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的滿洲兵接連轟了三日,,開始只有六門火炮,,而后又從各地的城頭上拆下來了十幾門千余斤的火炮,。
明軍火炮,個個粗老笨重,,根本不適合守城,但是卻很適合攻城;而開炮的,則全都是皇太極這十幾年從各處搜集過來的好手,。
他們大多都是投降了后金的明軍。
阿敏把搜集來的財物分包裝好,;又自作主張,,把守城的萬余投降明軍編成了三大營,。
眼下阿敏手里有真滿洲大兵萬余人,,新依附的漢軍又萬余人,
兩萬兵馬,,幾乎和他遠征朝鮮時的兵力相近,。
這讓他有了自信。
“烏真超哈們,,打塌了前面這堵墻,,每門炮賞銀五兩!”
漢軍們,,聽說有賞銀,,一個個奮勇爭先,不多久就炸塌了眼前的一堵十幾步長的外墻,。
三屯營作為薊鎮(zhèn)總兵的駐地,,又是戚繼光率領民夫修建的。
雖然這二三十年來是年久失修了,,但是卻依舊牢固,。
方才的一頓齊射,也只是炸塌了一小段,。
“烏真超哈們,,炸塌了角樓,每人賞銀五兩銀子,!”
指揮漢軍炮隊的將領,,本身也是一個漢人,但是卻因為擅長攻堅,,被皇太極提拔作了滿洲鑲黃旗,。
根據八旗制度來說,這家伙竟然算是脫離了漢人,。
他長于攻堅,,一般的新手往往會集中火力炮擊城門樓,但是他卻英明的選擇了一段不起眼的城墻,。
早在三十年前,,努爾哈赤去京師上貢的時候,,就偷偷地偵查過了三屯營。
這一次己巳之變,,大軍進入內地,,更是虜獲了不少曾經在三屯營駐扎過的明軍。
薊鎮(zhèn)軍人個個被拖欠軍餉,,此時已經一個賽一個的成了渾人,,此番又讓人家捉了俘虜,早就破了膽,。
聽說只要招供三屯營的城防,,就能免去當阿哈的苦役,一個個傾其所有,。
早就把三屯營的虛實跟阿敏等人說了一個一清二楚,。
“三屯營的城門雖然乍一看很是低矮,仿佛容易攻破,,但那卻是戚繼光留下的陷阱,;攻破城門之后面對的將會是兩個甕城,貿然進攻,,只會是全軍覆沒,!”
阿敏站在離炮隊一里地的地方,笑瞇瞇的看著眼前的境況,。
“明天再調過來十門炮,,從南邊山上往城里砸!”
他本來根本就沒有攻城的心思,。
后金人力稀罕,,他身邊帶著的八千精銳,更是寶貴的財富,。
是萬萬不能夠浪費在攻城上面的,。
他的計策是圍點打援,誘惑明軍出城野戰(zhàn),,而后一舉殲滅,。
這幾日探馬四出,目的就是找到來援救的明軍,,尤其是前幾日在遷西縣徘徊的那四千關寧鐵騎,。
“但是,怎么就是找不到呢,?”
阿敏當然不知道,,吳襄父子的四千關寧鐵騎,早就跑回孫承宗的大營了。
孫督師本來還是打算進軍解救西路勤王軍的,,但是讓吳襄父子和關寧軍將領一番恫嚇,,頓時也是沒了主意。
“來的是東虜?shù)亩惱?!并一萬真滿洲兵,!”
“個個是以一敵百,末將親眼看見王從義的五千精兵不到半個時辰,,灰飛煙滅,!”
“實在是太可怕了?!?p> “咱們關寧軍一萬六千人,,拼一個全軍覆沒,倒是也能殺傷個六七千,!”
這話都是吳襄之前編排好的,,他偷偷看了看孫承宗和自己的大舅哥,,但見得孫督師臉上波瀾不禁,,但是手卻在微微發(fā)抖,心里想“再添一把柴就好了,!”
于是出列躬身道“末將聽說,,王從義在遵化還有兩萬生力軍,如果咱們合兵一處,,和三屯營里面的王經略里應外合,,未必不能大破敵寇!”
孫承宗聽罷此言,,臉上露出來了得意的神色,,心說這吳總兵可真是公忠體國!
