心下倒暗暗驚異,,他不過是外地分號的一個小掌柜,只同這位新晉女當(dāng)家的見過一次面,,且還是群面,,她竟然過目不忘記住了他。
舒嬋進(jìn)到里間,,入眼便看到一披散著頭發(fā)的年輕女子趴在床尾抽抽噎噎,,一臉的驚惶,雙眼哭得通紅,,料想她就是戴懷山的妾室曹氏,。老莫掌柜才又把了脈,心內(nèi)更加焦灼,,轉(zhuǎn)身見兒子領(lǐng)著東家進(jìn)來了,,忙躬身行禮。
舒嬋快步上前扶了扶他,,叫他無需多禮,,目光越過老莫掌柜看向床榻,,只見戴懷山面色青灰,渾身僵直,,她顧不上什么男女大防,,動手翻看戴懷山的眼皮,瞳孔已然發(fā)散,,抓過他的手腕聽脈象,,似有似無,加之氣若游絲,,這是瀕死之狀,!她扒開謝懷山的衣衫,軀體上遍布紫紅血斑……
春意瞧得真切,,嚇得大出氣,,身體后仰,趴倒在地,。然而這位女當(dāng)家卻絲毫不怵,,一雙細(xì)白的手在她夫君胸腹部又摸又按,清麗的面容上仿若凝結(jié)了一層冰霜,,眼神更是銳利如刃,,攝人心魄。
“臟腑腫大,,血脈受損,,需得立刻解毒,否則毒侵心肺,,神仙難救,。”舒嬋說道,。
老莫掌柜點頭稱是,,他與虞伯是舊交,聽虞伯說這位女當(dāng)家別看年紀(jì)輕輕,,醫(yī)術(shù)卻十分了得,,當(dāng)下是見識到了。
阿平“噗通”跪下,,懇求舒嬋施救,。春意也跪行上前,哭求不已,。
舒嬋從藥匣里取出一只青瓷小瓶,,道:“我這有一丸藥,暫時可護(hù)住大掌柜的心脈,,可也只能多爭取幾個時辰罷了,,要想救大掌柜,,必須對癥下藥。要知道大掌柜所中何毒,,才能配制解藥,。”
春意怔忡了下,,目光低垂,,呆呆地望著地面。
管家哀聲說家主回來后一應(yīng)入口的東西都查驗過了,,全是無毒的,。戴家上下管理嚴(yán)格,閑雜人等是絕對進(jìn)不到內(nèi)院的,,更接觸不到主家的吃穿用之物,。
這就怪了。舒嬋眉頭不禁皺起,,既然不是在家里中毒,,那就是在外面??纱鲬焉揭徽於几谒笥?,不遺余力的幫她熟悉福建商事,直到傍晚分開時人還是好好的,。
“大掌柜從商會離開,,返家途中,可去過別處,?”舒嬋問阿平。
阿平搖頭,,說他們直接返家,,并未在別處停留過,且大掌柜在車上也未曾飲用任何東西,。
查不到毒藥的源頭,,就不能順藤摸瓜查到下毒之人,如此毫無頭緒,,陷入僵局,,拖下去也不是辦法。
舒嬋把護(hù)心丸交給老莫掌柜,,老莫掌柜放在鼻下嗅了嗅,,點點頭,隨手從桌上拿了只茶杯,,將藥丸投入杯中放置在燭火上略略加熱,,藥丸很快化為藥水,,正要喂戴懷山服下,龐泰帶著幾人沖了進(jìn)來,。
因茲事體大,,屋里發(fā)生的事,里外通氣,,外面候著的眾人也是知曉的,。龐泰制止了老莫掌柜,疾聲厲色道:“大掌柜所中何毒尚未得知,,如何再給他吃亂七八糟的藥,?萬一藥性相克,豈不加重病情,?雖說莫老您德高望重,,可出了事,您也擔(dān)待不起??!”
老莫掌柜向來好脾氣,此刻也被他這番話氣得兩道白眉倒豎,,沉聲道:“舒娘子給的藥,,不過是護(hù)心丸而已,老夫行醫(yī)制藥數(shù)十載,,經(jīng)手的藥,,聞上一聞,其中成分便知七八,。你是信不過舒娘子,,還是信不過老夫?”
龐泰看了眼舒嬋,,目露不屑,,振臂道:“人命關(guān)天!我等只信事實,,大掌柜早不中毒晚不中毒,,緣何這女的一來便中毒了?她既不姓李,,又非李家的內(nèi)眷,,一個來路不明的女流,她說什么你們都信,?”
“戴大掌柜都信,,輪得到你不信?”老莫掌柜斥道,。
“大掌柜就是輕信了,,才會被人毒害了呀,!莫老您老糊涂了吧?”龐泰說著攔在床前,,“有我在,,誰也別想動大掌柜!”
老莫掌柜無奈的看向虞伯,,虞伯一臉淡然,,波瀾不驚的問龐泰:“大掌柜性命危殆,貽誤了救治時機(jī),,爾等可擔(dān)待得起,?”
龐泰回首看了看戴懷山,咬牙道:“那也得等官府的人到了再說,!”
床榻上的戴懷山忽然抽搐起來,,老莫掌柜見狀不好,端著藥急欲上前,,龐泰卻伸展雙臂左阻右擋,。這時,只見女當(dāng)家身后一直沉默未語的高個婢女一把揪住龐泰的后衣領(lǐng),,將其拖拽到窗邊,,一腳下去,連人帶窗欞一并飛了出去,。
呼啦一聲巨響,,嚇得院里院外的人都打了個激靈。龐泰重重墜地,,剛好落在趕來的衙差腳下,。龐泰萬萬沒想到會遭此一踹,趴地口吐鮮血,,抱著衙差的皂靴,,掙扎著說道:“他們……要害死大掌柜……求官差老爺做主哇!”
