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王一愣,,他畢竟不是工于心計之輩,,這會兒也不能十分確定是誰在忽悠他,,便惱怒道:“那我把人殺了,,就是了,?!?p> 王樸想了想道:“無端殺人不吉,?!?p> “哼,,本王要殺人就殺人,,愛殺誰就殺誰,從不問吉兇,,這會兒,,我就想殺人?!备M踔噶酥搁T口,,吩咐隨從道:“去給我抓一對母女過來,在樓外門口當街砍了,?!?p> 福王的帶刀親衛(wèi)居然臉不改色,就領(lǐng)命出去,。王樸大怒,,這是蒙古殖民公司拿來招商引資的生意場合,哪里能給人隨手殺個路人來玩,,豈不是壞了公司在商界的名聲,。
“住手,有話好說,?!蓖鯓阒缓梅洠@就是他討厭宗室的地方,,自從來了明朝,,他和宗室打交道就沒占到便宜,這些宗室有一個算一個都是無法無天,還下流卑鄙,,貪婪還無恥,,這些倒也罷了,大明的勛貴們也好不了多少,,反正見多了也就慢慢習慣,。但王樸最受不了宗室不講信用的嘴臉,之前王雁從一個鎮(zhèn)國將軍手中買地用于安置傷殘軍人,,結(jié)果這邊交了定金,,那邊居然賴賬,最后王雁也是無可奈何,。
“那你給我什么好處,。”
“給你一個吊燈,?!?p> “出去,出去,,殺了路上那些賤民?!?p> “兩個吊燈,。”
“不夠,?!?p> “我草,你不要太過分了,,這東西市面上有價無市,,連皇宮里都沒有這個寶貝?!蓖鯓闩?,他一激動把后世的國罵一嘴帶了出來。
“要皇宮里有,,我他娘需要找你,,你小子才是囂張呢,本王還沒見過你這種囂張的勛貴子弟,?!备M跖曂鯓悖瑲夂吆叩?。
王樸倒也不是心疼這點東西,,玻璃吊燈其實原材料很賤,他是怕開了這個口子,以后每個宗室都來煩他,,這會兒只能作懊惱狀,,道:“我早知道守不住這些寶貝,就該進貢給皇帝,,討皇帝歡心也是好處,,給你,又有什么好處,?!?p> “你傻,把這些吊燈都給我,,我去幫你求下那門親,。”福王道,。
王樸一愣,,問道:“是說那個緣寶郡主嗎?!毕胂脒@還真不吃虧,,關(guān)鍵這東西確實便宜的緊,可福王是個什么人呢,,他說話算數(shù)嗎,。王樸看向一旁吃瓜的錢謙益,問道:“先生不如來做個見證,?!?p> “額,不可,,不可,,我等士人,忌諱與宗親來往甚密,?!卞X謙益連連搖頭道:“再說,王爺是什么人物,,你還擔心他食言,,此乃不知好歹也?!?p> 福王向錢謙益投來贊許之色,,又怒目對王樸道:“武夫,你敢羞辱我,,本王與你沒完,。”言罷,怒拍桌案,,他的肥手被紅木的桌面震得皮肉亂顫,,疼的倒吸了口氣。
這時,,旁門咿呀一開,,出來了一席白絲包臀裙子,配一雙高跟鞋,,活脫脫一個職場麗人,,王樸循聲看去,詫異不已,,這女人就差一腿黑色絲襪,,幾乎夢回現(xiàn)代。
福王看了眼都直了,,嘴里居然在反復(fù)嘀咕,,不成體統(tǒng)。但臉上卻豬哥相,,湊起鼻子,,聞了聞,笑道:“這怎么還是云蘿香,,我送你的碧燕香,,為何不用哦?!?p> “福王殿下,您健忘了,,我早把碧燕香給扔到街上去,,有不知哪來的小兒撿了去?!蓖跹銋s如帶刺的玫瑰,,絲毫不對福王客氣。
福王卻不以為意,,只是傻笑,。
王樸看著這一幕莫名其妙,王雁雖是有些姿色,,但福王這等人又不缺絕艷貌美的侍女,,為何能被她如此拿捏。他又以眼神詢問錢謙益,,后者笑而伸出小指頭在空中畫了一筆,,王樸仔細琢磨這個筆劃,似乎是少見兩字,對了,,王雁這種手里掌握大軍權(quán)柄的女人,,在大明真是稀罕絕世,難道福王是被這種獨有的女王氣質(zhì)吸引,。
“縱然我應(yīng)有盡有,。唯獨卻不能得此美人,無趣也,?!备M跄樕下浼牛栽棺园?。
“老爺,,我們進里面說話?!蓖跹銓ν鯓阈卸Y道,。
