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的上午,國王用過了早餐,,在花園里散了散步,,又安排了晚上的歌劇曲目之后,,才嘆息著向陀爾諾吩咐道:“去看看吧,,這些天了,有沒有什么事情要我處理的,?!?p> 不一會兒,陀爾諾就抱著一大堆文件回來了,?!氨菹拢@是柴伍德大人送來的,,關(guān)于處理反叛領(lǐng)主的判決書,。還有代您新擬的一道旨意,是關(guān)于處理叛亂期間大臣與叛軍書信往來的,。還有關(guān)于返還國債……”
“行了,,行了!就放那兒吧,,我會看,。”國王不耐煩的打斷了這位宮廷管家的絮叨,,便叫人在花園里支起了桌子,,把文件都堆在了上面。
參加叛亂的領(lǐng)主都將被處死,,可是他們的封地該怎么處理,,卻是件麻煩的事情。不過若昂已經(jīng)擬定了方案計劃,,國王把那些大領(lǐng)主的土地都重新分割,,然后論功行賞,一一分封下去,。當(dāng)然,,這是一大塊肥肉,國王并不著急,。除了給威魯曼和柴伍德的,,其它那些,就讓他們先爭上一會兒吧,。
翻過了這一大篇,,接下來就是對大臣通敵書信的處理。
“小家伙挺有辦法的,!”只看了幾頁,,國王就禁不住的笑了起來,。這篇旨意擬稿還是官樣文章,,沒什么好看的,,有意思的是柴伍德附上的一張國庫擬收清單。
清單上首先羅列的,,是若昂推算過的,,各領(lǐng)主拖欠的國家賦稅,緊跟在后面的,,就是各位大臣的認(rèn)捐簽名,。
當(dāng)時國王逼迫著各位大臣購買國債,按若昂的設(shè)計,,這些國債最終還是要償還并支付利息的,。雖然他也估算過,只要戰(zhàn)爭勝利,,從領(lǐng)主那里收繳的賦稅應(yīng)該綽綽有余,。但柴伍德的手腕卻更厲害,他直接就讓所有人認(rèn)捐了這筆國債,,國王也就不用償還那些本金和利息了,。
“拿錢買命么?”國王拿著文件,,笑瞇瞇的看了下去,,臉色卻漸漸凝重了起來。
報告中提到,,在操作此事的過程中,,幾乎所有人都一口答應(yīng)了認(rèn)捐的事情。開始柴伍德只以為大家都曾通敵,,所以甘愿拿錢賣命,。后來他才知道,原來是親王洗劫了叛軍的大營,,收獲財富無數(shù),,現(xiàn)在親王就拿著這些戰(zhàn)利品,在圣城里收買人心,。因為他自己也收到了一份來自親王的,,豐厚的“賀禮”。
“豈有此理,!”國王憤怒的站了起來,,這個法恩竟然明目張膽的賄賂大臣!他繞著小桌子走了一圈,,卻又無奈的坐了下來,。畢竟戰(zhàn)爭剛剛結(jié)束,而親王也居功至偉,即便他吞了叛軍大營的財富,,國王也還得再好好獎賞他一筆,。
懷爾德耐著性子坐下,剛拿起文件翻了幾頁,,只見他兩眼一瞪,,扯下一頁書信,猛揉成團(tuán),,一把扔了出去,,“混賬——!”
