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然的家在四樓,，樓層不高，但兩個人硬是在樓道里走出了懷疑人生的步伐,。亦然走在小小身后,，看著她走的東倒西歪,，路線扭曲，腳上還有點瘸,，一看就是剛剛推狠了,。小小的手上還抓著一個牛皮紙色的文件袋，也不知道里面裝的是啥,，但是文件袋的表面已經(jīng)蹭上了一點血跡,，估摸著是她剛剛摔倒，雙手伏地時擦破了皮,。
亦然突然沒了底氣,，覺得自己這樣對一個女人確實過分了，再說她醉了,，也不是故意要親他的,。亦然邊上樓邊幫小小開脫，也給自己脫敏,，確實他聽說有些人喝多了,，就是喜歡亂親人的，剛剛自己的行為的確過激,，要不然也不會傷到小小,。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前面的小小卻停了下來,，滿懷心事的他又被撞了個滿懷,。
小小可能是喝了酒的原因，反應有一點遲緩,，自己被撞卻還要慢個幾秒的時間才轉過頭去,。她的眸子瞇著，一副將睡未睡的迷茫樣,，也不知道是亦然的錯覺還是什么,，他覺得小小的瞳色變得極深，表面還罩著一層霧氣,，整個人都似隱入了濃霧之中,。此時狹窄的樓道中，隱約可以聞見小小那特有的木質香氣,，縈繞著她的周身,，迫使兩人之間形成了一堵看不見的墻。
“到了?！毙⌒￠_口,，示意亦然：“你開一下門?！?p> 亦然抬頭發(fā)現(xiàn)這個醉鬼還真挺記路的,，都喝成這樣了，竟然也沒有走錯,，他扒拉著小小,，讓她給自己騰一個地方，但是小小就那么直挺挺的擋在他和門之間,。無奈之下他只能越過小小去開門,。
門一開，小小就躥了進去,，等亦然自己換了鞋進了門，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躺在南面書房的長沙發(fā)上,，沉沉地睡了過去,。
“誒，還真的是非常認路,?！币嗳粐@服，俯下身盯著面頰緋紅呼吸平穩(wěn)的小小,，觀察了片刻,，才伸出手輕輕地撫上她的額頭，探了探,，發(fā)現(xiàn)體溫正常,，才略微安心了下來。上次無意害她生病,，這次亦然得了教訓,。探病時，雖然小小自己沒說任何關于她生病的事情,，但是亦然確實能從姚偉的態(tài)度中,，感受到他人對自己的敵意。再說,，亦然自己也是內疚,，覺得小小多少是因他的不冷靜才生病的。故而,，自那次之后,，他也自我反省過，立誓莽撞的事不能再做第二次,。
亦然直起身,，確認一切正常以后,，他才開始正視這滿地的狼藉：小小的一只鞋子在玄關，另一只卻脫在了客廳,，那件看起來很貴的外套,、和染了血的文件袋也都七零八落的散在地上。亦然扶額,，覺得今日的自己定是走了什么霉運,。
他先是拎了條厚毛毯，給小小蓋上,，而后才轉頭開始拾到這些本不屬于這個家的東西,。分家的鞋子被歸位，奢侈的外套被掛起,，可散落一地的文件,，卻讓他不知該如何處理。
亦然決定先去浴室洗把手,，出來后,，就不遠不近地蹲在這散落滿地的文件前發(fā)呆，很快他的余光中就瞥見了熟悉的兩個字“秋華”,。于是他湊近,，開始一張一張地拾起散落在地上的紙。他邊檢邊去看紙上面的文字,，等所有的紙都撿起,，他也理出了文件的大致內容——是自己合同的補充協(xié)議。雖然窺探別人的東西是一件不道德的事情,，但此事卻也關乎他個人的利益,，一個理由，讓窺探變得順理成章,。
亦然整理后,，又把文件裝回了文件袋中，雖有越俎代庖之嫌,，但已經(jīng)大喇喇地閱讀了,，也就沒什么不好意的必要。于是他掩耳盜鈴地封好文件袋,，放在茶幾上,，等小小醒來后再自行處理。
