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連翹住在潭州米商的花園里，徐詠之是他親自看管的犯人,，就在她的隔壁,。
她沒事兒的時候,，就喜歡進(jìn)去看看徐詠之，刺激刺激他,，看他的各種反應(yīng),，為他的憤怒、懊惱而感到開心,。
更多的時候,，她在房間的大床上，睡覺,、吸曼陀羅,、飲酒、玩貓,。
操縱著別人的性命,，這件事本身就足夠讓人興奮了。
行刑前一天晚上,，她把余知讓,，周卓成和李嗣歸叫到自己的臥房里開了一個會。
李連翹剛洗了一個澡,，屋子里香得驚人,，李嗣歸進(jìn)屋的時候，眉頭皺了皺,，顯然是不太適應(yīng),。
“這個老貨?！崩钸B翹心中一陣嫌棄,。
她穿著藕荷色的衫子，薄薄的紗褲,，在大床上坐著,，腰以下的線條清清楚楚，這使得周卓成和余知讓都顯得特別開心,。
白白的一雙裸足,，就這么亮亮地給三個男人看著，她關(guān)注他們的每一個反應(yīng),。
不過李嗣歸是最憂心忡忡的一個人,。
“長公主，這徐知訓(xùn)的罪名……”
“我會讓周將軍來宣布他的罪名,，你只要負(fù)責(zé)殺他就好了,。”
“長公主,，三法司的回文還沒有到,?！?p> “嗣歸，你也是我李唐的宗室吧,?！?p> “不敢當(dāng)，長公主,，下官雖然是國姓,，但是遠(yuǎn)支，乃是高祖堂弟一支,?！?p> “那就是自家人，我是長公主,，皇上的妹妹,，姓徐的把妹子欺負(fù)得這么慘，你幫我要他的命,，皇上哥哥不怪的呀?！崩钸B翹巧目盼兮,，拿眼兒去夾李嗣歸。
“長公主,，但是這個程序……”
“我回頭去跟皇上哥哥說,，你要做的，兩件事,，一是安排人手,，把街頭的秩序維護(hù)好；二是安排監(jiān)獄和劊子手,，明天這兩個環(huán)節(jié)不出問題,。”
“長公主明天,，可要對百姓說點什么不,？”
“說點什么？那不是太普通了嗎,？我要給他們一場濃墨重彩的大戲,！”她一下子跪坐起來，滿臉興奮,。
“長公主明示,！”余知讓和周卓成說。
“明天的安排是這樣,，嗣歸你做你的監(jiān)斬官,，周將軍負(fù)責(zé)宣布徐知訓(xùn)的罪狀,，宣布之后，先打小的,，讓他的爺娘心疼一下,，再殺老的，讓這個小的肉疼心疼一起疼,?！?p> “妙呀！”余知讓說道,。
“余師兄,，你要帶著死靈役防備好，徐知訓(xùn)還有幾個巫師和道士的朋友,，可能會想要救他,。”
“這個交給我,！”余知讓摩拳擦掌,。
“監(jiān)斬官宣布了斬首之后，周將軍要讓劊子手用這把劍,?！崩钸B翹拿出徐詠之的劍來。
“讓兒子的劍砍老子的頭,，長公主果然是個藝術(shù)家,！”周卓成滿臉欽佩。
“哪里呀,，過獎啦,，我只是見過太多的痛苦，所以對怎么復(fù)仇特別精通罷了,，”李連翹笑嘻嘻地說,，“地上你給我鋪上草席和白練，別讓腔子上站了泥土,，就不好看了,。”
“公主的計劃是……”
“等人頭落地,，我就要出來,，我要親吻他新死的嘴唇，我要抱起這人頭帶走,，讓大家知道,，徐知訓(xùn)雖然負(fù)我，但本公主，對他可還是真心愛過的,?！?p> 李連翹滿臉通紅，臉上全是期待,。
“太過癮了,！等不及要看這場戲了?！敝?、余二人一臉的諂媚奉承。
李嗣歸一腦子的亂麻：“我怎么和這么一幫瘋男女同殿稱臣的,，我特么造了什么孽呀,！”
一陣嬉笑之后，李連翹突然變臉,。
“我倦了,，你們都下去吧?！?p> 三人忙不迭告退,。
李連翹平躺在大床上，聽得他們走遠(yuǎn),，翻身趴在床上,，輕聲哭了起來。
