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算計
送走了辛西婭,,安娜再次陷入了沉思。她怨恨命運的不公,,總是在自己艱難的鼓起了一點勇氣,無比努力的邁進一小步之后,便又給自己一個重重的打擊,。
如果得到大公主的支持,,索雷爾夫人應該就能登上王后的寶座。而自己那可憐的小佩津,,終究只是一個可憐的私生子,,是王室的一個污點而已。也許等到沃若夫登基,,這個污點就會被徹底的抹去,。
安娜正唏噓愁苦,一個聲音卻從她背后冒了出來:“姐,,剛才那是誰?。俊?p> “辛西婭,,一個媒婆,,去索雷爾夫人那里,給沃若夫提親的,?!?p> “哈,這王儲名分一下來,,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眼饞,,只怕她家的門檻都要被踏破了?!?p> “是大公主派她去的,。”
“哦,,那也沒什么,,你不是說過,那個索雷爾夫人并不喜歡大公主的么,?”法姆蘭挨著安娜坐了下來,。
安娜撇了一眼法姆蘭:“大公主許下條件,,可以幫她登上王后的寶座,。”
聽到這個消息,,法姆蘭也緊張了起來,。“姐,,你說索雷爾夫人會答應她么,?”
安娜回過頭,直愣愣看著弟弟,張開嘴,,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唉,你說要是佩津能把大公主家的女兒給娶回來就好了,!”法姆蘭死心不改的幻想著:“如果我們是貴族,,佩津再大上五六歲……”
安娜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仿佛身處懸崖,,卻垂下一根救命的繩索,。安娜猛的轉(zhuǎn)過身來,對法姆蘭嚷道:“你去,,快去,,把佩津給接回來。他今天應該在索雷爾夫人家,,快去,。”
“哦,,好,,那個……”
“你支吾個什么!快去??!”安娜狠狠的瞪著法姆蘭。
“不是,,姐,,我本來就是想跟你說這事的。佩津他——已經(jīng)回來了,?!?p> “什么——?”
“出來吧,,舅舅也幫不了你了,。”法姆蘭只得回頭朝內(nèi)屋里叫道,。
一個小小的身影慢慢的從后面移了出來,。小家伙光著一只腳,提著褲子,,身上的衣服都灰撲撲的,,到處都是裂口,頭上頂著鳥巢般的亂發(fā),,原本清朗圓潤的小臉上滿是青紫的淤傷,。
“又跟人打架了,?!你怎么一點都不讓人省心,!”安娜本就心煩,,在看見佩津這幅模樣,更是邪火叢生,。
“是他們先動手的,!”小家伙也梗著脖子大叫著?!拔秩舴驌屃宋业腻?,我都沒啃聲,可他又去欺負貝兒,,我才出手的,!”
“什么!他欺負貝兒,?為什么,?”安娜蹙緊了眉頭。
“因為他嫉妒我,!”
“他嫉妒你,?!”
“因為我背書比他快,,箭射得比他準,,連琴都彈得比他好聽!”佩津滿臉倔強得意的回答道:“那些問題,,老師問我,,我都知道。問他,,就答不上來,!”
“就因為這個?”
“就因為這個,!”
那佩津跟著沃若夫上學,,本就有寄人籬下的意思。只是這小子個性倔強,,不愿低人一等,,所以也十分用功。而那老師們看他是新學,,年紀又小,,且勤奮努力,,所以提問多是鼓勵,,難度不大,。而沃若夫卻年長許多,已受教多年,,又貴為王儲,,是來日國君,所以老師們對他的要求,,就嚴苛了許多,。
偏偏這小佩津豪放張揚,不知收斂,,而那沃若夫卻又生的尖刻小氣,,就糾集一幫少年,幾次三番要找小佩津的麻煩,。佩津精靈古怪,,又有兩位仆人寸步不離,他們一直沒有找到機會,,卻看見貝兒這個小丫頭總跟在佩津身后,,就找機會調(diào)戲一番,又說了許多嫉妒怨責的話語,。佩津事后知道,,便去找他們評理,自然就被這群大孩子好好修理了一頓,。
“哼,,說我是野種私生子,他又是個什么玩意,?”佩津挺胸腆肚的站著,。
“住嘴!他是王儲,,未來的國王,!你得去道歉!”
