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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天記之石斧出世

第十七章 血祭

開天記之石斧出世 原來是反派 14832 2020-03-01 20:31:09

  灰沉沉的天上向下飄灑著潔白的雪粒和小小的雪花,大地上已開始泛了白,。

  此際在遠(yuǎn)處斷崖旁,,站著一個灰色高挑的身影,,近看卻是一位穿著連兜帽披風(fēng)的姑娘,。有兜帽在,,看不清面目,。這姑娘正是霍雨兒,,她自站在當(dāng)年上崖的地方,。此時不是大陣自動開啟生門之時,,但她有師父所傳的陣旗,自可以憑手動操作,,打開一扇通往外界的門,。

  就是此時!

  霍雨兒算準(zhǔn)了時辰方位,,只將手中的旗子向算準(zhǔn)的地方一擲,!說也奇怪,這一擲之下,,旗子并未落地,,而是憑空無風(fēng)自展,旗側(cè)的空中驟然現(xiàn)出一個門來。她也不遲疑,,揮袖收了旗子,,同一時間閃身躍出了門去。待回頭再看時,,哪里還有門,?有的只是滿天的大霧和一片密林,與在陣內(nèi)之時所見全然不同,。

  霍雨兒知道是迷陣的效果,,也無甚疑惑,腳下和面前則是真實的土地,。前方不遠(yuǎn)正是那條鐵鏈,,鐵鏈之下,便是當(dāng)年惡犬追擊她姐弟二人之地,,也是霍風(fēng)埋骨之所,。

  雪只下得更大了起來。

  霍雨兒恍惚間,,仿佛又回到了來時那天,,也是這樣的冬日,周圍也是這般地靜,,只是今天多了一點天空正在下著的粉一樣的雪,。

  霍雨兒老老實實地一下一下地用手抓著鐵鏈,順著它垂落而下,,只是方向與當(dāng)年完全相反,,仿佛如此,時光即可倒流回那個溫?zé)岬拇竽泻哼€在她背上的時刻,。

  她心中感嘆,,時光如梭,真快,,一晃就是兩年,,許多事情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而也有許多事情,,卻一點也未變,,一如鐵鏈上那殘留斑駁的,已呈黑色的當(dāng)年血跡,。

  時間不可能真?zhèn)€穿梭回去,,至少霍雨兒現(xiàn)在的能力還達(dá)不到,她的雙腳,,終是落在鏈下的土地上,?!斑@是真實的土地,順著這里出去,,有家的方向,。”她心道,。

  霍雨兒細(xì)密的神識掃過腳下的土地,,無視了滿地滿天的雪,一寸寸地在地面上,、泥土中翻尋,。她的精神力雖強,但也只能在地面下一寸以內(nèi)搜索,。好在地方站得很準(zhǔn)確,,不一會兒功夫,就搜到了第一根殘骨,,接著是第二根,、第三根……直到搜出五根,則其余再也無有了,。

  霍雨兒蹲俯下身體,,手指顫顫地?fù)荛_泥土,觸碰,、摩挲,,之后拾取了一根根已被風(fēng)化的,灰,、白,、黑、褐色夾雜,、浸滿了泥土的骨殖,,再小心翼翼地放在從包袱中抽出的一塊手帕之上。不知何時起,,面頰上已是兩行淚水無聲長流,。

  五根骨頭,整整齊齊地并排放好,,霍雨兒又輕輕撫摸著,,視之良久,遂不敢再看,,只將手帕一下子合上,打了兩個很結(jié)實的結(jié),,將系成的這個小小的布包妥妥貼貼地放進了包袱,。

  “弟弟,,姐回來了,姐要接你回家,。但在此之前,,卻先要拿那秦德利的人頭祭你?!被粲陜喝∠旅婢?,拭凈眼淚,無聲地在心中說了一句,,又將面具戴回,,深吸口氣,只一抬腿,,就向前大踏步地滑行而出……

  霍雨兒內(nèi)力強絕,,腳下輕捷,無論雪的厚薄,,均是一掠而過,,只留下不稱為腳印的輕微痕跡,精神掃出,,當(dāng)年來時的路歷歷在目,,便只循著原路奔馳。她越奔越快,,仿佛要將心口一團燃得越來越旺的火稍稍冷卻一下,。她知道,這條路的盡頭就是莽山劍派的山門,,俗家弟子休息,、活動的庭院。