“我把哀痛和不甘埋葬在自己的復(fù)仇心下面,，只有夜深人靜的時候，才能去扒拉扒拉,，看看那份深情還在不在呀,。”
她猛然想起隔壁還有一個徐詠之來,。
她穿了褻衣,，掌了蠟燭，輕輕踱到隔壁,，把蠟燭放下,，關(guān)好門。
徐詠之被她禁咒,，光著身子側(cè)臥在床上,。
她把手指放在徐詠之的后背上。
“啊,，再好好摸摸這光滑的皮膚吧,，”李連翹從后面摟住徐詠之的腰，“明天之后,，它就沒有這么滑了,?！?p> 李連翹把燈吹滅了。
四更將盡,，斷頭飯送來了,。
有的人大吃大喝，也有的人不屑一顧,，還有的人只喝酒,，其實到了這個份上，怎么表現(xiàn)沒有太大的意義,。
就是一碗肉,、一碗酒和一碗白米飯，徐知訓(xùn)沒有動,。
五更天明,，提人的士兵來了，徐知訓(xùn)掛著手銬,，戴著項枷,、趟著腳鐐，走過監(jiān)獄的走廊,。
兩邊大號子里,，有從林泉鎮(zhèn)被抓來的商人，因為有親友愿意贖他們,，才被周卓成的士兵抓來了這里,，這些人都認(rèn)識徐知訓(xùn)。
“徐兄”“徐掌柜”“徐先生”“徐大夫”,，各種稱呼不絕,，有的幫他喊冤，有的送上祝福,。
徐知訓(xùn)緩緩向前,，兩個獄卒攙著他前進(jìn)，監(jiān)號外,，門外已經(jīng)有一輛囚車等他,。
其實潭州大牢和火宮殿就隔著一條街，但是自古的規(guī)矩,，就是要先游城,，再回到鬧市的法場，這就是所謂的“以儆效尤”,。
殺死了壞人,，告慰了好人，嚇唬了潛在的壞人，世道從此就太平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每冤殺一個壞人，都會撼動統(tǒng)治者宮殿的基石,。
木籠車吱吱呀呀地在青石路面上走過,，就要作別這個世界的人，姿態(tài)各不相同,。
山賊土匪會豪言壯語,，放聲狂笑；作奸犯科的人可能會體如篩糠,，唉聲嘆氣,；徐知訓(xùn)只是看，他看著這座城,、這個國家,、這個世界。
這座城里的大多數(shù)人都同情他,，他們有的用過他家的藥,，有的看過他家的郎中，但是誰也不敢替他說話,，他們害怕南唐的鐵甲兵和弓箭手,，他們看到了林泉鎮(zhèn)的命運——在林泉屠城之后，發(fā)聲是如此奢侈,。
最勇敢的人往往是弱者,。
一個住在貧民區(qū)的老太太，看見徐大夫的囚車來了,，帶著小孫子跪在路邊,，在小香爐里燒了一炷香，這個孩子是個遺腹子,，爸爸當(dāng)年被抓去當(dāng)兵,，死于南唐和馬楚的戰(zhàn)爭,。
孩子的媽媽死于難產(chǎn),，是徐知訓(xùn)當(dāng)年及時趕到，剖開死去母親的肚子救出了孩子,。
老太太還記得這個醫(yī)生救出孩子的第一句話,，不是夸耀，而是道歉：
“對不起,，我沒法救活孩子的母親了,。”
周卓成看見老太太跪地磕頭，用鞭子一指,，一個南唐兵過去,，一腳踢翻香爐，又一腳把老太太踢倒在地上,，小孫子嚎啕大哭起來,。
這一下，潭州人都不干了,。
你們已經(jīng)大獲全勝了呀,。
殺人不過頭點地。
還要糟蹋人,，欺負(fù)人,，那要干什么呢？
江東人做事,，未免也太絕了,。
這個念頭一旦盤踞在了腦子里，大家就瞬間忽略了武力的差距,。
如果你把對方看做是朝廷的代表,、王法的化身，你就會心生畏懼,。
但對方一個入侵本鄉(xiāng),、欺負(fù)老弱婦孺的外鄉(xiāng)人，就算腦袋上套著一個鐵罐頭,、鐵碗,，也不會收獲你的尊敬和畏懼。
鄉(xiāng)親們紛紛涌入隊伍,，押送隊伍大亂,。
