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崖今日得見母親,,心情激蕩,一路疾掠,,想了很多過往的事,,不時笑出聲來。
途徑靈豹居住地,,他遠遠望見木屋無一絲燈火,,接近之后,細細感應(yīng)發(fā)現(xiàn),,里面空無一人,,暗暗松口氣,特殊時期,,可不敢荒廢時間,,萬一碰上了,就難得脫身,。
城池矗立前方,,燈火通明,步卒踏地聲仍是力道十足,。營里士卒數(shù)量大幅度增加,,當真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個個全副武裝,,戰(zhàn)袍齊整,,長矛插天,氣氛緊張滯悶,。
洪崖一見此等情況,,便猜測頂樓上的兩人在簽訂協(xié)議,抬眼望去,,木窗映現(xiàn)出一道人影,,骨架高大,氣勢凜凜,,正來回走動,,偶有立定,手臂當空揮舞,,顯得極為不忿,,一看就知是青焱。
他拉緊面布,,屏住呼吸,,從大道直接走向大營。協(xié)議還在商談中,,相信很快就定下來,,他慢慢提高威壓,每走一步,,身后留下一個深深腳印,,四肢擺動起來,隱隱有風雷聲,。
果不出所料,,就這一段路,士卒一上來攀談,,就被一陣風迫退,,心生駭異,,忙得站好隊伍,目不斜視,,精神保持高亢狀態(tài),。
在城池門口,蜀兵還是站在那兒,,戰(zhàn)陣分作三排,,大概有五百人。洪崖念力一掃,,極強的氣血倒卷而來,,連連退開幾步,暗嘆道:這簡直就是一頭頭猛虎,,時刻蓄勢待發(fā),,相比之下,大營里的鬼兵就不足道了,。
他對守衛(wèi)點頭,,踏步上了臺階,轉(zhuǎn)個彎兒,,看四周無人,,當即上躍勾住橫梁,幾個縱跳,,就到了頂樓,。
他知道最后一層會有守衛(wèi),自己無論如何進不去,,干脆從一側(cè)木窗穿出,,向上爬動一會兒,就到了頂樓,。
洪崖第二次到這兒,,生發(fā)出親切感,無聲失笑,。今夜月魄微弱,,白蒙蒙一片,星子更是稀疏,,以至于方圓百里暗淡無光,,遠處風景根本看不清。
他側(cè)身一探,,那扇木窗半掩,,心中一喜,五指撐住木頭,,身子騰空,,另一手抓住飛翹的木雕,,慢慢下到半空,躲在木窗一側(cè),,靜聽里面談了些什么,。
談判似是陷入僵局,兩人久久未說話,,只聞咕咚咕咚猛咽茶水聲。
“九王爺,,這就是你的不地道了,,按照你方才的說法,我要這協(xié)議何用,?何不直接把蜀國邊境送你得了,?”青焱連拍手掌,怒氣勃發(fā),,大吼道,。
九王爺?shù)溃骸袄闲窒⑴瑒e氣壞身子,,協(xié)議自然苛刻,,可我鬼國付的報酬一樣豐厚啊,封你侯爵位,,你我兩人共同管理邊境,,時常聯(lián)絡(luò)感情,豈不是更好,?”
青焱冷哼一聲,,心想:算盤打的精,說是兩人共同管理,,我一旦交出兵權(quán),,下場可想象的到。昔日青驍總是說鬼國人狡詐,,沒想到還特么愚蠢,,這些個小伎倆怎瞞得過我?
“許我爵位,?我在邊境待了那么多年,,無人可管,僅論戰(zhàn)陣兵力,,堪比一方王侯,,你鬼國不下一番血本,協(xié)議休談,?!?p> 九王爺勃然變色,,沉聲道:“青焱,你可要想清楚,,說出去話,,潑出去的水,你身在此地,,還是收斂點好,。”
青焱笑道:“嘿嘿,,你當我禁得住恐嚇,?我一旦出問題,靈魂玉簡就會破裂,,青驍便繼承我位,,即可發(fā)兵攻來。九王爺時??畤@青驍,,他是何種性情,想必再清楚不過了,?!?p> “你,好一個青焱,,怪不得敢獨身前來,,原來早有布置?!本磐鯛斒掌鹦乃?,冷笑一聲,暗暗思索對策,,嘆息此人不是當年那個魯莽將軍了,。
洪崖聽到這兒,也佩服青焱的勇氣,,為博得想要的位置,,竟不顧性命。協(xié)議內(nèi)容定無理已極,,不然怎么僵持到現(xiàn)在,。
此時,屋內(nèi)兩人走動起來,,腳步雜亂,,沒什么言語。他心神一凜,有種不妙之感,,身子微微上移,,倘若有變,可翻身上頂樓,。
咚的一聲,,木窗大開,一股熱茶激射而出,,氣霧彌漫,,洪崖聞到一股辛辣氣味,一經(jīng)辨認,,是“血毒芝”無異,,此藥生長在極陰地,專吸收蟒蟲血液,,藥力威猛,用于活血培元,,一般來說,,只有年老之人才食用,或是體質(zhì)羸弱,,即將瀕死的傷者吃上一些,。
木窗沒合上,只聽剝開布囊的沙沙聲,,繼而是咀嚼咂嘴聲,,一股濃烈藥香沖天而起,洪崖側(cè)開臉,,不愿多聞,。
“青焱老兄還吃那玩意?藥性太強了,,也不怕英年早逝,。”九王爺早聞到氣味,,遠遠避開,,皺眉道。
青焱咽下藥丸,,臉上恢復幾分血色,,道:“我正當壯年,吃藥只為練功,,九王爺不習武,,說了你也不懂。”