  當(dāng)年跑了大半夜的路,,現(xiàn)在霍雨兒不到小半個時辰已是跑完,,比之當(dāng)年的獒獸都快了二倍不止。那院落的圍墻已然在望,,天色已是近于黃昏,,院里還有一聲聲狗的吠叫。

  霍雨兒神識掃過,,見得院內(nèi)有六個,,屋內(nèi)有兩個粗布衣著的弟子,一如當(dāng)年秦德利的穿著打扮,。仔細(xì)地掃視每個人的樣貌,、體態(tài),秦德利并不在其中,。順帶聽了幾句弟子間的說話,,倒是那兩個在屋子里床鋪上斜倒著的弟子的話,,引起了她的注意。

  其中那個年輕些的弟子道:“蔡師兄,,那當(dāng)年的秦師兄當(dāng)真是你引進門的了,?”

  那個被稱作蔡師兄的隨道:“這有什么假?你別看他現(xiàn)在展揚,,當(dāng)年就是那準(zhǔn)準(zhǔn)的流氓混混破落戶兒,。是她媽媽不知使了什么好處,托老李來說項,,我看在老李面上才收下的,。”

  方才那年輕師弟接道:“可這個秦師兄也不像流氓啦,?今個上午我到鎮(zhèn)上去接鐵錠,,路過了他家門口。就瞧見他這家門闊的,,真是比鎮(zhèn)使的宅子門也小不了多少,。”說到這,,他滿臉都是艷羨的表情,,隨后接著道:“也是那當(dāng)兒,我就正好看見他送劉員外的三公子出來,,看他那樣子,,別人不說,我還會誤以為是個秀才哩,!那股子書生氣還真是怎么瞧怎么像哩,!”

  蔡師兄接道:“這人走了運字兒,發(fā)達(dá)了,,就不是一個樣子了,。當(dāng)年他得了花紅,倒也伶俐,,當(dāng)場給了發(fā)賞的那個虬龍幫的堂主一半,。那堂主看他懂事,這就成了一家人,。就是有了這個靠山,,他這場富貴才算是穩(wěn)便了。所以說到頭兒里,,還是這份兒靠山厲害,。說起那時,駱飛駱長老聞聽出了這事,,氣得都吐了血,,直說要下山去取了秦德利性命,,可掌門還不是將這事隱忍了下來,,反著人封了后山,?你說,不是看在忠王爺?shù)拿嫔?,還能是哪般,?我看這虬龍幫,也著實是走了天運,,原本就是地痞幫派,,但有了后面的幾番經(jīng)營,現(xiàn)在也真?zhèn)€是藏龍臥虎,、呼風(fēng)喚雨,,就是隆興了起來。你瞧,,派里現(xiàn)已傳了話,,讓弟子們不可與之沖突。所以擱這地界兒上,,我們莽山劍派可是早就沒有威望了,。再說十日后這屠龍大會,忠王爺就要對武林動手,。傳聞他這面已是召集了十幾位一流高手,,且有那歐陽家主、吳觀主兩位絕頂高人支持,,此次這大陸武林,,恐怕也都得要臣服于他了,我們這小門小派,,到底是咋個出路還是難說得很呢……“

  ”小聲點兒,,師兄,這個事兒派里不讓亂傳亂說啊,,莫叫別個師兄聽了,,須傳到執(zhí)法長老耳朵里……“年輕的師弟壓低聲音道。

  “哼,,派都快沒了,,還執(zhí)的屁的法?!辈處熜中÷曕絿伭艘痪?,就是“刷”地拉過了一條被子來蒙了頭,再不吱聲,,直接睡起了悶覺,。

  霍雨兒見他們再無別話,,便收了神識,心道:“聽這一番話,,倒是省下了我另再打問這秦德利的氣力,,他就在前面的五集鎮(zhèn)上住,尋找應(yīng)自不難,,也是省卻不少手腳,。原來當(dāng)年師公也是知道了此事,竟被氣到吐血,,這筆賬這回就一并算吧,。另這屠龍大會的名頭奇異,莫非與魔龍有甚關(guān)系,?”

