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古西風
十二月,,正是極寒冷的時候,,摩斯的醫(yī)官的額間卻不斷冒著細汗,汗水侵蝕里衣,,帳外的寒風透著間隙鉆進帳內(nèi),,他渾身就是一哆嗦。
醫(yī)官是土生土長的摩斯人,,聽不懂中原的語言,,葉只圭亦聽不懂摩斯語言,兩人連說帶比劃了半天,,猶如雞同鴨講,,誰也沒明白誰,卻都急紅了臉,。
帳外是馬匹疾馳而停的聲音,,葉只圭和霜兒都警覺起來,。
“姐夫,你可算回來了,,這老頭看了半天,,姐姐還是沒醒,問他話也答不出,,真實急死人了,。”一看來人是獨孤烈,,葉只圭連忙跑上前急切說道,。
“姐夫?娶中原媳婦兒,,還附送小舅子,?”跟著獨孤烈一同進帳的完顏達爾打趣道。
“你又是何人,?”葉只圭往獨孤烈身后靠了幾分,,警覺問道。
“自然是你兄長了,,中原不是自詡禮儀之邦,?見到兄長還不行禮?”完顏達爾見這孩子機靈,,忍不住拿他打趣,。
葉只圭察覺他并無危險,也不甘示弱地插著腰回答,,“我兄長乃是萬炎朝太子,,不知還有其他兄長?!?p> “嘿,,你這小屁孩?!蓖觐佭_爾氣極反笑,,“怎的不識好歹?”
獨孤烈無心理睬二人的胡鬧,,徑直走到床邊,,見諸葛青卿仍是昏迷,就忍不住蹙眉問道:“如何,?”
醫(yī)官連忙跪伏于地,,小心答道:“”中原人的體質(zhì)與我族人有異,小人已試了十余種療法,,仍不見效,,貴人的病,,恐怕只有中原大夫才能醫(yī)治?!?p> 中原大夫,?眼下去哪找中原大夫,等翻滾天門山來回兩天路程,,諸葛青卿怕就熬不過去了,。
“中原大夫?”完顏達爾一拍腦門兒說道,,“巧了,,還真有一人?!?p> “在哪,?”獨孤烈立即問道。
“現(xiàn)在我門下,?!?p> “去帶來!”獨孤烈對帳外守衛(wèi)下令,。
完顏達爾卻攔住了,,“此人性子古怪,還是我親自去領,?!?p> 完顏達爾所說之人,是他年初與萬炎朝的一場戰(zhàn)役中,,俘獲的一名萬炎朝隨軍大夫,。
收兵回王庭途中,因完顏達爾受了箭傷,,失血過多,,幾度昏迷,。摩斯隨軍郎中由于藥草不齊都束手無策,,手下一副將提議可讓中原大夫試試。
那中原大夫猶豫再三,,才勉強應承醫(yī)治,,不料,只用幾支纖細銀針便將完顏達爾傷口血水止住,。
回到王庭后,,完顏達爾聽聞此事,便召了那中原大夫,,豈料那中原大夫二十幾歲清雅儒生模樣,,性子卻傲氣的很,,作為戰(zhàn)俘,見了右賢王非但不行跪拜之禮,,更是目斜他處,,根本不正眼看完顏達爾。
完顏達爾本就是粗曠性子,,見不得文人酸溜模樣,,三問不答,便氣不打一出來,。拔刀就要殺他,,那人也絲毫不畏懼,站直了身子就要受死,。
好在副將及時勸阻,,完顏達爾才憤然將刀插回鞘中,看在他救了自己一命的份上,,養(yǎng)在門下,。
而這中原大夫,一日三餐照食,,只是不與人說話,,也不給摩斯族人看病,每日就在帳內(nèi)擺弄銀針,,完顏達爾只道是怪人一個,,也隨他了。
沒想到今日,,倒還有了用處,,只是不知這怪人愿不愿前去。
帳內(nèi),,古西風一襲白色長袍,,腰間束帶,發(fā)絲整齊高盤,,仍是一副中原打扮,,跪坐于書案邊,舉手投足間盡是儒雅,。
完顏達爾一把掀開簾帳,,風風火火便闖進古西風的帳內(nèi)。
原本正在試針的古西風,,被這魯莽的闖入微驚了一下,,又很快定了心神,拿針的手依舊沉穩(wěn),。
見古西風泰然而坐,,連看也沒看自己一眼,,完顏達爾頗有些尷尬氣惱,剛想破口呵斥,,又想到此番來意,,干咳兩聲,說道:“喂,,你天天扎著布偶人不覺乏味嘛,?跟我走,帶你扎真人去,!”