負(fù)責(zé)維持秩序的是潭州府的三班衙役、本鄉(xiāng)不良人,，今早得了太爺一個奇怪的指示：
“只拉架,，別打人?！?p> 看見南唐士兵被老鄉(xiāng)們絆倒壓上去,，費陽谷完美地帶著大家貫徹了這個方針：
“老鄉(xiāng)們，不要打啦,！這都是撫州,、洪州、和金陵府來的軍爺呀,！”
“老鄉(xiāng)們,，千萬不要掀掉軍爺?shù)念^盔,，會打傷人的呀！”
“老鄉(xiāng)們,，要相信朝廷,、相信法律！”
老鄉(xiāng)們也很配合：
專揍穿鎧甲的,，扒光了鎧甲動手,。
凡是潭州本地的班頭，捕快,，全都忽略過,，穿甲的南唐士兵，都揪進(jìn)人群里胖揍,。
幾個青年人在街頭用貨車,、貨攤構(gòu)筑了路障，徐知訓(xùn)抬眼看時,，里面有參加過弓箭社的成員,，他的弟兄們。
周卓成揮舞馬鞭劈頭蓋腦地在人群中亂打,，有人抓住了他的劍鞘,，他根本看不清是誰。
有人跳上囚車就要砸木籠,，砸了好幾下才被一只弩箭射在了喉嚨上,，倒在地下死了。
周卓成拿起火銃,，對著天上開了一槍,。
好像晴天響了一個炸雷一樣。
大家一下子就冷靜了下來,。
周卓成奪回劍,，寶劍出鞘。
“現(xiàn)在收手,，我就不追究了,，都回到家里去！不然燒光你們這條街,！”
人們慢慢后退,，退進(jìn)自己的領(lǐng)地，那幾個堆路障的年輕人,，被幾個弓箭手射倒了,。
周卓成叫來一個將校,，吩咐幾句,，那個軍官點了點頭,，下馬就把火把扔在了燒香老太太的房子上。
潭州最怕的就是火,，它的房子都是磚木竹,，而且離得太近了。
大家趕緊找水,、鐵錘,、掃把和鐵鍬，開始打火,、拆房,，哈哈大笑的南唐士兵催著車隊繼續(xù)前進(jìn)。
到了火宮殿,，殿前的空地上已經(jīng)圍滿了人,。
愁眉苦臉的監(jiān)斬官李嗣歸坐在正位席篷里，遠(yuǎn)處有一個白布扎的平篷,，圍得嚴(yán)嚴(yán)實實,，大家都看不到里面是誰。
費陽谷看了看,，昨天見到的那兩個不人不鬼的武士,，押著徐夫人和徐詠之也到了法場。
這到底是準(zhǔn)備殺一個人還是一家人,？
看看時間差不多,，周卓成拿著一份文書，走到了臺上,。
“徐知訓(xùn)這個人,，是本地的一個惡霸，這個人假裝好人,，蒙蔽世人的眼睛,，控制人們的思想，建立自己的武裝,，他勾結(jié)官員,，手眼通天，殺害良民,，縱子行奸,。幸有奉旨?xì)J差太寧長公主到此，調(diào)洪州軍節(jié)度使周卓成,，也就是我,，來替大家除害……”
臺下的人高聲歡呼，手上的標(biāo)語揮舞得此起彼伏：
“打倒大餓爸徐知訓(xùn)”（原文如此）
“感謝朝廷派來的親差”（原文如此）
“長公主千歲”
后排的潭州百姓聽得清清楚楚,，這些人洪州,、撫州和江淮的口音居多,，分明是穿了便衣的南唐士兵。
“我宣布,，徐知訓(xùn)之子徐詠之,，犯奸罪，杖四十,，流配江寧府,。”
“徐知訓(xùn)妻徐田氏,，著教坊司官賣,。”
“徐知訓(xùn)罪無可恕,，本當(dāng)凌遲處死,，但念他行醫(yī)多年，于地方也有貢獻(xiàn),，判斬立決,。”
周卓成念完這篇全無邏輯的文書,，吩咐：“先打,。”
幾個公差把徐詠之脫去上衣,，按在條凳上,。
可憐了那白生生的身子！
潭州的女子都轉(zhuǎn)了頭不忍看,。
“咚”的一聲悶響,，徐詠之輕哼了一聲。
費陽谷是個中行家,，他知道行刑人已經(jīng)用上了全力,。
這種刑杖叫做水火無情棍，里面灌的有水銀,，打得響,，反而不容易疼，這種悶響的,，往往能把人的骨頭打斷,。
“重打！”周卓成催促道,。
