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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事件簿

第七章 夜談

武林事件簿 杯中囚 6779 2019-12-25 15:35:52

  “老羊湯”里,,老楊和書生相對而坐,大眼瞪小眼,卻一句話也不說,。

  能說的話,,過往的一個時辰已經(jīng)說盡了,。

  所以他們只能這樣僵持著,。

  任舟倒是看起來十分愜意,,獨坐在“屬于”他的那張桌子旁,,背后靠著的正是今天下午剛剛制成的那塊匾,。

  任舟不但靠著這塊匾,還時不時用手去摸一摸,,笑幾聲,,好像開心極了。

  他倒不至于為了這么小的事情而如此忘形,,他只是十分喜歡看老楊那副咬牙切齒又無可奈何的表情罷了,。

  而這種表情在任舟笑的時候出現(xiàn)得最多。

  所以任舟笑得更開心,,也更頻繁了,。

  冬天的日頭較短,三個多時辰過去,,天色已經(jīng)完全黑了,。

  “老羊湯”也隨之迎來了一茬又一茬的食客。

  剛開始的時候,,食客們看見店內(nèi)的氣氛尷尬,,都有點躊躇。好在大多與老楊相熟,,老楊擺出一副笑臉,,解釋兩句,也就釋然了,,照常吃喝,。

  每逢有新客人,任舟便會上前去問一問對方是否有什么難處需要他幫忙,。一邊問,,一邊還指一指那塊新做的牌匾:“就算現(xiàn)在沒有,以后有需要的話,,也別忘了,?!?p>  食客們先是茫然地看看那塊匾,又茫然地看看任舟,,最后茫然地看著老楊,。

  老楊只能賠著笑說:“交情過命的好朋友,如今馬高鐙短,,求到我了,。諸位朋友要是有什么難辦的事情,不妨讓他試試,?!?p>  “那兩個字是個啥?”

  “‘解頤’,,解頤者,,笑之謂也?!睍鷵u頭晃腦地為他們解釋一番,,“語出《匡衡傳》,有言曰:‘無說《詩》,,匡鼎來,;匡說《詩》,解人頤,?!褪钦f……”

  “就是說你要是遇到什么麻煩的事情盡可來找我,保準解決得妥妥當當,,讓你笑口常開,。”瞧著這些人愈發(fā)迷茫了,,任舟趕忙插口解釋,。

  然后就沒有下文了。

  所以一直到亥時,,任舟還是沒有開張,。

  “不用心急,”老楊為新來的客人們端上羊湯之后,,一屁股坐在了任舟的對面,,也學著任舟,倚在了那塊匾上,,微微瞇起雙眼,,權(quán)作休息了,“先前來的都是周圍的住戶鄰居,,一群平頭百姓,。別說是沒有事情,,就算是有,也請不動你去解決,。再等等,,晚些時候,賭局散了場,,或者嫖客盡了興,,那時候他們少不了要來打打牙祭。到時候,,全是些闊綽少爺,、王子皇孫的,你要是能談成一兩件差事,,賺幾百兩銀子還不是手拿把攥的,?”

  任舟打了個哈欠:“既然都是有錢的人家,回去叫家里的廚子置辦一頓吃食不行么,,何苦要來吃你這里的泔水,?”

  “放屁,,什么叫泔水,?”老楊瞪了任舟一眼,但是應(yīng)付了半天客人,,實在疲憊,,也提不起力氣來再胡鬧了,“不過要說起他們來的原因嘛,,也簡單得很:一來,,嫖的也好,賭的也罷,,多是些少年公子們,,瞞著家里偷偷跑出來娛樂消遣的,哪還敢大張旗鼓地回家開伙呢,?二來嘛,,拿來侍奉這些少爺們的,當然和平日里賣的不同,。我一會還要去另燉一鍋湯,,到他們來的時候,火候正好,。三來嘛,,少年心性,什么事情都喜歡就伴,,有一個就有兩個,,慢慢地都聽說了我的招牌,,來的人當然也就越來越多了?!?p>  “有道理得很,。那么賣給這些公子少爺?shù)臏嗌馘X一碗呢,?”

