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瑣事
皇城,,東緝事廠,。
“玉哥兒,,人手不夠啊,?!?p> 成忠看著外面跪著的宦官們說道,。
“這些人不能用,?!?p> 陳玉處理著手中的事物回道,。
他也知道人手不夠用,沒辦法南北鎮(zhèn)撫司把東廠能用的都拉走了,,給留下的都是宦官,,還都特么一身黑料,讓他怎么敢用,。
“吶,,皇上給你的,。”
成忠將從袖口抽出一張紙條遞給他,。
“小貪會用,,大貪不用?!?p> 展開紙條,,陳玉輕聲念出上面的文字。
還不如全殺了得了,。
看了看外面跪著的那群宦官,,陳玉將一本花名冊扔給成忠。
“你來辦吧,?!?p> “嘩嘩嘩嘩......”
成忠隨意翻著花名冊,感受著每頁紙帶來的小清風,,一臉暇意道:“嗯,,我有分寸?!?p> 陳玉也不想讓成忠辦事,,可沒辦法這方面他就是個小白,還不如成忠會辦事,。
奉天殿右近,,武樓。
錦衣衛(wèi)與五城兵馬司一干武官跪在門外,。
“劉明,,這就是你兩個月以來的成果?!?p> 朱祁鈺踢了踢面前的簍筐,,里面滿滿的都是奏折,,旁邊還有一筐,。
劉明沒了往日的俏皮,今天他就靜靜地跪著挨罵,。
兩個月前他領(lǐng)錦衣衛(wèi)大權(quán),,奉命肅清京城內(nèi)奸細亂賊。剛開始還不錯,,百姓也很配合,,短短一個月三教九流,毛賊細作,,該抓的抓,,該殺的殺,一片海晏河清的景象。
可是從上個月底開始,,京城突然亂了起來,,打砸搶燒,奸淫擄掠,,就好像井噴一樣瞬間成范圍的爆發(fā),,饒是加入了大量的東廠番子,也有些捉襟見肘,。
各種奏折指責錦衣衛(wèi),、彈劾劉明的奏折如雪片一樣紛紛飛入內(nèi)閣,奏折上報的速度有點快,,搞得內(nèi)閣也不知道如何處理,,只能報給朱祁鈺。
這樣造成了現(xiàn)在朱祁鈺問責的情況,。
“焦敬,,你是怎么管的通政司,你若無能,,請辭可好,?”
論輩分,焦敬算是朱祁鈺的姑父,,可是君臣綱常面前,,朱祁鈺一點面子都沒給他。
焦敬是朱祁鎮(zhèn)留下監(jiān)視他的,,在他登基的時候,,焦敬又中立騎墻。
所以朱祁鈺對他就沒什么好感,,喜歡專營的駙馬,,可不是老朱家想要的駙馬。
五城兵馬司的那幾位主官,,朱祁鈺都懶得再說了,,他也認不全,反正戰(zhàn)后就要軍制改革,,能者上庸者下,,這些人能不能留下還兩說。
“元杰,,南鎮(zhèn)撫司該動一動了,,我不想要一個清水衙門,你懂嗎,?”
“喏,,臣遵旨,。”
南鎮(zhèn)撫司鎮(zhèn)撫使元杰聞言領(lǐng)旨,。
朱祁鈺回頭看著劉明,,問道:“劉明,你沒什么要說的嗎,?”
“臣無能,,懇請皇上給臣五日,臣一定會給皇上一個交代,?!?p> 劉明一頭磕在地上,緊咬著牙關(guān)狠狠的說道,。
朱祁鈺知道他這是發(fā)狠了,,最近被一群阿諛奉承之徒捧得有些高,摔一摔也是好事,。
“帶著這兩筐東西趕緊滾蛋,。”
朱祁鈺一腳將簍筐踢翻,,便準備離開,,當走到焦敬面前。
“焦駙馬,,通政司既然你管不了,,就推薦一個管得了的來吧?!?p> 說完朱祁鈺一步跨過焦敬,,走出武樓。
焦敬臉色陰沉異常難看沒有接話,,沒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等朱祁鈺離開后,武官們紛紛起身準備離開,。
“等等,!”