一個慘烈的,、血肉橫飛的場面，南唐兵扮演的觀眾們看得非常開心,。
接下來的徐詠之一聲沒吭,，他是劍術(shù)高手,，但沒有橫練的皮肉功夫，只能運氣護(hù)住脊骨和內(nèi)臟,，但背上的血肉，卻一點也扛不住打,，結(jié)結(jié)實實吃了四十下,。
看完打人，周卓成扭頭向李嗣歸：“大人,，下簽子吧,。”
“下個屁,，話都讓你說了,。”李嗣歸坐在席篷里假裝情緒穩(wěn)定,，嘴里嘀咕道,。
“恩相，冷靜啊,，”錢師爺小心提醒,。
李嗣歸走上臺，看看臺下群眾,。
“大唐烈祖法度,，如果臺下有五人以上聯(lián)名求情，斬決可以判緩,，”李嗣歸說,，“這個死刑，可有人有疑義么,？”
周卓成一把揪住李知府的衣領(lǐng)子：“李嗣歸,，你搞什么名堂?！?p> 李知府也是一臉怒氣：“周將軍,，你我都是朝廷命官，把手放開,，我依照唐律和祖宗家法行事,，有什么問題嗎？”
周卓成看看臺下,，幸好近處都是自己安排的托,。
“所以，你們都希望徐醫(yī)生死,，是嗎,？”李嗣歸也是豁出去了,，既然跟周卓成破臉，就把稱呼都改了,。
“要他死,，要他死！”托兒們非常配合,。
遠(yuǎn)處有潭州百姓喊了一句“我反對”,，就被暗探一棍悶在頭上，拖下去抓走了,。
李嗣歸喚費陽谷拿了一只銅盆,，里面是水。
“好,，洪州軍今天要殺徐知訓(xùn),，徐相公你須看清，此事非我李嗣歸所愿,?！?p> 他在水里洗了手，“我手上沒有善人的血,，這一刻,，我沒得選?！?p> “還特么給自己加戲,！”周卓成忍無可忍，劈手推開李嗣歸,，搶到桌上,，擲下一只簽子來。
“斬,！”
劊子手是李嗣歸的人,，所以壓根沒動。
周卓成暴跳起來,。
“劊子手,，服侍徐相公上路！”李嗣歸喊道,。
劊子手把徐知訓(xùn)提到臺上,，捧著大刀便要動手。
周卓按照李連翹的吩咐,，成一把攔住,。
“用這把。”
徐詠之定睛看時,，發(fā)現(xiàn)周卓成遞上的是自己的那把寶劍“三千貫”,。
“你外祖母的，究竟是什么樣的惡人,，才會用兒子的劍砍父親的頭呀,！”徐詠之挨打沒哭沒叫，這一刻卻突然放聲嚎啕,。
說來也奇怪,，看見這個貴公子的眼淚，臺下的潭州人也都不禁開始流淚了,。
徐知訓(xùn)知道自己的時候到了,，開始看著臺下的人們,。
遠(yuǎn)遠(yuǎn)看到了有個身穿灰道袍的道姑,，正緊緊捂住自己小徒弟的嘴巴。
小貴帶著徐小朵來了,。
他再扭頭看看自己的兒子徐詠之,。
“別哭，”他盡全力放出自己的聲音,，“我什么都沒說,，所以他們需要你活下去?！?p> 徐詠之止住哭泣,，這時他也看見了小貴和妹妹，他突然覺得,，自己一定要活下來,，而且要逃出去。
徐夫人被人勒住了嘴巴,，從頭到尾都只能看著這一切發(fā)生,。
劊子手拿起了寶劍，瞄準(zhǔn)了徐知訓(xùn)的脖子,。
“李連翹,，這不像你啊，你這種參加葬禮都恨不得自己躺上去的戲精,，不出來做一個秀嗎,？”徐知訓(xùn)說道。
“斬,！”
周卓成生怕夜長夢多,，趕緊下命令。
劊子手把劍出鞘，忽然徐知訓(xùn)怒喝一聲,，身上的綁索應(yīng)聲崩斷,。
劊子手嚇了一跳：“徐爺！您擔(dān)待……”
徐知訓(xùn)拿過劊子手手中的劍,，就像在從一個孩子手里接過刀子一樣,，他緩緩走向被捆得結(jié)結(jié)實實的妻子。
“阿芊,，一起走吧,。”
徐夫人被捆住了手腳,、堵住了嘴巴,，但所有人都可以看得到她在欣喜地點頭，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正在白布篷里候場的李連翹聽見動靜探出頭來,，看見徐知訓(xùn)掙脫捆綁，大吃一驚,。