“憑什么——??!”小家伙一下就跳了起來。只見他小臉瞬間被憋得通紅,,尖聲高叫道:“他們一群人欺負我們兩個,,反而要我去道歉?不去,!我不去——?。 ?p> “你,,你——”安娜豎著眉毛,,揚起了手臂……
“咳,,咳,夫人,!”一道尖細的聲音從大門處傳了過來,。
安娜回轉(zhuǎn)頭來,就看見了國王的近侍——陀爾諾,。
“啊,,您,您來了,。什么時候來的,?坐,趕緊坐,。法姆蘭,,給先生讓座?!?p> “呵呵,,我就不坐了?!蓖訝栔Z微微一笑,。“國王已經(jīng)移駕奧爾瑟斯宮了,,我奉命召您前往陪駕,。”
“啊,,國王去了溫泉谷療養(yǎng),?他的身體怎么了?”法姆蘭脫口而出,。
陀爾諾狠狠的剜了一眼這個冒失鬼,。
安娜也瞪了自己的弟弟,她趕緊拿出一個錢袋,,一邊往陀爾諾手中塞去,,一邊笑著問道:“陛下只召見我?沒有其他人,?”她一邊說著,,一邊用目光示意著一旁佩津。
“陛下沒說,?!蓖訝栔Z依舊表情恭敬,言語平淡,,只是到了最后,,他卻加了一句:“聽說大公主也要去呢,,她以前去奧宮,都是帶著戴麗卡的,。”
恭送陀爾諾離開,,安娜便向法姆蘭吩咐道:“我先去一趟索雷爾夫人家,,然后還要去見大公主,不用等我回來吃飯,。你看著佩津,,他哪兒都不準去,在家抄帝國法典,,我回來要看,!”
然而安娜并沒有見到索雷爾夫人,她甚至連門都沒有能進去,。擋住安娜,,并不是因為索雷爾夫人小氣,而只是柴伍德來了,。
因為是沃若夫的老師,,柴伍德當然要給他上課,而在的課堂上,,他也看見了沃若夫的迷茫,,以及佩津那炯炯有神的眼睛。
教學的時間已經(jīng)過去,,在一間安靜而精致的小房間里,,美麗的伯爵夫人遞給了柴伍德一杯酒。
“這么說國王病得不輕,?”
柴伍德接過酒杯,,搖了搖頭說:“他很糟糕?!?p> “怎么會這樣的,?”女人揚起了眉毛,似乎還有點興奮,。
柴伍德靠坐在椅子里,,伸手捏著眉心?!坝H王提議,,要修一條能同時通行四輛馬車的大道,從歌德堡直通圣城,,他就能方便的時?;貋砜赐罅?。”
“哈,,從哥德堡到圣城,?那得不少錢呢!都是親王出,?”
“他有錢,!”柴伍德瞇縫著眼睛,嘆了口氣,?!澳愕男∈遄樱@位親王殿下,,在勝利之后,,他便在歌德堡的外面又一大片土地。在那片土地上,,他照著安德瓦爾宮和奧爾塞斯宮的樣子,,修了兩座一模一樣的宮殿。而且陛下這邊用的什么樣式器物擺設,,他就用什么什么樣式器物擺設,,如果陛下用的是銅,他就全部換成金,?!?p> “真是有錢!”索雷爾夫人哼了一聲,。
“這可不僅僅是錢,!尼阿特也有錢,邵爾斯也有錢,,但他們不會打仗,!但親王殿下卻不一樣?!辈裎榈禄蝿又票?,繼續(xù)說道:“他剛剛打了一個那么大的一個勝仗。你不要只看到他劫掠了叛軍大營的財富,,還有那好幾萬的俘虜,,無數(shù)的兵器,也都在他手上,!”
