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稟主子,岑三小姐派人送來一個包裹,?!?p> 談修齡剛用完膳坐到書房的軟榻上就聽見管家站在門外通稟,。
端著茶杯的手一頓,,白??嗟纳聿恼驹陉幱袄?,假裝沒有看到,。
別院里伺候的就管家一個人,是自小看著談修齡長大的,,因?yàn)樯狭四昙o(jì),,談修齡特意將他安排到臨安修養(yǎng),上次他將岑子衿帶回來的時候自然也是見到了的,。
房間內(nèi)沒什么聲音,,管家就自顧地走了進(jìn)來,將小包裹放在桌上,,徑自把包裹打開,。
里面是一個棕黃色鏤花小長盒,管家確認(rèn)沒有異樣之后遞給談修齡,。
并排兩塊松煙墨,,用柔軟的白色絹絲墊底放置,上面生動的山水圖加上底下那挺遒圓潤的小篆刻字,,秀氣而精致,。
“主子,這下面還有一封給小姐的信,?!?p> 眉梢微動,談修齡沉默不語,。
“唉喲,,這不會是岑三小姐托您帶給小小姐的禮物吧?這可怎么好,,老奴還是快裝起來吧,。”
管家作勢就要將談修齡手上的盒子收回,,只是看見他的神色,,后背一寒,又訕訕地把手收了回來,。
陰影里的白海胸前肌肉抽搐了一下,。
白皙的手指取出一根墨條,談修齡將盒子蓋上遞給管家,,“裝回去吧,,明天讓人送回京都,。”
“……”
“……”
怎么能把昧下別人禮物的事情做的如此風(fēng)雅而理直氣壯,?
可是主子難得有喜歡的東西,而且這東西既然送到別院里來,,自然也是不介意的……吧,。
管家咳嗽兩聲,“不知這岑三小姐哪里尋來的好墨,,聞著還有股草藥的味道,,想來不是凡品。主子若是喜歡何不試試,?”
談修齡聞言雙眉一挑,,順從地起身走到案前,在桌上那塊價值連城的古硯里注入專門命人取回來的泉水,,挽袖研磨,。
他被稱為書法一絕并不是沽名釣譽(yù),單就看著書房的用具就知道是個肯為之一擲千金的人,。
墨條入硯,,藥香更濃,整個書房里都飄著一股如有若無的味道,,讓人精神為之一振,,情緒反而更加放松。
提筆蘸墨,,落筆成行,。
黑亮的字跡恢弘磅礴,筆鋒凌厲,,勾轉(zhuǎn)利落,,當(dāng)之無愧的大家之風(fēng)。
“上好的松煙墨里加了多味藥材,,心思巧妙,。”
談修齡由衷贊嘆了一句,。
其實(shí)在岑子衿用的時候他就看出來了,,這確實(shí)是費(fèi)了心思制的。他確實(shí)是喜歡才回去問那小丫頭,,只是當(dāng)時墨條反面朝上,,并不知道是她自己所制。
小女兒家刻了名諱的東西,,用在他手中是有點(diǎn)不合適,。
“收起來吧,!送信的時候跟談雯說一聲,岑三小姐送她的墨被白海不小心弄斷了一根,,改天我再賠她一套筆墨,。”
白海:“……”
管家點(diǎn)頭沒有說話,,只是依言擦干凈墨條,,找了一個盒子裝好,放置在后面的書柜里,。
澤芳院里,。
“別人家的小姐每天就是繡繡花,做些點(diǎn)心,,為什么您除了給繡莊畫花樣之外都是看書?。俊?p> 青瓷雙手托腮在桌子跟前打瞌睡,,圓眼迷蒙,,小嘴一張一合,“難不成您將來還想考個女狀元,?”
阿碗在旁邊繡一方完成了一半的鞋面,。
岑子衿手里翻看著一本從兄長那里抱回來的兵法書。
噼啪一聲爆燭的聲音稍稍拉回了青瓷的意識,。
“誰說一定要考狀元才讀書的,?我以前不是告訴過你讀書的好處么?”