陀爾諾趕緊跑上幾步,,將它撿起,,只一瞟眼,就看見一位參與叛亂的領(lǐng)主的名字,,而歌德親王卻在為他求情免罪,。
這位宮廷總管拿著那封印有親王徽記的信件,仔細(xì)的塞回國王手邊的一摞文件里,,才小聲的說道:“陛下,,這是從太后那邊轉(zhuǎn)過來的?!?p> 國王鐵青著臉,,過了好一會兒,才重重噴出了一口氣,,他擺手指著那堆文件吩咐道:“收起來,,今天不看了!備車,,去安娜夫人家,。”
……
一輛沒有任何標(biāo)記的馬車從王宮的側(cè)門駛了出來,。國王坐在馬車?yán)?,眼神深邃。早在幾天前,,他就想去一趟安娜家,,可他一直沒有下定決心。但親王的動作告訴他,,有些事情確實不能再拖下去了,,他必須做出決斷。
任命索雷爾夫人的表哥擔(dān)任宗室大臣,,只是第一步,。當(dāng)時,,太后剛剛處決了他的老師,于是國王用這個任命作為回應(yīng),。他需要用一個話題轉(zhuǎn)移大家的注意,,而且在那種情況下,太后也不會再做出激烈的反對?,F(xiàn)在,,是時候去走第二步了,。
馬車停下,,陀爾諾點了點頭,國王才放心的走下馬車,,進(jìn)了安娜的那個小小院落,。這個院落并不偏僻,卻很安靜,。在街道中并不現(xiàn)眼,,只是不遠(yuǎn)處就有一個城防營的駐地,那是國王專門安排的,。
院子里有小孩子的嬉鬧聲,,大概在樓上,國王沒有在意,,他徑直穿過了門廊客廳,,便進(jìn)了安娜的臥室。臥室里什么都沒有,,空蕩蕩的,,只在地上放著一些針線活。
“啊,,陛下,,您來了。我,,我剛剛聽見馬車聲……”安娜站在臥室門外,,有些拘束。
“哦,,沒事,,我就隨便走走?!睉褷柕驴粗帐幨幍姆块g里,,嘆息道:“仗已經(jīng)打贏了,該有的,,也都會有,,一樣都不會少。”
安娜淺淺一笑,,卻忽然想起了什么,,轉(zhuǎn)身上樓。懷爾德就聽見樓梯一陣響動,,安娜便抱著一個盒子下來了,。
“這是親王殿下送的,好貴重,,我不敢……,,也不知道應(yīng)該交國庫還是該給太后,正好你來了……”她一邊絮叨叨的說著,,一邊將盒子打開來,,里面琳瑯滿目的全是珠寶。
“就你還算明白,?!眹跷⑿χ魭鲆桓渲轫楁湥髟诹税材刃揲L白凈的脖子上,,然后伸手將女人摟在懷中說道:“都留著吧,,這是我給你的”。
“唔——,,陛下,。”安娜呢喃著,,她仰頭靠向國王,,感受著男人在耳邊的呼吸。
而國王卻只在安娜修長的脖子上輕輕一吻,,便放開了懷中的女人,,他踱著步子慢慢向小院中走去。
安娜看著國王的樣子,,她感到了一絲異樣?,F(xiàn)在的她已經(jīng)傾盡自己的所有,而且也用盡了心思,,國王已經(jīng)在戰(zhàn)場上贏得了勝利,,難道是輪到她得到收獲的時候了么?想到這里,,安娜的心開始猛烈的跳了起來,。
佇立在小院子里,國王雙手背后,,抬頭仰望天空,,卻笑著說:“都說國王是神的代言人,,擁有至高無上的權(quán)力,說出的話語就是法律,,可以為所欲為,。可惜啊,,可惜不是,。”
國王話語里滿是無奈,?!拔以缇鸵呀?jīng)頒布政令,所有參加叛亂的領(lǐng)主就地關(guān)押,,絕不輕饒,。哼,,可是呢,?他歌德親王就敢跳出來,為那個諾威爾伯爵求情,!說什么他只是響應(yīng),,并沒有出兵參與其中……,哼——,!他以為我真不知道,,這個諾威爾一直跟北面的蠻族眉來眼去么?,!呵哈,,更有意思的是,這封文件居然是太后轉(zhuǎn)過來的,!”
安娜沒有說話,,她輕手輕腳的的走到國王的背后,伸手緊緊抱住了他,,用臉摩挲著國王的背脊,。
而國王咬著牙繼續(xù)說道:“他到處撒人情、當(dāng)好人,!知道么,,已經(jīng)有人在說親王仁慈開明,治理有方,,還能帶兵打仗,。而國王呢?聽信小人讒言,,昏庸殘暴,,只會殺人,!”
國王轉(zhuǎn)過身來,看著安娜的眼睛說道:“有時候,,我真的也是無能為力啊,。”
安娜順勢靠在國王的懷里,,聲音柔柔的,,“陛下一定有辦法的,您既然能跟我說這事,,就一定是能處理好的,,對么?”
