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掛畫
朱祁鈺查過內(nèi)帑賬目之后頭大,,難怪皇帝一想增加稅收,文官們就會指著皇帝的鼻子罵“與民爭利”,。
特么的內(nèi)帑主要收入就是商稅,,亦或者說商稅就是特么皇帝私房錢的來源。
你加收商稅可不就是與民爭利嘛,!
除非你把這份收入讓出去,,但是說真的朱祁鈺有點舍不得,,他又不是圣人,。
每年光江南之地就有百萬兩白銀入賬,這還不算其它收入,。
以如今白銀的購買力來說,,圣人都特么得動心。
一百萬兩白銀啊,,放后世以購買力來算那可是十億元,。
就算換算白銀單價,明朝一兩白銀等于六十克,,就算純度不足,,也有五十克左右吧。后世一克六元左右,,那也是三億啊,。
后世多少人一輩子也掙不到三億,更何況大明朝,,而且白銀以后還會成為主流貨幣,。
可是這一百萬兩并不能讓朱祁鈺知足。
再跟內(nèi)閣和軍機處商議之后,,朱祁鈺決定讓出商稅,,并增收商稅。
前提是每年稅收要給內(nèi)帑一定比例稅收,,不過具體多少,,這點還要再做商議。
目前大明商稅,,十三稅一或者十五稅一,,但是國庫空虛,既然商稅被朱祁鈺讓出填充國庫,,拿稅率就要往上挑一挑,。
十稅一,,很合適。
并且他名下的商戶均屬皇商,,為了能讓商稅改革貫徹,,皇商會帶頭交稅以作表率。
這是大家商議后的結果,。
其實讓出商稅對內(nèi)帑也是有好處的,,國家稅收收入越高,內(nèi)帑收入也會越高,。
同時也能賣個不與民爭利的好名聲,,降低商戶對皇族的抵抗情緒,以后出了事也有人開刀,,不用在自己身上剜肉,。
再有稅收增加,也能讓朝廷盡快恢復元氣,。
不過這些都要等到此次危機度過之后再議,。
把自己的小命交給你冥冥之中的歷史慣性,朱祁鈺心沒那么大,,萬一自己這只小蝴蝶改變了某些軌跡,,誰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不可預見的事情。
自張輔告病,,朱祁鈺已經(jīng)放手讓于謙施為,,但是后路還是要留,人不能一根筋,。
要知道你認為的不一定是你認為的,。
他這邊的妻女都以有安排,現(xiàn)在就剩朱祁鎮(zhèn)的妻女,。
同時他也想看看這大內(nèi)還有多少反抗力量,。
“喜寧成癮了嗎?”
朱祁鈺問向身邊的小六子,。
喜寧自八月二十六入京僅見之后,,便被朱祁鈺秘密囚禁,每日里供他服食鴉片,,其目的便是為了控制他,。
也不知道沒了喜寧的也先,還能不能找到紫荊關的那條小路,。
“已經(jīng)成癮,,每三日必服一次。”
小六子低聲回道,。
要說這鴉片哪來的,,還得從內(nèi)廷清查說起。
這次被清洗的十二監(jiān)太監(jiān)多達二十余人,,僅抄家所得白銀三百多萬兩,,黃金萬余兩,其余珠寶契書不計其數(shù),。
瑪?shù)?,朱祁鈺看著都眼紅,這些個蛀蟲這么能吸老朱家的血,。
這些真金白銀珠寶玉器都還不算金貴的,,更金貴的就屬這鴉片。
十二監(jiān)的那些個大大小小的太監(jiān)手中多少都有一點,,僅十二監(jiān)搜出來的居然多達兩三百斤,,這特么還是皇宮嗎?
