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銷遠早知三哥要問,,并不覺得稀奇,稀奇的反而是自己,作為大茶戶之子卻與梁家一個不受寵的小女兒來往,。
白地城大的茶戶向來與梁家人保持似疏非疏的關系,,哪怕梁家要的茶葉已經比白地城里任何一個鋪子都多,,但也沒有哪個茶戶主動去與梁家交好,,畢竟白地城里的茶葉仰仗的還是來來往往的大商戶在外面打開市場,。
“這事還得從去年說起,,不過我說了你可別告訴我爹,,我怕他不開心?!?p> “嗯,。”
“去年秋末的一天下午,,我正在家里逗貓,,堂姐派人過來叫我立馬來這里,說是高家姐夫闖禍了,,我知道這姐夫向來是心氣高,,惹到誰也不愿低頭,不肯吃任何虧,,我想不去,,讓他吃了教訓再說,又怕堂姐受欺負,,我就去了,。”
“然后呢,?”
“等我到時,,我堂姐已經在對梁恬千恩萬謝了,說是她幫我姐夫解決的,,我雖然不知道具體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但也欠下一個人情?!?p> “你姐姐欠下的人情,,你何必去管?!?p> 馬銷遠有點震驚,,別的堂姐不必說關系如何,可怡堂姐是自小養(yǎng)在自己家里當親姐姐看的,三哥也不是不知道這種關系,,這時說一句不必去管這種話,,是還在生氣當年的事情么。
思明見馬銷遠不繼續(xù)說下去了,,又繼續(xù)問道,,“后來呢,你送些茶還個人情不就好了嗎,?”
“我送過了,,她不收,她說她只是舉手之勞,,并不放在心上,,只說我多叫叫她,讓她多賺點零花錢就好了,?!?p> “那托人找你喝茶這事呢,聽你的話是在今年夏家人來之后的事,,你們關系可還沒到她可以來探你家秘密的地步,。”
馬銷遠知道三哥向來敏銳,,自己還沒想明白這事的蹊蹺之處,,卻被一個局外人一針見血,不由得敗下陣來,。
“那之后確實來往多了許多,,可她私下也沒有來找過我,倒是去過堂姐家不少次,,平時她也不格外強求什么,,所以我也沒想明白她當時為啥要托人來尋我?!?p> “既然如此,,那到不妨,你只平常相處就罷了,,另外的事交給我便罷了,。”
馬銷遠一想如此也好,,自己便不放在心上了,,再將夏仲達來的時候發(fā)生的事都與思明學了一遍,思明卻未做任何點評,,兩人聊著的時候,天色在不經意間漸晚了,便各自回了,。
白地城地勢為西北高而東南低,,東南地處平緩四通八達且有水路與外面相通,而西北則是崇山峻嶺,,時常要翻越山脈而行,,故西北人煙稀少,除了一些不得不在這邊立足的茶戶以外,,較少的人愿意來這里走動,。
可從外鄉(xiāng)來的梁家人卻不這么覺得,自他們在這白地城立足腳步以后,,便迫不及待的在西北山上置業(yè),,有些破落的門戶本覺得這地是個雞肋,見有人出價便賣了去城里置換商鋪了,。
最后,,梁家人將西北山上零零碎碎的土地集合起來,修了一個越漸雅致的山野茶館,,而茶館的不遠處便是梁家的本營,,與別的喜歡將宅子建在城里的富戶不同,梁家大部分的人便住在這個并不怎么便利的西北山上,。
山間里的梨花向來開的晚些,,雖已是四月,梁宅里的梨花還開的正盛,,偶爾的山間微風吹得梨花翩翩起舞,,梨花樹下坐在太師椅上的老頭正閉目享受著,站在一旁微微鞠躬的不是別人,,正是梁家對外的當家人梁顯,。
過了良久,那老頭才睜眼來看眼前人,,頭發(fā)上還夾著些許梨花,,衣服上倒是拂干凈了,不由得皺眉道,,“今日又有什么事,,你們現(xiàn)在不是什么事都會自己拿主意,大到兜不住了就想起老頭子來了,?”
梁顯還沒有說話,,到被老爺子教訓了個先,可一想到前幾日梁恬的事,,又不得不更低下頭了,,那件事自己雖然沒參與,,卻完全沒有去阻止三弟去做,回來就被老爺子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方才罷了,。
“沒,,是夏仲達來了,據(jù)探子來報,,馬斌沒有見他,,是馬銷遠見的他,還鬧得挺不開心的,,馬家的肖掌柜正跟著夏仲達在我們的一個茶館里喝茶,,所以我特來請教父親該怎么辦?!?p> 老頭卻沒有回梁顯的話,,順著老頭視野的方向,只有遠方的被霧靄纏繞著的山頭還看不大清,,過了許久才漫不經心的問道,,“梁恬那邊怎么說?”
梁顯不明白老爺子什么時候對梁恬這么上心了,,梁恬作為三弟家最不起眼的小女兒,,素來是被劃分在梁家人之外的存在,上次堵了自家的財路,,去幫了馬家一個女兒,,而后竟然放在大好的機會,不去找馬銷遠聯(lián)絡感情已經讓自己十分頭痛了,。
后來,,這小丫頭竟然跑回來向老太爺告自己的狀,說什么不能用自己的名義去找馬銷遠什么的,,一個小丫頭虛假的人情犧牲便犧牲了,,還有什么臉來阻止,況且也沒叫上馬銷遠,,都怪她一直不熱絡一點,。
“她還是像往常一樣,不過今天下午有傳人來說,,讓廚子準備點南方的糕點給碧華閣的小東家送去,,說是感謝?!?p> 梁老爺子起初有些震驚,,后又保持著剛才的神態(tài),過了良久才說,,“去照辦吧,?!?p> 梁顯還想再說點什么,可一想這老爺子的脾氣,,便也退了下來了,,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老爺子做任何事都變得緩慢起來,,也變得琢磨不透了,也許是退下來以后,,也許是更之前的那件敗仗,,自己很明顯更喜歡之前那個對自己循循善誘的父親。
突然覺得自己可笑起來了,,已經四十好幾的人,,按書生的話已經是不惑之年,在商也是該能叫得出名號的時候,,可自己還總是跟在父親的屁股后面聽從調遣,,雖然人前是個風風光光的梁家當家人,可誰不在背后指指點點的,。有時候就會希望這靠山早點消失,,有時候又怕。
梁顯從老太爺?shù)脑鹤永锍鰜硪院?,也不管兒子梁懷安在一旁略有不安的請安,,徑直奪門而出,直奔丁香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