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火了!著火了,!米店著火了,!周家米店著火了!”一陣陣呼喊聲,,伴隨著空中飄散的各種燒焦的味道,,深夜里岷城,徹底亂了套,,小孩的嚎哭聲,,婦人的尖叫聲,老人的咳嗽聲,,還有來來往往的謾罵聲,,所有人都在救火,而所有人都好像不只是在救火,。
一袋袋大米被人從里面搬了出來,,轉(zhuǎn)了個彎,就不知道去了哪里,,又有許多從家里裝來的水,,也不知倒在了哪里,熄滅了哪里的火苗,,人群越聚集越多,,火勢卻不減反增,直到隔壁的人家發(fā)現(xiàn)自己的后院不知何時著火了,,開始喊叫起來,,才有些減弱的勢頭。
曾阿婆在家里急得直跺腳,,下午才吵了架的老頭子,,怎么就這么想不開,可那人山人海的街上,,卻攔住了前面的路,,一把老骨頭別被人碾碎了,直接埋掉,。
這時,,思明的房里有了聲響,一直哭著的小娘子,,終于出了些驚喜之聲,,隨即而來的是更大聲的哀叫,“思明···,,你去哪兒,?”
那被叫的人幾乎沒停,便跑了出去,,接著,,那小娘子也跑了出去。曾阿婆杵著拐杖,,一瘸一拐的也想出去,,卻被門外的人攔了回來,“老阿婆,,你來救什么火,,快回去,不要添亂了,?!?p> 看著那跑開的背影,曾阿婆的拐杖敲的更響了,。如同米店老板還在···砰砰砰···跳動的心跳一般,,這一生都唯唯諾諾的過來了,偏在最后一刻沒忍住,與那人起了沖突,。腸子開花的樣子,,老實(shí)巴交的米店老板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第二次了,只是不知為何,,心中的石頭反而放了下去,,可以安穩(wěn)的去見老婆子了。
“周叔,,周叔,,你醒醒?”
周慎摸了摸來人的臉,,是巧哥兒的,,跟小時候一摸一樣。
“叔叔,,買茶葉嗎,?我家的茶葉可好喝了?!泵恳淮稳ザ际沁@樣一句,,可總?cè)滩蛔≡儋I些回去,我兒子要是養(yǎng)活了,,也該是這么大了,,不一定比這俊俏,但總會甜甜的叫聲‘爹’,。
當(dāng)年要是沒忍那么一下,,賣了鋪?zhàn)影阉Щ亓思遥遣皇且矔幸宦暋?,這個時候了,,竟還做著這些春秋大夢,一把年紀(jì)也不害臊,。
周慎抬了抬手,,張口對思明說道,“你趕緊離開這兒,,山上的人要取你性命,。我太老了,這條命只能幫你一次,?!弊詈蟮脑捯膊恢浪牭?jīng)]有。
“周叔,?周叔,?”思明一遍一遍喊著,那人卻再也沒有了回應(yīng),抱著的身體越來越?jīng)?,也越來越重,,思明不敢相信,僅僅因?yàn)樽约汉苛艘惶?,以往救過自己性命的人就這樣沒有了,,這世上還有什么東西是留給自己的,!
思明覺得心里的那股怒氣,,再也壓制不住,一起沖了出來,。彎刀,,馬匹,都還在曾家,,放下周慎以后,,思明又從大火里沖了出去,直往那曾家院子里去,,進(jìn)了屋,,背了彎刀,跨上馬,,一飛而去,。
可憐的梁恬卻跟不上,捂著肚子,,上氣不接下氣,,心里的疼痛掩蓋住了身體的疼痛,梁恬仍還向前跑著,,哪里跟得上一人一馬,。
“阿姐?!辈恢獜哪睦锍鰜淼纳倌?,攔在了梁恬的前面,甜蜜蜜的叫了聲‘阿姐’,,若不是在黑暗中,,那嘴角的笑意早就掩蓋不住。
梁恬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抓住那個人的領(lǐng)口,,說道,“梁蒙,,你救救他,,我求你了。”
“阿姐,,這樣的男人,,他不值得?!陛p飄飄的一句話,,已給那人定了死刑。
梁恬卻不聽,,拼命的搖著頭說道,,“我不管,你替我救救他,,我?guī)湍闳デ罄咸珷斪屇慊亓杭?。?p> 少年低著頭,,踩碎了腳下本就快要破碎的石板,,有些不悅的說道,“我不稀罕,?!?p> 梁恬眼看著思明騎著馬已快要消失,哭著問道,,“那你要什么,,我都給你,你快去攔住他,?!?p> 少年回頭望了一眼馬上的男子,說道,,“我要阿姐抱抱,。”說著便把梁恬拉了過來,,雙手環(huán)抱住,,也不管梁恬是不是在掙扎,附耳低聲說道,,“我永遠(yuǎn)都會幫你的,。”
還不等梁恬回神過來,,那少年不知從哪兒牽了一匹馬,,躍馬向前追去。
梁恬終于跌坐在地上,,看著月光下的少年,,突然想起了之前的一些事,,才覺得陰森的可怕?;貜?fù)了一點(diǎn)力氣以后,,趕緊回了曾家,卻沒發(fā)現(xiàn)全貴兒的身影,。好一會兒,,才等到全貴兒回來,梁恬隨即拿了一錠銀子出來給他,,說道,,“我不管你去哪兒搞一匹馬,現(xiàn)在就去,,我要去西風(fēng)寨,?!?p> 全貴兒皺著眉,,抱拳說道,“家主讓我護(hù)著你,,我不能帶你去,。”
故伎重演,,梁恬不知道有沒有用,,但掏出匕首的那一刻,全貴兒立馬認(rèn)慫說道,,“我可以帶姑娘過去,,但是答應(yīng)我,一旦發(fā)生狀況,,就駕著馬車跑,,不要管任何事,任何人,?!?p> 梁恬點(diǎn)了點(diǎn)頭,便在曾家等全貴兒回來了,,外面的人已經(jīng)慢慢少了起來,,火勢也被控制住,沒有再蔓延的意思,,只是從城外背水回來的人還在背著,。
一直在正堂里敲拐杖的曾阿婆,走到梁恬的身邊,,說道,,“孩子,,你要覺得太苦,就放下他,,他自有他的造化,,阿婆看著你也覺得心疼?!?p> 梁恬笑了笑,,說道,“他說喜歡我的時候,,天上下雨了,。那時候我就在想,跟了他,,這輩子的淚水是不是像雨水一樣流不盡了,,沒過一會兒,它又不下了,,可我卻希望它流不盡,。”
曾阿婆嘆了一口氣,,說道,,“去吧,保重自己,,老婆子也幫不到你們了,。”
梁恬回過頭看,,全貴兒已經(jīng)駕著馬車,,在門口等著了,“梁姑娘,,真的沒問題嗎,?”