摸著安娜順滑的頭發(fā),,國王嘆息道:“也沒什么好辦法,,他進(jìn)一步,我進(jìn)十步而已,,畢竟權(quán)柄在我的手上,!我不僅要饒了諾威爾的性命,還會重新賜給他的爵位,。既然做了,,我就做全它!我會親自下旨赦免他,,重新封他為韋斯特伯爵,,并在南面重新劃一片領(lǐng)地分給他?!?p> “這樣一來,,人們也只會稱贊您的仁慈與大度,卻與親王無關(guān)了,?!卑材认褚恢回垉阂粯樱烈廖嵛岷咧?。
“所以得忍,,哪怕并不情愿?!眹鯂@息著,。“我們都是一樣的,?!?p> “嗯,什么,?”安娜一時沒明白,。
國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慢慢將安娜推開,自己卻背轉(zhuǎn)了過去,,聲音低沉的說道:“我要立王儲了,,是沃若夫,他將是帝國的親王,,未來的王儲,。”
“啊——”不知怎的,,安娜就覺得心在往下沉,。
“法恩和太后步步緊逼,我必須做出回應(yīng),。而且國家已經(jīng)安定下來,,這件事情也到了必須說清楚的時候。如果再拖下去,,以法恩的脾氣,,再加上他的威望和實力——”國王停了一下,就接著說道:“可惜了,,你不是貴族,,而佩津又太小了,。我的身體——也不太好,,一旦有個什么……,你們應(yīng)付不來的,?!?p> 安娜直挺挺的僵坐著,眼睛睜得大大的,,沒有一點神采,。她仿佛沒有聽懂國王在說什么,只是愣愣的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
“不管怎樣,,我現(xiàn)在只能這么定著,先看一看吧,?!眹踵模路鹪诮忉?,卻又像在陳述,。
“我記得那天,就是生佩津的那天,,我正在睡覺,?!卑材却瓜铝搜劬Γ坪踉谧匝宰哉Z,?!巴蝗唬惠喬枏奶焐系袅讼聛?。它金晃晃的,,又柔又軟,直接鉆進(jìn)了我的肚子——,,然后,,佩津就出生了?!?p> “我知道,,我知道,你說過的,?!笨粗材鹊纳裆瑖跻膊恢涝撛趺椿卮鹆?。
就在這時,,樓上突然一陣喧囂,兩個孩子連滾帶爬的沖下樓來,。當(dāng)頭的是一個男孩,,滿臉的稚氣,卻虎頭虎腦,。他歡叫著蹦跶了下來,,看準(zhǔn)了就要往安娜懷里沖,然后,,他看見了國王,。
“陛,陛下,!哎呦——,。”
男孩還沒站穩(wěn),,一個小女孩也沖了下來,,一把抓住了男孩,口里大叫著:“我抓住你了,,我抓住你了,!”
“貝兒,別鬧了,,回房去,!佩津,,你過來?!卑材让佳凵铈i,,臉色灰暗,她攏了攏鬢角的散發(fā),,就向佩津招了招手,。
“貝兒?”懷爾德第一次見到了這個小女孩,。
“我撿的,,就在街角,快一年了,。那是若昂大人……,,那天日食,也沒人看見,,我就收養(yǎng)了,。”
國王知道這事,。安娜曾找過城防營,,可竟然查不到是誰家丟了孩子,而女孩似乎也什么都不記得了,??粗@個懵懂的女孩,安娜竟生出一種莫名的親切感,,于是她收養(yǎng)了這個小女孩,。
“貝兒,過來,,讓我看看?!眹跽辛苏惺?,滿臉威儀。
看著這個陌生男人,,有著雪白皮膚和湛藍(lán)眼睛的小女孩大睜著雙眼,,卻一動不動。
“不,,她怕您,。”佩津一把將貝兒擋在身后,,然后人模人樣的行了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騎士禮,?!皣醣菹拢 ?p> 懷爾德皺著眉頭,,踱到男孩的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臉肅穆,,聲音低沉:“記得,,你要叫我——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