等亦然從剛剛的一幕幕中徹底冷靜下來,，無意中才發(fā)現(xiàn)小小手上那些細小的傷口,，傷口上的血多半已經(jīng)凝固，上面還帶著剮蹭時沾染上的泥土。傷口每處都不大,，但是還是讓看得人一陣的心疼,。亦然盯著小小受傷的手，思緒仿佛陷得很深,，沉沉地目光里卻讀不出他過多的情緒,。長久的凝視后，亦然收回目光,，打開手機,，搜索了一家離這里最近的藥店，便拿上外套轉身出了家門……
有冰涼的雨滴打在小小的手上,，她抬頭發(fā)現(xiàn)自己正站在一顆老榕樹的下面,，葉子綠油油的，有微光透過葉子之間的空隙撒下來,。
小小抬起一只手,，手心向上，舉向天空,，自言自語道：“下雨了嗎,？”
“下雨了嗎？我怎么沒有感覺到,。”
她的身邊坐著一位白發(fā)蒼蒼的老人,，老人穿著一件白色亞麻長衫,，正坐在一塊油畫布前專心的畫著什么。
小小尋聲側身看著老人,，又看看自己的手,，疑惑地反問：“沒有下雨嗎，這里,？我為什么會在這里,？這里又是哪里？”
“是呀,，你為什么會在這里,？你為什么不和他們去玩，在這里陪著我這個老人家干什么,？”老人專注地畫著,，頭都沒抬，他目光恬淡溫和地看著不遠處的一群人,，那是他此次繪畫的素材,。
“我不認識他們。”
“你不是被這里的主人邀請過來玩的嗎,，我看你面容不俗,，應該是他們的伙伴才對?！?p> 小小低頭看著自己的衣著,，著裝沒有改變，那件昂貴的皮草還披在自己的身上,。小小脫下外套,，扔在地上，這里的一切是那么的夢幻,，但她的脾氣卻變得難以抑制：“我不需要這些的,，這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p> “女孩兒,，和我這個古稀的老人說說，你想要什么呢,？”
“我想要什么嗎,？”小小思索，她看著不遠處縱情高歌,，醉生夢死的男男女女,，卻發(fā)現(xiàn)她和那些人并沒有什么本質上的區(qū)別，一樣的沒有靈魂,。此時有微風輕拂過她的面頰,，小小佇立在老人的身旁，站了很久很久,，才鼓起勇氣指著遠處的人群謹慎地回答：“我想擁有無數(shù)個這樣的剎那,，我希望我身邊的人都可以沉迷于此，永不醒來,?！?p> “女孩兒，你這樣的話很危險,?！?p> “為什么？”這個時候,，不遠處有兩個年輕的姑娘,，過來邀請小小加入她們的宴會，小小擺手,，躬身婉拒：“不,，我想在這里陪這位先生,。”
那兩位年輕的姑娘,，笑著松開她的手,，隨即重新加入了狂歡的人群，小小觀察了一會,，扭頭看向老人面前的畫布,，詢問道：“你準備畫些什么，那些縱情歌舞不知疲倦的男男女女嗎,？這太沒有意義了,！”
“小姑娘，這世界很多事情本來就是無意義的,?；钪旧砭褪菬o意義的，你應該正視它,。而我,，我不畫任何實質的東西，我只是在畫幸?！?p> 小小走到畫布的正后方,，正視那所謂“幸福”的畫作,，可畫布上卻只有一些簡單勾勒的線條其余什么也沒有,。她嗤之以鼻，想是老人自己在這里故弄玄虛胡編亂造,。
老人沒有回頭,，但是卻很敏銳的反問：“你看到我畫上的幸福了嗎?！?p> “很遺憾，并沒有,?！?p> “孩子，你應該敞開你的心看看這個世界,?！?p> 小小的目光在遠處的人群和老人的畫布之間，不斷地反復觀察,，很是確認地回答：“我冷靜的看了,，觀察了，可惜我什么也沒有看到,?！?p> “不是讓你觀察,，是讓你融入，把你自己變成承載著顏料的水,，融入這張畫布之中,。”
“我想我明白了,，但是我做不了水,，我只是一塊碎玻璃，我會刮壞這張畫布,?！?p> “你不會的，不信,，我把你畫進去,。”
“不要,?！毙⌒傄プ柚估先说奶嶙h，老人那支綁在手上的筆,，突然脫落,，小小彎身去拾。眼前的景象開始顛倒,，隨即她便墜入那張畫布之中,，一陣暈眩的失重感后，她從這短暫的夢魘之中清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