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巖闖進(jìn)房子里,，抄起一把椅子,，把幾扇靠街的窗子全部砸爛，窗簾迎風(fēng)飛舞,，屋子里的濃煙滾滾而出,。

　　房子很寬敞,，進(jìn)門就是大客廳，沒有火光也沒有人影,，只有濃煙透過毫無縫隙的墻壁,，彌漫四散。窗戶砸碎后,，煙也很快散去,，推開臥室的門，發(fā)現(xiàn)有個孩子坐在地上,，嚇得六神無主,，床上躺著人事不省的孩子母親。

　　火舌沿著墻壁和天棚的裝飾材料飛快地竄行著,，像水中蕩起的漣漪一樣,，由點(diǎn)向面蔓延開一層層火焰，火苗帶著燒糊的化學(xué)材料臭氣四處跳躍,，跳到哪里,，哪里就是一團(tuán)新火。

　　王巖扯下窗簾遮擋天棚滴落的火焰,，沖過去抱起孩子,，用床上的被子團(tuán)團(tuán)裹住，又伸手去抱床上孩子的母親,。孩子的母親肥胖臃腫,，像一個灌滿流動脂肪的皮囊,，他一只手連腰都摟不過來，更別提把人抱起,。

　　禿頭壯漢也走進(jìn)臥室,，一步跨上床，從棚頂?shù)温涞娜诨鹧?，在他身上冒出縷縷燒焦的青煙,，他也毫不在乎，一把抱起一灘爛泥似的肥胖娘們兒,，扛到肩上說：“我們快走,，這屋子要塌了?！?p>　　王巖抱著被窩卷里的孩子,，向著門外跑，一沖出房門就聽到身后轟隆一聲響,，那是天棚燒坍發(fā)出的聲音,。

　　走廊里一群人在四處砸門，儼然一群施惡的暴徒,，各種臟話脫口而出,，不堪入耳，他們用這種方式表示破壞帶來的快感,，很快一股股濃煙就從破開的門里涌出來,，灌滿了整個走廊。

　　禿頭壯漢肩上扛著胖娘們兒,，對這群人大聲說：“你們動作都快點(diǎn),，把人救出來,，不用管他們屋里的東西,。”

　　走廊里陸續(xù)還有從樓梯跑上來人,，手里拿著消防斧之類的破壞工具,，都是跟著禿頭壯漢來的那群人，他們幾乎把樓層妨礙救人的障礙物瞬間破壞殆盡,。

　　王巖抱著孩子,，逆著人流跑，下樓梯時猛然發(fā)現(xiàn),，人群后不起眼的角落站著一個人,，窗外斜射的陽光投下一片陰影，恰好蓋住這個人的臉,。這個人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里,，寬大的外套下,，左邊的腰鼓出一塊，很不協(xié)調(diào),，像是暗挾著什么東西,。

　　王巖一眼就認(rèn)出這個人，他就是那天在醫(yī)院的地鐵站口附近喬莊成乞丐,，伏擊過他和安仲根的那個越南殺手,。只是今天他沒戴帽子，而是用一根發(fā)帶系住滿頭亂蓬蓬的頭發(fā),，嘴里嚼著口香糖,，看到王巖下來，隨口把口香糖吐到地上,。

　　王巖抱著孩子混在人流中向下走,，希望他不敢在這么多人面前對自己動手。他盯著王巖,，手不慌不忙伸入衣服底下,，掏出他掖在腰里的獵刀，裂開嘴笑了一下,，毫無顧忌地向王巖撲過來,。

　　這把刀沒有刺向王巖，而是他懷里裹著孩子的被窩卷,，攻敵之必所救,。王巖抱著孩子無處可躲，只好一擰身,，把自己的右肋送給他,，同時全身繃緊，希望這一刀能刺的稍微淺一些,。

　　走廊里煙霧彌漫,，人聲嘈雜，每個人都像無頭蒼蠅來回亂竄,，誰也沒注意到樓梯口突然會有一把刀伸出來,。

　　王巖擰身的同時向后倒，用背部著地,，把孩子抱在懷中,，堪堪避開這一刀。越南殺手一看刀刺空了,，翻轉(zhuǎn)刀柄,，雙手握住躍起來，由上而下大力劈刺，這一刀他用盡了在越南鄉(xiāng)下干農(nóng)活時積攢出來全部的蠻力,，決心把孩子和大人一下子捅個對穿,。

　　王巖再想躲不可能，扛著胖娘們兒的禿頭壯漢跑到樓梯口,，眼睜睜看著這一幕,，也是無能為力，只是大叫一聲：“住手,?！?p>　　越南殺手人沒落地，刀尖先到,，他身體全部的重量都集中在刀尖上,，速度快如閃電，變化就在一瞬間,，樓梯上所有人都呆住了,，誰也沒明白這是怎么回事。

　　這時人群里斜刺著踢出一條長腿,，這一腿無聲無息,，又快又直，如蜻蜓點(diǎn)水般踢中越南殺手的肋部,，一發(fā)即收,。這一腿看似輕描淡寫，分量極重,，越南殺手壯碩的身軀,，順著這一腿踢出的方向，斜著拋出去撞到墻上不省人事,。