  老楊伸出了三根手指頭:“三百文,。”

  “那一天能賣出多少碗呢,?”

  “多的時候能賣出二三十碗,,少的時候也有十碗上下吧?!?p>  任舟忽然傾過半個身子,,抓住老楊那件沾滿油污的衣服,一通搖晃:“這么算起來,,一天起碼能賺三兩,,你開了十幾年的店,卻連一百多兩都拿不出來,?”

  任舟的手勁遠非老楊一介庖丁可比,,這幾下?lián)u得老楊頭昏眼花,連氣都快喘不上了,。

  “先……先放開……”老楊的臉憋得通紅,,費了半天的力氣才說出幾個字來。

  任舟依言松開了手,,老楊先是狠狠地咳了幾下,,才深吸一口氣,穩(wěn)了穩(wěn)心神,。

  “三百文一碗是不假,,一天起碼賣十碗也不假。但這又不是純利,,還要減去本錢的嘛,。”老楊伸出幾根手指頭,,一根一根地掰著算,,“羊肉是要錢的吧,給那些少爺們做湯用的羊肉那都是足斤足兩的,,料也放得多,,偶爾還要加些別的什么野味,那也是真金實銀買來的。而且,,我一天到晚都呆在這個店里,,買菜買肉只好雇人代勞了,這不都是成本么,?算下來,,一碗湯賣三百文,減去雜七雜八的出項,,我賺的也就不到一百文吧,。”

  “那一天少說也有一二兩銀子,,一個月也有三四十兩甚至六七十兩吧,?”

  任舟作勢又要抓,老楊趕忙站起身來,,往后退了兩步:“話是這么說,,但是你要想想,我一個鰥夫,,每個月總少不了要去幾趟煙花巷子吧,?去一趟就是五兩銀子打底。再算上我不在的時候,,店還要照常開,,又要雇人幫我看店,不又是一項花費么,?這么算下來,,我先前說的每個月賺二三十兩銀子還算多了,實際幾乎攢不下什么錢,。”

  兩個人這樣說來說去,,其實任舟心里明白老楊沒錢借給自己,,老楊也知道任舟不是死皮賴臉地要錢。

  所以雖然激烈,,甚至有了一些動作,,但到底是逗趣的成分居多。

  眼見聊不出個結(jié)果,,兩人也就歇了,,仍像剛才一樣,各自倚著匾額,,閉目假寐,。

  老楊在等他的客人,任舟在等他的生意,。

  那位書生在一旁,,本來看得津津有味,,可轉(zhuǎn)眼間兩個人又不說話了,不禁有些無聊,。

  又稍等了一會,,兩個人還是沒有動作,書生只好打著哈欠去和兩個人告別:“楊師,,任師,,天色不早,我要回去休息了,?!?p>  兩個人均是一愣:“我們怎么成你的師傅了?”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guī)?。’講的就是讀書人要善于向別人學習,,韓昌黎曾說:‘弟子不必不如師,,師不必賢于弟子。聞道有先后,,術(shù)業(yè)有專攻,,如是而已?!瘍晌辉谑ベt之道上或許不及我,,但在別處卻給了我很大的啟發(fā)?!闭f到這里,,書生先是向老楊鞠了一躬,“楊師的言詞,,讓我對圣人所謂‘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有了更生動的理解……”說完,書生又轉(zhuǎn)向任舟鞠了一躬,,“任師所言,,則讓我更理解了何謂‘若民,則無恒產(chǎn),,因無恒心’,。像任師現(xiàn)在這樣一文不名,也無怪乎會千方百計地從楊師手里扣錢了,?!?p>  兩個人面面相覷。

  半晌,老楊清了清嗓子,,問道:“你既然飽讀詩書,,是不是也聽過那句話,什么子說的,,叫什么利,,什么義的……”

  “君子喻于義,小人喻于利,?”