“走吧?!绷禾裆狭塑?,出了城門,沿著黢黑的山路一直像前走,。山路本就狹窄,,全貴兒又不熟悉,一路上顛簸的不行,。梁恬強(qiáng)按住自己顫抖不已的手,,不去想最壞的結(jié)局。思明說過喜歡她,,絕對不會再棄她于不顧,,也不會一點(diǎn)都不考慮他們的未來,。
···
少年從未想過,在馬背上還能這樣愜意的飛翔,,燥熱的風(fēng)迎面吹來,,整個人都快要被燥熱的飛起來,還有懷中的溫?zé)?,比其他任何時候都跳動的快,。
出城不久后,又有幾個壯碩漢子與梁蒙匯合,,是思明上次夜訪見過的那幾個,,那幾人見了少年,抱拳說道,,“少主,,可是半路下手?”
少年揚(yáng)鞭抽馬,,向前趕去,,朗聲說道,“讓他去西風(fēng)寨,,誰要敢攔著,,就從他身上碾過去。
···
思明從城中騎馬出來以后,,看著照亮黑夜的火光,仍在不斷竄升著,,就像是自己心中的怒火,,一節(jié)節(jié)上升,直達(dá)天際,。
始作俑者,,也是該你還債的時候了。
半山腰時,,思明終于看見寨子里亮燈處,,零零散散的幾個黑影,一鞭子抽在馬身上,,跑得更快些,,片刻之后,已到了山門口,。
山門未開,,思明牽住了馬,大聲說道,,“冤有頭,,債有主,,交出殺了城里米店老板的人,其他人一概不究,?!?p> 思明聲音敞亮,門里的人聽了,,以為是官兵來圍剿,,趕緊關(guān)緊了閘門,往更里面跑去,。在碉樓上打探情況的人,,也看到緊跟思明后面而來的幾處黑影,趕緊吹起了號聲,。
寨子里的人更驚慌了,,去城里的寨主還沒回來,這里又被人殺到家門口,,寥寥幾人怎么會是一群官兵的對手,,趕緊四散逃開了。
“殺人償命,!把人交出來,!”思明又再吼了一聲。
寨子里終于有人憋不住了,,在閘口處跪著說道,,“官老爺,求你放過我們吧,,所有的事都是寨主一個人唆使的,,與我們無關(guān)啊?!?p> “那你們寨主在哪兒,?”
“該是在回來路上了,求官老爺放過我們,?!?p> 思明調(diào)轉(zhuǎn)了馬頭,往回去的路上趕,,沒過一會兒,,遠(yuǎn)遠(yuǎn)的就看見了幾個騎馬的黑影,往自己這里趕來,,朗聲喊道,,“是誰?報上名來,?!?p> 那一堆人聽了,,卻停了下來,不一會兒才有一個粗壯漢子領(lǐng)著一群人騎馬過來,,大聲喊道,,“你又是誰?來我西風(fēng)寨做什么,?”
黑暗中,,思明看不清對面人的臉,與那天劫車的聲音卻是不同,,便說道,,“讓你們寨主出來,殺一個手無寸鐵之力的老人算什么本事,?!?p> 那壯漢突然為難起來,一時說不出話,,兩相沉默時,。那群人身后的一條小路上,出來一隊(duì)人馬,,只有為首的那個騎著馬,,其他全都在馬腿后面跟著,身上的武器倒是齊全,,亮閃閃的大刀在月光的照耀下,,反射在思明的眼里。
兩隊(duì)人馬,,一前一后,,思明倒也不懼,掐準(zhǔn)了后面騎馬的那人便是山賊頭子,,策馬繞過了先前的幾個壯漢,迎面上去,,大喝一聲說道,,“殺人償命!”說話間,,已將彎刀抽了出來,,朝那騎馬人砍去。
那騎馬人明顯沒注意到大路上的這兩隊(duì)人馬,,聽有人喊殺過來,,才匆忙從馬背上拔出大刀,拼命抵住這迎面而來的彎刀,。兩刀相碰,,讓各自都反退了幾步,。
那騎馬人終于得空說話,問道,,“你來我西風(fēng)寨做什么,?”
這聲音,正是那天的山賊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