不料此時卻有一員校尉闖了進來,,道“遵化的友軍說是沒有經略大人的命令,,無法出戰(zhàn)!”
孫承宗道“經略倒是能聯(lián)系上么,?”
一旁的吳三桂道“能聯(lián)系上,,是王從義下的命令,不允許遵化軍出城的,?!?p> 祖大壽摸了摸胡子道“人家王經略都不愁,我看咱們就別狗拿耗子了,?!?p> 孫承宗聽見狗拿耗子一語,臉上頓時出現(xiàn)了一絲惱怒,但是一想,,還得靠這一伙關寧軍辦事情,,只好把火氣壓了下來。
“密切關注東虜動向,,援助三屯營的事情,,咱們待議吧?!?p> 就在孫承宗開會的時候,,三屯營的外城卻已經被炸塌了將近五分之一。
久等明軍援軍不來的阿敏,,索性命令新投降的漢軍攻城,。
“尼堪果然是懦弱!命令新依附的漢軍攻城,,拿下外城,,肅清影響咱們撤軍的因素,咱們準備撤了,!”
阿敏,,此時換上了一副譏笑的模樣,他的謀劃落空了,,不過這也沒什么不好的,。
強大的女真軍野戰(zhàn)實力,讓他能夠游刃有余,。
聽聞這一命令,,大帳里面的滿蒙親貴倒是沒什么表示,反正二貝勒是命令漢人攻城,。
倒是那幾個漢軍將領臉上卻很是不好看,。
當炮灰的是新投降的漢軍。
但是,,他們這些陳漢軍,,不也只是早投降了幾年么?
只不過,,這些漢軍將領,,是定然不敢多說一句話的。
論起來在大明的時候,,丟棄友軍的事情就天天干,,到了大金,這種事情,,似乎也不是很難為情的事情,。
半晌,,見漢軍將領一個個一言不發(fā),倒是滿洲親貴,,碩拓開口了,。
“那攻上城的漢軍怎么辦?”
阿敏不可思議的看了看碩拓,,道
“給他們一個當巴圖魯?shù)臋C會,,他們的子孫后代,大汗會照顧的,?!?p> 新投降的漢軍,一般是老光棍,,奔著皇太極給錢,、給女人的幌子來的。
哪里有什么子孫后代,?
營內的滿洲親貴聽聞此言,,一個個咧著嘴,忍著笑,。
而漢軍將領,,則把頭壓得更低了。
碩拓猶豫再三道“大汗可說了,,新依附的漢軍就是咱們滿洲人,,就是阿渾!”
阿敏怒道“就這些人也配,?能夠給滿洲勇士賣命,就是他們的榮幸,!”
幾個漢軍將領,,心里是贊同碩拓的,但是畏懼阿敏的權勢,,卻不敢多說一句話,。
碩拓憤憤不平道“那我愿意帶著本部兵馬接應他們!煩請老叔給我留點好馬,!”
阿敏想要作色,,但是還是忍耐住了。
畢竟,,碩拓雖說是他的堂侄子,,但是卻并不比他小太多,而且又是皇太極的親信,,是他不敢招惹的角色,。
只得掩蓋怒色,,笑瞇瞇道“碩拓真是好漢!攻城的五千新投降的明軍,,并左翼的三千漢軍歸你調撥了,!”
左翼漢軍的一等梅勒額真,聽聞此言,,一臉苦笑,。
心里卻問候了碩拓的十八輩祖宗。
柳保泰等人,,帶著鐵炮手駐扎在攻城最為猛烈的東門,。
這幾日,未曾看見一個韃子,,只是蒙著頭挨炸,,倒是折損了十六七個人。
都是被炮震死的,,身上沒有一個傷口,,但卻是口鼻流血。
“再這么炸下去,,城頭都塌了,!”
城防,靠的并不是一堵墻,,而是一個體系,。
城上有垛口,垛口邊上有女墻,,防守的兵丁,,就是躲在垛口和女墻后面射擊的。
而今,,柳保泰防守的那一段城墻,,上面的垛口和女墻統(tǒng)統(tǒng)被炸塌了,只剩下光禿禿的一段廢墟,,
人站在上面,,沒有絲毫掩護,卻好似是一個活靶子一般,!