  “對對對,,就這句!”老楊很開心,,“你看,,你飽覽群書,當然稱得上是君子了,。我們兩個是君子的老師,,那自然也是君子。咱們既然都是君子,,當然要說義,,不能說利了,對不對,?既然不說利了,,那這塊匾的錢不如就這么算了吧。再不濟,,就當是禮錢了,,怎么樣?”

  “君子的老師不一定是君子,,也可能是老子,。”書生似乎考慮了一下,,又看了一眼任舟,,“不過我看任師的面相異于常人,并非久居人下之輩,,這銀子日后自然還得上,我就不急著討要了,。等到任師什么時候手頭寬裕了,,再還我也不遲?!?p>  任舟有些驚訝:“你還懂得看相,?”

  書生微微一笑:“略知一二。”

  “那我呢,,你瞧瞧我的面相怎么樣,?”

  聽說不要錢了,老楊也來了精神,。

  書生仔仔細細地打量了老楊一番,,沉思一會,說道:“鰥夫之相,,雖犯桃花卻難以修成正果,;命格應(yīng)著奔勞無功,無大成亦無大咎,?!?p>  說完話,書生也不等老楊做什么反應(yīng),,徑自離開了,。

  老楊有點發(fā)懵,認真地想了想,,對任舟說道:“我怎么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但全是廢話呢?”

  任舟微笑道:“但凡是提前告訴你之后再看相的,,十有八九是在唬人,。”

  ******************************************************************************************

  書生走了,,可財神還沒有到,。

  如老楊所言,過了子時之后,,果然有三五成群的人結(jié)伴而來,。

  也正如他所說,來的人無一不是錦袍緞帶,、油頭粉面的少年公子,。

  可惜的是,他們并非任舟的主顧,,也沒有生意給任舟做——就算有,,也都是些任舟無能為力的事情。

  例如幫他們把輸在賭坊里的錢“拿”回來,,或者瞧上了哪家的清倌人,,要任舟去把人“請”來,。

  任舟覺得自己打一開始就想錯了:這些人有錢是不假,,但這些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少爺們又哪里有什么正經(jīng)事需要花大價錢請人去做呢,?

  尤其是這些整夜廝混于賭坊妓館的,,只怕是在少爺秧子里也算尤其不成器的。

  想通此節(jié)之后,,任舟有些意興闌珊,,甚至連上去招攬生意的心思也涼了,只是在自己的位子上枯坐,。

  正在任舟百無聊賴的時候,,忽然來了一位新客人。

  與眾不同的是,,這位新客人并沒有同伴,,而且似乎也不為了喝湯,因為他一進門就沖著任舟走來,,連看都沒看老楊一眼,。

  原本聊得火熱的幾位官宦人家的公子,瞧見這位新客人進屋,,都止住了話頭,,面色也變得不大好看。

  任舟當然感覺得到這個人是沖自己來的,。

  但他之前受到的挫折太多,,所以此時也并沒有表現(xiàn)出多么的熱情,只是一邊指了指身后的牌匾,,一邊打量了一下這位客人,。

  這位新客人周身雪白,外邊罩著一件雪色的狐裘,,里邊是一身素白的錦衣,,不飾任何的暗紋,連頭上的逍遙巾都是白色的,,唯一的異色是腳穿著一雙青色的布履,。

  人們常用“面如冠玉”來形容男人的膚色,但任舟覺得,,這個詞用在這位客人身上,,卻有些不妥當,只因為“實過其言”——就算是與通體的白衣相比,,他的膚色也不遑多讓,,這種白不是任何美玉能夠比擬的,也唯有初落的雪能與之相媲美,。