“嗯……小姐說,,人傻多讀書,。”
阿碗一個手抖,,針穿錯了地方,。
岑子衿翻書的手一頓。
還沒等她有下一步動作,,青瓷的小嘴又開開合合,,“可是奴婢怎么看您也不傻啊,!而且還特別聰明,!要不然怎么可能學(xué)館每年都是全部甲等?!?p> 岑子衿起身,,拿起阿碗手邊的剪刀,取下薄如蟬翼的燈罩,,將過長的燈芯小心的剪下,。
回到桌子邊重新拿起書才道,,“琴棋書畫詩酒茶,這些是興趣,,也是手段,。但是這里說的書是書法,而不是學(xué)識,。讀萬卷書,,行萬里路,這世上的人不管做什么,,為官也好,為商也好,,地里刨土,,戰(zhàn)場殺伐,這些都可以從書里了解,,學(xué)習(xí),,運(yùn)用得當(dāng),就算不能讓日子過得更好,,但絕不會更糟,。”
慢條斯理地說完,,等岑子衿轉(zhuǎn)頭的時候,,發(fā)現(xiàn)青瓷已經(jīng)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只有阿碗有一針沒一針地繡著鞋面,,兩只眼睛亮晶晶地盯著她,。
無奈地?fù)u頭,岑子衿把視線挪回到手中的書里,。
她并非對那些疏于練習(xí),,只是這一生可能她都注定無法安居內(nèi)宅,只做繡花品茶的內(nèi)宅閨秀,,所以她迫切地想要汲取更多的知識和技能,,以備萬全。
趙吳氏腳步定在門口沒有說話,。
等兩人到了書房的時候,,才悄聲回稟,“二房那邊傳來消息,,二老太太突然咳了血,,像是堅(jiān)持不住的樣子,現(xiàn)在好幾個大夫都在榮喜堂候著呢,?!?p> “這兩天一直用藥吊著,,怎么會突然病的這么重?”
“四老爺進(jìn)去了一趟,,然后突然命人叫大夫的,。”
“可打聽到說了什么,?”
趙吳氏搖頭,。
岑子衿低頭思索了片刻,轉(zhuǎn)而問,,“張婆子那邊呢,?大叔父他們沒處置吧?”
“還沒有處置,,一直關(guān)在柴房里,。”
“張婆子既然說是四叔父和孔姨娘指使她的,,那么這件事就不可能草草了事,,按照嬸娘的性格,定然會查個水落石出才會下死命令,。這樣的話,,張婆子的性命暫時不用擔(dān)憂,嬸娘和大叔父這會兒不可能讓她有事的,?!鞭D(zhuǎn)過身又問,“她兒子和孫女都安排好了么,?”
“是,!他兒子已經(jīng)按照你的吩咐送到劉管事那邊,無親無故,,還有劉管事盯著,,他應(yīng)該不敢再去賭。她那孫女現(xiàn)在也該到康繡娘那了,?!?p> “那就好,明天我們?nèi)ザ靠纯??!?p> “您這個時候過去看望會不會……”
“不會的,這個時候不必躲,,也躲不掉,。去看看吧,誰知道還有多久呢……而且我可還有筆賬沒跟二嬸祖母算呢?!?p> 小姐年歲愈長,,心思愈重了……
趙吳氏看著她有些擔(dān)憂,“我看那阿碗是個老實(shí)忠心的,,小姐要是愿意就多鍛煉一下,,以后說不定能用?!?p> 這么急切地讓她另找能用的人?
“乳娘,,你怕我了是么,?”岑子衿平靜地看著她。
趙吳氏搖頭,,上前拉住她的手,,“老奴這一輩子都會跟著小姐的!怎么會怕你呢,?只是我的年紀(jì)在這,小姐身邊的事兒越來越多,,老奴是怕哪天身子骨動不了了,,小姐身邊沒人護(hù)著?!?p> 岑子衿依偎在她身上深深吸了一口氣,,掩藏下心中的驚疑。
她怕,,怕身邊在意的人看到自己面目全非的樣子而遠(yuǎn)離,。
“好,我聽乳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