這特么就是毒窩好吧,,擱在幾百年后得吃“花生米”,。
禁毒行動,刻不容緩啊,。
否則以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居成忠說,,鴉片其實就是鄭和下西洋帶回的碗藥,,色黑且粘稠如膏,有黑膏的俗稱,,而且還因為價比黃金,,又有黑金之稱。
反正叫法挺多的,,“鴉片”二字也是音譯而已,。
曾有不少人私下托請陳玉,愿以每一兩黑膏用一兩黃金置換,,其中不乏達官顯貴,。
起初,朱祁鈺聽到鴉片這倆字特別驚訝,,他一直覺得這玩意兒是清末年才開始流行的,。
誰知道一了解,原來宋元時期就已經(jīng)有了,,還特么很受歡迎,。
就如先秦“不死藥”,周天子夢仙靈丹。
漢晉“寒食散”,,又名“五石散”及五行散,,后因司馬家聞名天下,成為貴族承歡之物,。
唐朝拜占庭進貢的“底也加”及萬能藥,,被它控制的李治,給了武則天母儀天下的機會,。
宋朝保健品罌粟食品,,元朝征戰(zhàn)印歐之戰(zhàn)利品,更是“士農(nóng)工賈無不嗜者”,,但卻未注意其成癮和毒性,。
到了明朝毒品泛濫,“鴉片”一詞,,最早便是出現(xiàn)于明代的書中,。
其實早期是將鴉片這種毒品當成“壯陽藥”來服用的。
而且鴉片昂貴,,“其價與黃金等”,。普通老百姓消費不起,主要消費者均是名流權貴,。
明朝皇宮吸食毒品,,在太宗時期就已出現(xiàn)。
王玉海在《續(xù)紺珠集》中記載,,鄭和之徒自西洋攜回“碗藥”,,當時太監(jiān)(中貴)多嗜之。
“碗藥”,,即鴉片,。
明朝關于鴉片的毒性已被認識,明中期文化名人謝肇淛在《滇略·產(chǎn)略》即記之“有大毒”,,“往往吞之即斃”,。
于是,在詳細了解之后,,朱祁鈺按下了準備銷毀黑膏的沖動,。
因為他自己就是一頭碩大的毒梟,他名下的神仙藥膏,,起初只是為了控制某些人,。后來在海外意外熱銷,成了他地下勢力的主要經(jīng)濟來源之一,。
這可都是錢啊,。
再趕巧當時喜寧入京,,朱祁鈺也不知道拿他怎么辦。
殺了吧,,人家還沒犯錯,,最多也就是打著朱祁鎮(zhèn)的名號,替也先要錢來了,。
不殺吧,,就這么放了怪可惜的。
趕巧喜寧也抽這玩意兒,,有癮卻不大,。
那怎么行?
于是朱祁鈺明為安撫,,實為囚禁,,每日比三餐還準時逼著他抽摻有神仙藥膏的鴉片,一個月下來已是初見成效,。
說實話,,朱祁鈺也明白到了他這個位置,欲成大事,,需出陽謀,,以正勝。
但是還要以暗輔,。
畢竟人心難防,,誰敢說自己聰明絕世,陽謀無算,。
擋得了明槍,,擋得了暗箭嗎?
至于什么君子之道,,光明正大,那都是狗屁,。
面子工程做足,,誰還管你里子什么樣。
沒看他朱祁鈺怎么拿的皇位,,怎么收的京師兵權,。
真要光明正大,反而處處受制,。
“放他出去,,盯著他的動向,看他會不會去找他的主子,?!?p> “喏,!”
小六子領命辦事去了。
今天已經(jīng)是十月初三,,瓦剌已經(jīng)到了紫荊關外了,。
還有八天啊。
關乎大明王朝未來歷史轉折點的一場戰(zhàn)事,,就要在京城外打響,。
沒了喜寧的也先,也不知道能不能跨過紫荊關,。
“去奉先殿,!”