  雖然他是個男人,,但用“肌膚勝雪”來形容他,卻是恰如其分,。

  除了膚色外,,這位客人最惹人注目的地方就是他的眼睛和眉毛了。

  一雙丹鳳眼配合著高鼻梁,、薄嘴唇和雪白的皮膚,,使他看來充滿了陰柔的氣息,但一雙粗長的劍眉卻為其平添了一些陽剛之美,。

  陰柔和陽剛雖是水火不容的兩面,,但在他的臉上卻調(diào)和得恰到好處:多一分陰柔,就叫人見之生畏,;多一分陽剛,,則又嫌太過粗獷。

  那位客人看過了任舟身后的牌匾,,對著任舟笑了笑:“任先生,,你好?!?p>  任舟有些驚訝:“你認得我,?”

  那位客人點了點頭:“六扇門的蔣捕頭曾向家父提起過任公子的大名?!?p>  任舟更疑惑了:“敢問令尊是哪位,?”

  “家父姓陳,諱百川,?!标惞宇D了頓,看任舟的疑惑之色不減,,所以又補了一句:“都察院的左都御史,。”

  任舟恍然大悟,。

  他不知道陳百川是誰,,但是卻聽說書的先生講起過“都御史”,知道這是負責監(jiān)察百官的職務(wù),。

  也無怪乎那群少爺們看到這位陳公子會變了臉色,,話都不敢多講了。

  “原來是陳公子,,不知道深夜來訪,,有何見教?”任舟抱了抱拳,,他隱約地感覺到,,自己的第一單生意上門了。

  陳公子環(huán)視一圈,,瞧見不少熟臉,,卻沒有寒暄,,而是回過頭沖任舟說道:“人多眼雜,請借一步說話吧,?!?p>  ******************************************************************************************

  長夜寂寞,冬夜的街道尤其冷清,。

  任舟跟在陳公子的身后,,足足走了四條街,才停下了腳步,。

  喧囂和嘈雜都被遠遠地甩在了身后,,任舟站在那里,只能隱約聽見幾聲遠方的犬吠和周遭房子里睡夢中的囈語,。

  “任先生,。”陳公子轉(zhuǎn)過身來,,一雙眼睛盯著任舟,,“若非蔣涵洋此前提及,我還不知道江湖上有你這樣的奇人異士,?!?p>  任舟苦笑了一下。

  所謂“人怕出名豬怕壯”,,一個人一旦有了名氣,,那所有他能想到的和想不到的麻煩就會紛至沓來,讓人疲于應(yīng)付,。

  這也是他之前刻意隱介藏形的原因所在了,。

  可惜他再怎么努力也是徒勞,麻煩還是找上門來了,。

  好在,,他現(xiàn)在正需要這樣的“麻煩”。

  “我也沒想到,,陳公子這樣的大人物居然喜歡在半夜拜訪別人,。”

  陳公子聽出任舟話中的調(diào)侃之意,,笑了一下:“任先生的蹤跡飄忽不定,,想要找你實在不容易得很。我今天下午剛剛得知閣下在那個羊湯館里,,就立刻趕來,,在門外整整候了三個時辰,還是沒等到閣下出門,。所以只好唐突,,實在是冒昧了,。”

  任舟覺得自己的頭大了不少,。

  前腳有蔣涵洋請自己的大費周章,,后腳又碰上了這種“任門立雪”。

  如果是別人,,或許會為自己得到如此殊遇而大受感動,可任舟只覺得擔心,。

  “如果你早來一小會,,或許就能碰到我了?!比沃刍叵肓艘幌?,“當時我應(yīng)該剛把那塊匾抱回去?!?p>  “解頤,?”陳公子有些疑惑,“你為什么要刻這兩個字,?”

