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溪草堂前院
流水窗下過,菜苗青青。
男人雙眼掃過手中紙箋,,便將其點燃扔進(jìn)洗筆池,眼看著那張紙灰散在池中,,暈成一團(tuán)墨污。
那紙上原本只有五個字:
十七左相回,。
十七,,指的是四月十七,也就是三天以前,。
左相,,即為當(dāng)朝左相盧經(jīng)。
一個蒼顏白發(fā)還矢志不渝地同安家作對的老不修,。
去年老將軍安閔正式遞了辭呈,,解甲歸田,老不修也跟著上書乞骸骨,。
因他是三朝元老,,座下弟子門生遍布京城,圣人不得不做做樣子留他一留,,故而只準(zhǔn)了三個月的病假。只等他這三個月病假休完再上書請辭,,圣人才會“無可奈何”地恩準(zhǔn),,以全君恩臣誼。
誰料三天之前,,那老不修不知從哪兒聽說了“十五車聘禮”的事兒,,“病假”都不休了,急忙回朝,。
這在人主眼中可是大忌,。
若非是關(guān)系到盧家合族性命的大事,那深諳圣人喜怒的家伙,,怎么會如此不知好歹,?
一縷黑灰飛到徐山槐的墨綠衣袖上,他抬手輕輕撣去,。
“事已至此,,咱們還是該想想如何應(yīng)對才是?!?p> “如何應(yīng)對,?既然那老小子敢腆著一張老臉回長安,,某便讓他后悔此生入仕?!?p> “少將軍如此自信,,難不成已經(jīng)想好對策了?”
男人倚窗不答,。
他的目光落在屋后抱夏中,,某個撐得仰倒在座椅上的女子身上,神情辨不出喜怒,。
少頃,,他忽然轉(zhuǎn)過頭來問徐山槐。
“若要送我家夫人一件禮物,,兄長以為送什么比較好,?”
徐山槐呆了一陣,看他滿臉認(rèn)真的模樣,,不由惱了,。
“這是您如今該考慮的問題嗎?”
“……終究是我對不住她在先,。虧欠他人,,遲早要還,老天向來公平……”
男人越說眼眸越是低垂,,不像是在同人討論,,倒像是在自言自語。
徐山槐見他內(nèi)疚至此,,也不忍多作評價,,只好寬慰道:
“當(dāng)時是情勢所迫,怨不得你,。何況,,如今少夫人的情況一日好過一日,今后有的是機(jī)會補(bǔ)償,?!薄邦~,左相之事……”
“左相回京之事,,我自有主張,。先給阿爺休書一封,問問事情原委,,最好,,把無塵司的人派些回來?!?p> “其次,,京中埋藏了的伏兵,,還有多少能用?都叫出來預(yù)備著!防止有人趁機(jī)渾水摸魚,,生出些變數(shù)來,。”
“再者,,各方勢力都要盯死,,尤其是平康坊、樂游原那兩個要緊處,?!?p> 徐山槐一一應(yīng)喏。
“最后,,也是最要緊的:蕭兒今日誤闖西閣子之事……決不能走漏風(fēng)聲,,讓宮里那位知道?!?p> 安朔神情凝重,。
事關(guān)黎蕭的安危,他不敢有絲毫馬虎,。
明明事情一發(fā)生,,他就已嚴(yán)令西閣子守衛(wèi),不得將此事外,。
這會兒還不放心,,非盯著徐山槐把保密事宜做好。
“少將軍放心吧,!涉及此事的一干人,,已經(jīng)處理干凈了?!?p> 主簿輕描淡寫地說道。
手里一支筆,,從安朔進(jìn)來就開始寫,,一直就沒停過。
等事情商定之后,,他要寫的東西也都寫好了,。
走到窗前打了個口哨,撲朔朔落下十幾只白鴿,。
他把信函一一綁好,,放飛鴿子,回頭看時,,房門大開著,,安朔早不見了蹤影,。
徐山槐有些惱火。
自從少夫人過門之后,,那小子便總是這般風(fēng)風(fēng)火火,,離了夫人,半刻都待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