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十號的京城,雪花漫天,,不少外國友人特意來觀看這浪漫的都市雪景,,并拍照留念,,然后歡喜地回去,。
但對于我而言,,這樣的天,,是要凍死人的,。
沒有了父母,,我也就徹底失去了生存資本,。
以前母親雖然給的錢不多,但好歹能吃能住,,但現(xiàn)在,,我就只能蹭幾個乞丐的住處了——
就是現(xiàn)在我所處的這個水泥管道里。
這是橋下的一個洞,,十分不顯眼,,也不寬敞,只能一人進出,,但長度卻足夠,,所以一人一人地進,能進十五六個人,。
水泥管道不是直的,,中間一處彎折,,形成了一個鈍角,雖然是個鈍角,,但好在有這么一處拐角,,不然我就要被凍死了。
這是三個乞丐的地盤,,我是后來的,,所以進水泥管道也是后進,為的就是給他們擋風,,不然他們是不會分我點吃的的,。
自從殺人之后,我便時刻警惕著,,生怕自己以后都要在牢里度過,,但事情似乎并不似我想的那樣,也許是我滅口比較徹底,,也許是我的異能殺人毫無痕跡,,且沒有殺人動機,所以好像沒有被警察盯上,。
雖然并沒有警察開著警車,,烏拉烏拉地鳴著警笛到處抓我,但我畢竟殺了人,,不敢露面,,別說上街乞討,面前這些乞丐進出管道時,,我都要遮住臉,,生怕被誰認出來(管道只容一人進出,他們誰進出我都要出去),。
“可憐啊,。”
管道最里面,,一個滿臉胡茬的乞丐感慨地說:
“明明是個文化人兒,,卻只能跟我們這些乞丐住一塊,你說你這大學上的,,丟人不丟人,?”
他們都叫他胡頭,我也不知道為什么這么叫,,可能胡子比較長,?
“胡頭,你就別說了,,他要是能自己生存,,還用跟咱們在一塊兒嗎,?”
另一個高鼻梁的瘦乞丐為我開解。
“哈哈哈,,大鼻子,,這你就不知道了吧?胡頭說的不是這個大學生,,說的是他自己,!”
這是個胖子,我們也都叫他胖子,,不知道他干乞丐這行是怎么吃胖的,都以為他有特殊的要錢技巧,,但他從來沒承認過,。
“啥?他自己,?說的不是大學生嗎,?”
大鼻子一臉疑惑地問胖子。
胖子離我最近,,掰了半塊饅頭給我,,說:
“別看胡頭現(xiàn)在這破樣兒!以前也是念過書的……”
“去你媽的,,死胖子你吃飽了撐的說什么以前的事,?吃你的去?!?p> 胖子只顧嘿嘿地笑著吃饅頭,,卻不再開口了。
我吃著這半塊饅頭,,背對著風口,,一句話都沒說,這是我今天的第一頓飯,。
我跟他們說我是外地人,,來京城上大學的時候錢包丟了,里面有身份證和一些錢,,但都沒了,,所以回不去了,不得不這樣,。
我以前想過脫離父母,,覺得父母太愛管閑事,自己做什么都要說,,自己干什么都要在他們的監(jiān)視之下,,很煩人,。
但我沒想過有朝一日會跟乞丐住一塊兒。
兩個月前,,我的住處是一個廉價潮濕卻溫暖舒適的小屋,,如今,我住在備受寒風折磨的臭氣薰天的施展不開手腳的水泥管道里,,看著他們隨意吐痰,,吃完東西,垃圾就往報紙底下一塞,,權當加厚鋪墊了,,更別提都是長久不洗澡的大老爺們了,聞到的是各種汗臭體臭和垃圾的腐臭,,以及精子的味道,!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忍受下來的,如今竟然還習慣了,。
不禁在心底苦笑:
習慣,,真是可怕。
它能讓你抓到成功的機會,,也能讓你適應墮落,。
成為不凡者——準確地說是,異能者——已經(jīng)兩個月了,,我除了讓自己的生活變得更糟之外,,好像并沒有之前期望的那樣。
現(xiàn)在想起來,,自己羨慕的白哲等人,,似乎都父母健在……
唉……
我已經(jīng)習慣了在心里嘆息,不想再對人表露出什么情感了,,甚至連話都不想說,,因為沒有任何意義。
主要是沒有可以傾訴的人了……