  “那就是我的店鋪名字,。”

  陳公子上下仔細打量了任舟一下:“你看起來不像做這個行當?shù)??!?p>  任舟愣了一下,不由失笑,。

  他忽然覺得這位陳公子比蔣涵洋要可愛得多,。

  蔣涵洋可不會在找自己做一些麻煩的事情的時候,和自己開這種玩笑,。

  “我的店名叫解頤,,但我并不賣笑?!比沃劢忉尩?,“我是專為人解決麻煩事的。陳公子既然聽說過我,,當然也就知道我為蔣捕頭做了什么事情,。”

  “那是當然,,這就是我來找你的原因了,。”陳公子沉吟一下,,說道:“眼下我確實有一件棘手的事情想要麻煩任先生,,只是在此之前,,我想先請教任先生幾個問題?!?p>  任舟不知道自己走了什么運勢,。

  最近來找自己的人,要么就是要自己辦事,,要么就是要問自己問題——這回倒好,,兩件事趕到一起來了。

  “蔣捕頭提到,,當時任先生為他辦事的時候,,曾見過新任的北七路綠林總扛把子。在事情結(jié)束之后,,還曾與其密會過一次,,不錯吧?”

  任舟點了點頭:“不錯,,這件事情的經(jīng)過我已經(jīng)詳細地告訴了蔣捕頭,。”

  “那憑任先生與其交往時的感受,,你覺得這是一個怎么樣的人,?”

  任舟沉默了一下。

  看透一個人已經(jīng)很不容易,,要準確地評價一個人無疑更難,。

  陳公子的問題,任舟此前從沒考慮過,,此刻突然提出來,,弄得他有些措手不及,不知從何說起,。

  看出任舟有些為難,,陳公子補充了一句:“任先生也不用為難,此處沒有別人,,盡可以暢所欲言,,有什么說什么就是了?!?p>  任舟輕輕地撇了一下嘴,。

  兩人認識不過片刻,交情還遠不到暢所欲言的地步吧,?

  不過,,腹誹歸腹誹,任舟還是在認真地考慮該怎樣回答,畢竟事關(guān)自己的生意,。

  陳公子也不著急,,耐心地等待著任舟的答案。

  過了半晌,,任舟才開口:“其人養(yǎng)氣功夫到家,,深不可測。僅憑我們兩面之交,,實在說不清楚他為人如何,。但僅看他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殺掉陸振豪、又迅速地把七位分龍頭收歸己用,,叫他們俯首帖耳,,可知他的手段非常。此外,,最值得注意的是他的武功。憑他的劍法,,只怕蔣捕頭也不是他的對手,。”

  任舟這話說得已非??蜌?,否則大不可不必加上“只怕”二字。

  陳公子有些詫異:“蔣涵洋在公門里已是拔尖的人物了,,卻仍不是他的對手嗎,?那如果任先生與他交手的話,又有幾成勝算,?”

  “如果我們的距離在一丈以內(nèi),,他一旦出手,我只有四成的機會活命,?!边@個問題任舟在那天夜里就考慮過了,所以此刻答起來非常迅速,,“他的快劍是我生平僅見,。但所謂‘飄風不終朝,驟雨不終日’,,如果交手到三十招以外,,他應(yīng)該就不是我的對手了?!?p>  陳公子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閣下為什么會對張一塵這樣的綠林草莽感興趣?”任舟試探著問道。

  “家嚴為天子分憂,,我作為兒子當然也理應(yīng)為怹分憂,。”陳公子長嘆了一口氣,,“所謂‘霜履冰至’,,先是陸振豪死得不明不白,緊接著又有張一塵這樣來路不明的人火速上位,,之后會發(fā)生什么樣的大事,,誰也說不清楚。我本來想派蔣涵洋借著陸振豪的死去攪一攪綠林道的渾水,,查一查這位新龍頭的來路,。沒想到張一塵的手段如此高明,短短一旬的時間就把綠林道上下盡收囊中,,最終落得徒勞無功,。”

  任舟頗感詫異:“張一塵的來歷,,連蔣涵洋也不知道么,?”