伯爵夫人睜大了眼睛,。
見她終于明白過來,柴伍德才繼續(xù)說了下去:“一條寬闊的,直通圣城的大道,,十幾萬兵馬朝發(fā)夕至,。”
“他敢,!圣城的大軍再加上北境的軍團,,諒他也沒這個膽子?!?p> 柴伍德淡淡一笑,。“壞就壞在這里,。入冬以來,,邊境上的蠻族一再騷擾我們,。他們好幾次試探云之嶺要塞和鷹鷲要塞,,并且收刮邊境,已經(jīng)洗劫了幾十個村莊,,男女老少——什么都沒放過,。”
“不是簽訂過合約么,?”
“他們要將合約一年一簽,,除了要東西要糧食,他們還找陛下要公主,?!?p> “哈——!”伯爵夫人趕緊低頭,,她深吸了一口氣,,然后滿臉正經(jīng)的問道:“蠻族居然看上了大公主?”
柴伍德瞪了女人一眼,,“陛下也是難啊,,剛剛打贏一仗,還沒怎么歇口氣,,這內(nèi)憂外患的又都來了,。”
“那他現(xiàn)在好點了么,?”索雷爾夫人終于想起來應該關心一下國王的健康,。
“已經(jīng)移駕奧爾塞斯宮了?!辈裎榈鹿雌鹆俗旖?。“那是太后的意思,大概也是不想他留在這里繼續(xù)被人禍害吧,?!?p> 索雷爾夫人忍不住推了一把柴伍德?!斑@里是圣城,,他是國王!”
“是啊,,就是因為這里是圣城,,他是國王。所以陛下才能時常摸到大公主的府上,,一直待到快天亮了才回宮,。陛下已經(jīng)不是小伙子了,經(jīng)不起這樣子折騰??!”
“又是她!就知道她不是個好東西,?!彼骼谞柗蛉撕藓薜慕腥碌溃骸昂撸尤贿€想把女兒嫁過來,!”
“什么,,大公主想和你聯(lián)姻?你,,你怎么回答的,?”柴伍德站了起來,直盯著伯爵夫人問道,。
“她派了個人來,,我都沒讓她進門,直接給轟跑了,!”
“什么,?你把她的人轟走了?,!”柴伍德陡然提高了聲調(diào),。
“是啊,轟走了,。哼,,就她那樣子,能養(yǎng)出什么好女兒,,想和我的兒子成親,?我絕不允許,!”
“你,你——,,那人走了多久,?趕緊追回來?!?p> “你干什么,?都走了有一會兒了!”索雷爾夫人拉住了柴伍德,。
“麗莎,,你知道么?這個圣城里,,你最不該得罪的,,就是這位大公主!”看著索雷爾夫人滿臉的不屑,,柴伍德仿佛咀嚼著一顆苦橄欖,。“現(xiàn)在能跟陛下,、太后和親王都搭上話的,,也就只這位大公主了,。因為立了沃若夫,,國王、太后和親王彼此都冷著,,只有大公主能夠在中間說話,,他們也都愿意聽她的。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只要這位大公主開口,,她想說什么,那幾位都愿意聽,,也會聽得進去,!太后和親王本來就盯著儲位,現(xiàn)在你又得罪了大公主——”
“那又怎么樣,?帝國終究是陛下的,!”索雷爾夫人滿不在乎的翹起了嘴唇,“我正想跟你說這件事情呢,!現(xiàn)在陛下的身體不好,,親王勢力強大,老太后歷經(jīng)兩代君王,,親信遍布,。而我們的沃若夫呢?他只是個孩子!你說說,,弗莉姆茨當了這么多年的王后,,一個子嗣也沒有,如今沃若夫已經(jīng)是王儲了,,陛下要是有個萬一,,她不讓開位子,還等著做攝政太后么,?”