九王爺?shù)溃骸皡f(xié)議內(nèi)容改不得,,至于老兄的爵位,,還有商量余地?!彼蛳轮饕?,先拖住青焱,派人去鬼都取敕封詔書,,暫且給個空名頭,,等一入彀中,再加以整治,。
青焱見九王爺臉上陰晴不定,,心知不安好心,仍說道:“許我何種爵位,?”九王爺見其上鉤,,覺得時機成熟,可以實施下一步,,道:“王侯之位如何,?”青焱這才點頭。
“那今日先把協(xié)議簽了,,以后老兄一入鬼都,,小王便是下屬啦?!本磐鯛敵脽岽蜩F,,把協(xié)議推過來。
青焱坐下來,,把協(xié)議拿在手中,,伸出拇指,就要按下,。九王爺見機謀成功,,一向蒼白的臉涌上血色,藏在袍子下的手劇烈顫動,。
洪崖在外覷的親切,,焦急不已,心想手印一旦按下,,邊境將士休矣,,蜀國休矣,自己有何面目去見父親,,正想運氣沖進屋,,打穴制住兩人,,之后的事無法料到,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豈知奇變陡生,,青焱把協(xié)議移到九王爺臉龐,指著一處說著什么,。九王爺注意力在協(xié)議上,,沒顧忌其它,就在這時,,一把尖刀從下方電閃刺出,,直直插入九王爺心臟,刀刃完全沒入,,僅剩一個刀把在外,。
洪崖瞪大了眼,看著九王爺口中噴出一道血箭,,身子一歪,,倒在地面,滿臉不可置信,。
青焱毫不慌張,,輕快地站起身,放下協(xié)議書,,對胸間濺的血漬視而不見,轉(zhuǎn)身坐在太師椅上,,臉色頗為平靜,,似乎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
九王爺捂住胸口,,血液從指縫流出,,臉色蒼白如雪,問道:“你敢殺我,?誰給你的膽子,?”
青焱從懷中掏出紅色藥丸,塞入口中,,笑道:“九王爺啊,,你即使死到臨頭,還是這般倨傲,,我想除了你父親,,你沒放任何人在眼里吧。這是你生來便有的,,也是致命的薄弱點,,眼高于頂,以至于忽視了防備?!?p> 九王爺心上一痛,,隱隱覺得這話那么熟悉,可就是記不起,,說道:“說說你的謀劃,,讓我也好瞑目?!?p> 青焱道:“既然九王爺問了,,我便說了,作為多年的老對手,,該說個明白,。你們口中的協(xié)議,在我看來,,一文不值,,倘若你有半分誠意,事早就定下了,,何必拖到現(xiàn)在,?
我在邊境苦心經(jīng)營那么多年,一番勞作,,怎會輕易舍去,?九王爺既然耍花招,,我青焱難道不會以牙還牙,?早些年,你們鬼兵在蜀國燒殺戮掠,,無惡不作,,你當我是真眼瞎么?
可惜啊,,可惜啊,,一代梟雄九王爺竟會折在一女子手中,銳氣漸消,。你放心,,當我青焱吞并鬼國邊境數(shù)千里疆土,便自立為國,,到那時,,我會讓那女子為你陪葬,也不算是委屈了她,?!?p> 洪崖登時大怒,,若不是想聽更多隱秘,直接沖進去,,抽這人幾十個大嘴巴子,。不過心中亦是駭異萬分,青焱居然想自立為國,,野心膨脹了,,原先只以為會叛國,誰想發(fā)展到這等地步,。
九王爺微微喘氣,,苦笑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啊,我看走眼了,,現(xiàn)在細想,,在邊境打磨數(shù)十年的將軍,哪個是省油的,?我失策了,。”
青焱朗聲大笑,,把攤開的協(xié)議舉在半空,,拇指印上去,燈光映照下,,一個碩大紅斑很是顯眼,,說道:“九王爺,協(xié)議我也簽了,,現(xiàn)在給你,,還有用么?”
九王爺臉色白的幾近透明,,搖了搖頭,,“青焱,,你太小瞧我鬼國了,,數(shù)千里的邊境,你想一口吞下,,不怕?lián)嗡???p> 青焱將協(xié)議折了幾道,一指彈開,,道:“只要破了第一大營,,我蜀兵就可長驅(qū)而入,在鬼都對面斷崖山扎營,,做長久之計,。你鬼都除非發(fā)動傾國之兵,,不然想反敗為勝,比登天還難,。
順便再透露一點,,你們高層不可能與我對抗,一來損失太大,,二來東南羽族近年來好生興旺,,早有窺視鬼都之意。況且你們盟友三苗東西兩面,,分別受制于蜀國和羽族,,哪敢動彈分毫?
這樣一來,,我自立為國,,作為一方屏障,想來你們鬼國定會大力扶持,。畢竟邊境地勢崎嶇,,山脈遍布,濕氣縱橫,,又多猛獸毒蟲,,無論是蜀國,還是鬼國都難以討伐,。九王爺,,你認為我的計劃如何?”
九王爺額頭抵住地板,,喃喃自語道:“想不到啊,,真想不到啊,我栽的不虧,?!彼Ψ瓊€身,面容如同一張白紙,,看不出悲喜,,低聲細語說著話,“父王,,孩兒對不起您,!孩兒是國之罪人,不值得疼惜……”
最后一段時間,,他驀地回光返照,,口中大叫不已,像是在呼喊什么,,身子一軟,,漸漸沒了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