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困乏,黎蕭泡著泡著,,就在桶里做了個夢,。
她夢見院外的梨花樹花開繁盛。
樹下跪著一個身量纖細的女子,。女子梳著雙環(huán)髻,,鬢邊蝴蝶簪子隨風(fēng)輕搖,反而稱得那女子容色憔悴,。
那人是黎小姐的另一個陪嫁丫鬟,,名叫綠蓑。
當(dāng)初黎小姐摔下馬車在家養(yǎng)傷之時,,便是青箬和綠蓑兩個貼身丫鬟照顧看護著,。等到黎蕭嫁進安家以后,身邊便只剩了一個青箬,,綠蓑不知所蹤,。
聽青箬說,那丫鬟是個不甘寂寞的主兒,,從清貧狹窄的黎府陪嫁來此,,滿眼看到的盡是少將軍府的富貴繁華,偶然得了少將軍一回夸贊,,便忘了自己是誰,,一心想在少將軍身邊混個名分,可至今連臨淵齋的正堂都沒進過,,只能在后院做些灑掃漿洗的粗活,。
她跪在院中,難不成與伶人的事兒有關(guān),。
黎蕭斂裙開門,,步到檐下。
東側(cè)窗邊已設(shè)下茶席,,安朔端坐等紫砂壺里的茶水煮沸,。
熱氣蒸騰,,香爐微醺。
見她款款走來,,男人瞇了瞇眼,,將她好好打量一番。
“這身衣料子原是從西市胡商手里特意訂購的,。聽說長安貴婦都靠它裝點門面,,可怎么穿在夫人身上竟黯然失色?”
“……”姑且認為這是一句夸她的話,。
黎蕭沒心情同他說笑,,于是開門見山:“不知綠蓑犯了什么錯?少將軍要這樣懲罰她,?”
沒等安朔相邀,,她便自行落在安朔對面,倒茶暖手,。
安朔的眸光凌厲了幾分,,忽然正色問:“夫人在母家時,也這般隨便同奴婢們坐共飲,?”
黎蕭把這話嚼了兩邊,,確定這小子在諷刺她不知禮數(shù),于是離座起身,,對他見禮,。
本來以為安朔怎么也該扶她一把,,可直到自己已經(jīng)完全跪坐在地時,,他也只是抬眼看將過來,目光冷冷地,,叫人心里沒底,。
這人今日倒拿起架子來了。
“先時妾身多有冒犯,,還請少將軍見諒,。”
安朔是還沒說話,。
她才只好咬緊后槽牙,,慢慢俯身拜下。
良久,,滿院里只有風(fēng)雨聲聲,。
“你從前喚我‘郎君’,如今‘郎君’也不喚,,還想讓我諒解你三個月來的冷遇嗎,?”安朔言語中仿佛有些委屈,,“蕭兒,你好沒道理,?!?p> 這一聲埋怨,像支利箭似的扎得黎蕭的心口一陣抽痛,。她捂著心口,,腦袋卻是一陣空白。
怎么回事,?白日鬧鬼嗎,?黎小姐要活過來了嗎?
“怎么不說話,?我還冤枉你了不成,?”
她空張著嘴想為自己辯白,可心口越來越疼,,呼吸越來越困難,,最后眼前一陣漆黑,整個人除了意識,,渾身都動彈不得,。
安朔的聲音還在耳邊回響,聽著卻有些扭曲刺耳,。
轉(zhuǎn)眼間,,她已經(jīng)飄到了臨淵齋的屋檐上,只看見那屬于黎小姐的身子扶著座椅慢慢站了起來,,眼神里仿佛流露著悲戚的愛意……
通明的雨絲從掌心穿過,,打不濕身上白衣藍袖的校服。抬手撩開遮眼短發(fā),,窗前銅鏡里照出她半邊清秀半邊血肉模糊的臉,。不錯,挺前衛(wèi),。
所以,,她已經(jīng)死了嗎?可她是怎么死的,?死后又為何來到這個時代,?難道自己還有什么心愿未了?
颯颯雨聲中飛出一陣輕快悠揚的笛聲,。屋檐下的人仿佛聽不見曲子,,也看不到她。她卻能看見他們相對而望的樣子,。
黎小姐的眼神如怨如慕,,如泣如訴,,而安朔,雖然嘴上說著好聽的話,,可他軀殼里還有個透明的小安朔,。小安朔這會兒彎腰駝背,一副做錯的模樣,,仿佛他對黎小姐的感情只是愧疚嗎,?
李曉不愿深想,打個哈欠,,伸個懶腰,,自飛到屋檐上倒頭就寢。
誒,,作為一只鬼,,還是樂天知命吧,管那么多做什么,。
可就在她回身之時,,忽然瞥見院里的綠蓑抬頭沖她冷笑。
沒錯,,那丫頭在對“她”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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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上淺
今日更新到賬,咱們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