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人怎么這樣,？”趙睿無奈地說,。

　　“殿下，您今天就權(quán)當沒看見吧，這東西我會在簿書上勾了它,?！?p>　　趙?？磁峋w齜牙咧嘴,，更為火大，他分明沒把自己這個儲君放在心上,?！昂撸詾樗南聼o人就可以放肆嗎,？裴卿,，你僭越了?！?p>　　太子的稚嫩中有了前所沒有的威嚴,。

　　“臣可沒行無禮之舉，只是臣還欠韓禎兩個人情,，現(xiàn)在無論如何都得還上一個了,。”裴緒拱手行禮,。

　　“用藏書閣的東西還人情,？”太子不悅。

　　裴緒見他背過去,，他已經(jīng)被他激怒了,。裴緒暗暗勾起唇，“欠了人情,，自然是該還的,。況且這東西本就不是藏書閣所有，檔上記著是暫放的,。雖然過了那么多年,，但人家現(xiàn)在要起來，該給還是得給的,?！?p>　　趙睿眉頭緊蹙，心里暗想裴緒什么時候和韓禎交好了,？還欠了人情債?，F(xiàn)在非得拿東宮的東西來換，只一幅字對他這個太子來說不過是隨手的事,?？伤騺韰拹簞e人找他來充門面,。

　　“話是沒錯,，但我為一國儲君,，太子的東西你都敢惦記，裴卿,，爾是何居心,？”他話里有怒氣，也有偏袒,。只因他還沒問清緣故,，還不到生氣的時候。

　　“臣,，臣無異志,。只是，只是,，”他支支吾吾地說,。

　　裴緒內(nèi)里頗有玩味，其實還是畏懼他的地位,。眼前的青年絕非人微言輕,，相反他的話極有分量。

　　“只是什么,？”

　　裴緒見此,，暗嘆一切仍在運籌帷幄之中。立馬跪下來,，聲淚俱下,，“臣有罪，請?zhí)訉捤??！?p>　　趙睿懵了，他還未急著向他問罪,，他倒先認了,。“說說,，犯了什么罪,？”他半開玩笑，半嚴肅地問,。

　　“昔年臣和譚氏有私,，殿下斥責后，臣還是不死心,。趙江雪與我交好,，便投我所好把譚氏請來了。譚氏婉拒后，臣日夜輾轉(zhuǎn)反側(cè),，按捺不住心中之情,，去那兒找了她?！迸峋w凝噎,，“沒等見到她，就碰上了盧遐,?！彼f到這就把話和淚憋了回去。

　　趙睿從前沒聽過,，感到新鮮,。連忙追問：“后來呢？”

　　先前他回憶譚若昀時候,，都沒敢想盧遐當時怎么對他的,。“他直說我卑鄙小人,，不往上爬,，只順著下流走?！?p>　　裴緒雖然話說的斷斷續(xù)續(xù),，可太子聽得十分的真亮。無非就是被他訓斥一頓,，可又關(guān)韓禎什么事,。“盧遐是個直人,，他說什么,，你記著便好?！?p>　　“不,，當時臣無官無職，還是市井小民,。盧遐開口就下令杖刑一百,，說臣狂妄無禮，活該受罰,?！迸峋w沒敢說真了，就算向太子訴苦,，還得顧及盧遐等人,。

　　趙睿更覺得不對勁,，“盧遐當時才是齊王宅里的長史，張口打人一百,，未免太過輕狂了,。”他隱約覺得這事后面有玄機,。

　　“多虧韓禎勸阻,，臣才免了皮肉之苦,?！迸峋w話不說全，想必太子已經(jīng)差不多想通了,。

　　他斷斷續(xù)續(xù)的幾句話里,，趙睿已經(jīng)猜到了里面的因果。敢說,，裴緒膽大,，竟去惹了他胞弟魏王趙澄，也就是盧遐的主子,，難怪人家不教訓他,。縱使裴緒錯在先,，可任誰都看不慣為虎作倀之人,，趙睿依然有些偏向裴緒。

　　他們都不會把話說全了,，話吞了一半,，愣把以前的事當沒有。

　　“臣已經(jīng)知錯了,，甘愿受罰,。”

　　過去他還是有錯,，先服個軟等太子苛責,。

　　趙睿見此，也沒什么可說了,。一個是受罪挨打,，一個是及時解圍。裴緒沒理由不答謝他,。如此答謝并不過分,，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過去了?！爸e了,？以后糊涂事就別干了,，不該惹的人就別惹。倘若再遇上,，你照舊摻和不起,。”

　　裴緒止住淚,，卻沒敢擦,，應(yīng)道：“是，是,，以后臣再也不敢了,。”

　　太子趙?？此犜?，也沒什么可說了。

　　“罷了,，身上的爛事就讓它們爛在肚子里,，我也不想聽了。等韓禎進京,，你須得好好答謝人家,。”趙睿眼兒乏了,，忙說：“至于《治安策》,，就不用你偷偷摸摸地給了?！彼器锏匦Φ?。

　　他拐著彎不就是為了韓、馮兩家嗎,？好歹還懂知恩圖報,，他先放他一馬，日后留著也好用,。

　　裴緒臉上的淚已經(jīng)風干了,，夜風吹在臉上暗暗生涼。

　　“太子恩情,，臣畢生不忘,。”

　　趙睿聽膩了這些溜須拍馬的話,，淺淺笑道：“裴卿有心便好,，有心，什么事都可辦好,?！?p>　　他把裴緒扶起來,，拍拍他的肩，“論年齡,，你比我大上幾歲,，是我的哥哥。我尊你敬你,，你做什么事我都能容忍,。可在外面,，我是儲君,，被無數(shù)人盯著的儲君，他們當中甚至有人想要拉我下來,。一旦發(fā)生了同前朝的事,，這天可就變了,?！?p>　　太子也怕像謝氏末期的儲君之爭，同宗同族的兄弟打的頭破血流,，最后讓他們做外戚的得了天下,。

　　趙睿淡淡地笑著，裴緒又重新看了他,。印象中莊靜的少年,，已經(jīng)變成了高高在上的太子，變成了滿腹經(jīng)綸,，豐神俊朗的青年太子,。

　　短短三年讓年輕人老練世故了許多。

　　人世間還有什么不能的事,？

　　“臣知道該怎么做,。”

　　裴緒心中滿是堅毅,，這條路他勢必要走下去,。

　　趙睿眼神清澈，十分誠摯,，“要知道你的中書舍人,，我的國之儲君，得來的不易,?！彼咽执钤谂峋w肩上，這一下既是信任他,，也是警醒他,。

　　裴緒松了一口氣,，“臣知道這一切都是辛辛苦苦奮斗而來的，當然會拼死保護好它,?！?p>　　拱衛(wèi)東宮，就是拱衛(wèi)自己,。他既是控制自己的主子,，也是他未來的希望。

　　翻身的機會,，無論如何都得把握好,。

　　“啊，治國維艱,，望裴卿日后能多來東宮議事,。”

　　趙睿言下之意是讓他少管別的事,，一心輔佐他便好,。裴緒乃是大周建和三年的進士，是當今圣上親自點中的頭名,。雖然為世家不容而被抹去了排名,，但進士及第是實至名歸的。太子也不得不承認他們在相互利用,，一個慘淡經(jīng)營,，一個如履薄冰，他們倆莫名相似啊,。

　　“臣知道了,。謹遵殿下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