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褚府一日
就這樣,,小狐貍在褚府呆了兩個(gè)多月,,已經(jīng)逐漸適應(yīng)了身為有錢人家寵物的生活,。
褚老爺是一名富商,,兒子有不少,,老來才得了一個(gè)女兒,,甚是疼愛,。
“從褚老爺對褚青漓的疼愛程度來看,,洛家少爺應(yīng)該是一個(gè)不錯(cuò)的人吧,?!毙『傂南耄跋M仪嗬炷軌蛞恢鄙畹瞄_心快樂,?!?p> 這些天來,小狐貍一直過著“不需要擔(dān)驚受怕去捕食,,就有美食送到嘴邊”的生活,。每天只需要賣賣萌、打打滾,、四處閑逛就可以了,,悠閑自在得不行。
身為褚青漓的寵物,,褚府的仆人們見到他也是畢恭畢敬,,生怕一不小心碰到了他,,被小姐怪罪。
這樣的日子非常美好,,但總感覺,,有些……無聊。
“捕食雖然很辛苦,,但也是狐生一大樂趣呢,。”小狐貍心想,。
就這樣,,小狐貍在不知不覺中……吃胖了。身材開始變得臃腫,,行動也不復(fù)之前的靈活,。
這一天,褚府的廚房新買來一只活的母雞,。小狐貍一時(shí)興起,,就想去逗逗她。
小狐貍悄悄溜進(jìn)廚房,,然后一個(gè)猛撲,。母雞嚇得一下掙脫了束縛,沖出廚房四處亂跑起來,。
小狐貍哈哈一笑,,就追了上去。然后追著追著,,小狐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追不上母雞了!
“為什么會這樣,!”小狐貍突然就慌了。
小狐貍停下來思考著,。他看了看自己日漸臃腫的身材,,和缺少鍛煉的四足,陷入了沉默,。
正巧在這時(shí),,小狐貍聽到了一墻之隔的庭院里,傳來了褚老爺?shù)穆曇簦?p> “……狐貍的皮毛,,值錢,!”
小狐貍:“!??!”
小狐貍趕忙躲到一旁的墻角里,,靜靜地偷聽。
是褚老爺和褚青漓的丫鬟小翠的對話,。
小翠:“但是小姐最近十分喜愛那只狐貍,,奴婢害怕那是只狐貍精,把小姐迷住了,?!?p> 褚老爺不屑一顧:“什么狐貍精,那明明就是只普通狐貍,。你不用想太多,,如果漓兒能一直養(yǎng)下去,那就讓她養(yǎng)著也無不可,;如果她哪天不想養(yǎng)了,,就把那狐貍皮扒了,做成帽子或者領(lǐng)子,,送給漓兒做禮物,。”
小狐貍聽后,,嚇得毛都要豎起來,。
隨即,褚老爺又頗為不快地哼了一聲:“這狐貍能一直跟著漓兒,,倒不知是它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小翠回道:“老爺明鑒,,是奴婢過慮了,。”
褚老爺笑道:“你為漓兒擔(dān)憂了這么多,,很好,!去領(lǐng)點(diǎn)賞錢吧!”
小翠:“謝老爺,?!?p> 隨后,直到小翠和老爺相繼離開,,小狐貍才緩緩從墻角走出來,。
不知怎么得,小狐貍突然就想起了幸福村里那只被主人燉掉的母雞,,和黑貓?jiān)?jīng)對他說過的話:
“主人養(yǎng)蠢雞本來就是為了食物,,哪天燉了都不奇怪?!?p> 小狐貍就在想,,自己現(xiàn)在的處境,,是不是也和那只母雞一樣呢?是不是也和自己剛才追逐著的母雞一樣呢,?
這,,就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嗎?
——
小狐貍邁著沉重的步子,,來到了小綠所在的房間,。
“怎么了,小紅,,有心事,?”小綠看出來小狐貍心情不太好的樣子。
“小綠,,你喜歡現(xiàn)在的生活嗎,?”小狐貍問道。
“談不上喜歡不喜歡,,我從有意識起就生活在鳥市里,,是注定要被人買走,過這樣的生活的,。讓我去過別的生活,,我也不會呀?!毙【G毫不在意地回答,。
“也是,你根本沒得選,?!毙『倯?yīng)和道。
“你怎么了,,為什么突然問這個(gè),?”