  惦記過了魔龍,,她卻是又想回這邊,心道:“這莽山劍派雖出了個秦德利,,但終是并非于己有仇,,且也是父親當(dāng)年門派,無大鬧的必要,,便放過吧,。只是這群獒獸,養(yǎng)之有干天和,,當(dāng)剪除了,。”

  霍雨兒不再多想,,一個擰身,,越過院墻,在那后院門前落了腳,,隨后,,身上紋章運轉(zhuǎn),以半成力現(xiàn)了個二屬的二丈鮫魚魚魂,。精神力隨之向犬舍直擊而去,!

  圈中的六只獒獸待得精神之力掃過,全驚得嗚也嗚不出聲,,竟是個個屎尿齊流,,都已嚇得破了膽子,失了魂魄,,眼見著是活不成了,。

  一眼也不愿再多看,霍雨兒又是閃身,幾個縱掠,,消失在了去往鎮(zhèn)子的路上,。待得有弟子聽犬舍中聲音不對,來查驗時,,只是見得幾只犬在地上抽搐翻滾,,已是只有出氣,沒有進氣,,徒然掙命罷了……

  天擦黑,,五十里外的五集鎮(zhèn)上一家名叫福來酒店的店子里,,滿是熱鬧,,食客快要坐滿了。酒店在老街把頭兒,,往來車流人流不少,,故而正值這晚飯時分,路過歇腳的客商,,本地的酒客,,就都匯到了這里,之中自是人聲鼎沸,,面紅耳赤的酒客劃拳行令之聲不絕于耳,。

  霍雨兒兩刻前即已到了這鎮(zhèn)上,趁著當(dāng)鋪尚未打烊,,取了身上隨手帶的海底撿來的幾粒珍珠,,當(dāng)了些銀子,之后眼見了對面街有一處大宅子,,門正敞開,,還有門丁在門廳處守著,門匾上書“秦宅”,。隨口向路人打聽,,知那確是秦德利的家。

  也是天未黑透,,尚不是動手的時候,,霍雨兒便暫將殺心按下。正逢見不遠(yuǎn)這福來酒店,,便自踱進了店,,上二樓尋了個靠窗的小桌,隨手點了兩個菜,、一壺酒,,只在桌上放了。自靠了窗,神識略在秦宅里掃過,,當(dāng)下心里已是有了數(shù)兒,。

  這宅內(nèi)人還在活動,一個五十許的婦人,,在三個妖艷女郎的陪同下打著牌九,,秦德利則在另側(cè)的書房里來回地緩踱著步子,不知在盤算什么,。廚房里,,廚師、伙夫正在忙著做飯,、炒菜,、熱酒。還有三個丫頭在灶間燒水,。院角偏屋中似還有那家丁樣人二,、三個,只是在歪倒著抽些個旱煙,。

  秦宅里自是不小,,深處有一花園,有那池塘,,之中此際已是結(jié)了冰,。但之旁的大間暖閣里則是爐火熊熊,當(dāng)中一個大池子,,想是主人洗浴之所,,看來這秦德利便是很會享受,這晚飯后,,乃要洗浴凈身,,且與妻妾快活罷?

  霍雨兒只是心下冷笑,,自見這惡人,,當(dāng)日那副惡毒的面孔就浮上心頭,想是自己仍放他一馬,,但他卻是更惡毒地放出獒獸,,趕盡殺絕般害自己二人性命,此時恨不得立時就擰了這個人頭,!只是這正值鎮(zhèn)民安生之時,,如直接殺將上門,固是不妥,。遂暫扣住殺機,,便是放他再多活一刻,。

  只這期間,店內(nèi)酒客更滿,,各桌活絡(luò)非常,,忙于灌酒之人雖不少,然邊喝邊閑聊著擺龍門陣的也多,,只聽得各桌上你一言我一語,,嘈雜亂嚷成一團,一下子聽去看去,,只烏泱泱喧鬧一片,。然霍雨兒神識靈敏,卻是不受干擾,,于這兩層樓內(nèi)隨時傾聽各桌言語,,只如手到擒來一般輕易。稍稍聽聽,,倒是在這消磨時間之中,,得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