古西風仿若無聞,,依舊坐著并不搭理他。
“你……”用摩斯語咒罵幾句,,諷刺說道:“我聽聞中原有一詞叫醫(yī)者仁心,,我看不盡然?!?p> 古西風手中的動作頓了頓,,眼眸緊了幾分,那日那個摩斯副將就是用這句話勸說他為右賢王醫(yī)治,,但出手之后,,他內(nèi)心一直十分煎熬,自己作為戰(zhàn)俘救了敵國主帥,,與叛國何異,。
見古西風有了細微反應,完顏達爾又繼續(xù)說道:“罷了,,就怪那中原姑娘命數(shù)不好,,中原大夫不肯出手相救,反正都是你們中原人的事,,我也懶得管,。”
說罷,,完顏達爾就佯裝要走,。
“且慢?!惫盼黠L開口,,手上已在收拾銀針,,“我隨你去,。”
完顏達爾心內(nèi)得意,,嘴上卻說道:“呦呵,,你會說話啊,,我還以為是個啞人?!?p> 古西風也不搭理,,起身整了整衣冠,就隨他出帳,。
大帳內(nèi),,獨孤烈守坐床邊,一雙劍眉緊蹙著,。
見仍昏迷不醒的姐姐,,葉只圭急得快要哭了,帳內(nèi)炭火生的很暖,,他卻一直往帳外張望,。
“來了來了!”突然,,葉只圭在門簾出激動喊道,。
遠處那駕馬人中原服飾過于搶眼,以至于葉只圭一眼便猜出來人是大夫,。
古西風下馬進賬,,打量了一眼門邊的葉只圭,微點了點以示見面禮數(shù),。
“大夫,,您快來救救我姐姐?!比~只圭急切領著古西風往床邊走,。
獨孤烈退出一位,讓古西風坐診,,古西風便坐定診脈,,并不理會獨孤烈,縱使一入內(nèi),,從服飾上他便看出此人是摩斯大汗,。
完顏達爾站在門簾旁,翻著白眼啐了口,,自語道:“狂妄無禮,。”
古西風搭上諸葛青卿的脈絡,,眉間陡然蹙緊,,傷寒入骨,氣郁不暢,高熱癥狀數(shù)日有余,,想必是來的途中染了風寒,,加之水土不服導致病癥加重。
古西風診脈時,,也有意無意的打量床上女子,,秀美的面容一眼便能看出是中原的女子,再看她的發(fā)髻飾物當是貴族世家以上,,手指擅長白皙,,膚質(zhì)細膩,十指未沾陽春水,,是雙書畫撫琴的手,。
被俘近一年的古西風,自然不知道和親之事,,只是不解,,這等高貴的女子為何會落于摩斯帳內(nèi)。
“你做什么,?”見古西風挽起諸葛青卿的衣袖準備扎針,,獨孤烈警覺喝道。
“醫(yī)治,?!惫盼黠L自然感受到,獨孤烈差點拔刀而出的殺氣,,平淡開口,。
“姐夫,我見過宮中太醫(yī)治病時用過此法,,我記得他們管這個叫做針灸,。”見獨孤烈動怒,,葉只圭連忙上前解釋,。
獨孤烈半信半疑地看了葉只圭一眼,這小孩為了他姐姐應當不會說謊,,但是心中仍是覺得不妥,,對霜兒喝令道:“你來替她起衣?!?p> 又扭頭對葉只圭和完顏達爾說道:“你們都先退下,。”
完顏達爾聳聳肩,,施了個告退禮,,便出去了,,葉只圭躊躇半天,不放心的看了幾眼床上的姐姐,,又礙于姐夫氣場的震懾,也只好不情不愿的出去了,。
“你仔細施針,,不許碰到她,出了差池,,孤一刀殺了你,。”獨孤烈冷言道,。
古西風捻針的手頓了頓,,心有疑慮,卻還是沒有答話,。
那中原小子喚床上女子姐姐,,喚摩斯大汗姐夫?他剛剛還提到了宮中,,難不成他們是來自皇室,,這女子莫非是萬炎朝的公主?,!
古西風強穩(wěn)了穩(wěn)心神,,才不至于施針出差池,想他自幼隨師父學醫(yī),,除了濟世救人,,也是步入仕途的一個門道,若能入宮進了太醫(yī)院,,名揚天下也指日可待,。
卻不曾想,連皇宮的城門都沒見到,,就被當?shù)乜h官安排隨軍出征摩斯,,而只一場,萬炎軍隊大敗,,自己也成了戰(zhàn)俘,,入仕為官的夢想也就此破滅。
扎下最后一針,,古西風暗暗松了口氣,,對霜兒說道:“我寫一服藥方,你照著煎煮,,一日三次喂公主服下,。”
霜兒連連點頭答應。
他故意出言試探,,然而婢女沒有反駁,,她果然是萬炎的公主。
“她何時能醒,?”獨孤烈皺眉問道,。
“一炷香功夫?!惫盼黠L已經(jīng)跪坐在書案旁,,書寫藥方。
獨孤烈看著手上,,頭上都扎著針的諸葛青卿,,覺得不安又心疼,坐在床邊輕握著她滾燙的手,,心道,,若一炷香她沒醒,他便一刀了結了他,。

踏花夢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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