“嗯?!蓖鯓泓c了點頭,,他還是挺惦記恩人那一家,若是不去設(shè)法救出來,,定會被這個臉上寫著殘暴的福王折磨死,。于是對福王道:“我出十個吊燈,換那一家老小的命,,把他們帶來,,我就給你想要的?!?p> 福王起身,,燈花下油膩賊眼緊緊盯住王樸,咧嘴笑道:“本王險些中計,,你那些吊燈不值錢,,呵呵呵?!?p> 王樸一愣,,暗暗咬牙不已,強行面色如常,,也笑道:“這生意做不成嗎,,那就算了,你把他們殺了吧,,我讓人做個衣冠冢,,盡力試過對得起人家了,,救不成那也不能怨我?!?p> “他們在本王手上想好死,,哪有這便宜,呵呵呵,,我要將他們活剝?nèi)似?,做成皮包,就你們常用的款式如何,,嘖嘖,,老人的皮聽說韌性更好?!备M蹶幚湫Φ?。
王樸臉色一僵,回憶中早已模糊的那些恩人模樣,,嘆氣道:“世道如此,,我也不能事事如愿。想來將來天下大亂,,河南是官兵和賊兵反復(fù)洗劫的,,他們也還是一死,總是逃不過這個命,,不如早死早解脫吧,。”他只能這樣安慰自己,,言罷,,就轉(zhuǎn)身要進里屋。
“等等,,你說什么,,河南怎樣了。賊軍不是在呂梁山里,,怎么會跑我河南去?!备M踹B忙叫住王樸,,顯然是很在意此事。
“我若是闖賊,,一定會往河南去,,你等著吧?!蓖鯓阋豢锤M踹@掩飾不住的惶恐,,頓時找到對癥下藥的方子,,便道:“聽說福王你的田地有上千萬畝,大部分都在河南吧,,賊軍去了,,這個損失可不小,嗯,,以后,,福王一定就是天底下最窮的王爺,我們的代王,,晉王和周王睡夢中都要笑醒吧,,哈哈哈?!?p> “不成,,你你敢,你敢把賊寇往我這邊帶,,我就,,上朝廷告你,告你,?!?p> “告我什么,難道闖王會聽我的,,你這樣說,,朝廷會信嗎,這個罪名太荒謬了,,福王你也不怕被天下人恥笑,。”
“可惡,?!备M跫毖郏尤蝗グ紊磉呌H衛(wèi)的腰刀,。
“哎呀,,不可不可?!卞X謙益急忙上前去攔,,但是一想自己沒有幾兩肉,萬一挨上一刀,,死的太冤,,便又退了一步,只是連連搖頭搖手,,腳卻定住了原地,。嘴里念念:“不可,,不可啊?!?p> 王樸看福王這個肥碩的手,,握住刀柄,那肉都掩不住,,比刀的護手都大了一圈,,不禁想笑,道:“王爺,,您不會用刀,,別割了自己?!?p> 福王看王樸這副有恃無恐的樣子,,才想起王樸是個武將,而且聽說還是個常勝猛將,,就不敢前了,。他卻不知,王樸只是個銀樣镴槍頭,,之所以有恃無恐,,是因為他身袍里襯鋁甲,腰上掛短銃,,福王手上這把腰刀更是侍衛(wèi)用的儀仗刀,,輕飄飄的模樣,就算砍到他身上,,也不過是甲胄上落下淺淺一道痕而已,。
看福王這副蹙眉思索狀,本以為他需要一個臺階下,,但是王樸太小看福王了,,這家伙能屈能伸,居然瞬間變換笑臉,,道:“嘿嘿,,有話好商量,咱又沒什么大仇,,何至不擇手段,,禍害我中原百姓?!毖粤T就自行收刀,坐下,。
王樸聽了一愣,,也笑了起來,,道:“王爺說什么,我聽不懂,,不過咱們確實無冤無仇,,這句話太對了,我贊成,?!?p> 福王臉上幾乎不可察的抽搐了一下,但是想到秦王府那個下場,,聽說秦王不停上書朝廷,,請求皇帝把他的女兒下嫁給王樸,理由居然是府里很久沒見肉食,,指望王樸那一筆彩禮錢補貼府上開支,。堂堂王爺居然已經(jīng)困窘到賣女兒?;实蹍s斥責秦王危言聳聽,,不體恤朝廷難處,奢靡無節(jié)制,,明明朝廷發(fā)下去的俸祿從不短少,,節(jié)省著用,怎么會不夠開支,。
但是福王卻知道,,秦王未必是在夸大其辭,藩王家大業(yè)大,,看著有豪產(chǎn)碩資,,無窮無盡,實則開支用度也格外浩繁,,下人們又蛀蟲一般,,貪墨數(shù)值驚人。而賊亂首猖于秦王的封地,,關(guān)內(nèi)田賦必然減半,,物價飛漲,依秦王的自辯,,關(guān)內(nèi)如今的肉價漲了十倍有余,,因年年饑荒,官府為了節(jié)約糧食,,就不許本地百姓飼養(yǎng)家畜,,也不許釀酒,本地無肉又無酒,,只能從川地千里迢迢經(jīng)過棧道販運來,,王府本有五萬人,,便等于五十萬人頓頓吃肉,一來一去此消彼長,,十年下來,,縱然有金山銀山的家底便也空了。
