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安平并不知道什么是太乙真雷,,但聽余霜話中的意思,應(yīng)該與那根短矛有關(guān)。
前夜喬大叔便叮囑帶上短矛,,昨晚又提醒自己巳時進山,今日便恰好在迷霧中遇到余霜二人,,為遁甲宗尹奇追逐,、霧海中看到仙府霞光、又憑短矛驚退尹奇……
難道喬大叔能未卜先知,?陸安平心中充滿疑惑,,但又有些振奮。
喬大叔隱匿十年,,也許早為今日做好準備,,甚至連自己進山取丹藥也做了鋪墊……
“可惜那太乙真雷只有這么一道!”
余霜轉(zhuǎn)過身,,盯著他看了會,,才將短矛遞來,惋惜地道,。
見余霜臉上隱約透著慍色,,陸安平嘴角不由得泛起一絲苦笑。
正一觀野道士這說辭怕是再也瞞不住了,,只是該如何解釋呢,?一個瞽目、跛足的邋遢大叔,?
陸安平忽然想到自己連大叔名字也不知道,,不禁有些遺憾。
“此處非久留之地,,仙府在側(cè),,萬一那尹奇再尋來……”
余霜眉頭微蹙,沉吟著,,轉(zhuǎn)身望向迷霧中的石屏山,,以及那道霞光。
“真要進去嗎,?”秦沖拭去嘴角血漬,,又吞了顆聚靈丹,有些擔憂道,。
“嗯,,”余霜點點頭,,面色凝重:
“無論尹奇,還是昨日那疤面乞丐姚化龍,,都不是易與之輩……”
“里面固然兇險,,有爹爹和陶師伯照拂,大約性命無虞,!”
她略頓了下,,又低聲道:“想來爹爹也不會責(zé)怪!”
陸安平望著霞光,,心中生出陣陣感慨,,那一線生機仿佛觸手可及;但他明白,,這迷霧也只是第一重陣法,,后面也許更加兇險……
他深吸了口氣,瞥了眼仍面色煞白的秦沖,,鄭重地道:“我知道條羊腸小道,,能通往里面!”
“從地面進入谷中......也好,!”余霜略停頓了下,,扶著秦沖,道:“我們走吧,!”
陸安平手持短矛,,走在最前,望著愈發(fā)稀薄的迷霧和明滅不停的霞光,,漸漸放心下來,。
腳下小道盤曲,長約百余丈,,從石屏山的一處縫隙穿出,,通向那處滿是青石、荒草及稀疏松柏的青石峪,,也就是八百年前的初陽谷,。
余霜一邊走著,一邊舒張周身毛孔及竅穴,,不停吐納越發(fā)濃厚的天地靈氣,;同時,她將神識放出,,感受著周遭變化,。
“怎么了?”看著師妹臉色微驚,,秦沖停下來,,開口問道,。
“谷中那股天地靈氣簡直汪洋肆虐,有如漩渦,,險些將我那縷神識吞沒,!”
余霜面露陰云,,接著說道:
“方圓里許,,似乎并沒有修行人……不過那尹奇、姚化龍皆有隱匿氣息的法門,,不可不防,!”
陸安平環(huán)視了眼四周,看著薄霧中的兩人,,道:“等進入谷中,,見到余道長、陶道長兩位前輩高人,,便不用擔心了,!”
他嘴上說著,心中想的卻是神秘莫測的喬大叔,,不知在谷中能否遇上他,?
“希望如此!”
余霜望著越發(fā)靠近的霞光,,低聲說道,。
陸安平轉(zhuǎn)過身,看著那道霞光從石屏山巖隙中透出,,艷若朝霞,,又變幻出絢爛的七彩色,明滅間,,將巖壁映得神秘,。
他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向前走去,。
……
……
從山間小道望向谷中,,陸安平看不到凸起的青石、稀疏的松柏,,甚至谷中的積雪,,滿眼倶是蒸騰的霞光,這令他有些目眩,,以及……恐懼,。
“直接進去嗎?”
他讓開身位,,退到巖壁邊緣,,看著余霜兩人被霞光映得發(fā)紅的面孔,,小心地問道。
“我沒看出什么,!”余霜面色凝重,,凝視了會,輕輕搖頭,。
“畢竟是仙人手筆,!”秦沖嘆了口氣,有些黯然地道,,“我也看不透,!”
方才折騰了一陣,這會怕是在巳午之交……望著兩人臉色疑色,,陸安平皺起了眉頭,。
那道迷霧已在身后,這霞光中便應(yīng)是那位寧封子留下的第二道陣法,。
按喬大叔所說,,是否意味著巳時進入陣中,便可無虞,?
如果一切他事先都有準備,,那么應(yīng)能猜到我從此進入初陽谷?只是,,連仙人布下的陣法大叔也能動些手腳嗎,?
腦海諸般念頭閃過,陸安平提起短矛,,又走上前,,干脆地道:“我先走!”
余霜正待阻止,,只見陸安平一步邁出,,踏入谷中,周身霞光映照,,并無異樣,;她略遲疑了下,與秦沖對視一眼,,跟著走入霞光,。
陸安平只覺腳底松軟,如踩在棉花上,,那道霞光似乎并無影響,,反而呼吸間分外快意。
他又走了幾步,,回過頭,,看余霜二人顫巍巍的,,嘴角浮出笑意。
“果然要按喬大叔所說,,只是遍地霞光,,這仙府到底在哪兒呢?”