朱祁鈺一行從思善門拐入武樓,途徑三大殿過驚運門,,才步入奉先殿,。
站在大殿里,朱祁鈺看著供桌上一方方祖宗牌位,,后方掛著的一幅幅大明歷代皇帝和皇后畫像,。
在心中不斷的祈禱祖先保佑。
很迷信,,不過卻很實際,。
說到底還是對未知的恐懼心理作祟,來此不過求個心理安慰,。
站了許久,,內(nèi)心深處的悸動好似并未得以平復。
他將帶來的兩幅畫其中一幅,,親手掛在宣宗皇帝朱瞻基旁邊,。
再上香祭拜之后,朱祁鈺轉身離開,,往太廟而去,。
朱祁鈺從仁智殿取來的這兩幅畫是肖像畫,畫的是靜慈仙師,,先帝第一任皇后胡善祥,。
皇太后孫氏還在停棺,謚號之事被朱祁鈺一直壓著,。
為的就是給胡善祥先尊謚號,。
既然你孫太后活著不許給胡皇后尊謚號,那你死了就先等胡皇后尊謚之后,,再說你的事,。這完全是朱祁鈺內(nèi)心真實想法。
胡善祥的謚號,,還是原史的“恭讓誠順康穆靜慈章皇后”,。
朱祁鈺不是沒想過尊個好點的謚號,,但是仔細一想有些欲蓋彌彰之嫌,也就作罷,。
該什么樣就什么樣,,再說這個謚號確實符合胡善祥的一生。
朱祁鈺自登基之后,,真實的自己暴露無疑,,圣明獨斷、鐵血鎮(zhèn)乾坤,。
說白了就是說他獨裁,、暴虐。
文人嘛,,夸人就是罵人,。
就胡善祥和孫太后誰能入太廟一事,他曾于內(nèi)閣議過多次,。
其實也就兩三次,,還是他主動找上門的。
因為內(nèi)閣不想跟他議這事,。
為什么呢,?
用陳循的話來講就是:你都自己決定了,照你的意思來唄,,我們沒意見還不行,。
沒辦法,第一次議到這件事,,朱祁鈺都拿歷代皇帝均以原配皇后得享太廟,,孫太后不是原配。
陳循當時就反駁了,,孫太后雖不是原配,,卻是先帝親封皇后,太上皇之母,,再加上太上皇年幼即位,,多有孫太后幫襯才能國泰民安,理應得享太廟,。
孫太后不是原配!
陳循無話了,,因為朱祁鈺就是在抬杠,。
其他大臣也有各種反駁,皆被朱祁鈺一句“胡皇后才是原配,,孫太后不是原配,?!苯o噎的死死地。
大家看主子就是在抬杠,,也就先擱置,,進入下一議題。
可是誰知道,,朱祁鈺隔三差五就往那個跑,,嘴上美其名曰著以理服人,可特么就一直用那句說了不知多少遍的話堵人嘴,。
氣得好多大臣牙根癢癢,,現(xiàn)在是糾結誰是原配的時候嘛?北邊都快打到眼巴前,,您老人家還有心情跟我們抬杠玩,。
不過大臣們也看出來了,朱祁鈺鐵了心了要讓胡皇后得享太廟,。
這已經(jīng)不是誰進太廟的簡單事情了,,而是朱祁鈺開始利用皇帝的身份優(yōu)勢,使用皇帝權力了,。
大臣想不明白,,您現(xiàn)在都是皇帝了,尊享太廟怎么不給您老娘吳太后,,也就是以前的吳賢妃留著吧,。
怎么給一位被先帝勸退的胡皇后呢?
不明就里的人很多,,最后還是張輔聽聞此事,,出面處理解決了。
孫太后和胡皇后均要入奉先殿,,而胡皇后可以入太廟,,但不得大辦,也就說低調,。
用張輔的帶來的意思就是你爹朱瞻基那是先帝爺,,你這么做就是打朱瞻基的臉。
同意胡皇后得享太廟,,已經(jīng)是大臣們退了一步了,。
如果大操大辦,你自己覺得行嘛,?
我們大臣無所謂,,可你們老朱家的臉還要不要了。另外,,你也考慮考慮你母親吳太后的感受好不好,。
太廟不同于老朱家祭祀所有先祖的奉先殿,。
太廟規(guī)制要更高些,祭祀的是國家范圍的祖先,,包括三皇五帝,。
并且本朝只能供奉本朝七位皇帝,另外還有配享朱元璋的十二位開國功臣,,以及配享朱棣的四位靖難功臣,。
朱祁鈺命人搬來把椅子,坐在大殿正中環(huán)視著歷代皇帝畫像和牌位,。
太祖皇帝朱元璋和孝慈高皇后馬氏,。
太宗皇帝朱棣和仁孝文皇后徐氏。
仁宗皇帝朱高熾和誠孝昭皇后張氏,。
宣宗皇帝朱瞻基和剛剛擺好的恭讓章皇后胡氏,。
朱祁鈺揮退所有人,獨坐明堂,。
過了一會兒,,一陣輕鼾聲在這空曠的殿堂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