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天氣似是不錯(cuò),，潺潺流水聽的人愜意舒坦,，鳥兒嘰嘰喳喳的叫著,，一聲大過一聲,。
城里的官眷們在島中央品茶,，話題里總是離不開城里的才子們的風(fēng)流趣事,，芍蘼聽的無趣,，連采園說的什么都沒有細(xì)聽,。
不知怎的,，自打回了韓耀國,，夜夜噩夢，夢的都是那顆人頭,。
“小姐,！小姐！”
她回過神,，采園的臉出現(xiàn)在眼前,。
“怎么？”
“劉夫人剛剛問您話呢,！”
“問的什么,？”
“問您孕期可有什么不適”
芍蘼回過頭，只見劉夫人看著她,。
“最近總是休息的不好,，犯困，又總是盜汗”
“我家女兒也是月余的身孕,，也是休息的不好,，不過這幾日我找了位嬤嬤調(diào)理，又去了安國寺上香,，倒是好多了”
“是嗎,？改日我也一定要去的”
“看你雖然睡眠不足，臉色倒也紅潤,，想來大將軍也是把你捧在心尖上護(hù)著的”
“婆婆也很照顧我,，日日親手煲了湯送到府里”
“真是好福氣啊，老將軍夫人是出了名的做的一手好飯菜”
“那日我見了大將軍,，當(dāng)真是一表人才”
芍蘼淺笑：“那我要替夫君多謝夫人夸獎(jiǎng)了”
“可不是夸獎(jiǎng),，是真的一表人才，想來,，大將軍未婚之時(shí),，每年的乞巧節(jié)，多少女兒家都要盼破了門檻”
“哪成想是娶了我”
“哪里的話,，北國公主,，這是大將軍的后福啊”
芍蘼摸著肚子，感覺困意來襲,。
“小姐,，剛剛來人說株海樓的轎子已經(jīng)等著了”
“那我就先走了,，你們慢聊”她起身行禮緩緩離開。
“雖說早先也是下九門的身份,，但終歸是得了高枝身世不凡了”
“一日為奴,，終身下賤”
不知人群里誰竊竊私語，幾個(gè)人又唏噓起來,。
“可憐根正苗紅的大將軍,，一生正直，卻不想晚年兒子娶了這么一號人”
“再不濟(jì)也是北國公主了,，不娶她娶你們這些嚼舌根的,？”
“劉家姐姐,，你這是怎么說的,？”
劉夫人輕咬著李子，蒲扇在她手里像一面浮萍遮住了她的臉頰：“你們這些人,，要說便說,，背地里嚼舌根，單就這一點(diǎn),，人家就比你們強(qiáng),，你們說的這些話，可是要損陰德的”
幾人吃了鱉不敢吭聲,。
株海樓的轎輦剛剛起身,，外面就傳來了聲音。
“我家同你家順路,，不知夫人可愿載我一程”
芍蘼掀起轎簾,，劉夫人姍姍來遲，她猶疑片刻點(diǎn)了點(diǎn)頭,，采園請人坐了上去,。
“老將軍近來可好？”
“父親身子骨還算硬朗,，每日早起也會(huì)晨練,，雖說年歲大了有些咳嗽，但婆母也是最掛懷的”
“你婆母是最細(xì)心之人”劉夫人看了看她,，開口笑到：“你這一胎懷像不錯(cuò),，像男孩子”
“那借夫人吉言了”
馬車經(jīng)過城墻，上面那顆人頭已然不在了,，只留下被日頭曬干的血印子,，芍蘼不自覺的合上轎簾，閉眼默念了句阿彌陀佛,。
“外面天氣仿佛要下雨”
“是了”芍蘼又抬眼看了看窗外,，胸口悶悶的,。
“娘子如此好相與，我實(shí)在也是有事相求了”
“有話您直說”
“我家四女兒秋妍婚事還沒有著落,，本不該打擾娘子的,，實(shí)則，她相中了將軍身邊的擎侍衛(wèi)”
“擎木自知身份低微,，從沒有奢望富家千金的青睞”
“本是如此的,，但我家秋妍一眼萬年，非他不嫁,，想來擎木與將軍是青梅竹馬的交情,，人品自然貴重，錢財(cái)又是身外之物,，足夠傍身即可”
“難為夫人不介意這些,，只是擎木的事情還需我回去詢問夫君，成與不成我自會(huì)回稟”
望著劉夫人回府的背影,，芍蘼若有所思,。
“采園，擎木都有千金小姐追的,，你說你是不是也該到了議婚的年紀(jì)了,？”
“小姐，大事未成,，采園要跟著小姐一輩子的”
外面一聲悶雷,，馬車飛馳而去。
巢葉嬴吩咐下人布菜,，見她回來幫忙解開披風(fēng),。
