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王巖想了想說:“你父親知道這事嗎?”
盧大雙說:“我提過一次,,他也沒說什么,,我就沒敢再多問?!?p> 她低下頭,,撩起前額垂下的頭發(fā),夾到耳后,,略帶傷感地說:“我從小就和父親分開,,跟著媽媽過,對他除了陌生就是責任,,覺得他是生我的人,,應該對他好?!?p> 王巖說:“那你怎么認為這兩個人和你妹妹的失蹤有關(guān),?”
盧大雙說:“我覺得是我父親連累了妹妹,所以這兩個人肯定和我妹妹失蹤有關(guān),?!?p> 她的眼里又出現(xiàn)淚光,聲音哽咽,,長長的睫毛亮晶晶,,忽閃忽閃的。
王巖嘆了口氣,。
他看了安仲根一眼,,安仲根根本就沒在聽他們說話,和那個女人推杯換盞,,有說有笑,,像是一對久別重逢的情人。
他只好又嘆了口氣說:“難到你真的認為你妹妹的失蹤是你父親造成的,,而不是因為我的原因,?”
盧大雙抽噎著說:“我只是猜的,她跟你又沒有多深的交情,,怎么會是你的原因,?”
她的話沒有說完,眼淚就已經(jīng)流下來,。
王巖看著她,,信心有些動搖,,不知道她說的是否有道理,但還是說:“你誤會你父親了,,你妹妹的失蹤和他沒關(guān)系,,是我連累了她?!?p> 盧大雙說:“那監(jiān)視我們的兩個人怎么解釋,?”
王巖說:“誰知道這兩個人是怎么回事,但是和你妹妹失蹤應該是沒關(guān)系,,你父親不想和你提起這事,,也是為了你好?!?p> 盧大雙忽然冷笑:“他如果真是為了我好,,當初就不該拋下我和媽媽,讓我們吃了那么多苦,?!?p> 王巖看著她,嘆息著說:“原來你心里一直恨他,,可是......”
盧大雙打斷他的話,,冷冷地說:“你是不是又懷疑我,因為我恨父親,,所以也恨妹妹,,我這次來,爸爸遭人監(jiān)視,,妹妹失蹤,,這些都和我有關(guān)系?!?p> 王巖看著他,,半天也不知該說什么。
盧大雙盯著他說:“你真是這么想的,?”
王巖說不出話,。
盧大雙又冷笑:“你如果真是在為我妹妹擔心,我勸你還是省省吧,,她現(xiàn)在肯定沒事,,早就把你忘到后腦勺去了?!?p> 王巖忍不住笑:“你難到連你妹妹的醋都吃,?”
盧大雙咬著嘴唇,眼淚不停地流,,張開嘴剛要說話,,忽然停頓,,眼睛望著別處,整個人都呆在那里,。
餐館里又進來兩個人,,她一看見這兩人,眼睛就像釘子一樣釘在他們身上,。
桌上的人都轉(zhuǎn)頭望,。
大熱的天,兩個人穿著一身筆挺的西服,,皮鞋擦得可以映出人影,外邊已經(jīng)是深夜,,臉上卻戴著比夜色更黑的墨鏡,,遮住半邊臉。
其中有個人的氣質(zhì)一看就是韓國人,,長著一張長馬臉,,兩條濃眉像兩把掃帚連在一起,年紀并不大,,但是看起來卻很老氣,。
另一個人年紀明顯比他大,黝黑寬厚的臉上,,帶著謙和的表情,,厚厚的嘴唇顯得非常堅強。
盧大雙看清了這兩人,,忙低下頭,,小聲說:“就是他們一直在監(jiān)視我父親,沒想到跟到這來了,?!?p> 她說起這兩個人的時候,好像很害怕的樣子,,一把拉住王巖的手,,小聲央求:“求求你,你們走的時候,,一定帶我一起走,,我不想讓這兩個人再這么跟著我?!?p> 安仲根一直在觀察這兩個人,,靜靜地聽她把話說完,忽然說:“這兩個人既然在監(jiān)視你父親,,怎么跟你到這來,?”
那個女人也看著這兩個人,,看了好一會說:“這兩個人肯定不是附近的,我從來也沒見過他們,,但是敢這么明目張膽地走進來,,不像是在跟蹤人,倒像是進來抓人,?!?p> 安仲根又看看這兩個人,笑了:“這兩個人倒是真像一對‘雜兒色’(韓國俚語,,警察的意思,,含有貶義。)”
這兩個人找了張靠窗的桌子坐下,,摘下臉上的墨鏡,,拿著菜譜面對面的捧著看,各自點了兩個菜,。其中馬臉的韓國人朝他們這桌看了一眼,,小聲說了幾句,另一個人回頭也看看,,一點也沒有顧忌,。
王巖看著他們說:“這兩個人根本就不是在跟蹤,你就放心吧,?!?p> 盧大雙說:“那他們?yōu)槭裁磸奈壹腋竭@里?”
