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內(nèi),弟兄三人等了許久也沒等回張賁。
“大哥怎么了,?難不成死在了那兩個女人的肚皮上?”唐春景湊近另兩人道,。
“走!咳咳咳……看看,!咳咳……”狄貴想拍他,,但咳得快喘不過氣來,反被唐春景給拍了拍,。
褚悠一語不發(fā)朝隔壁走去,。
深更半夜,客棧內(nèi)陡然傳出一聲悲鳴,,響聲直叫人毛骨悚然,。
兄弟三人,瞪著浴盆內(nèi)那一大坨冰,,驚得渾身動彈不得,。
“這、這是什么邪術?”半晌,,唐春景才結結巴巴開口,。
“巫術!咳咳……是西域巫術,!”狄貴撲上前,,欲敲開冰塊將張賁拉出來,卻一個不仔細,,把他半個尸身敲得粉碎,。
“連肉都完全凍住了……”唐春景牙齒打著顫。
“什么來頭,?”褚悠問道,,隨后在屋內(nèi)細細搜查起來。
屋內(nèi)收拾得干干凈凈,,沒給他們留下任何線索,。
就在他們前腳剛離開時,丁若羽便自后窗翻入屋內(nèi),,將扇子藏進狄貴的包裹里,,又把褚悠的東西翻得亂七八糟。
在其間,,她找到一只絨布包裹的小匣子,,里頭擺了截香木,,還串著紅繩和鈴鐺,。
她瞧了一眼,猜測是女子定情之物,,亦塞進了狄貴的包裹,。
之后,她便飛快撤身走人,,回破柴房照看陳嵐,。
早前,她們自秋萍處打探到,,張賁原本鐘情于一名叫做紅櫻的歌伎,。那紅櫻其貌不揚,氣質(zhì)卻高雅不凡,,再俗的衣裳穿在身上也能跟官家小姐似的,。
他們在南越相識,一見如故,,沒多久紅櫻便有了身孕,,不再方便拋頭露面。張賁原想替她贖身,奈何當時一貧如洗,。老坊主視財如命,,逼著紅櫻登臺賣唱,沒料到就在那日,,張賁的仇家尋了來,,將整個樂坊屠戮殆盡,待他趕回時,,紅櫻連同肚子里的孩子都沒了,。
后來,張賁雖也報了仇,,卻始終對紅櫻心存愧意,。他輾轉南越,尋到紅櫻當初跟他提起的妹妹桃花,,不顧一切地娶走了她,,方才同結拜兄弟回西江做他的生意。
這么些年來,,張賁將對紅櫻的思念全都化作對桃花的好,,似乎只有這樣,心里頭才稍微好受些,。
但桃花畢竟不是紅櫻,。
她生得千嬌百媚,擅長丹青,,尤愛畫蝶,。她說紅櫻少時最喜歡她畫的蝴蝶。
“只要張賁露出一瞬間的破綻就好,?!庇谑嵌∪粲鸷完悕狗謩e將自己假扮成紅櫻與桃花模樣,僅有三分像,,卻足夠牽起張賁的回憶,。
她們技不如人,只得以此來迷惑張賁,,誘使他放下心防,。
紅櫻鎖骨上有朵櫻花似的胎記。
丁若羽便也讓陳嵐替她在同一處以特制的染料繪了朵櫻花,。
見到花兒的一剎那,,張賁不由心底大亂。
“你方才做什么去了,?”陳嵐已漸漸恢復過來,,靠著木柴坐在角落,望著丁若羽換下白底紅花的衣裳,穿回自己原本方便戰(zhàn)斗的短裝,。
“稍微動了些手腳,。”丁若羽將細節(jié)告知與她,。
“憑他們兄弟間多年的情義,,這么做怕是挑撥不起來?!标悕孤勓灾卑櫭?。
丁若羽坐在她旁邊,也垂下了頭道:“我只是想給他們種下一顆懷疑的種子,?!?p> 陳嵐盯著她,許久才移開目光,。
在走出西炎國前,,她以為丁若羽只是個厚道老實人,除了聽從上頭指令外沒有任何主見,,從不知原來她心思這么細,,還這么能演。
“人心隔肚皮,?!彼碘狻?p> “西江刀客武藝超群,,卻都不是什么地道人……死了也算為民除害,。”丁若羽在一邊低語,,像在麻痹自己盡管下手不必心存愧疚,,這幫人死不足惜,。
陳嵐呆住了,,心里不禁暗笑:“又不是從未殺過人,裝什么菩薩,?!?p> 不曾想丁若羽也自嘲起來:“我又有什么資格說別人?!?p> 江湖仇殺,,官府向來想管也沒法管,況且死的還是本已身負命案之人,。天未亮,,三刀客就硬生生從棺材鋪拖走了一副上好棺材,將尸體丟在客棧內(nèi),逼著客棧老板看管幾日,。
忙活一夜,,三人方回到先前住下的客房。褚悠見自己行李一片狼藉,,忙瘋了似的找起那塊香木,。
其余兩人見他如此,也都翻了翻各自的東西,。
狄貴和唐春景抖開包袱,,將物品傾倒在地板上。
褚悠一眼瞧見狄貴包裹里的櫻花扇和絨布匣子,。
他大步上前,,醋缽大的拳頭就要往狄貴臉上砸去,被唐春景攔腰抱住,。
“鬧什么老四,?這一看就是那兩個賤人干的!”唐春景大喝道,,“她們一定溜回來過,,正是要挑撥離間我們兄弟的關系!”