帶隊前來的衙差頭目是位趙姓都頭,,接到報案,聽聞是當(dāng)?shù)厥赘淮鞔笳乒癖蝗讼露竞α?,一面命人往上通報,,一面快馬加鞭趕來。前腳才邁進(jìn)院子,,就見一人從屋里飛出重重砸在他身前,。
趙都頭心頭一凜,望了望窗戶,,估摸了下到他腳邊的距離,,將這么大個人從里面扔出這么老遠(yuǎn),,得多大的力道才能辦到?
外面的眾人圍著龐泰七嘴八舌的喧鬧開來,,趙都頭緊皺著眉頭進(jìn)了屋,,環(huán)視一圈,倒未見到想象中那孔武有力之人,,視線最后落在舒嬋身上,。咦!好生貌美的小娘子,!
阿平識得這位趙都頭,,把事情經(jīng)過簡扼的說了。趙都頭移步床邊,,見戴大掌柜果然一副將死之相,,心想這可是個大案,說不定會驚動軍中,,是難得的能在大都督跟前露臉的機(jī)會,。他本以為戴大掌柜乃福建地界數(shù)一數(shù)二的巨賈,已是到頂了,,沒想到他上頭竟還有個東家,!且這位貌若天仙、神色清冷的小娘子就是東家的新當(dāng)家,,甭說龐泰他們不信,,他也難以置信。這大大小小數(shù)十個掌柜都得聽她的,?這些掌柜所掌管的產(chǎn)業(yè)都是她的,?
“方才是誰將人從窗戶里打了出去?”趙都頭問道,。
“我,。”知雨雙手環(huán)抱,,抬了抬下頜,。
趙都頭瞪著眼,將其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怎料這犯事的女子見了官差非但不怕,,還往前走了一步,好叫他瞧個清楚,。
“大掌柜撐不了多久了,,這藥……”老莫掌柜端著藥,焦急萬分。
“給我,?!笔鎷冉舆^茶杯,看著趙都頭,,“眼下毫無頭緒,,只有先保住大掌柜的性命,拖得一時是一時,?!?p> “萬一喝了你的藥,大掌柜反而死得更快呢,?”趙都頭見面前的美人頗有幾分膽色,,心中隱隱不快,轉(zhuǎn)頭看向跪坐在地上的春意,,“眼下戴公子不在,,曹娘子是大掌柜的妾室,在府里也是能說得上話的,,不知曹娘子作何決斷,?”
春意慘白著臉,盯著舒嬋手里的茶杯,,攥著衣襟,,搖了搖頭。
“既然曹娘子都發(fā)話不愿,,那這藥還是暫且不給大掌柜服用了,。”趙都頭說著看了一圈屋內(nèi)的人,,“為盡快破案,,今日但凡接觸過大掌柜的人,統(tǒng)統(tǒng)隨我去衙門問話,?!?p> “你好像聽不懂人話?!?p> 趙都頭剛發(fā)完官威,,斜刺里忽地一個冷若寒霜的女聲響起,他順聲望去,,卻見說話的是那個身量同他一般高的女子,。
“我家娘子說了,大掌柜撐不了多久,,案子一時半刻又無線索,等你大費周章的在衙門挨個問完話,大掌柜尸骨都涼透了,?!敝晖白吡藥撞剑w都頭面對面,,一雙杏眸里寒意凜凜,,“你算老幾,能決斷大掌柜的生死,?”
趙都頭登時臉色大變,,平生頭一回被個女子輕蔑斥問,他“嚯”的一下拔出腰刀落在知雨頸側(cè),,齜牙道:“大戰(zhàn)剛過,,老子乃是從威武軍中調(diào)派來負(fù)責(zé)城中治安,刑案亦歸老子管,,老子說話你敢不聽,?”
刀鋒的寒芒如有實質(zhì)般刺激著肌膚,知雨眼都未眨一下,,嘴角噙著抹極淡的冷笑,,在對方兇狠目光的盯視下,如鬼影一閃,,身體斜向一側(cè)偏離刀鋒的同時抬臂肘擊,,干脆利落的擊中趙都頭的脖頸。
只聽一聲悶響,,七尺大漢直直趴地,,腰刀脫手,過了足有幾息人才從驚駭僵麻中反應(yīng)過來,,手打著顫移向刀柄,,嘴唇翕動,“你……你死……”
知雨踩住趙都頭的手,,蹲下來,,撿起他的刀,用刀背拍了拍他的臉,,聲音無甚起伏:“我家娘子要做甚,,你只管說好便好,再廢話,,廢你手,!”
一陣鉆心的疼痛襲來,趙都頭懷疑自個的手已被這狠辣的女子踩成了肉餅,。一同進(jìn)來的另外兩個衙差被趙都頭凄厲的喊叫聲激得渾身一震,,紛紛抽了刀,正要上前施救,卻被身后一道聲音喝止,。
眾人聞聲驚望去,,只見三個高大的男子先后走了進(jìn)來,原本就不甚寬敞的內(nèi)室一下子人滿為患,。趙都頭看清來人的瞬間,,先是愣怔了下,而后就叫嚷開來:“溫將軍,!蔡將軍,!啊,我們將軍來了,!你這個死女人你死定了,!”

晶巖
每天只干一件事,也忙得快失去自我,,毫無辦法,,只能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