這時收拾散落奏折的劉明,大喊了一聲,。
武官們紛紛看向他,。
劉明沒有起身,繼續(xù)著手中的動作,,頭也不回的說道:“諸位,勿謂言之不預,,元鎮(zhèn)撫可沒我好說話,,你們自己心里掂量著辦吧,。”
這話的警告之意,,已經(jīng)很明顯來,,武官們聞言紛紛看向元杰,只見他胖臉上笑瞇瞇的環(huán)顧來一圈,。
心中有鬼的武官心中一凜,,知道這位被他們忽略多年的笑面虎要噬人了。
不過還是沒太把他當回事,,十年不吃肉的老虎,,就算下了山又能有多大危害。
更何況大家品級可不比這兩位鎮(zhèn)撫使低,。
等所有武官走的差不多了,,元杰走到劉明身邊蹲下來,說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劉鎮(zhèn)撫,,錦衣衛(wèi)是皇上的錦衣衛(wèi),君不密則失其臣,,臣不密則失其身,。”
如果說錦衣衛(wèi)指揮使是孤臣,,那么南鎮(zhèn)撫使就是孤臣中的孤臣,,他元杰正因為看透了著其中三昧,才能霸著南鎮(zhèn)撫使十幾年沒人動他,。
可惜劉明太年輕沒有看透,,被壓在北鎮(zhèn)撫不上不下或許也是因為如此吧。
今日皇上拿下焦敬就是在放一個信號,,一個排除異己的信號,。
而劉明居然沒看懂,還跟武官們廢話,。
若不是看在劉明皇恩猶在,,元杰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他,也算賣個好,。
“我知道,。”
劉明沒好氣的回了一句,。
“你不知道,,你能活到現(xiàn)在真是奇跡?!?p> 元杰淡淡的反駁道,。
“你什么意思,?”
劉明眉頭緊皺看著袁杰問道。
“呵呵,,劉鎮(zhèn)撫,,好好想想你最近的所作所為吧?!?p> 元杰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離開。
武英殿,。
戰(zhàn)事臨近,,軍機處異常忙碌,一條條軍令收發(fā),,一個個甲士穿梭,。
朱祁鈺看完手上兩指厚的奏折,揉著干澀的眼睛,。
這本奏折由江南而來,,未經(jīng)通政司,而直入朱祁鈺手中,。
奏折里的內(nèi)容看的他是觸目驚心,。
以前老覺得明朝誕生了資本主義萌芽,如今看來都特么是屁,,里外里還是土地主那一套,。
整本奏折全篇都在闡述一件事,那就是南方土地兼并嚴重,。
雖然沒有明后期那么驚悚,,但若不及時解決,畢竟留下隱患,。
從他登上皇位之后,,思想就在悄然發(fā)生轉(zhuǎn)變?;蛟S是因為地位高度不同,,格局觀也隨之改變吧。
以前的一些執(zhí)念也看開了許多,,如今也不再糾結(jié)民族主義,。
而是想著如何成為千古帝王,畢竟人生百年,,能改變的事情并不多,。
朱祁鈺也一直知道歷史上沒有什么千年王朝,百年帝王。
天命之子劉秀,,也不過為漢朝續(xù)命百年,。
他能做的也就是盡自己能力,,給老朱家,,或者說漢家王朝多續(xù)幾年命。
甚至有時候,,朱祁鈺會冒出奇怪的念頭:若改變歷史,,在新千年時代,華夏還會不會錐處囊中,。
把這一切交給歷史的慣性,?