胖子突然拍拍我,,看到他們已經(jīng)收拾好家伙什,,我立刻清醒,并往外走,。
大鼻子比較瘦,,韌性好,帶了一個破牛仔褲,,好把腿蜷進去,,偽裝殘疾人。
胡頭捋著胡子,,拿著二胡也出去了,。
而胖子用的是老辦法,,帶個有洞的木板,把自己卡在窨井里,,這種方法最舒服,,因為窨井里有梯子,你以為他沒腿,,實際上他在坐著……
他們這是要出去了,,出去忙著掙錢。
外面的空氣真是清新啊,,但四面是寒風,,瞬間就讓你感受到刺骨的冰冷,水泥管道里雖然臭,,但只用背部承受寒冷就行,。
有時候會想,這樣長久下去我會不會得風濕骨病啊,,但轉(zhuǎn)念一想,得就得吧,,現(xiàn)在能活下去就不錯了,。
看著他們仨一個一個地鉆出來,然后紅著鼻子,,哈著氣,,分頭往外走的背影,我想的是:
其實大冬天的,,人很少,,你們這么敬業(yè)沒啥用……
但我沒有說,畢竟我還要吃飯,,他們不去掙錢,,我就沒飯吃,盡管只能吃剩下的,。
我重新鉆回水泥管道,,還是原來的地方,并沒有往里面去,,雖然他們好像并不介意,,但我卻沒有睡他們的位置。
這段時間終于可以天天睡懶覺了,,只要我想,,就可以睡個飽,但睡覺卻成了枯燥無味的例行公事,,純粹用來消磨時間罷了,。
而且連夢都不做了,。
更別提我那起床氣了。
現(xiàn)在誰打擾我睡覺,,我都不會生氣,,反而很高興,高興的是即將有點事做,,比如,,給他們讓道,讓他們進去,。
據(jù)這些乞丐說,,今年夏天的時候,偶然間遇到了淘氣孩子摸索到這里來了,,但立刻被熏跑了,,從此這里就成了這些孩子們的心理陰影……
可惜現(xiàn)在是冬天,不會有淘氣孩子進來了,,因為外面太冷了,。
有時候我也會想,既然已經(jīng)是不凡者了,,既然有異能了,,為什么不找個地下交易市場去做高風險高回報的事呢?
但這個想法立刻就被我否定了,,因為不知道地下交易市場在哪兒……
我避開群眾的視線,,最終摸索到這里時,本來想直接用異能占領算了,,但我卻沒有這么做,。
當時從那有兩棵柿子樹的院子里走出來的時候,我殺的不光是這些圍觀的男女鄰居,,還有——
他們的孩子,。
孩子確實是無辜的,這我承認,,我殺了他們純粹是不想讓他們面對像這樣我失去父母的痛苦,。
平心而論,就算是這些父母,,其實也都罪不致死,,但誰又能承受住一個來自不凡者的怒火呢?
只怪我太強了,,強到可以瞬間殺人的地步,。
但明白了這一點后,我卻沒有興奮,而是有些害怕,,我害怕自己有朝一日駕馭不了這樣的強大,,所以我放棄用異能占領這個水泥管道,甚至都沒有對他們說我是一個異能者,。
事實證明我這么做是對的,,因為我有了食物來源,他們可以乞討來給我分半塊饅頭吃,,一早一晚,,一天兩頓。
嗖~
一塊磚頭在空中穩(wěn)穩(wěn)地飛來,,而且完美在水泥管道里過彎,。
我聽到有東西飛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不光是明白飛磚頭的人也是不凡者而已,。
在磚頭飛來的那短暫的幾秒鐘,我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接了,。
入手的只是一塊普通的紅磚,但來者的意圖卻明顯的不能再明顯了——
拋磚引玉,。
我有些興奮和猶豫地從水泥管道里鉆出來,,但令我沒想到的是,來者竟然是之前和白哲對戰(zhàn)的旗袍女子,!
她今天也是穿著藍色的旗袍,不過是加厚的,,但依然露出修長的腿,,皮膚仍然是微藍色。
一想到她是僵尸,,我下意識地按住肩膀,,這個動作著實讓她莞爾。
“為什么,?”
我最終先開口的,,問的是為什么來找我,要知道,,我和她并不熟,,甚至連她名字都不知道。
她笑笑,,笑得很淺,,卻很動人,而且真誠,。
“我說因為你對我們白家人很好,,你信嗎,?”
