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回府，揮退屋里侍候的人,，一個人趴在床上蒙著被子哭處天昏地暗,，壓抑的哭聲透著被子再傳出已是弱不可聞,，只是那悲切仿若杜鵑啼血的哭嗚卻讓人聞之落淚,。
守在一旁的李嬤嬤便是忍不住的擦淚一遍又遍,。只等會哭聲暫歇,，才湊近身,，輕輕地將被子掀開,，啞著聲音道：“夫人,，奴婢幫您凈臉?！?p> 溫?zé)岬呐磷訐嵘侠罘蛉说哪橗?，明明才過三十八歲，昨日還如鮮花的明艷,，可今天就成了雨打了殘花,，仿佛一夜間哀老了五六歲般，眉宇間盡是愁苦煩悶,。
“夫人,，還請節(jié)哀，就當(dāng),，就當(dāng)咱們從沒見過大公子吧,。”
李夫人壓著嗓子怒吼道：“怎么能當(dāng)做沒見過,，那明明就是我的大哥兒,，明明就是，平西王都承認(rèn)了的,?！?p> “夫人。”李嬤嬤忙喚了一句,，她是李夫人的陪嫁丫鬟,，跟著嫁進李家三十多年了。當(dāng)年就是她陪著夫人上京,，見證了孩子丟失后李夫人一路走來的艱辛苦楚,。但是，當(dāng)年丟了大哥兒是她們的錯,，不敢聲張是她們膽怯,，怪不到李家頭上。
這平西王府的大公子,，只能怪命運弄人,，她家夫人終是個苦命的。
“夫人,，算了吧,，大公子如今都已經(jīng)去了，您再追究這些又有何意義,，若是讓京城那邊知道了豈不是又要惹出事端來,。你且想想回京城的大小姐吧?！?p> 李夫人怒吼一聲,，“你懂什么？大哥兒都是老爺害死的,，平西王府都答應(yīng)要把大哥兒還我了,，可老爺不要，你知道嗎,，老爺不愿意,，他不愿意，他寧愿要一個婢生子,，寧愿一輩子不要嫡子也不要大哥兒,，是他，是他逼死了我的大哥兒,?！?p> “住口?！?p> 門口傳來的一聲怒斥總算讓李夫人稍稍恢復(fù)了冷靜,，可滿臉的淚卻止也止不住，伸出手指著來人惡狠狠地喊道：“你讓我住口,？難道我說的不對嗎,？你為了你的前程,，你放棄了咱們母子，你不要大哥兒,，任由大哥兒左右為難，你還配為人夫配為人父嗎,？”
李清上前拉住李夫人抓狂的手,，“你先冷靜下來，事情不是你想的這般,?！被仡^對著李嬤嬤吩咐道：“去門口守著，誰也不讓靠近,?！?p> 李嬤嬤忙推門出門去又緊緊關(guān)了起來，然后豎著耳朵瞪著雙眼燈籠般地掃視著各處,。
李夫人一把推開李清,，冷笑道：“你還有什么好狡辯的？”
李大人臉上也是一片悲意,，“我,，我這不是狡辯。當(dāng)年楊氏換子之事,，不要說已過去二十年,，就是老家那邊也是不信的，他們都以為大哥兒是一出生就早夭的,，否則你那里怎么會還有一個不足月的小嬰孩,？”
李夫人大聲怒喊，“我都說了那是楊氏的兒子,，是她用來換走咱們兒子的,，你沒見那孩子與咱們一點都不像嗎？”
剛出生的孩子哪里能看出什么像不像來,，更何況當(dāng)年他根本就沒細(xì)看,，李大人擺擺手，“好,，就算我信你,，可別人會信嗎？平西王府養(yǎng)大到二十歲的兒子,，平白地就還給咱們還搭上一個嫡女,，夫人，這天下沒得白吃的午宴,，平西王這是想用一個兒子來栓住我綁住我們整個李氏家族,，這么大事我能應(yīng)下來嗎,？父親能答應(yīng)嗎？”