顯然這種冥冥存在并不能讓他放心。
他看過很多同人小說,,那些同人主角高高在上的品茗原著人物的人生,,甚至介入原著中更改原人物的命運,把一切變得符合自己的口味,。
現(xiàn)在他覺得他就如同那些同人主角一樣讓人討厭,,臨了還感慨:我這是在拯救你,如果沒我,,你就多慘多慘,。
可他發(fā)現(xiàn)自己又跟那些同人主角不同,因為他沒有金手指,。
唯一的底牌還是一知半解的歷史大勢,,以及后世二十年學到的在明朝用處并不大的知識。
那些架空歷史的主角,,各種發(fā)明,、各種橫推,說真的不羨慕是假的,,奈何學識不足,,腦容量不夠。
除了后世的基礎(chǔ)生活知識,,其它的朱祁鈺只能呵呵,。
如果早知道自己會穿越,那還不死了命的學,。
其實他也慶幸自己穿越到了明朝,,作為封建社會體制最完善的朝代,哪怕皇位上真的坐的是頭豬,,國家依然可以正常運轉(zhuǎn),。
只有能維持國力的良性循環(huán),不固步自封,明朝或許真的可以再延續(xù)百年,。
至此,,他也真正擺正自己,他就是朱祁鈺,,為了生存下去不惜搏命的朱祁鈺,。
仁智殿。
別名白虎殿,,明朝皇帝駕崩后停放靈柩的地方,。也是明代供職于宮廷的畫師作畫之處。
朱祁鈺的老爹明宣宗朱瞻基的繪畫成就可以說是歷代皇帝里最高的,,這也是他除蛐蛐外有一大愛好,,而且經(jīng)常到仁智殿點評畫師的作品。
他的畫風主要取法宋代院體,,不失元人意蘊,,能自成一格,是明代帝王中最高級別的丹青票友,。尤其擅長意筆畫風,,以花鳥草蟲、動物居多,。
其繪畫才情不比宋徽宗差,,《列朝詩集小傳》所載:“帝游戲翰墨,點染寫生,,遂與宣和(指宋徽宗)爭勝,。”
此后明憲宗和明孝宗也在仁智殿留下逸聞趣事,。
到了清代把內(nèi)務府設(shè)立在這里,。
此時朱祁鈺正站在一副《秋塘群鷺圖》前,欣賞風景,。
畫畫,,他真的不是太懂,也就看個熱鬧,。
“海內(nèi)海外,,無間遠近,歌太平,?!?p> 朱祁鈺本來裝模作樣的讀畫作上的提詩,結(jié)果越讀越覺得不對,,越讀聲音越小,。
剛開始他以為七言絕句,結(jié)果最后怎么也對不上,貌似少了幾個字,。
然后從頭一個字一個字的數(shù)了一遍,,怎么數(shù)怎么不對。
還好數(shù)學沒忘,,細細一算少了四個字不夠七言,。
瑪?shù)拢约航o自己挖了個大坑,,自己裝的那啥,,咬著牙也要裝下去,。
這會兒站著怎么那么尬,。
身邊站著一群書畫侍詔,其中一半都頂著錦衣衛(wèi)的官職,。
不怕,,敢出去瞎逼逼,都特么弄死,。
對,,就這么決定了。
明朝宮廷畫師沒有宋朝那樣的升遷遞進體系,,皇帝大多以錦衣衛(wèi)官職賞賜,。
其實這是一項弊病,因為不止畫師,,其它一些無法晉升的內(nèi)廷供奉和外朝功勛官爵也都以錦衣衛(wèi)官職賞賜,,這也就催生錦衣衛(wèi)達官營的存在。
搞的錦衣衛(wèi)逼格降了好些個百分點,。
后世大眾認知里逼格滿滿的錦衣衛(wèi)官職,,在這會兒就跟可以隨意賞賜的物品一樣。
用一句話形容,,“一塊廣告牌砸下來,,十個人里八個都是錦衣衛(wèi),其中官職最低的都是校尉,?!?p> 當然這會兒有些夸張,不過廣告牌砸到官勛階級這一層,,確實能砸出這么多錦衣衛(wèi)來,,畢竟錦衣衛(wèi)達官營里養(yǎng)了那么多閑人。
本來逼格滿滿的錦衣衛(wèi),,現(xiàn)在已經(jīng)失去了應有的榮耀,,上層階級已經(jīng)對其不屑一顧,對他們來說錦衣衛(wèi)達官只是安撫家族庶子們養(yǎng)老的。
除非實權(quán)職務,,否則他們看都懶的看一眼,,也就基層和老百姓還有些念想。
當然實權(quán)他們也不敢想,,畢竟沒有那個皇帝會傻到把錦衣衛(wèi)交給勛貴掌管,。
“爺,成忠有事稟報,?!?p> 殿外一聲高呼打斷了朱祁鈺的思路。
聞言來到殿門口,,見成忠一臉急切地在那等著,。
揮退隨身侍詔,抬腳向殿外走去,。
他今天來這邊來拿兩幅畫的,,現(xiàn)在畫已經(jīng)拿到,也沒必須再在這丟人顯眼了,。
他自己都臊得慌,,比之原史中朱祁鈺的文學素養(yǎng),他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跟上,,邊走邊說?!?p> 成忠趕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