王巖說:“你確定監(jiān)視你們的就是這兩個人,?”
這兩個人看了他們這桌半天,,特別是那個長馬臉的韓國人,濃眉下一雙狹眼,,眼光如利刃,,刀尖般刺到王巖身上;另一個人表情倒是挺和善,,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沒有說話,,但是很快轉(zhuǎn)回頭去,,因為他們點的菜陸續(xù)開始上桌了。
安仲根看著他們兩個人,,笑著說:“他們兩個不像是跟蹤盧大雙,,倒像是沖你來的,這么一會功夫看了你好幾眼,?!?p> 王巖笑笑:“可能是我長得比較帥,。”
安仲根沉吟著說:“他們?nèi)绻媸蔷?,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有事,他們對我的興趣比你大,?!?p> 王巖又笑笑,眼中出現(xiàn)溫暖之意,,還沒等說話,,他又繼續(xù)說:“你來韓國這幾年,我知道一直遵紀守法,,如果真有什么把柄落在警察手里,,也是因為這次的事,所以我絕不會讓他們把你帶走,。”
那個女人聽他們聊了幾句,,頓時緊張起來,,放下筷子說:“你們是什么人,警察為什么會盯著你們,?”
盧大雙說:“你不用擔心,,和你沒關(guān)系,你如果吃好了,,現(xiàn)在就可以走,。”
說著她就拿出幾張鈔票給她,,她接過去數(shù)也不數(shù)就收起來,,對著安仲根匆忙飛了個媚眼,轉(zhuǎn)身走出幾步停下,,回身說:“這家餐館后邊是旅店,,你們?nèi)绻碜卟涣耍梢栽谶@里住下,?!?p> 餐館后邊真有兩排房子,一共二十多間,,都是漁村里的舊房子,,其中比較大的算是豪華套房。房子雖然破舊,,但是到這來的人都不在乎,。
來這的人都不是沖著房子來的,。
房間里浸透了煙味酒味和復雜的化妝品味道,還有股濃郁的,,不知從哪散發(fā)出來的烤魚腥味,,和這間老舊陰暗的房子里潮乎乎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發(fā)生了奇妙的變化,,可以激起屋子里的人心中潛藏的欲望,。
房間里陳設(shè)簡單,但是對一個像王巖這樣常年四處漂泊的人來說,,只要有張床就足夠了,。他現(xiàn)在感到很困倦,連日的奔波已經(jīng)使他筋疲力盡,,對什么事情都沒有興趣,,只想到床上好好睡一覺。
就連外邊有人已經(jīng)敲了幾次門,,他都懶得去應聲,。
很快這個人就不再敲了。
他在床上閉了會眼,,不知什么時候就睡過去,。夜終于靜了,剛才在外邊敲門的人,,似乎還在門外徘徊,,傾聽屋里的動靜。現(xiàn)在外面只剩下海濤拍岸聲,,隔壁房里男人打鼾聲,,還有不知從哪里傳來一陣窸窣的男女說笑聲,很快這聲音也漸漸消失,。
一彎弦月高高掛在天上,,已經(jīng)開始向天邊傾斜,海浪在月光下拍打著礁石,,一聲接一聲傳來,,有兩個人在濤聲中,慢慢拉著長長的影子,,走到他的窗前,,把眼睛貼到玻璃窗上朝屋里張望。
正是王巖睡覺的那間屋子,。
王巖在部隊中久已養(yǎng)成的毛病,,只要周圍有一點異常,即使沒有驚動他,他的神經(jīng)也會自覺緊張,,這是他退伍后一直很頭疼的事情,。
現(xiàn)在他就是這個樣子,不知怎么就猛地醒轉(zhuǎn),,知道窗外有人,,一偏頭,月光恰好照在那兩個人臉上,。其中一個是長長的馬臉,,無論誰看過一眼都很難忘記。他伸手進枕頭下摸,,發(fā)現(xiàn)是空的,,才想起他已經(jīng)離開部隊很久了,早就沒有配槍的資格,。
他翻身坐起來,,臉朝著窗外,奇怪的是,,這兩個人竟然一點也不驚慌,,相反那個馬臉還沖他笑笑,帶著挑釁的意味,,好像根本就沒把他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