　　不知什么時候,，那個馬臉出現(xiàn)在人群中，這一腿就是他踢的,。他站在人群中,，身不動膀不搖，踢腿收腿,，身體如釘在地上般穩(wěn)當(dāng),，扭頭看著王巖說：“你快走，樓下救護(hù)車等著呢,。”

　　王巖抱著被窩卷站起來,，看了眼里邊的孩子,，這孩子不哭也不鬧，瞪著兩個大大的眼睛，一句話也不說,。他摸摸孩子的頭,，笑了笑，算是安慰一下孩子,，順著樓梯急速下行,。

　　被窩卷里的孩子一直驚魂未定，現(xiàn)在終于嚇醒了,，摟著王巖的脖子就大哭,，到了樓門口迎面撞上那個操BJ口音的中國人，他正忙著指揮現(xiàn)場救援,，看到王巖下來伸手接過孩子,，遞給旁邊的醫(yī)護(hù)人員。王巖看看他,，轉(zhuǎn)身又向樓上跑去,。

　　跑過樓梯的時候，王巖特意留意了一下,，剛才那個越南殺手昏死過去的地方,，現(xiàn)在已經(jīng)空空如也。

　　王巖到了樓上,，順著人流又跑進(jìn)一間房子里,，這間房子的格局和剛才的差不多，一進(jìn)門也是大客廳,，只是客廳里一張大寫字臺已經(jīng)燒得面目全非,。火苗從所有的抽屜向外冒,，不時乒的一聲在桌面迸出,，一會兒功夫整張寫字臺就燒得透明了，偌大的一張桌子只剩下一副框架支撐著熊熊火焰,，最后嘩的一聲塌下,。

　　房間里的火勢越來越猛，地板墻壁屋頂?shù)幕鹧孢B成一片,，王巖在房間里轉(zhuǎn)了一圈,，沒發(fā)現(xiàn)有人，就從還沒燒壞的冰箱里拿了瓶飲料喝著出門,。這時走廊里有成隊(duì)的消防隊(duì)員魚貫而來,，把樓層里的人逐步疏散領(lǐng)出去，他也隨著消防員身后喝著飲料離開,。

　　王巖剛出了樓門,，盧大雙就迎上來，上下打量著他，忽然抓起胳膊驚叫：“你這怎么流血了,？”

　　王巖看了一眼,，只見右肘外側(cè)劃出一道大口子，很長但是不算太深,，傷口的血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結(jié)痂,，就甩開盧大雙的手說：“沒事，不要大驚小怪,，可能在哪里擦傷了,。”

　　盧大雙說：“你去救護(hù)車讓護(hù)士給你上點(diǎn)藥,?！?p>　　“用不著?！蓖鯉r不耐煩地說,。

　　他雖然在和盧大雙說話，眼睛卻看著人群前面的石頭,，他在兩個陌生人的攙扶下,，情緒似乎已經(jīng)恢復(fù)正常，兩只眼睛正冷漠地盯著他,，一句話也不說,。他知道這是石頭表達(dá)感情的唯一方式，長久的盯著一個人看,，就說明他在關(guān)心這個人,。

　　王巖沖著石頭笑笑。

　　“笑什么笑,?！北R大雙拍了王巖一下，氣憤地說,。

　　這一下正好拍到傷口附近,，王巖“哎呦”一聲叫出來，盧大雙突然醒悟,，想起他背后還有傷,，緊張的張大嘴不知所措。

　　“沒事,，沒事,，就是疼了一下?！蓖鯉r咧著嘴笑,。

　　盧大雙看著王巖也笑了：“我忘了你身上還有傷,，這么大的火你也往樓上跑,，不要命了,？”

　　“我這不是覺悟高嘛，時刻要表現(xiàn)出自己與普通群眾不同,?！蓖鯉r說著向石頭走去。

　　盧大雙看著他的背影,，賭氣似的站著不動,，一聲也不吭?？吹酵鯉r走過來,，扶著石頭的兩個陌生人松開手，石頭看著他,，似乎想笑一笑,，但是怎么也笑不出來，只好咧著嘴說：“我決定以后你再找我?guī)兔?，不用拿還錢做借口,，只要是你的事，除了借錢,，我什么都會答應(yīng),。”

　　王巖說：“那多不好,，好像我占了你多大便宜,，放心，只要我一有錢肯定還你,?！?p>　　石頭一本正經(jīng)地說：“你什么時候有錢？”

　　王巖笑著說：“等有錢的時候就有錢了,?！?p>　　他拉著石頭走出人群，盧大雙看著他們背影,，只能在后邊默默跟上,。路邊那輛掀翻的汽車，已經(jīng)又翻轉(zhuǎn)回來,，車身支離破碎,，沒有一塊玻璃是完整的。石頭向著那輛汽車走去,，臉上帶著一種非常奇怪的表情,，就好像人在夢游一樣,。

　　王巖一直注意著他的情緒變化，離那輛車越近,，石頭臉上的表情就越古怪,，最后他終于忍不住說：“你沒事吧？”

　　石頭搖搖頭：“我沒事,，你不用擔(dān)心,，我休息一會就會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