也許是徐知訓(xùn)的氣勢,，或者他的法術(shù)，兩個死靈役都絲毫沒有想要制服他的動作,。
徐知訓(xùn)用劍瞄準(zhǔn)妻子的心臟位置,，用身體的重量把劍推了進(jìn)去。
田小芊帶著笑容死去了,。
按照李連翹的判斷,，她已經(jīng)是死過一次的人，那么她這次,，進(jìn)入的會是真正的永眠,。
徐知訓(xùn)跪下，抱緊妻子的身體,，用左手起了一個火球咒,。
他用自己的左手輕輕地?fù)崦拮拥陌l(fā)梢和臉頰，那火,，就在妻子的身上燃燒起來,，然后是徐知訓(xùn)自己的身體。
焚身以火,，是巫師最剛烈的死法,。
他作為一個醫(yī)生活著，死時卻是一個真正的巫師,。
人們的眼里都冒火了,。
就連那些南唐兵卒，也都被這場人間慘劇驚呆了。
小道姑緊緊捂住小徒弟的眼睛,。
徐詠之瞪大眼睛,，要記住這一刻。
費陽谷趕緊帶人撲滅死者身上的火,，徐知訓(xùn)夫妻已經(jīng)是兩具面目全非的焦尸了,。
李連翹這時反過味兒來，發(fā)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嚎,。
“訓(xùn)哥曾是我的愛人,，我愛他，至今都愛他,?！?p> 這時所有的人都看到了李連翹，她穿著一身孝袍,，額頭上綁著白孝帶,，本來滿滿的一場大戲，但現(xiàn)在所有的人都會記得慘烈的徐知訓(xùn),，而不是哭喪的長公主了,。
把目光集中過來,，她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不知道這個場景里說什么好,，就把之前的一套詞又說了出來。
“他才華橫溢,，也名滿天下,，但他的名聲，由欺騙而來,，他給你們小恩小惠,，操控你們的人生，賺取你們的錢財,，罪無可赦,。”
“于公,，我殺了他,，成全朝廷的法度和正義?！?p> “于私,，我哀悼他，為他曾給我的愛與慈悲,?！?p> 按照李連翹的設(shè)計，這時應(yīng)該捧起徐知訓(xùn)那顆仍然英俊的頭顱，在那微微張開的嘴唇上,，深深地吻下去,。
她現(xiàn)在抱著的，就是一塊焦炭,。
她頹然坐地,，哇哇大哭起來，是那種小孩子發(fā)現(xiàn)大人不再陪她做戲那樣的難過,。
“你怎么那么蠢?。⌒熘?xùn)啊徐知訓(xùn),，我們?nèi)缃?，兩清了?！?p> 這時一輛單馬拉的小車嗒嗒嗒地被趕進(jìn)法場,，李連翹本來應(yīng)該抱著徐知訓(xùn)的頭顱登上了馬車，留下目瞪口呆的觀眾,，但現(xiàn)在,，她心一橫，扔下尸身就上了車,。
余知讓還看不清形勢,，張口就問：“長公主，那頭……”
“滾,！”李連翹催著車夫趕車離開,。
“你們都看看！這婆娘還算正常人嗎,！”徐詠之大吼著,。
周卓成一劍柄打在徐詠之頭上，把他打昏了過去,。士兵們把他塞進(jìn)另一輛車,，死靈役押送著去了。
費陽谷帶著不良人驗看了徐知訓(xùn)尸身,，把徐知訓(xùn)和夫人的尸身用棺材裝殮在了一處,。
“徐公，別嫌簡陋,，希望有天能冤屈得雪,。”
“國之將亡,，必有妖孽呀,?！崩钏脷w坐在席篷喃喃地說。
“恩相,，這官,，還做么？”錢師爺問,。
“不做了,，我們回家！”李嗣歸說,。
士兵們開始驅(qū)趕圍觀的百姓們,。
小貴和小朵也轉(zhuǎn)身想要回客棧，這時一只大手放在了小貴肩上,。
“你們兩個做好事,！亂跑什么！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