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場售花會,。
春香樓前,,老爺們兒把路圍得水泄不通,臉貼著臉,,擠著要看門口的告示,。
“咱們春香樓的冷云姑娘,!誰不知是國色天香,風(fēng)華絕代!都來看看,,花落誰家,!”
上次一的烏龍事件,讓春香樓丟盡了臉,。
這一次,,必要挽回來!
“是真冷云還是假冷云??!”有人偏要把上一次的事兒拿出來說,惹得人群一陣騷動,。
“別又拿什么草籽兒姑娘耍咱們,,咱們可不是那個做了鬼的鄭大頭,不是誰家姑娘都看得上的,!”
“媽媽你這回要是再胡說八道,,明兒就要你當(dāng)眾學(xué)狗叫!”
“好,!媽媽學(xué)狗叫,,我出銀子看!”
都他媽什么東西,!
可這老鴇也不生氣,,仍舊笑呵呵迎著這些爺們兒,順帶試探一下賣給誰能最得利,。
天底下沒有比錢更重要的東西,。
罵?讓他們罵去,!
“李爺,,你也想買嗎?可我怎么聽說您李家茶葉鋪得罪了大買主給人砸了,,您還能不能掏出這么多銀子呢,?”
都跟著起哄,落井下石地喊著:“是啊是啊,,李爺還是回家守著你那個呆老婆爽爽算啦,!”
李爺拿著新買的西洋小禮帽,遮著臉,,慌忙地竄人群里去了,。
“喲,這不是趙爺嗎,?您家那母夜叉肯放你出來啦,?哎喲,,眼睛上還帶著傷哩!胳膊腿兒都還好不,!上次啊就在這門口兒,,可把我嚇死了,做了十幾年的花買賣了,,沒見過那樣兇的娘們兒,!您呀,還是家去算了,,命重要,!”
又一陣兒起哄:“哈哈哈,趙爺是個怕老婆,,誰去把趙夫人喊來,!”
趙爺臉一紅,怒罵幾句“狗娘養(yǎng)的,,老子的事兒要你管,!”到底也怕了,趁著人擠人,,灰溜溜跑了,。
總沒個合適的。
老鴇一圈看下來,,這個原本闊氣,,現(xiàn)在不行了,那個倒是有銀子,,只是下手太重,,好好一姑娘,,跟他一晚上得十天半個月下不來床,,再旁邊那個留著小八胡子的,有錢,,下手也輕,,可是是個內(nèi)衣賊,玩兒了姑娘,,順帶偷了一溜號的肚兜,,都恨死他了。
嘖,。
老鴇咂咂嘴,,重新點上大煙。
唉,,也不知這窯子還能開幾天,,南邊兒聽說輸?shù)靡凰浚慌聸]幾個月就要打到這乾安來了。
到時候還有幾位爺有心思逛窯子,?
眼一瞥,,看見人群里的陸浮歡。
是他,?
就是他了,!誰還比他更合適的?
“喲,,陸七爺,,您可想死我啦!這些天去了哪兒,?沒你我這春香樓的姑娘,,都不愿意使胭脂了!”
說著把他拖出來,,招呼里面的丫頭們來迎他,。
“媽媽放手,我只是路過而已,?!?p> 他沒什么精神,甚至憔悴,,單薄沒個公子樣兒,。
他這些天去了山上的寺廟,讓主持把自己關(guān)在屋子里,,除了一日三餐沒人能進去,。
為了戒煙。
為了她,。
那是地獄一般的折磨,,仿佛在把他的靈魂一次又一次的剝離。
他砸爛了一切能砸的東西,,撕碎了屋子里所有經(jīng)書,,一次又一次的發(fā)了瘋似的往墻上撞。
頭破血流,。
傷痕累累,。
可是他活了。
如同重生一樣,。
他有臉再去見她了,,這一次,他不止要她笑了,。
他要她的一生,。
今天他才下山,,全不知這里發(fā)生了什么。他其實也不想知道,,他再不想沉淪,。
因為冷云,他曉得了那時的自己有多可怕,。
“媽媽放手,,我有急事兒!”他拼命甩開,,可沒力氣,。
“有什么急事兒?”老鴇怎么肯放手,?
“今兒我們賣姑娘,,你不來看看?”
“不看了,,我沒興趣,。”除了冷云,,他已經(jīng)不想別人,。
“你不想知道賣的誰?”老鴇噴了口大煙,。
他忍著,。
“不必了?!?p> “是冷云姑娘,!”
陡然一顫。
如臨深淵,。
“你說誰,!”
“冷云姑娘啊,七爺不會連她都忘了吧,!您當(dāng)初那顆夜明珠,,可都沒換來她一笑呢,!”
根本聽不見任何話了,。
陸浮歡拼了命往春香樓沖。
老鴇攔住了他,。
“我要見她,!”
“你現(xiàn)在見不著她?!?p> “放屁,!我七爺要見的人必須要見到,!”
“那得請七爺拿銀子來。兩萬兩,!”
銀子,?
什么是銀子?
好久沒見過這東西了,。
他怔了怔,,急忙往家跑去。
拿銀子,。
冷云坐在銅花鏡前,,聽著外面熙熙攘攘,淚水不覺滾落在桌上,。
珠花排了一桌,,金的,銀的,,水晶點面兒的,。
衣服也挑了最艷麗的擺在床上。
蝴蝶翩翩花間舞,。
俗不可耐,。
頭一次接客,老鴇說了,,往妖里打扮,,往媚里化妝!要把那些爺們兒迷的顛魂倒魄,,心甘情愿交出腰里所有銀子來,!
青梅不遠不近坐著,曉得她內(nèi)心彷徨,。
“冷云,,入了我們這一行,就別想躲過這一晚了,?!?p> 她不語,低頭看著珠花,。
“我早想勸你,,煙花女子而已,心氣兒別那么高,,還是低賤一點的好,。”她真的是為了她好,。
“青梅,,我不是煙花女,,我是個戲子!”
“又有什么不一樣呢,?”她又想起了那一晚無助,,哭著求饒的秋塵歸,“不都是有錢人的玩物罷了,?!?p> 屋外滴滴答答,小雨打在屋檐上,。
能看見有春燕慌忙飛起,,找一處避雨的地方。
“青梅,,我不如你明白的透,。”
“我,?”她笑,。
她原先是明白的,不過如今卻又不明白了,。
陸四爺,,他到底是不是真心的?
冷云終無奈,,為了救玉珠,。
她拿起胭脂,細細抹在臉上,。
不同于小旦畫油彩,,不將就什么暈度,直往臉上撲粉兒就行,。
越厚越好,。
粉厚了,就看不出喜怒哀樂了,。
都是一張笑臉兒,,裝著百中風(fēng)情。
都是假的,。
遠處傳來一聲歡呼,,冷云一驚,翻了胭脂盒,。
她不安,,彎腰幾次都沒能拾起,心里如同貓抓一般,,忍不住問:“發(fā)生什么事兒了,!”
青梅亦不知,推門問倚著門閑聊的小丫頭,。
“死人啦,,大家都去看熱鬧呢!”
“死的誰,?”
“殺了鄭大爺?shù)哪莻€,,賣梅花糕的啞巴胖丫頭,玉珠,!”
冷云一愣,,“唰”的起身。
珠花兒滾落了一地,。
噼里啪啦,。
如同急促而來的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