“怎么這半日才回來，馬車都走了許久”
“路上與劉家夫人多說了幾句,，你猜她說了什么,？”
“我不想知道她說了什么，我知道再待著,，一會(huì)兒你的火腿煨鵪鶉就涼了”
“她說她家四女兒相中了擎木”
“你當(dāng)擎木是無人要的,？大大小小的官眷們也不是沒有為他議過親事，只是他從沒應(yīng)過”
“她家四女兒我見過的,，長得雖不說傾國傾城,，可透著的是書香氣息，是個(gè)墨水養(yǎng)出來的姑娘,，她能主動(dòng)提出來,，想來是不成功便成仁了”
擎木站在他們的身后沒有吭聲。
“擎木，你覺得呢,？”
“日子還長,，我還不想成親”
“成親又如何？早前我確實(shí)沒把這事放在心上,，如今一想,，你再拖也拖不出別的來，成了家倒也少了一樁心事”
擎木瞥了一眼采園,，只見采園默默的啃著杏干,，沒有吭聲。
“說話啊”
“屬下還不想”
“只是這劉家小姐我也是聽說過的,，甚是高潔,，如今她主動(dòng)來問，倒也是良配”巢葉嬴遞給芍蘼碗筷“成了親,，日子就暖和了”
擎木沒有吭聲,，摸著自己的佩劍不斷摩挲。
是夜,，擎木守著巢葉嬴的門房,，晚風(fēng)輕撫過他的發(fā)梢,，月光下更顯漆黑,。
突然傳來窸窸窣窣的響聲，他抬頭,，采園端來食盒,，含笑漣漣。
“你怎么來了,？”
“我看你晚飯沒吃多少,，來給你加餐”
她端出來幾碟子果子，還有一壺佳釀,。
“這是無花果干,，蓮霧團(tuán)子和牛乳肉脯，酒是我自己釀的,，你別嫌棄”
聞言,，擎木給自己倒了一杯，一飲而盡,。
“你是喜歡我的吧”
擎木沒有回答,，他看著采園，她圓滾滾的眼睛閃著星子的光澤,，在月下格外熠熠生輝,。
“我不是傻子，我都知道，從你扶起我的那一刻起,，從你看著我的時(shí)候起,，我好像知道，你喜歡我”
“那你呢”
“誰會(huì)不喜歡你呢,，那么謙遜有禮,，武藝高強(qiáng)，雖是悶悶的不愛說話,，但是只要站在那里就能給人安全感,，想來只要是姑娘，沒人不喜歡吧”
“那你呢”
“我不能,，也不敢”
“為什么,？”
“我是苦日子過來的，雖然小姐有了歸屬,，可我的宿命就是護(hù)著小姐的,，我不能亂了各自的宿命，你的宿命是生兒育女,，毫無芥蒂的護(hù)著將軍,，我的宿命，是義無反顧的護(hù)著小姐,，一旦有了牽掛,，會(huì)要了彼此的性命”
“采園，我……”
“你是老將軍身邊一等一侍衛(wèi)的嫡子,，按正理你我永遠(yuǎn)是無緣的,，只是如今我們能站在一個(gè)院子里，早晚相見,，已經(jīng)是莫大的福氣了”
“我不是在意這些的人,，我喜歡你，是喜歡你的性子,，我遲遲不敢講,，是因?yàn)椤?p> “是因?yàn)榕挛揖芙^，怕見面的機(jī)會(huì)都沒了”
他站在原地,，有被人看透心事的無奈,。
“我知道，我怎么能不知道呢”
月光下,，她桃紅色的紗裙被晚風(fēng)吹起,，此時(shí)此刻連她發(fā)髻上系著的飄帶樣式和簪子的勾絲都看的一清二楚。
院子里,，除了幾顆沙棘葉子被吹的沙沙作響,，剩下的就是悠長的死寂。
她的手指微微晃動(dòng)：“吃吧，團(tuán)子是剛做的,，新鮮著呢”
“這是苓國的婚嫁果子”擎木捻起一個(gè),，咬了一口，不甜,，甚至酸澀,，不知是口里的酸澀還是心里的更酸澀。
“是啊,，吃了這婚嫁果子,，喝了這壺女兒紅，就當(dāng)我嫁過你了”
他看著采園,，肉嘟嘟的臉頰里塞滿了果子,，臉上先是笑，笑著笑著卻流下了眼淚,。
一口氣喝了這杯酒,，看著滿天的閑散云朵，一時(shí)間心頭都是熱的,。
“劉家小姐是良配,，知書達(dá)理，花容月貌,，你父親年事已高”
“采園,，在你心里我是什么樣的人”
她看著他，想開口,，又把話咽了回去,。
“睡吧，日子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