說的應該是我冒死去撲滅白湘兒身上的火這件事。
如今成為了不凡者才知道,,“冒死”這倆字,,真的十分貼切,因為殺掉你一個普通人,,真的是隨手的事,。
又想到自己曾經(jīng)還計劃著怎么逃跑,真是愚蠢……
旗袍女子見我還有些猶豫,,便主動開口:
“我并不會給你什么,,雖然我多的是,但你還是想都不要想,。我只是覺得,,你這樣的人,該換個環(huán)境生存,?!?p> 也許當時我認為這一段話的重點是最后兩字——生存,而不是生活,,所以我才點頭答應,。
我在聽到磚頭飛來的聲音的時候,我就知道,,肯定會有什么發(fā)生,,但我不想被人照顧了,因為現(xiàn)在這樣像個寄生蟲一樣吸食著這三個乞丐的血來茍活,,已經(jīng)讓我難以忍受,。
面前的女子扭動著性感的身姿,帶我去了一家酒吧,,酒吧地理位置著實不好,,不但不在街上,還不在商業(yè)區(qū),,不但在黑暗的小巷里,,裝潢還不行,門面破破爛爛的,。
這家酒吧的名字叫凌晨一點,。
此時沒有什么客人,喝酒的人很少,,旗袍女子直接帶我到吧臺上,,點了一杯什么什么朗姆酒,沒有喝,而是送到我面前,。
“暖暖身子,。”
我沒有拒絕,,一飲而盡,,卻嗆個半死,酒幾乎全咳出來了,,還差點弄她身上,,十分丟人。
真特么難喝,。
調(diào)酒師哈哈大笑:
“小哥第一次喝雞尾酒吧,?我再送你一杯,慢點喝,,不著急,。”
我說我一飲而盡的理由是想讓她快點說事有人信嗎,?
至少這個調(diào)酒師肯定是不信,。
等我不再咳嗽,旗袍女子終于開口:
“看見那個板子了嗎,?”
我順著她的視線看去,,不遠處有個熒幕,高約兩三米,,長約一米,,上面有字在不停地從下往上滾動。
左邊是中文或者英文的人名,,右邊是價格,,中間是“F”到“A”的字母,偶爾還會蹦出個“S”,,應該標注的是難度等級吧,?
“看到了,?!?p> “這里是賞金獵人的聚集地,而那就是懸賞榜,,每時每刻都會更新懸賞任務,,如果你想接什么任務,就直接跟這里的人說就行,,無論是酒保,,調(diào)酒師,還是服務員,都行,,只要說這個任務你接了,,那么,這一條任務就會消失在榜單上,,這樣就不會出現(xiàn)搶任務的現(xiàn)象,,若這條任務再次出現(xiàn),就說明你放棄了任務,,或者,,你已經(jīng)死了?!?p> 說到最后,,她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我拿起那杯送的什么什么朗姆酒,,又放下:
“你覺得我會死嗎,?”
她沒說話,只是說了句,,“B”級以上的任務,,最好組隊,這是你的匿名卡,,任務報酬會準時發(fā)到這張卡里,,然后扔了一張卡就走了。
我看著她的背影,,同樣意味深長,。
我沒去問她為什么要跟白哲打,也沒問她我該這么報答,,等我看到吧臺上這杯雞尾酒的時候,,突然想起她對我說的——
“我并不會給你什么,雖然我多的是,,但你還是想都不要想,。我只是覺得,你這樣的人,,該換個環(huán)境生存,。”
我才明白,,她沒有給我什么,,我也不欠她的,她壓根沒想過要我報答,,也不想讓我從她那里索取,。
我心里感嘆著,,這十有八九是最后見她了,可惜還是沒問她叫什么,。
但我很清楚自己沒有動情喜歡上她,,因為她是個僵尸……
我看著不斷更新的一條一條的任務,突然想起來,,剛才她好像叫這玩意兒板子……
有趣的女人,。
忍住不笑,拿起小酒杯再次一飲而盡,,卻又再次嗆個半死,,但這次調(diào)酒師沒再送一杯了。
我對著熒幕看了又看,,發(fā)現(xiàn)白哲竟然也被懸賞了,!
而且還是“S”級別!
但我沒有多想,,最終選了一個價位在一千萬的B級人物,。
我沒有從最簡單的F開始,是因為沒有必要,。
但就在我跟調(diào)酒師說時,,旁邊也有人說了這個任務。
我驚訝地看過去,,是一個小隊伍,,兩男一女,領頭的是個黃毛男子,。
似乎是撞任務的情況很是常見,,他們對我一笑,問:
“要不要一起,?五五分成,。”
這個任務懸賞的是一個外國毒梟的人頭,,我不知道這個毒梟是誰,,也不知道這個毒梟值不值這個價,我就想知道,,這個毒梟知道自己只值一千萬后,,什么表情……
畢竟他自己的錢都不止一千萬了。
我痛快地答應了,,前提是讓他們借我點錢買身衣服,。
這三個都是雇傭兵,,亡命之徒,,參與過中東戰(zhàn)爭,,殺過不少人,也掙了不少錢,,但現(xiàn)在回國之后卻無法適應正常人的生活,,只好又干起這殺人的買賣。
下午兩點,,京城某酒店房間里,。
“這個毒梟叫詹姆斯·金,現(xiàn)在就在京城里,,他是一家皮包公司的老板,,公司明面上做著軟件編程和技術開發(fā)類型的工作,實際上背地里在私自倒賣毒品,?!?p> 黃毛是他們隊的隊長,叫柯嚴,,我聽到這個名字時就懷疑,,這個柯嚴,是不是經(jīng)常被搞……
柯嚴把一摞檔案文件送到全身新衣服的我面前,,我接過來簡單看看,,繼續(xù)聽他說。
“他們公司總部不在京城,,這次回來,,主要是與另一個毒梟碰頭?!?p> “等等,,在京城碰頭?”