“我只是在想,我真的喜歡這樣的生活嗎,?”小狐貍望著窗外的天空,,緩緩說道,“我和你不同,,我是從森林里來的。森林里的生存競爭很激烈,,需要自己去捕食,,還要小心翼翼地保命?!?p> “那種生活雖然很危險(xiǎn),,卻也很有趣,。能夠?yàn)樽约旱纳尕?fù)責(zé),而不是交托于他人,?!?p> “現(xiàn)在的生活,雖然沒有什么危險(xiǎn),,非常安逸,。但這種命運(yùn)無法由自己掌控的感覺,反而令我感到十分不安,。一旦有危機(jī)來臨,,我真的能夠全身而退嗎?”
任何獲得都是有代價(jià)的,。褚老爺愿意讓褚青漓養(yǎng)著我,,不過是看到,褚青漓養(yǎng)著我非常開心,。若是有一天,,我不再能夠讓褚青漓開心了,會怎樣呢,?我還有任何價(jià)值嗎,?
倘若真有那一天,已經(jīng)連一只母雞都追不上的我,,又如何能夠保全自己呢,?
“你在說些什么,我聽不懂,?!毙【G回答道,“但是我一直十分向往森林里的生活,,大概是來自祖先們流傳給我的記憶吧,。那是一個(gè)自由而廣闊的世界,大概是我這種家養(yǎng)寵物,,一生都無法見識到的光景,。”
“我不明白你在思考什么,,”小綠繼續(xù)說道,,“但我不會僅僅因?yàn)榱w慕就改變自己的生活,因?yàn)槲抑雷约簺]有在森林里生存的能力,。更重要的是,,我沒有什么斗爭心,根本不適合也不屬于那里。我對現(xiàn)在的生活沒有什么不滿,,也并不是一個(gè)需要擔(dān)心被燉湯或者被剝皮的物種,。我大概就會這樣一直到老死,我覺得沒有什么不好,?!?p> “你說的對?!毙『傸c(diǎn)頭,,眼神似乎清明了許多,“生活方式?jīng)]有什么好與不好,,能讓自己活得開心,,生死無悔,那就是好的,。所以,,我決定了——”
小狐貍仰起頭,斗志昂揚(yáng)地說:“我是屬于森林的小狐貍,,我要離開這里,!”
“咦?你要走嗎,?放棄這里錦衣玉食的生活,,回到森林里去?”小綠驚訝地問,。
“是的,!”小狐貍爽朗一笑,仿佛籠罩心頭多日的陰霾都已消散不見,,“我要去追尋我想要的生活,。小綠,以后,,褚青漓就拜托你了,。記得幫我告訴她,這些天謝謝她的收留,,再見了,,收留之恩,以后我必會想辦法報(bào)答她,?!?p> 說著,小狐貍往門外走去,,儼然一副現(xiàn)在就要離開的架勢,。
“誒,?你這就要走?不是,,大哥,我是鸚鵡,,‘鸚鵡學(xué)舌’懂不懂,,我并不是真的會講人話啊,!”
“那你就,,加油吧!”小狐貍的腳步未曾停下,,只是堅(jiān)定地向外走去,。
小綠:“……”
加油是什么鬼?這是能夠加油的事情嗎,?你加油講一句人話給我聽一聽?。?p> ——
入夜,,褚家小姐的怒火還沒有平息,,褚家的仆人都忙得一團(tuán)亂。
“你們怎么搞得,,怎么連一只狐貍都找不到,!”褚青漓除了亂發(fā)脾氣,也無可奈何,。
小紅丟了,。聽家里的仆人說,小紅是自己出門的,。小紅以前也常常自己出門閑逛,,然后在晚上自己就回來了。只是今天,,小紅一直沒有回來,。
褚家的仆人,把府里,、城里,,都找遍了,始終沒有找到小紅的身影,。
褚家老爺和夫人也趕了過來,,還帶來了小綠。
褚家老爺勸著女兒道:“漓兒,,我早就跟你說過,,那種野狐貍,,養(yǎng)不熟的,哪比得上家養(yǎng)的寵物,?你看,,我給你帶來了小綠,你還想要什么寵物,,我都買給你,!”
褚家夫人也勸道:“漓兒,野生的狐貍能夠回歸森林,,對它來講是一件好事,。你之前養(yǎng)著它,也許對它來說反而不好,,所以它才會離開啊,。”
“我不要聽你們說這些,!我就要小紅,!你們快去把小紅給我找回來!”褚青漓帶著哭腔說,,還是一副沒有辦法接受的樣子,。
一邊的小綠,憋了半天,,終于憋出了幾句人話:“謝謝,。再見。報(bào)答,。謝謝,。再見。報(bào)答……”
聽著小綠不斷循環(huán)的叫聲,,褚青漓慢慢地冷靜了下來,。
這一刻,她突然無比清晰地意識到,,她的小紅,,不會再回來了。
因?yàn)?,他從來都不是她的小紅,,他是屬于大森林的小狐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