柴伍德沒有說話,。說服國王立儲,是他鼓足勇氣,,前思后想的結果,,他也是有把握的。但要另立王后,,這種既得罪弗利姆家族,,又觸怒國王,還沒有一點好處的事,,柴伍德卻并不愿意去干,。
看見柴伍德臉色的猶疑,索雷爾夫人移動身子,,慢慢的貼了上去,,湊過頭,耳垂邊有呢喃細語:“幫我——”
女人嫵媚而艷熟的呼吸里裹挾著一絲玫瑰的芬芳,,那曖昧的氣息裊裊飄飄的撩撥著年輕騎士心,,撓動著他靈魂深處的癢。
“我?guī)湍?!”年輕的騎士微微一笑,,他藏住了眼底的清醒,卻轉(zhuǎn)過頭,,散開迷醉的眼神,,湊上那對艷麗的紅唇。
……
“唔,,不行,,會有人來,被人看見就完了,?!辈舴蛉宿糇×瞬裎榈虏话卜值氖帧?p> “誰會來,?誰這么大膽,,這么冒失,?”柴伍德戲謔著口吻,執(zhí)著的將手伸了進去,。
……
“不,,不行——,嗯,,晚上,,晚上好么?求你,!嗯——,!”
柴伍德終于滿意的將手抽了出來。擦干指尖的水漬,,他取過酒杯,,淺淺的抿了一口,目光清亮的看著索雷爾夫人說道:“你是對的,,沃若夫需要一個攝政太后,。不過弗莉姆茨王后還在,這件事沒有那么簡單,。沒有人能夠給陛下這個建議,,不管弗莉姆家族如何,畢竟這么多年,,王后并沒有做錯什么,,國王就不能背棄他婚約時許下的誓言?!?p> “可她沒有孩子,!”
柴伍德用手指按住了伯爵夫人的嘴唇:“沒有人能叫國王廢黜王后,,——除了王后自己,!”
索雷爾夫人睜大了眼睛,可只過了片刻,,她的眼光又暗淡了下來:“叫她自己放棄王后的地位,?她會愿意么?”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弗莉姆茨王后和國王陛下——,,他們很久沒有睡在一張床上了,或許也已經(jīng)很久沒有說過話了,。這樣的婚姻還有意義么,?對一個女人來說,這應該也是一種折磨吧,。她有想過要放棄么,?我不知道,。我是個男人,而那是一個屬于女人的話題,?!辈裎榈聜?cè)過頭,認真的看著索雷爾夫人,,目光炯炯,。
“你是說讓我去?”看來還是要靠自己,,伯爵夫人有點失望,。
“小心一點,別說太多,,只讓她到那種感覺和認識就可以了,。一個沒有給國王孩子王后,她知道該怎么做的,,而且你的沃若夫已經(jīng)確定是王儲了,。”看著索雷爾夫人,,柴伍德思考了一下,,謹慎的組織著語言?!岸谖秩舴虻腔?,你應當維系國王對您的寵愛,也不能有太多的敵人,,要想辦法與大公主修好,,告訴她你愿意……”
“不!絕不,!我絕不拿我兒子做交易,,那關系到他一輩子的幸福?!辈舴蛉舜直┑拇驍嗔瞬裎榈碌慕ㄗh,。
“沃若夫現(xiàn)在還不是國王!而等他帶上王冠,,他的話將是法律,。”柴伍德極力要說服眼前這個固執(zhí)而愚蠢的女人,。因為郁悶和憤怒,,他雖然努力的保持鎮(zhèn)靜和風度,可依然帶出了一絲猙獰的表情,。
而伯爵夫人也毫不退縮的迎了上去:“勃特麗爾曾鄙視我,,羞辱我,,現(xiàn)在只派一個拉皮條的老鴇,就想勾搭我的兒子,,我絕不答應,!即便現(xiàn)在當不上王后,我也不答應,!”麗莎.索雷爾憋著漲紅的臉龐咬牙叫道:“沃若夫已經(jīng)是王儲了,,這王后的位置,誰敢跟我爭,?,!——,不,,請不要再說,,我累了,需要休息,?!彼骼谞柗蛉藬[了擺手,竟向柴伍德下了逐客令,。
看著眼前這不可理喻的女人,,柴伍德只能無奈的苦笑。他站起身來行了個標準的騎士禮,,只是快出門時,,忍不住留下了最后的勸告:“古代的君王會用荊棘編織的王冠,以提醒自己那王冠之下的險惡,。您也是一樣的,,我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