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素開了食盒，見里面躺著芳香鮮嫩,、小巧可愛的新制糕點,。“水晶龍鳳糕,！這可是好東西啊,。”

　　裴緒進來便看見案上擱著的食盒,，便問：“誰送來的,？”

　　他早上先拜過中書令等人，又連忙去了西明寺,，兩三個時辰才回來,，又來這守著官署。

　　“舍人,，這是國子監(jiān)的馮湛送來的,，只因明天是他生日，想請您過去,?！睏钏卣f,。“你可回來了,，等了你好一會兒,。我還朝你要東西呢?！?p>　　楊素進到這里費了老大的功夫，最后還是認識他的小吏把他放進來了,，才免了場風波。

　　裴緒開了箱子,，拿了好幾卷書。

　　“拿去吧,?！?p>　　裴緒睨了糯米上的嵌著的棗子,，“早不送來，晚不送來,，偏這會兒送。待會我要去議事,。”

　　“今兒您怎么來遲了,？”楊素哂笑。

　　“其實我天還沒亮就來了,，后來差人叫我去西明寺，所以這便沒人了,。”

　　延康坊西明寺,，趙睿以前曾在那靜養(yǎng)許久,。一有煩心事,，他就會到那兒將息幾日。他輕輕一嘆，這一趟可不容易啊,。光陪太子念佛,，他的衣裳就透了大半。

　　楊素頗為不解,，“您去那兒干什么？”

　　“皇太子到那齋戒一日,，凌晨便派使者要我去西明寺,。”裴緒又嘆了聲,。

　　“您怎么了？一來就心事重重的,。”

　　“唉,，我還等著旬休呢,。忙了那么久，也沒得天安靜,。”裴緒啐道：“眼下光景,，非得累死我不可?！?p>　　楊素笑道：“您這是怎么了,？”

　　“永安郡王,、安定郡王等將出閣，還等著要冊文,。催了禮部幾回，也沒個信,。到時候百官同在,，出了紕漏,，這不是教諸王、宰相難堪嗎,？”裴緒眉頭深鎖，手里的事幾乎要把他自己壓死了,。“不光這樣,，還有閣老馬上要致仕了,，新的舍人不知道會是誰,?！?p>　　中書舍人掌侍進奏,，參議表章,、草擬詔旨制敕及璽書冊命,。事關機要,，首當四禁。①裴緒當日被封為中書舍人,，讓無數(shù)文人舉子眼熱,。

　　“您說的是哪位,？”

　　楊素不知中書省內之事,，便向他問,。

　　“哎，韋閣老抱病已經半月沒來政事堂了,，聽他家人說,，他已經水米不進了?！迸峋w悄聲說。

　　楊素詫異,，“這竟一點消息也沒有?！?p>　　韋閣老為中書舍人之表率,，資歷最深,，年歲最長,，又是分押吏部的,。他這一推下來，說不定呼啦啦來一群人巴巴等著舍人的位子,。正所謂：文士之極任，朝廷之盛選,。誰不想要離起居八座,，建牙開府近些,，正巧中書舍人又是那么個引人矚目要職,。

　　“不是沒消息,，是不讓外傳?！迸峋w吃了口水晶龍鳳糕，“不錯,，糯米挺香。你也嘗嘗吧,。”

　　楊素拿了塊,，心想自己與他差上許多,，有許多他不曉得的新聞故事,，裴緒總能先知道,。有些他不該問,，就罷口不問了?！澳皇遣幌矚g吃嗎？還邊吃邊說香,?！?p>　　“你也不想想這是哪，一大早把東西送進政事堂來,，也虧他想得到,，沒全扔出去算他造化了,?！迸峋w氣得吃不進去了,，扔回盤中去,。

　　楊素笑著不加言語，咬了口紅棗糯米糕,。

　　“你知道關于送餅還有個典故嗎,？”裴緒咽下糕點,，吃茶解渴。

　　“你肚子里典故多,，能把墳籍倒背如流的裴舍人就別賣關子了,，快說吧?！彼o裴緒斟上茶,。

　　裴緒拉長音兒，“不知哪朝哪代,，某年上元佳節(jié),。”

　　“哎呀，說賣關子,，你還真賣了,。”他也吃茶,。

　　“故事本沒什么,，但也有可聽的地方?！彼溃骸霸压?jié),，有人給令君送了湯餅?！?p>　　他笑道：“送湯餅,？這可真奇?！?p>　　“令君也這么問啊,，為什么非得送湯餅？那人直接就說湯即是水,，正所謂如魚得水,。”他哂笑一絲又呷茶小口,。

　　楊素笑道：“噯,，竟有這種人?！?p>　　“還有后面呢,，令君打開薄布，里面放的全是金餅,。馬蹄狀的有二三十個,。”裴緒誚笑,。

　　“奇異,、奇異?！彼Φ?。

　　“所以我今兒只想到這四個字，便覺氣惱至極,。”裴緒把書信給他,。

　　“自己看去吧?！?p>　　楊素心里默念：“兒子秉性愚鈍,，少不經事。世交之誼,，望學士一一指教,?！备仪閮哼@是馮尚書為自己兒子走后門啊,。

　　還嗤笑道：“見信焚之?！彼研乓唤浅蜔酎c去,，即刻化為飛灰去了,?！澳闱魄?，他還沒試過呢，就先把人交到我這了,。噯呦，可真愁死我了,?！?p>　　“您也不怕臊,，待會兒其他舍人看到您愁眉苦臉的樣子，定又會笑您啊,?！?p>　　“不怕,，他們早都回家休息了，留下我一個孤獨鬼,。旁兒閣老卻一大堆,，只是見了我就問,，禮部的事完了嗎？草詔畢否,？一臉酸氣，我才不看他們呢,?！迸峋w哼聲,。

　　“噯,，別人見了恨不得撲上去，偏你見了就躲,。”楊素指他,，險些笑出聲,。

　　“還不是裴尚書他,，”裴緒深嘆，“別提了,，馬上快中午了,，我還想吃中飯呢,?！?p>　　通事舍人進來，“怕你又要吃不成了,。”他拱手道：“下官見過中書舍人,。”

　　楊素猜他是謁者,，便忙著見禮。因他最微,，一聲也不吭,。

　　裴緒說：“可是有旨意勞軍？”

　　聽太子說,，他定于三月二十五日去巡視兵甲。楊素在崇文館聽人嘀咕了有關關中士卒的消息,。

　　“正是,，請中書舍人快些草詔吧,。”通事舍人催道,。

　　裴緒不禁蹙眉,，又暗加氣惱,，“偏今天只我一人在這，制詔這么大事,，得六個全在才可。明兒我又不在,，這可怎么辦？,。”

　　“沒事,，下官已差遣人去請了,，您不必著急,?！蓖ㄊ律崛诵Φ馈?p>　　“噯,，這回就急著用,？”

　　從午到晚，忙得昏天黑地,。跑東跑西,，從議事處到刑禮房,，來來回回幾趟才清凈了,。裴緒晚上回家的時候,，險些睡在院子里,。

　　①中書舍人四條禁令：遵守禁漏泄，禁稽緩,，禁違失,，禁忘誤,。他們可以就省內所討論的軍國大政及報上的奏狀,，發(fā)表自己的初步處理意見,，并簽上自己的名字,，謂之“五花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