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三天,,乳鴿湯一日不斷的送到趙佳寧面前,,每回送來都是由惜琴親自端過來的。
府上的丫鬟婆子們自然諸多議論,,羨慕的不在少數(shù),,更多的則是些嫉妒消遣的話。
大家都是做奴才的,,誰不想在主子面前得臉,,可即便是老夫人身前的劉媽媽也沒華裳這樣受重用,雖然只是個三等粗使,,可卻能跟在五小姐身邊,,還能進(jìn)屋伺候,被大小姐打了不僅賞了補(bǔ)湯還連著歇息了數(shù)日,。
這哪是奴才啊,,分明是主子。
趙佳寧深知樹大招風(fēng)的后果,,外頭的議論紛擾她自然清楚,,卻不敢表露分毫,這幾日也只躲在屋里頭,,生怕旁人的那些眼光落到身上來,。
母親曾說,人生來就分了三六九等,那些站在高高頂尖兒上的人天生就是要讓別人仰視的,,像她們這些只能落腳山根底的人,,只需要低頭過好自己的日子就夠了,不一定要謹(jǐn)小慎微,,但也不能太過招搖,。
趙佳寧是真的只想踏實(shí)做個丫鬟,粗使雜役,,只要不引人注目,,她甘愿這一輩子就這樣。
她不像元香,,官宅里出來的,,自覺比旁人高上一等,一早就想著要往高了爬,,她只想著能在這院子里安穩(wěn)上幾年,,好好伺候主子,若主家看重便安排個婚嫁,,她也能有個好歸宿,。
至于別的,趙佳寧不敢想,,也從未想過,。
元香說她出風(fēng)頭,卻不知道她是怕極了出風(fēng)頭的,,當(dāng)年父親不就是因著風(fēng)頭過盛才累及了親眷老小嗎。
風(fēng)光時呼朋喚友,,旁人尊著敬著哄著捧著,,風(fēng)光不在,便皆如鳥獸散盡,。
眼看他起高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
“華裳在嗎,?”外頭傳來聲響,蕓蓮?fù)崎T而入,,見了趙佳寧便笑道:“妹妹這是在繡花,?”
趙佳寧忙把手里的絲線放下,拉了張椅子出來:“蕓蓮姐姐怎么過來了,,小姐讓我休養(yǎng),,我也不慣閑著,眼瞧著這幾日的暑氣越來越重了,便想著做個荷包,,往里頭塞些薄荷葉子什么的,,聞著清爽,也能驅(qū)驅(qū)蚊蟲,?!?p> “你這想法不錯,回頭我也試試,?!?p> “不是什么費(fèi)事兒的活計(jì),姐姐你要是不嫌棄,,我便給姐姐一起做了吧,。”
蕓蓮淺笑:“那怎么好,,你還要養(yǎng)傷……”
“哪就這么嬌貴了,,休養(yǎng)這幾日,都好了的,?!壁w佳寧翻出料子來:“姐姐你來瞧瞧,這個顏色的可好,?”