褚悠聞言,,也冷靜下來,,一把抄起匣子,繃著臉不說話,,陰沉可怕,。
“二哥,老四,,現(xiàn)在不是兄弟鬩墻的時候,!”唐春景做著和事佬,“首先得弄清楚,,那兩個賤人究竟和咱們有什么過節(jié),?”
“西炎出巫師,西炎國……”狄貴邊咳邊道,,“咱們說什么也招惹不到西炎巫教的頭上?。 ?p> “會不會是有人雇了她們,?”唐春景道,。
他們此次前往南越,并沒有刻意隱藏行蹤,。因為即便是南宮家的人,,也不甚清楚與他們四個的過節(jié),,更何況已經(jīng)過去了許多年,現(xiàn)任家主甚至都未必聽說過當年練蠱的舊事,。
三刀客聚在一起,,把近些年的仇家一個一個掰著手指數(shù)了個遍。
江湖中人不拘小節(jié),,他們得罪過的人并不少,。可要說和西炎國扯上關系,,卻絕不可能,。
炎國與雪國,是一切神魔傳說的發(fā)源地,。炎國人嗜血好斗,,雪國人強大神秘,早些時候,,這兩處疆域,,沒什么十萬火急的事,他們中原人是絕不會跨進去一步的,。
這幾十年來,,隨著炎國的野心越來越大,與各地區(qū)的互動漸漸多了起來,,各國對其亦加大了防備,。
但高傲的炎國巫師,素不屑與中原武夫為伍,。一般銀錢財物,,也根本打動不了如同有著神之力的巫師。
唐春景思來想去,,方猶疑地開口問道:“這南宮家的,,可會與炎國權貴有著什么不可告人的勾當?”
狄貴和褚悠聞言,,臉色一齊變了,。
炎國天羅地網(wǎng)的探子有多厲害?打個比方,,他們能從你娘子去市肆買塊料子,,推測出她背著你跟綢緞莊細皮嫩肉的年輕掌柜有染,最后還給你來一個人贓并獲,。
天羅地網(wǎng)若要查,他們西江四刀的祖宗十八代都能被刨出來,。
老二和老四盯著唐春景,,三張臉都皺巴巴苦不堪言,,難看到了極點。
一般來說,,唐春景的猜測都很準,。
他外表風流,心思卻尤為縝密,,總能想到一些旁人不大注意的事,。這次,他們也決定信他,。
可是如此一來,,他們就不好報仇了。
“南宮家的仇,,咱們準備了足足五年,,怎能說不報就不報?”唐春景一提出來這個念頭,,就遭到了集體反對,。
“何況大哥死得慘……”褚悠陰沉沉道,眼里寫滿了恨意,。
唐春景重重一嘆:“那兩個娘們是巫師,!巫師的能耐,我等尋常武夫豈可與之抗衡,?”
“未必不能,!”褚悠一拳砸在石墻上,將手背砸得血淋淋的,,“你們也太高看巫師了,!”
“老四?”狄貴一驚,,捧住他受傷的手,,阻止他再做傻事。
褚悠冷笑,,抽開手,,取出那塊小香木,攤開給二人看,。
“那兩個賤人,,定認為這東西是我小情人的,不值得稀罕,,所以沒拿走,。”
唐春景聽他如此說,,也露出好奇的神色來,。褚悠極寶貝這截木頭,,從未提過它的來歷,他也只當是定情信物,。
“這是密羅將軍贈予我的保命符,,”褚悠攥緊了香木,“此物能通過獻祭,,將他從千里之外召喚來,,替我殺一次人!”
狄貴和唐春景皆呆立原地,。半晌,,唐春景方緩過神來道:“你是說,能將姜國護國大將軍密羅喚來,?”
褚悠面無表情點著頭,。
狄貴顫巍巍道:“天下間有四個魔神般的巔峰高手,呼風喚雨能教天地變色,,分別是姜國密羅,、雪國歲寒、炎國流焰,、鄴國陳清漪……你竟能請來這頭號厲害的神將密羅,?”
“便是巫皇碰到密羅都夠嗆,兩個小嘍啰,,密羅大人的虛影已足夠應對,!”褚悠挫著后牙槽道。
唐春景松了口氣,。都道請神容易送神難,,若真把密羅本尊給召喚來了,只怕到時候他們?nèi)齻€粉身碎骨都不足以償還的,。
天黑以后,,他們便去了一處僻靜的林子,行召喚之術,。
三人分別割破手臂,,讓血流進一只小瓷碗內(nèi),將那截小香木浮于血上,,再用火折子點燃,。
沒多久,香木上泛起點點磷光,,卻很快就熄滅了,。
“不行!”褚悠道,,“獻祭得不夠,,不足以召喚密羅大人,!”
狄貴和唐春景面面相覷,,便見褚悠咬了咬牙,,伸手飛快地摳下一顆眼珠!
“老四你瘋了,!”二人大叫,,卻被褚悠攔著,他將眼珠也放進碗里,,忍著劇痛再次將香木點燃,。
血水驟然沸騰,未幾蒸發(fā)殆盡,,那粒眼珠亦漸漸被沸水熔了,,盡數(shù)為香木吸收。隨后,,香木也一點一點燃燒起來,。
木屑散盡,磷火盤旋,,不多時,,虛無中走出來一個人影。
來人身形高大,,穿著幾乎與夤夜融為一色的墨綠長袍,,如雪白發(fā)披散飄入風里,戴著銀白的額環(huán),,緩步走來,,一雙冷玉似的綠眼睛看著三人,身上神祇般強大可怕的氣勢迫得他們瞬間匍匐在地,。
“密,、密羅大人!”褚悠見過此人,,第一個叫了起來,,慌慌忙忙磕了幾十個響頭,整張臉血污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