正神思間,,陸安平覺得腳底一松,,接著一股疾風(fēng)平地而起,瞬間將他卷入,,拋入空中,。
這怪風(fēng)來得突然,,陸安平來不及反應(yīng),,身形不斷翻滾;恍惚中,,他看到身后那兩位修行人也同樣被卷起,,在霞光中翻滾。
這番糟了……陸安平只覺得自己如一葉輕舟,,被驚濤駭浪擊得七零八落,,眼前只有炫目的霞光。
不知過了多久,,陸安平忽覺眼前一清,,那股怪風(fēng)也消失不見,身形直往下墜,,似乎沖向一片碧汪汪的水澤……而他卻不通水性,。
正張皇間,一道清風(fēng)拂過,,瞬間將他一阻,,接著又是一道清風(fēng)......陸安平身如輕羽,飄飄然落地,。
“喬大叔終于出手了,!”
陸安平心里念叨著,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一方青石旁,,手中短矛卻不知散亂到哪里,。
他抬起頭,望著旁邊松樹下端坐著一位陌生老者,,卻并非喬大叔,。
那老者年約六七十歲,面容和善,,頭戴綸巾,,手持羽扇,,卻穿著件粗布麻衣,正笑吟吟地看著他,。
“小子陸安平,,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陸安平躬身行了一禮,。他見這位老者并非僧道打扮,,一時也無從猜測對方身份。
“舉手之勞,!”麻衣老者輕搖羽扇,,言語間頗有些云淡風(fēng)輕。
“敢問前輩高姓大名,?”
“山野之人,,名號早便忘了,稱我隱先生便是,?!?p> 隱先生......
蒸騰的霞光早已不見,午時的日光下,,陸安平正思索這老者是否與喬大叔有關(guān),,半空中又飛來兩道人影,斜刺里墜下,。
瞬息間,,一道白練、一道青練飛出,,將呼喊著的兩人救下,,正是同被怪風(fēng)卷起的余霜及秦沖。
“拂塵……是陶老道,!”陸安平心念一動,,順著那道白練望去。
只見六七丈外,,一處壘起的青石旁,,頭頂芙蓉玄冠、身著黃裙,、腰懸紅皮葫蘆的陶崇晝正收起那柄拂塵,。
身旁那道人衣著青褐,發(fā)髻端正地插著烏木簪子,,背負倚蘭劍,,便是桃花教掌教余長青了。
陸安平接著望去,發(fā)現(xiàn)辰時向他問路的兩位年輕道士也在附近,;兩人端坐著,,雙手橫于膝前,身后隱約有水氣升起,。
寧浮生微笑著,,向他頷首示意;顏崇則一臉冷峻,,凝視著前方,,似乎并未在意其他。
“待會余霜可莫要向他們求證……”
陸安平腹誹了句,,轉(zhuǎn)身望向前方,,瞬間變呆住了。
映入眼簾的便是那片碧汪汪的水澤,,竟有百余丈寬,;水面毫無漣漪,透著濃郁的陰寒氣息,,仿佛隔絕一切生機,。
水側(cè)右側(cè)是一片熊熊燃燒的赤色火焰,沒有任何煙氣冒出,;赤焰、碧水交匯處,,涇渭分明卻兩不相干,,顯得尤為古怪。
陸安平盯著遠處,,視線盡頭竟不見覆蓋白雪的山巒,,反而是一片混沌的黃色,看得不甚分明,。
陣陣雷聲借著風(fēng)勢,,從遠處傳來,清晰地落入耳中,。
“這便是第二重陣法了......”
陸安平心底喃喃念著,,轉(zhuǎn)過身,向隱先生行了一禮,,好奇地道:“請問前輩,,眼前這是?”
“八卦甲子,,神機鬼藏,,寧封子前輩布下的九宮八卦陣。”
隱先生站起身,,麻衣輕擺,,手中仍舊搖著羽扇。
陸安平才注意到他身長八尺有余,,起落間透著股儒雅,。
“這般面相的修行人,總不至于是旁門左道……”
陸安平心中想著,,接著問道:“敢問前輩,,如何通過這九宮八卦陣?”
此言一出,,陸安平頓覺不妥,,只怪自己太過掛念那仙府丹藥。若是幾人能輕易破陣通過,,又豈會在此處駐留,?
遠處陶崇晝望了一眼,笑而不語,;余長青面露慍色,,眼神略過余霜及秦沖二人,嚇得他們不敢開口,。
顏崇陰沉著臉,,有些不屑道:
“你連半分修行也無,能僥幸從生門進入已是萬幸,,還妄想破陣,?一會怕是......”
寧浮生輕咳了聲,阻止顏崇說下去,,道了聲:“既來之,,則安之?!?p> 隱先生輕笑了聲,,語氣并無鄙夷,道:
“乾為天,,坤為地,,震為雷,巽為風(fēng),,坎為水,,離為火,艮為山,,兌為澤,,眼前這八卦境象便是陣法衍化,。”
“至于九宮,,”隱先生輕嘆了聲,,“九宮便是排陣框架,中宮之數(shù)為五,,寄于坤宮,,便是仙府所在......”
“那不是過了任一卦境,便可到達中宮,?”陸安平不解地問,。
隱先生搖了搖羽扇,沒有直接回答:
“陣中又有開,、休,、生、傷,、杜,、景、死,、驚八門,,我方才助你從巽風(fēng)境脫身,也是因陣中生門大開,。但生門大開時,,中宮所在才是最危險時?!?p> “這陣勢衍化萬千,,極為兇險,稍不留神,,便要隕于陣中......”
陸安平想著隱先生的話,看著眼前水面如鏡,,正琢磨這九宮八卦陣是如何變化時,,耳畔忽然傳來一聲雷動。
緊接著,,那汪碧綠水澤,,無風(fēng)卷起數(shù)丈高的浪頭,向他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