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岳翻看金俊光的文書,，文書多次提到一個地方—-都里，他想不明白個中道理,。

　　新羅在高句麗的東南,，而都里在高句麗中西部沿海、平壤正東,、與大唐的蓬萊隔海相望,，是大唐到高句麗海路直線距離最近的地方。高句麗的泉男建與位于半島東南部的新羅做交易,，居然跑到高句麗西部邊境,，也太奇怪了吧。

　　楚岳仔細辨認貨物出現(xiàn)的地點,，確實就在都里,。具體貨物都用特殊的字符表示，泉男生對貨物這么感興趣,，那一定是非常重要的東西,。

　　會不會文書里面故意聲東擊西，實際交易就在高句麗和新羅邊境,？

　　楚岳再把一摞文書從頭到尾翻了一遍,，一個簽名讓他覺得匪夷所思---不管高句麗、百濟還是新羅都使用漢字,，只是隨著時間推移,，很多字體、意義和發(fā)音都有變化,，但是這三個國家的人名,，除了特殊的幾個偏旁有些不一樣，其余都使用最規(guī)范的漢字,。

　　文書上一個叫做李綠水的簽字,，絞絲旁寫的很完整，而半島三國的人都會把絞絲旁下半部分省略掉，由此楚岳斷定李綠水一定是唐人,。

　　如果有唐人參與進來,，關系就復雜了。

　　泉男建有武后支持,，沒有必要與唐人做普通生意,；新羅與大唐結(jié)盟，跟唐人做生意不需要冒死跑到高句麗,。

　　那么可能只有一個：新羅出面與唐人交易,，轉(zhuǎn)而把貨物賣給泉男建，從中賺取暴利,。能謀取暴利的貨物一定是兵器或是盔甲,。

　　泉男建有唐朝支持，也受唐朝控制,，他秘密從新羅購買兵器裝備軍隊一定另有所圖,！

　　貨物的交易定在十一月初。高句麗的地圖楚岳熟記在心,，從開城走陸路繞道到都里約一千五百里,，海路則近了一半。

　　可惜高句麗沒有大船直線到達,，小船不能渡海,，需要沿陸地航行,，沒有固定的碼頭,，還要換乘多次。

　　所以楚岳決定冒險從戒備森嚴的陸路走一趟,，他安排隨從李子建回百濟,，給劉仁軌帶口信，只帶高巖一個人跟他一起去往都里,。

　　他手里有泉男建簽發(fā)的過關文牒,，目的地僅限開城，楚岳用毛筆和紅印做了修改,，但是以防萬一,，他還是快馬加鞭繞開平壤城，貼著海岸線趕路,。

　　手里的地圖粗略,，錯誤很多，楚岳沿途邊走邊記,，晚上挑燈用自己特制的符號把地圖仔細畫下來,。

　　過了竹山，巨大山峽難以翻越，他們只能向北繞道泊汋城,。

　　到了泊汋城,，楚岳在城外租住在一家農(nóng)戶閑置的房屋里，讓高巖留在那兒看馬,，他自己喬裝進城,。

　　剛進到城內(nèi)，楚岳查找城防的時候,，竟然看到了扶余豐,！

　　在百濟白江口之戰(zhàn)中，扶余豐就是從楚岳眼皮底下溜走的,?？吹剿廊淼纳窠?jīng)都警醒了,，不過當下抓他或是殺他都有可能壞了自己的大事,。

　　楚岳不甘心地跟著他，查明了他的住處,，摸清了這里的邊防,，正打算離開。誰料泊汋城突然全城警戒,，他出不去了,！

　　在城里耽誤久了，楚岳怕高巖耐不住性子出來找他,。正當他尋找防備薄弱的地方準備突擊出去,，一輛帶著巨大傘蓋的馬車從他眼前一閃而過。

　　如此高規(guī)格的馬車,，楚岳在百濟和高句麗都沒有見過,，看來是大人物來了，而且憑站崗士兵臉上的緊張情緒,，楚岳斷定他的判斷沒錯,，馬車上的人一定非同一般，他絕不能錯過這次機會,。

　　等馬車過去后,，街上才允許行人走動，楚岳觀察到有一個特別的宅院崗哨最多,，于是他轉(zhuǎn)彎到了另一條街上,，正巧扶余豐的馬車迎面駛來。

　　楚岳在他的住處見過他的馬車,，心急想要跟過去,，走了兩步又停下來,，‘不行，沒有穩(wěn)妥的計劃,，不能貿(mào)然行動’,，楚岳告訴自己。

　　反正一時半會出不了城,，趁扶余豐不在家,，他悄悄來到扶余豐的府上，看看還有什么收獲,。一輛帶棚的馬車剛好進大門,，楚岳立刻站在馬車的右后方，跟著進去,。

　　里面的管家迎接馬車上的客人,，楚岳若無其事從車后走到客人身后。管家以為他是客人的隨從,，客人的隨從以為他是府里的下人,，他就這樣光明正大的進去了！

　　客人坐在廳堂喝茶等待扶余豐,。楚岳進門閃到隱蔽處,，太長時間沒有去茅房，聽見客人夸張的喝水聲音,，他都快要憋不住了,。

　　還好扶余豐及時回來了，他跟客人寒暄坐下：“泉蓋蘇文來了,，請我們支持他,。”

