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厚栩彈的是一曲“離魂”。在揉入幻音的二十四首琴曲之中,,這首曲子不高不低,,排名第十二,。
在大周的琴師里,能將這曲“離魂”彈出“魂兮歸來,,六月飛雪”的意境,便代表這彈琴之人,在琴道之上已經(jīng)登堂入室,,有了入高門貴府之中成為供奉的資格。
白厚栩七歲師從琴圣葛青,,斷斷續(xù)續(xù)學(xué)琴十年,,曾經(jīng)一度癡迷于此,一身琴藝雖說算不上頂尖,,但他彈出的琴曲,,高潔志趣,別具一格,,彈琴之時,,往往琴音乍起,曲中意境便隨著指尖撥動,,娓娓淌出,。
這一次,亦不例外,。
琴聲起時,,輕柔宛如微風(fēng),其間有陣陣波瀾,。好似這一陣輕風(fēng)拂過一面靜湖,,吹到了湖邊那一對依依不舍的情人身邊,。
吹得衣袂紛飛,吹得淚墜如雨,。
心上人將要遠赴沙場,,少女不舍悲傷,淚眼朦朧,,清麗的臉上有許多戚意,,她微垂著頭,絞著手,,心里有萬萬千千的話語想說,,但終究只化作一聲。
望君平安,。
此時場間聽者不下千人,,外圍的那一圈觀眾,并聽不到琴弦上彈出的聲音,,只能從四周的音響里,,聽到放大之后的曲調(diào)。感受到這非同一般的琴中意境,,頓時嘩然大作,。
“這小伙子彈得好啊,!”
“確實好,!那個主持人還說他是個高中生?哇塞,,了不起,。”
“萌萌,,你看看人家小哥哥,,比你大不了幾歲,就彈得這么好,,你還不好好努力,。”
“媽,,人家的天賦肯定比我好啦,,而且我這才學(xué)了幾天啊,一年都不到,,譜子都還沒記熟呢,。”
“老公你覺得呢,?”
“嗯嗯嗯,,好是好,,但是沒之前那個古裝美女養(yǎng)眼?!?p> “你,!你說啥?你再說一遍,!”
外圍的圍觀群眾尚有空余時間來議論紛紛,,但坐在內(nèi)場的那一百多個觀眾們,聽著白厚栩的琴聲,,卻出奇的沉默,。
音響再好,也難免有些失真,,而他們離得近,,親耳聽到琴弦上奏響的音符,感受到的東西則更為真切,。
往日聽琴,,哪怕對方琴技再高,也最多只能感覺心靈上有情緒涌出,,但這一回,,有許多人甚至感覺自己能夠看到那個少女糊滿眼淚的雙眸,緊抿如線的紅唇,,以及臉頰上一根根在陽光下變成金黃的處子茸毛。
每個人都陶醉在這隨著琴聲撲面而來的意境之中,,看到的人物容貌都各自不同,,皆是從他們內(nèi)心深處那一絲難以忘懷的牽掛之中化出,脫胎于羈絆最為深刻的那個人兒,。
評委席上,,張華先率先挺直了腰,存世的琴譜他哪個沒有彈過,,但這首琴曲卻分外的陌生,,不僅如此,這學(xué)生的技藝真是令他大跌眼鏡,,將這曲子演奏得催人肺腑,,久聞之下,哪怕是他,,也忍不住在曲聲之中黯然神傷,。
張華先如此,他身邊的三個評委也莫可例外,,之前還在為白厚栩的年紀頗有微議的魏明,,此時心里堪稱震驚,,他只覺耳邊琴聲滔滔,如浪如潮,。
那短暫的離別之后,,琴聲驟然升調(diào),似是瞬間到了一處戰(zhàn)場之上,,士兵正在浴血奮戰(zhàn),,生死爭斗,令人隨之熱血沸騰,。
但要是白厚栩知道,,張華先和魏明兩人此時的感觸,一定會說一句暴殄天物,。
這幻音一道,,傳自上古時候,是通過特殊的指法變幻,,引人入勝,,體會琴曲之中的真諦。無論是陽春白雪的雅樂,,還是下里巴人的俗調(diào),,若是敞開心胸,沉浸進去,,都能獲得或多或少的感悟,。
在大周之世,但凡聆聽幻音之樂,,哪個知音之人不是松弛心神,,沉浸進去,之后好似做過一場大夢,,酣暢淋漓,,蕩氣回腸。
而張華先和魏明等人,,偏生以審視的眼光來看,,就已經(jīng)不配知音二字,更不可能聽出他這一曲“離魂”的高妙之處,。
所以,,比起評委席上的幾個內(nèi)行大師,其余不那么內(nèi)行的眾人,,對這一曲離魂的感觸反而更加深刻,。
沙場廝殺,百死余生,,終有一日凱旋回來,,琴聲變得舒緩輕揚,,好似一列列的士兵,披著帶血的盔甲,,昂首提胸,,意氣高揚的入得城來,幾個重音鏗鏘而起,,那是隊列之后,,無數(shù)敵人的首級和被俘虜而來的酋首。
隨后,。琴聲如雨,,密集高昂,那是一陣陣歡呼聲宛如雷鳴,,滿城的百姓蜂擁而來,,看著得勝歸來的自家子弟,奉上鮮花美酒,,興高采烈,,舉城歡慶。
然而,,琴聲又在此時,,驟然低落下去。只因那隊列之中,,有一人左顧右盼,,始終找不見那位心愛的少女。
管一諾聽著那變得哀傷的琴音,,仿佛看到了那一個立下功勛的男子奔走,,彷徨,痛苦,,再淚如雨下,原來他的心上人在他走后,,相思入骨,,纏綿病榻,早已香消玉隕,。
佳人不在,,人鬼殊途,再無重逢之時,,他已經(jīng)注定一生形單影只,。
愛不可輕言,唯有痛失之后,,方能以淚為證,。
管一諾還未涉情戀,,但此時,隨著那絲絲縷縷的琴音:那一絲失去摯愛之后的痛苦悲意,,宛如一根細針,,刺入她的心臟,使她鼻子一酸,,才止住不久的眼淚,,又涌了出來,在白皙的臉上滑出兩道濕痕,。
管一諾在哭,,但她身邊的秦辭歸卻在笑。
但若是有人一直觀察著他,,便可知道,,那一張艷如春花的臉上,現(xiàn)在的笑容,,和幾分鐘之前沒有半點區(qū)別,。
自白厚栩的琴聲初響,秦辭歸那一絲自嘲的笑容便僵在了臉上,,整個面容宛如木雕泥塑,。
沒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而琴聲里的故事,,又是否觸動了他的心弦,。只是,只要與他有過接觸的人都知道,,當姿如沉雪,,巧笑嫣然的秦家少爺,臉上連表情都沒有絲毫變化的時候,,那任何人都最好離他遠一些,。
秦辭歸對白厚栩的琴聲作何想法,暫時沒有人知道,,甚至此時也沒有人在乎,,只因在眾人耳中,那神乎其神的琴聲,,還在繼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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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確實有點慢,哈哈,。手里有些事分心,。放心,以后會快的。我可是一天最多可碼14000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