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有趣后，言書不愿再深談，只是嘆了一句:“也不知父親當(dāng)初是怎么想的,，留著這么一群牛鬼蛇神,，也不嚴(yán)懲，一味的做好人,?！?p>　　點到即止,，但在場的都是聰明人，怎會不知這其中深意,。

　　如果這頓不是林墨下的,，那么有那手段又牽扯七寶閣利益的，除卻其余五位堂主外,，再沒有旁人了,。

　　倒也不是言琮不整治，實在是他去的突然,，總以為還有那么長的時日,，替兒子鋪平道路，卻不想,，人算不如天算,，徒留他一人，面對這世間險惡,。

　　富貴窟里最容易出的,，可不就是魑魅魍魎嗎？

　　元夕瞧他出神,，只以為他犯了難,，少不得收起好奇，嘗試著溫言相勸:“玉璃,，那什么,，既然到了跟前，也沒有犯怵的道理,，好歹不還有我們嗎,？”

　　他這話說的誠懇，脖頸上的紅線似乎比前幾日更鮮活了幾分,，隨著脈搏的跳動,，看著像是有生命一般。

　　覆在錦繡綢緞上的手指不經(jīng)意的微微一曲,。

　　“罷了,。這情況，煙嵐大約是要嫌棄閣子里小廝的腳程,，自己回府去找許漸吉了,。這會兒也快到了。你們隨我一道去后院瞧瞧吧,?！?p>　　許漸吉確實已經(jīng)到了，被煙嵐拽著一路飛奔，發(fā)髻散了衣衫亂了,，狼狽不堪的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

　　也虧得他修養(yǎng)好，這樣的情況下還能面不改色的走向床榻,，履行自己醫(yī)者的本分,。

　　言書人雖下來了，心思卻依然不在那上頭,，還是抱著賬本,，一頁頁的翻看核對，仿佛還是在五樓的雅間一般,，任人流匆忙來去,，他自巍然不動。

　　許漸吉面上鎮(zhèn)定,，內(nèi)里卻心思翻涌,，他好好的一個大夫，這幾日凈碰見下毒的了,。也不知這世道怎么了,，尋常的生病，竟是不能滿足他們了嗎,。

　　中毒的癥狀很明顯,，所以很快許漸吉就收了手，朝著言書拱手道:“閣主,，是耄耋,。”

　　耄耋,，聞其名知其意,。這個毒，發(fā)作的效果就是加速一個人的衰老,，越是年輕,，效用越強。中毒之后會有一段潛伏期,，潛伏期越長,，爆發(fā)出來的威力就越大。

　　像林謙這樣的,，服毒之后又被旁的藥物壓制了半個月，后果可想而知,。

　　許漸吉道:“林公子大約是兩日前開始斷了抑制的東西,。您瞧……”他將手里的銀針在言書面前晃了晃:“雖是中毒，可這上頭的血還是鮮紅的。這正是身中耄耋的人最明顯的特征,?！?p>　　針上的血不止鮮紅，更有幾分嬌艷欲滴的鬼魅,。

　　“過速的流動,，導(dǎo)致了他整個人的加速衰老。從內(nèi)而外,，心扉脾腎,，血管脈絡(luò)，都會因為負(fù)擔(dān)加重而衰退,?！?p>　　病癥如何，病理如何,，本就不在言書考慮范圍內(nèi),，所以他只是問了句:“可有法子救？”

　　“能救,?！痹S漸吉點頭，可臉色卻不見輕松:“但這毒的傷害并不可逆,，便是救活了也不過止損罷了,，他體內(nèi)受到的傷害已經(jīng)成了事實?！?p>　　元夕不明白:“這是什么意思,？毒解了不就好了？什么可逆不可逆的,？這到底是能救還是不能救,？”

　　許漸吉垂了眼角，平淡道:“意思就是,，他能活著,，但這活法卻是和從前大不相同了。林公子如今不過二十多歲,，但往后的身體狀況,，大約就是五六十歲那般……”

　　“能活已是不易?！毖詴釉挼?“許大夫,，你且專心醫(yī)治吧。只有活著才能談以后,，死了,，身體再好又有什么用,。煙嵐，你留在這兒罷,，給許大夫打打下手,，務(wù)必好好照顧林公子?！?p>　　說罷,，又去看韶華:“這幾日，你便寸步不離跟在劉翁身邊,。有什么事兒,，可以同煙嵐一道商量著辦，不必事事來回我,。宛芳,，你也留下，兩邊打理著,。你心細(xì)些,，他們?nèi)羰怯惺裁床恢艿降牡胤剑愣噘M心,?！?p>　　短短一番話，竟是把他最貼身的三個侍衛(wèi)都派了出去,。

　　暮雨不在,，言書身邊獨獨留了一個元夕。這番作為,，不只宛芳,，就連沉穩(wěn)如煙嵐也有些不解了。

　　可他們再不解,，也不會開口,，除卻韶華。

　　“主子,，這幾日事多,，我們?nèi)舳疾辉冢f一有些什么,，那該如何是好,？”

　　言書理所當(dāng)然道:“不是還有元夕嗎?！?p>　　韶華著急:“他才多大呀,，來這兒也不過幾日。有什么情況也不一定能應(yīng)付的過來,。若是您有個什么萬一,，我要怎么跟已故的老閣主交代,。”

　　這心一亂,，理由也找的牽強，偏他還不自覺,，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

　　言書奇道:“你從入府就是一直跟著我的，幾時跟我父親有交集了,。他便是要問責(zé),，自有秦叔楚伯，哪就輪得到你了,?！?p>　　劉故禮原是立在一旁，聽他牽扯故交少不得要多說一句:“玉璃啊,，韶華這話很是在理,。我知道你放心不下這邊，但這幾日,，所有的矛頭可都是集中在你那兒的,。你身邊這娃娃，歲數(shù)不大身手卻不弱,，但只靠著一個人,，總是讓人不放心的。他們跟寒石交代不上,，那我呢,？若你因為要分人手來照顧我，而有個什么不妥,。那我……”

　　言書笑道:“劉翁,，您別聽韶華的。我身邊還能缺人嗎,？況且,，林公子的事兒不就是為了給我個警醒嗎？如今這事兒的眼并不在我身上,。他們要拉我下馬,，得先證明我能力不足。若是我連護(hù)你們周全都做不到,。那才是真的趁了他們心意了,。”

　　這話原也有理,，可要保護(hù)他們周全,，并不是非要動用他們幾個,。

　　七寶閣里都是文人，可墨輕騎里不是啊,。

　　說起墨輕騎,，言書似乎還把人弄進(jìn)去當(dāng)頭領(lǐng)了。

　　韶華雖不再多話,，可看著元夕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帶了幾分探究,。

　　對于這孩子的來歷，韶華大約是幾個人中最清楚的,，當(dāng)初就是他跟著言書一道潛入了苗寨,，在陰差陽錯中救出了他。

　　墨綠的燈光,，腥紅的血池,，被泡在藥水里，與各種各樣毒蛇毒蟲糾纏,，奄奄一息的少年,。

　　那一幕，哪怕過了再多年還是會在某一個夢回間出現(xiàn)在韶華的腦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