　　聽到這句話,，躲在暗處的楚岳異常激動,，沒有想到真的可能見到傳說中的泉蓋蘇文。

　　“支持泉蓋蘇文就是支持泉男生,。而泉男建足智多謀，又有足夠的實力,，我們支持他才有可能打敗唐朝,，光復百濟。泉男生殘暴愚昧,，若是他接替了泉蓋蘇文,，高句麗自身都難保?！?p>　　“是啊,，若泉男建擊敗大唐,，泉男生則不能活，到時候跟泉男生一隊的下場又會怎么樣呢,？”

　　“我聽說高句麗的貴族們暗地里都支持泉男建,，而泉蓋蘇文卻一心想要扶持泉男生?！?p>　　“泉蓋蘇文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就憑這一點我們是應該繼續(xù)跟著泉男建?！狈鲇嘭S很堅定,。

　　“泉蓋蘇文遠道從平壤到泊汋城一定有什么大事兒?！?p>　　“他是來找楊氏家族借錢來了,，他們跟新羅交易，還要拉攏北部的突厥和靺鞨,，錢不夠用,。”

　　“這就是他們的愚昧之處,，貴族的錢早被泉男建用光了,，呵呵，他來晚了,?！?p>　　“嗯，我看泉蓋蘇文臉色蠟黃,，像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癥,。”

　　“他已經(jīng)六十多歲,，老了,。”

　　……

　　扶余豐和那個客人聊到半宿方散,，讓楚岳把百濟,、新羅、高句麗的潛在關系了解了個通透,，還不得不在扶余豐家的花壇里尿濕了一個坐墊,。

　　警惕了一天的士兵到了夜晚都有些松懈，月光格外明亮,，楚岳找了個機會輕松出城,。

　　快到客棧的時候，只見三個蒙面人鬼鬼祟祟向他們住的農(nóng)舍方向靠近,，楚岳立刻躲到暗處,。

　　那三個人從外面的稻草垛翻過柵欄,。楚岳也迅速上到草垛上，見三人徑直走到馬廝,，拿著一個鐵網(wǎng)套在一匹馬頭上,，陸離見狀踏著蹄后退。

　　“咣,、咣”兩聲,，去套陸離的兩個人應聲倒地，另一個人剛要喊出聲來,，一塊石頭連帶他的蒙面布堵進了他的嘴里,，楚岳扒下他的外衣在背后綁住了他的手。

　　高巖聽到外面有聲音,，也趕了過來,。

　　“將軍?！?p>　　“噓,，是偷馬賊，不要吵醒村民,，拿上東西,，立刻離開這里?！?p>　　***

　　十月下旬的都里海面飄著冰碴,，海浪拍打在冰凍的沙灘上，阻止了一切船只出海,。

　　楚岳前兩天租下了海邊的一座木屋,，學著當?shù)厝说臉幼樱形缭谖萸暗呐_階上晾曬魚干,。

　　陸離在這里太過扎眼,，楚岳給他搭上舊麻袋，用麻繩捆上,，只漏出頭,、尾巴和四肢,。

　　租給他們房子的老大娘對這兩個自說是百濟逃難來的客人還算照料,，送給他們一些蘿卜纓,，跟小魚一起曬,。

　　都里是高句麗最東邊靠海的一個小城鎮(zhèn),，戰(zhàn)爭沒能攪擾大海邊的漁村,，老大娘根本不知道百濟在哪里,。

　　楚岳之所以選這個木屋,，是因為木屋處在都里廣袤海岸線中唯一一座山的半坡上,，山雖不高,，但是站在沒有任何遮擋的山頂，兩邊延伸數(shù)十里的海岸便盡收眼底,。

　　一天早上,，十幾艘巨型的船只靠岸，每一艘巨船四周圍著幾艘中型的船只,。船隊的規(guī)模遠遠超出楚岳的意料,。

　　只有大唐才能打造出那樣尺寸的大船，他數(shù)了數(shù),，共十三艘大船,、十七艘中型船只。不管是船的大小,，還是船隊的數(shù)量,，在這個季節(jié)，在都里都會引起全城人的關注,。

　　然而船隊并沒有在都里城的碼頭靠岸,，而是在一個荒蕪的海灘著陸。

　　楚岳恰巧就躲在在附近的山頭,，見高句麗軍隊大約出動三千多人,，在海邊放置了十幾個用馬拉動的轉(zhuǎn)盤，把船拖到冰凍的沙灘上卸貨,?？礃幼哟牄]有返航的跡象，起碼今冬肯定會留在這里,。

　　高巖說：“將軍,，今天是十一月初三，幸虧咱們馬不停蹄趕到這里,，預先摸透海邊的地形,。如果再晚兩天到達，肯定會錯過這次“盛況”的,?！?p>　　船上的貨物全部裝車，送貨物的車隊一路向東北,，到積利城,、石城、安市州,、遼東城,、木底州和新城，最后一批運往金山,。

　　楚岳和高巖一路跟隨車隊,，正好把那一帶的地形和經(jīng)營布防摸透,。

　　新城離唐朝邊界很近，楚岳打算從那里返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