  陳公子沒有答話,只是遞過來一張紙,。

  借著月色,,任舟看見這張紙上只有一行字:

  張一塵,男,,歲數(shù)不詳,,武功不詳,現(xiàn)北七路綠林總扛把子,。

  “這就是六扇門掌握的,,有關(guān)張一塵的全部信息了?!?p>  任舟說不出話來了,。

  任舟自問之前做那些事情時已經(jīng)足夠小心了,卻還是逃不過蔣涵洋的眼睛,,足見六扇門的能力如何,。

  可他們卻對張一塵一無所知。

  要么是這張一塵真的履歷清白,,一朝成名,;要么是什么人幫著張一塵遮掩,連六扇門也被蒙在鼓里,。

  毫無疑問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六扇門作為官府的代表,肩負監(jiān)察江湖、綠林之責,,卻對堂堂北方綠林的總扛把子一無所知,,這背后的問題,也就不言自明了,。

  “陳公子的意思,,是想叫我去查一查這位張龍頭的來歷么?”任舟問道,。

  “不,。”陳公子搖了搖頭,,“連六扇門都束手無策,,僅憑任先生一人之力,怕是更難,。何況你們此前已經(jīng)交過手,,恐怕張一塵對你已經(jīng)有了防備,再想接近他殊為不易,?!?p>  任舟一頭霧水:“那陳公子的意思是……”

  陳公子并沒有著急回答,而是話鋒一轉(zhuǎn),,問道:“任先生知不知道,在這京城中,,最出名的青樓是哪一處,?”

  “愿聞其詳?!?p>  這并非是任舟藏拙,,只是他久慣浪蕩江湖,卻絕少進京來,,所以對京城的風物所知甚少,。

  唯一聽說過的“百花苑”,還是今天老楊告訴他的,。

  “鳳凰樓,。無論是行商天下的大賈,還是譽滿天下的才子,,亦或者是官場的大員以及江湖的豪客,,凡到了京城,都會去鳳凰樓喝杯酒,、坐一坐,。甚至連謝登這樣的大名士也不能免俗,鳳凰樓的招牌正是他親筆提的?!?p>  任舟弄不明白陳公子的言下之意,,所以只好沉默著等他繼續(xù)說下去。

  “可是鳳凰樓雖然名聲在外,,卻因其背后的老板與皇宮內(nèi)院聯(lián)系密切,,反而不是京城里大小官員宴飲時的首選。京城中人宴會時,,常去的是另一家名為‘百花苑’的地方……”

  任舟有些驚訝:“百花苑,?”

  他從沒想到,老楊搭上的情人,,來頭居然這么大,。

  陳公子點了點頭,繼續(xù)說道:“‘百花苑’出名,,只因為它的老板是綠林道里赫赫有名的花清,,花龍頭。綠林道里的人物開的妓館,,相較于官辦的,,當然就少了很多掣肘。最突出的一點,,就是絕沒有官府的眼線,。所以其中的客人無論說了什么、做了什么,,都不必擔心叫人拿住把柄,。”

  花龍頭,,這又是一個任舟非常熟悉的名字,。

  只是他同樣沒想到,這位花龍頭竟然有這么大的能量,,能在京城里開這樣一間妓館,。

  “京城中有綠林道的人做生意,卻連六扇門都伸不進去手,,令尊貴為左都御史,,難道不該出手管一管么?”

  陳公子苦笑道:“管一管,?談何容易,,連宰相……”自覺失言,他頓了頓,,改口道:“其中的關(guān)系錯綜復雜,,家嚴雖然身為御史言官,,想要出手,也是有心無力,?!?p>  陳公子的話只說了一半,但任舟已經(jīng)明白了,??峙绿锰玫漠敵紫啵才c這位花龍頭有什么說不清的糾葛,。

  他同時也明白了陳公子想叫自己去辦的事情,。

  但他還有一點疑惑:“六扇門都插不進去,為什么陳公子會認為我有辦法,?”

  陳公子贊賞地看了任舟一眼:“我聽說任先生的朋友與百花苑的鴇子桃枝交情深厚,,有他出面作保,想要混進去應(yīng)該也不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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