“哎呦,,這不是崔媽媽帶你們?nèi)ミx的料子嗎,這么好的料子做成荷包可真有點(diǎn)兒可惜,?!?p> “姐姐不嫌棄就好,我正發(fā)愁用哪個花樣子呢,,剛好姐姐來了,,幫忙給打打眼吧?!壁w佳寧打開一本詩集,,拿了幾個花樣子出來給蕓蓮看。
蕓蓮視線在那詩集上頓了一下,,這才拿起一個花樣子夸贊:“這些都是你自己畫的,?可真是漂亮,欸,,這都是些什么花,,我竟一個也不認(rèn)得?!?p> 趙佳寧見她有了相中的,,便把其余的都收了起來,。
“蕓蓮姐姐你在大戶人家里住著,自然是不認(rèn)得這些野花,,這個油菜花,,花開的時候香味兒撲鼻,花團(tuán)都是一簇一簇的,,遠(yuǎn)遠(yuǎn)看過去就像是金黃色的花海,。”
趙佳寧說著,,接了蕓蓮手里的花樣子比在她剛做好的荷包上,,稱贊:“姐姐你的眼光可真好,這花兒原是金黃色的,,配上這翠綠色的料子,,可真好看?!?p> “你有心了,。”蕓蓮從懷中摸出一個精致的琉璃瓶出來:“我也不白貪了你的東西,,瞧瞧我給你帶了什么過來,。”
那瓶子是青白色的,,表面質(zhì)地瑩潤,,乍眼一看就像是玉石一樣,但趙佳寧知道這不是玉石,,而是琉璃,。
章府上下的擺件兒大多都是琉璃制作的,據(jù)說在整個泉州城里能用得起琉璃物件兒的少之又少,,可她打眼瞧著在這府上,,琉璃突然就變成了不值錢的玩意兒,隨處都能見著,。
這或許是跟章家的生意有關(guān)系,又或許是章家的人本就偏愛琉璃物件兒,。
“這是什么,?”她問道。
那小瓶精致漂亮,,里頭裝著的東西也一定是價值不菲,,趙佳寧這樣想著,卻實(shí)在想不出到底是什么值得蕓蓮親自跑來這一趟,。
“還能是什么,,自然是好東西。”
蕓蓮賣了個關(guān)子后才寶貝似的打開了小瓶,,從里面倒出一滴白色的膏狀物來,。
“算你這丫頭運(yùn)氣好,這藥膏還是之前小姐賞了我的,,我一直沒舍得用,,活血化瘀甚是奇效,你這臉上的傷是好了,,可這腿上的怕是還青著吧,,你快坐下,讓我瞧瞧現(xiàn)在如何了,?!?p> “都好的差不多了,不打緊的……”
“小姐可是一直記掛著你的,,這也歇息好幾日了,,總不好一直不去伺候,再說這受傷的是你自個兒,,疼的又不是旁人,。”
見蕓蓮這樣說了,,趙佳寧這才應(yīng)了聲,,將褲腿扯上去,露出兩個膝蓋上的青紫,,過了兩三日,,那痕跡瞧著更重了。
“瞧瞧,,都這樣了還說什么不打緊,,你也是個笨的,我若不來你便一直這樣忍著,?府上治療跌打損傷的藥膏不好使,,你就不會問問旁人?”
蕓蓮坐在趙佳寧對面,,將手上的藥膏抹在她膝蓋上的青紫處,,再輕輕揉開,沒多久,,趙佳寧就感覺到一股溫?zé)嶙韵ドw內(nèi)散開,,想來章婧琳賞下的藥膏,定然是頂好的,。
“多謝蕓蓮姐姐,,這樣的傷也就看著嚴(yán)重些,,其實(shí)并不影響什么的?!?p> 她當(dāng)年被父親罰跪的時候,,傷的可比這個要嚴(yán)重的多,兩條腿都腫了,,硬是在軟塌上躺了半個月才能下地,。
“你就別嘴硬了,都是伺候人的,,我自然知曉輕重,,你這腿就是下跪時太用力給磕的,好在沒傷到骨頭,,不然可得有你受的,。”
蕓蓮換了另外一條腿,,又說:“雖說你是受了些委屈,,可到底咱們都是下人,哪有什么委屈可言啊,,主子體恤咱們,,那便是咱們的造化,好在小姐看重你,,估摸著用不了多久你便能升了一等了,,嗨,其實(shí)升了一等又能如何,,我也是一等的丫鬟,,不還是跟你和元香一樣,說到底不管是幾等,,還得主子看重了才行,。”
趙佳寧不敢多言,,只輕輕點(diǎn)頭算是應(yīng)了話,。
“這樣說來,還是你這丫頭最好命,,入了咱們小姐的眼,,日后定然會有大造化的?!?

武小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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