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有三戒:少之時,血氣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壯也,血氣方剛,,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氣既衰,,戒之在得,?!?p> 清越溫雅的聲音在學館里響起,睜開的眼睛里,,星辰璀璨,。
入耳的聲音加上他的眼神,足以讓學館的少女們心神恍惚,。
只是聽明白他話里的意思,,又羞赧暗惱。
這句話出自《論語》,,是說,,君子有三種事情應引以為戒:年少的時候,血氣還不成熟,,要戒除對萬事萬物的誘惑,;等到身體成熟了,血氣方剛,,要戒除與人爭斗,;等到老年,血氣已經衰弱了,,要戒除貪得無厭,。
當然,換做女子也一樣,。
談大人這是在告誡她們不要被他誘惑,?
岑子衿忍不住咬著唇角低笑。
談修齡身量本就高出她們許多,,再加上坐在上面,,對于下面人的神色自然全部收入眼底,看著那個咬唇偷笑的小丫頭,,眼神一黯,。
“這段話相信你們都能懂,,只是這段話既可以用來說做人的道理,,也可以用來教你們書法?!蓖煨涮峁P,,“你們并不需要策論趕考,我也問過你們夫子,,據說你們多數(shù)人都是練習小楷的,,其實不管哪一種字體,規(guī)則總是相同的,,那就是童蒙習正,,成年習德,,晚年習心……”
岑子衿有些意外他竟然真的在學館里像個夫子一樣諄諄教誨。
言畢還將《論語》那段話以不同字體,,不同氣勢謄寫出來,。
細數(shù)之下,竟有十種字體之多,,連夫子在旁都不由得咂舌,。
隨著越講越深入,眾人早先的旖旎心思也淡了去,,被談修齡帶著思緒重新認識了一遍書法,。
等到談修齡講完,讓她們自己練習的時候,,無不心中激蕩,,像是鉚足了勁要讓他刮目相看一般。
只是她們忘了給她們授課的人正是書法一絕,,想讓他刮目相看,,絕非易事。
岑子衿輕輕擦了一下自己的鼻子,,往硯臺里注了些水,。
新墨還沒來得及試,這會兒在研磨開,,藥香也隨著化散開,,絲絲縷縷的飄入空中。
兔毫筆輕輕蘸取,,落筆光滑黑亮,,不暈不染,且凝結時間短于一般市井商鋪的普通墨條,,這下可真是驚喜了岑子衿,。
“小楷起筆不宜用藏鋒,若是以你寫字的氣勢,,更適合用篆,。”
溫雅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的時候,,岑子衿筆鋒一頓,,毀了正在寫的字。
似有似無的一聲輕笑,,更是讓她有些惱怒,。
可是抬頭的時候,只看見一道頎長的背影。
再聽之下,,原來談修齡針對每個人的字都有一兩句提點或者建議,,倒不是針對她的言笑之舉。
認清這一事實,,岑子衿自嘲一笑,,自己心思敏感,倒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一個上午,,每人幾乎都寫了五六大張紙,每一張都有或多或少的改變,,用最后一張和第一張作對比就會驚訝的發(fā)現(xiàn),,自己的字不知不覺改善了許多。
等到了下學的時候,,學館里諸人仍是意猶未盡,,等談修齡離開以后,才有膽大的上前詢問,,“夫子,,談大人以后還來么?”
其他人支棱著耳朵等夫子的答案,。
“你們以為竹易先生的門生是想請就能請來的,?來一次你們還不知足?”
那就是說以后不會再來了,,大家心中說不出的失望,。
只有岑子衿除外。
本來她對于談修齡就比其他人相對熟悉一些,,再加上對他這個人的顧慮,,反倒是不怎么想見到他。
因為每次見到他雖然都是那么霽月清風的儒雅模樣,,岑子衿依然會感覺到一種說不清到不明的無形壓力,。
收拾好桌上的東西,岑子衿也準備喚了阿碗回府,。
“岑三小姐的新墨不錯,,不知哪家購得?”
剛出學館的舍門,,岑子衿就看到不遠處樟樹下站著的修長男子,。
“見過談大人,?!?p> 不知他為何去而又返,再看周圍,阿碗也不見蹤影,。
“教你們書法的時候經過岑三小姐,,似乎聞到你硯臺里一陣藥香,想來是那墨的原因,,不知能否告知,?”
不遠處拎著阿碗的白海撇嘴。
這么點小事兒,,爺什么時候需要親自過問了,?
何況只是一塊墨而已,若是他需要,,什么樣的老墨珍硯拿不到,!
“那墨無處購得,是我在家中閑來無事,,自己制的,。”岑子衿淡笑,,“所制不多,,原也是準備送兩塊給談小姐練筆的?!?p> 這位談大人圖謀的太大,,她實在是不想跟他有任何牽扯。
提起談雯,,也是想提醒一下他這個長輩此時這般,,不合禮數(shù)!
談修齡挑眉輕笑,,“原來如此,,談雯的字確實該好好練練?!?p> 岑子衿嘴角微擰,,談雯那一手字,即使給她送了米大家的字帖,,這大半年的往來信件里也未見有任何進益,,不是沒有好好練習,就是在書法一途上毫無天賦,。
“既然是你自己所制,,我就不奪人所好了!”談修齡抄著的廣袖中抽出一只手捏了一片掛在頭頂?shù)恼翗淙~,,“我聽說岑侍郎雖然歸京,但是掛念家中母親,一直在命人暗中打探神醫(yī)奇藥,,岑三小姐也該多上些心思,。”
岑子衿嘴角笑容凝住,。
他是知道了些什么,?
呵,在這位談大人面前似乎每次都是狼狽啊,。
岑家紫竹林遇見她算計劉氏,,戚家湖邊遇見她落水,如今又撞破她算計方氏……
岑子衿捏著左手虎口,,收了面上淺笑,,沉聲問,“談大人為何屢次幫我,?”
好心情的把玩手里的樟樹葉,,談修齡淡笑出聲,“大概是因為談雯吧,,那丫頭沒幾個朋友,。”
第一次在鏢局見她的字就知道是個倔強的人,,后來又幾次見她險象環(huán)生,,心生不忍出手罷了,沒想到反而讓這小丫頭心生狐疑,。
真是個敏感的小姑娘,。
談雯像她這么大的時候,可從來沒有這樣的心思,,整天只知在家中作威作福呢,。
“如此還要多謝談大人?!?p> 岑子衿不欲多談,,若他有所求,來日一定會知道,,現(xiàn)在多說無益,,“既然無事,還請談大人放了我的丫鬟,,再不回去,,家兄該擔心了?!?p> 半天不見阿碗,,談修齡又在此毫無顧忌,,想來也知道是他命人將阿碗困在了某處。
談修齡松開手中樟葉,,又將手抄回袖中,,轉身離去,。
“去吧,,往前走幾步就能見到你的丫鬟?!?p> 岑子衿站在原地,,等他走遠才抬步。
咻然又想起答應給談雯的松煙墨,,不知道他住在何處,,怎么讓他帶給談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