李夫人聽了這話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氣般,，頹然地癱坐在地上,，李大人忙一把扶起挽扶著坐在羅漢床上，聲音輕柔了許多,，“事情的經(jīng)過平西王派人來說清楚了,，說是八小姐及笄前一日去老月廟上香，同去的還是府中的三小姐和五姨娘,，結(jié)果遇到了流匪,，見八小姐一行人富貴便動了壞心，當(dāng)時就劫走了三小姐和八小姐,，殺了五姨娘,，還是八小姐身邊的丫頭機靈，提前逃脫報了王府的護衛(wèi),，護衛(wèi)又稟到了大少爺那里,，大少爺親自帶人去追，好不容易才將八小姐救回,，大少爺,，卻受了箭傷重傷不治，三小姐至今還沒找回,。這一次平西王大怒,，西蜀怕是要翻動翻動了?！?p> 李夫人瞪大了眼,，“怎么會是這樣？不是說西蜀太平嗎,？月老廟,，離府城那么近的地方怎么會有流匪呢？八小姐她們出行沒打出平西王府的招牌來嗎,？十六就是她及笄禮的日子,，十五那天她出什么門呀？為什么是大哥兒中箭,？”
一連的問題讓李大人都顧不上來,，只得揀了重要的回答。
“十六及笄十五出門也不是什么大事兒,，就是去月老廟觀景進香的,，只是沒想到會遇到一伙膽大的流匪，這也是運氣不好,，胡子睿是王府的大少爺,，他遇到這事于情于理都該去救人,，只不過是人救回來了他回不來了，也是命,?！?p> 說著還長聲嘆息幾次。
李夫人冷冷地看著李大人,，看得李大人嘴里的話也不好再說了,，只得訕訕停下。
“哼,，老爺這會兒心里是不是舒暢許多了？睿哥兒不在了,，你覺得與平西王府的牽拌就沒了,，以后平西王府的事兒也干系不到老爺什么事了？你是不是心里早就巴不得睿哥兒沒的,，或者說睿哥兒是你害的,？”越是說到后面越是厲色，越是震驚,。
“閉嘴,，你把為夫看做什么了？我是那種草菅人命的人嗎,？不說在這西蜀,，能動到羽箭的除了平西王府的人也只有那些亡命天涯的匪寇，我能指得動誰,？”
“那你也不能否認(rèn)睿哥兒的遇害正中你心意了吧,。”
李大人張大了嘴想否認(rèn),，最后卻是長嘆一口氣,，“夫人，你就當(dāng)咱們沒有嫡子緣份吧,。胡子睿這種結(jié)局對咱們來說,，確實是最好的一種選擇，你先別氣,，細(xì)細(xì)聽我說,，為夫只給你說這一次，不管你理解不理解,，以后胡子睿就是平西王府的長公子,，與咱們一點關(guān)系也沒有?！?p> 看著夫人悲傷欲絕的神色,，李大人心里也不好受,，可再不好受為了大局他也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了。
“平西王將胡子睿的身世與為夫道明的那一天起,，為夫就知道平西王不是個任人揉捏之人,。可天下平定,，西蜀這里陛下遲早是要收回交給忠心之人的,，西蜀這里從來沒有世代異姓王，平西王想要一直據(jù)守可以說是癡人做夢,。如果咱們認(rèn)回胡子睿,，不說你我夫妻，就是李氏家族,，衛(wèi)氏家族也要陪著平西王搭進這漩渦里了,。夫人，帝王之怒,，可不是你我兩家可以平息的,，為了一個胡子睿你認(rèn)為值得嗎？若是你還想不通,，不如寫信去問問岳父大人,，問問大舅子，問問幾個侄子,，為了一個胡子睿值得嗎,？”
李夫人睜著眼無聲地哭泣，這種悲痛比起大聲嚎哭更加壓抑,，李大人看著自家夫人如此模樣,，也是十分不忍，可再不忍也不能松口,，如今這樣的結(jié)局是最好的,，就不要節(jié)外生枝了。
輕攬著李夫人的肩膀,，“夫人,，想哭就哭出來吧，過了今天咱們就當(dāng)兒子早去了,，在二十年前的夜里一出生就去世了,。咱們與兒子無緣啊?！闭f著也是老淚縱橫,。
李夫人聽了這話直接趴丈夫懷里哭得肝腸寸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