我疑惑地問道,,要知道,,這里可是京城啊,不說戒備森嚴,,那也是全國重點保護地區(qū)?。?p> 柯嚴他們笑笑:“誰知道他們怎么想的,?!?p> “兩個毒梟商談失敗之后,詹姆斯·金的人頭懸賞就掛出來了,?!?p> 我摩挲著下巴,發(fā)出“哦~”的聲音,。
“還有什么意見嗎,?”
柯嚴問道,。
我把那一堆檔案文件扔到桌子上,看看他們?nèi)?,然后緩緩開口:
“能不能,,今天就動身?”
他們楞了一下,,“今天,?”
“對?!?p> “會不會太快了,?不用再做些準備嗎?畢竟你什么也沒帶……”
“不用,?!?p> “要不還是等晚上吧……”
“不用?!?p> 我簡單而堅定地回絕,。
他們還不知道我是異能者的事情,我雖無意隱瞞,,但他們沒問,,我就不說。
柯嚴看了看他那倆隊友,,又看看剛給借給我?guī)兹f塊錢,,新買的一套衣服,突然嚴肅道:
“槍支彈藥可不能再借了……”
一個小時后,,蒼白的冬日之下,,京城三環(huán)內(nèi)的一棟大樓頂部,風聲呼嘯,。
他們隊伍就仨人,,隊長是柯嚴,負責制定計劃和逃跑路線,,也負責在遠處保護其他兩人的安全,。
女的叫王娜,是個狙擊手,,全隊主力,。
另一個男的叫穆曉東,是個狙擊觀測員,,也是情報收集人員,。
此時隊長柯嚴已經(jīng)藏匿行蹤,不知去往何處了,,諾大的屋頂上,,只剩下王娜趴在樓頂架著一把巨大的不知型號的狙擊槍,,旁邊還趴著個觀測員穆曉東。
我們每人都配了一個對講機,,柯嚴負責指揮戰(zhàn)斗。
我就在毒梟公司的樓底下,,閑溜達,,他們似乎不打算讓我出手,根本沒有安排我的任務,,只讓我盯住目標的逃跑路線就行,。
順便一提,對講機也是我借的,,感覺真是抱上大腿了……
對講機藏羽絨服里再插上耳機之后,,就不會引起別人注意了。
耳機里傳來穆曉東和王娜的聲音,,也不知道說什么呢,。
“無活動跡象?!?p> “明白,。”
“中區(qū),?!?p> “明白?!?p> “近距,,200碼?!?p> “明白,。”
“目標人物,,金發(fā)白種人,,黑色西裝,無武器,?!?p> “目標確認?!?p> “頭到胯是二分之一密位,,調(diào)到600?!?p> “明白,?!?p> “風向是從右到左每小時6英里,向右偏四分之一密位,?!?p> “明白,準備射擊,?!?p> 砰!
嘩啦啦啦……
隨著一聲槍響,,我面前這棟樓頂?shù)牟A榱?,全落下來了,眾人紛紛逃避?p> 片刻后,,隊長柯嚴似乎確認了結果:
“目標擊殺失?。∧繕藫魵⑹,?!暴露位置,撤退,!撤退,!”
對講機里聲音立刻開始嘈雜起來,但風聲卻消失了,,只聽得見他們慌忙奔跑的聲音和呼吸聲,。
不久響起柯嚴的聲音:
“A計劃失敗,執(zhí)行B計劃,,你倆按計劃逃跑,!”
“明白!”
“明白,!”
我無語地聽著耳機里急切的聲音,,心道:
剛才整的這么專業(yè),合著你們沒成功???
不久,公司的門開了,,里面出來的人急忙鉆進車里,,開走了幾輛黑色的勞斯萊斯。
我們確定過就這一個出口,,這也是我守在這里的原因,。
我是真遇上好隊友了,他們似乎是想讓我加入他們,所以要帶帶我,,而剛才說的B計劃就是撤退,,我基本不用干什么。
但我第一次的任務,,不能失敗,。
“直接C計劃吧?!?p> “C計劃,?什么C計劃?”
柯嚴顯然楞了一下,。
“目標解決,,酒吧見,?!?p> “張之舜,你不要鬧,!這不是玩笑,!張之舜!張之舜,!……”
柯嚴急了,,對著對講機狂喊。
但耳機已經(jīng)被我摘了,,有點無聊地走在街頭:
一會買點什么吃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