“大家都躲到藏兵洞里面去,,料想韃子不會強攻?!?p> 話音方落,,卻看見城下出現(xiàn)了幾個草草組裝的攻城車。
雖然是草草組裝,,但是卻很是敦實,,城上的明軍開槍擊打著攻城車,,但是卻奈何不了躲在后面的滿洲兵分毫。
攻城車越走越近,,眼看著就要到被炸塌了的城墻缺口處,。
卻看見從那攻城車后面,閃出來幾個剃著辮子,,但卻穿著明軍鎧甲的人,。
料想定然是剛剛投降了的明軍。
他們舉著盾牌,,緩緩地散開,,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卻聽見幾聲悶響,,城頭卻是又被炸了一回,,只是這一次守城兵都上了城,一下子就被帶走了三十余人,。
炮擊之后,,這些投降了的明軍,才在弓箭鳥銃的掩護之下,,發(fā)起了攻擊,。
明軍紛紛開火還擊,但是效果卻并不理想,。
城下的后金軍,,終于是準備往缺口處沖鋒了。
“在城下安排百余個打得準的弟兄,,其余人隨我上陣,!”
柳保泰本來是想放棄城頭,但是又害怕登城的后金兵砍旗子,,所以只好取了一個折中,。
明朝守城,四面都會懸掛旗幟,,作為通信信號,如果誰的旗子讓人砍倒了,,恐怕會是有連鎖崩潰的后果,。
后金兵把楯車推到了已經被炸成了小山一樣的斷墻處,就再也推不上去了,。
只好一個個拿著盾牌往上沖,。
明軍逮住了這個機會,一陣齊射,,打死了六七十人,。
但是這點微不足道的戰(zhàn)果,,卻被之后的一陣炮擊,炸的灰飛煙滅,。
“城頭上,,又被炸死了百八十人!”
“大旗沒倒,?”
“炸斷了,,這會兒又升上去了?!?p> 沖上缺口的后金軍,,先是被城頭上的鐵炮招呼了一頓,剛一沖到頂部,,又被城下的鐵炮一頓猛擊,。
丟了近百具死尸,士氣頓時就萎靡了,,也現(xiàn)了原形,。
這些滿洲兵,其實也不過是后金軍抓獲的薊鎮(zhèn)俘虜,,只不過是在賞罰分明的刺激下,,這才成了精。
柳保泰大呼一聲“跟我上,!”
帶著百十號著三層鎧甲的明軍一個反沖鋒,,就打垮了這支漢奸部隊的攻勢。
柳保泰畢竟長了心眼,,打退了后金軍的攻勢,,立馬命令大家躲在反斜面。
所謂斜面,,就是從山頂?shù)缴侥_的傾斜部分,。斜面的正反是相對于敵人來說。就拿敵對雙方控制的高地來說,,朝向對方的斜面叫正斜面,,背向對方的斜面為反斜面。
此時城墻已經被炸塌了,,倒是像一座小山,。
攻城的后金軍,剛剛退下來,,早就準備好了的后金炮火就開始猛烈地轟擊剛才戰(zhàn)斗過的地方,,如果不是撤退及時,方才上城的百十號好漢,,怕是一個也逃不了,。
“統(tǒng)計傷亡,?”
“一個沒死,傷了三個,,兄弟你這一招夠可以的?。∫皇峭说募皶r,,咱們可就交代在這兒了,!”
薛思進肉搏的時候,倒是沒負傷,,只是剛才炮擊的時候,,被飛濺的土塊砸中了額頭。
沖上城的畢竟只是降兵,,戰(zhàn)斗力和裝備都并不強,,面對三層鎧甲,手持利刃的柳保泰部,,馬上就現(xiàn)形了,。
方才一交手就被砍死了二三百人。
不過因為后續(xù)的炮擊,,柳保泰等人只是割了八十個完整的首級,,剩余的,全都被炸了個稀爛,。
那幾個完整的首級,,就連柳保泰都能看出來,全都是新剃的頭,。
“就害怕京城里面來的老爺不認了,。”
“只攻擊城東是不行的,,明日在南山架炮炸城,;三日之內,必須攻破外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