而府里數(shù)萬人的吃穿嚼用哪樣能省下,,一個照拂不好,,就會起家賊禍事,比如秦王的許多寶物就給家賊們偷到外面售賣,,福王偶然間從關(guān)內(nèi)貨商處買了一串翡翠佛珠,,一看那個水頭,就知此物非民間凡品,,極似宮廷皇貢,,那貨商也說來路不太知曉,因是贓物,,愿意只賣個五折給福王,,能三十萬兩就得到這么一件稀世珍寶,福王當時就想,,秦王可太倒霉了,,以后千萬不能步了他后塵。
當聽說王樸要把賊軍驅(qū)趕到中原來,,他真是慌了,,他這個福王才就藩不到十年,中原一個省的徭役沒日沒夜的開工,,外加皇帝的恩賞,,朝廷撥發(fā)的錢糧,悉數(shù)填進去也才建了半個王府,,離竣工仍然還需十年,,他的家底淺薄至此,要知道一旦賊軍肆虐,,連秦王這種洪武朝就藩的王府都撐不過十年,,他又能撐幾年。
氣氛緩和了不少,,錢謙益見此,,這才上前來對福王說了不少好話,王樸悄然與王雁進了后廳,,走一條長階梯,,上了后樓,這里便是王雁的寢居,王樸上去抱著王雁,,以為她愛溫存才迫不及待帶自己上來,,但是王雁連忙攔住腰上王樸的手上移,一邊卻道:“哎呀,,萬分的急事,不好怠慢,,主子你聽我說,。”
王樸笑道:“東虜進犯的事情,,我已經(jīng)知道了,。”
“不是這件,,林昌興,,他密信里說,趙肖有反心,?!?p> “啊,怎么會,?!蓖鯓阋粋€激靈,什么興致都沒有了,,趙肖是他軍中最強的將帥,,這個人謀反好比是漢初韓信要謀反,稍有不慎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林昌興的密信在此,,你看吧?!?p> 王樸手抖不已接過信件,,仔細看了兩遍,林昌興在信上羅列了趙肖五大罪狀,,分別為會盟諸韃,,言行可疑,暗匿國璽,,市恩部從,,招納胡兵。
這五大罪狀看起來件件莊莊觸目驚心,,但是王樸畢竟不是崇禎那種生于宮中,,長于婦人的小白,經(jīng)過排除法后,發(fā)現(xiàn)這些罪狀里只有一件可以拿證據(jù)來量刑,,便是暗匿國璽,。據(jù)信中說,當時林丹汗被炸死的近旁有很多零碎器物,,其中疑似有一方合掌大的玉璽,,如今卻下落不明。
王樸想來想去,,發(fā)現(xiàn)趙肖還真有暗匿國璽的嫌疑,,林丹汗是當今正牌的成吉思汗,他一定隨身帶著前朝大元的傳國玉璽,。玉璽這個東西炸壞有可能,,但是不會成灰沫,一定能找到,??捎癍t一般人拿了只有禍事,卻無半點好處,,敢暗中藏匿玉璽之輩,,一定是心懷否側(cè),這個人十有八九會是趙肖,,只有他有這份本事和威望,。
但王樸還是故作鎮(zhèn)定的為趙肖辯解道:“林昌興是怎么搞的,這都沒有證據(jù)的事情,,也能亂說一氣,。”畢竟沒有十全十的證據(jù)嘛,,不能莫須有,。這就是他和古人在邏輯上的不同,他是現(xiàn)代人,,對法的現(xiàn)代精神深入骨髓,,早已本能養(yǎng)成,對嫌疑犯拿證據(jù)來定罪,,不講捕風捉影的那一套玄乎,,王樸自己也未必意識到這個區(qū)別。
王雁卻道:“林昌興是我們起家的老人,,必忠誠無疑,,他告發(fā)的人,我們不可不慎用,?!?p> “嗯,,是啊,按邏輯他說趙肖有反心,,一定有他的理,,我們畢竟不在現(xiàn)場,他也不會是那種小人,?!蓖鯓阆肓讼耄€是不敢不信,,因為王樸很清楚自己的幾斤幾兩,,在趙肖這種有天賦的將領(lǐng)跟前,他過不了幾個回合,。所以趙肖一旦造反,那他的處境將無比險惡,。
“那我們該如何出手,,一定要讓人挑不出毛病,僅憑這個就要拿下趙肖,,后患不小,。”王雁說道,,拿下一個趙肖不難,,畢竟軍中有書記官林昌興等人可節(jié)制武將,難的是如何讓別人心服,,趙肖明明立了大功,,卻被拿下,如果不是鐵證拿出來,,別人必然寒心,,以后,軍中便會人心渙散,,再也難以凝聚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