  只聽得一樓南首兒一桌客人說道:“這‘屠龍大會’消息一出,,現(xiàn)整個大陸都是震動起來。這忠王爺果是大手筆,,借此次大會,,將與大陸武林做一番了斷。名義上說有的門派私通海盜,,損害漁民利益,,要武林組成組織,加強自律,,以助于海盜清剿,,實則是要將這手也伸進武林里,莫要再對他的事掣肘,?!?p>  另一客人問道:“那他有什么事啊,?武林又怎地掣肘他,?”

  方才說話之人自是壓低聲音,道:“老弟你還不知嗎,?忠王爺當(dāng)年父親乃是太子,,后名為因病薨了,實則是遭人下毒,。而忠王爺又是太子的唯一世子,,眼瞅的江山轉(zhuǎn)眼成了他人的,他這口氣能咽得下?眼下這漁家里忠王爺已收了天下近半的漁牌,,暗里這錢莊,、飯莊、船廠,、礦山,、鹽場、酒莊等等的股份也不知占了多少,,他的財富多到嚇人,,聽說已經(jīng)跟得上大半個國庫,你說,,這么多錢,,是用來干嗎?再者,,漁家豁子早已是忠王爺坐的頭把,,各個世家哪個愿與他結(jié)怨?而官家那邊,,因為趟著先太子這層嫌疑,,對忠王爺從來都是遷就懷柔,只要他不帶兵殺上金鑾殿,,那就沒個誰去找他的麻煩,。反之,在他左拉右攏之下,,現(xiàn)在也是已不知多少官員,、多少帶兵的將軍拜到了他的門下,有人保守估測,,至少有那六成不止,。所以這大陸上,當(dāng)下也只有這武林,,還是在他手心以外的地方,。想來這次屠龍大會之后,如果是忠王爺?shù)娜嗽跁险剂松巷L(fēng),,那么這天下,,也就再無人能攔阻他了吧?等那最后氣候已成之時,,這天下就恐不好說是誰的了,。”

  霍雨兒只覺這番話說得誅心,,莫說其中的因果謀劃是真是假,,只這其中的形勢倒卻是不走大樣兒的,。不由心中稱量,這忠王爺果不愧為一代梟雄,,一點一點地在當(dāng)朝天子面前擴張勢力,,拿的又都是各種行業(yè)自律整頓的冠冕堂皇的名義借口,讓官家有勁兒使不出,。同時,,又操持經(jīng)濟命脈,總有一天,,這天下卻要瞧他的眼色,,真也是個陰謀陽謀都能玩得轉(zhuǎn)的狠角色。

  這對手勢力之大,、之強雖自一次次地超出霍雨兒的意料,,可她就是無一絲害怕的心思。

  “師父天都敢捅個窟窿,,我這與之相比又算得個什么,?這忠王爺與我血海深仇,只是個不死不休,,我又豈會怕了,?敵人要不強,我還要這一身本事何用,?又何須遭那千刀萬剮之罪,,受這不人不鬼之苦?”想至此,,她不由得豪氣徒生,舉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滿杯酒,,直傾入了口中。一口咽下,,只一條火線順喉而緩降至腹內(nèi),,口中刺辣非常,然肚腹溫暖,,心中暗贊端地是好酒,、烈酒!

  霍雨兒稍感暈上雙頰,,但好在有著面具遮擋,,他人卻也是不知。

  又聽得那一桌另一客人又道:”老方,,那你方才說的‘屠龍大會’的龍又是怎個回事,?“老方聽對方發(fā)問,,顯然也早有所備,乃得意道:“這話唐老弟你是問著人了,。嘿嘿,,實不相瞞啊,我堂弟的連襟就是‘天福居’的二管事,,這‘天福居’你知道吧,?就是這次屠龍的主家兒?!?p>  那個唐老弟接道:“知道啊,,前次在京城,楊老板不就是在那里請的客嗎,?當(dāng)是皇家持股的京城第一大飯莊,,這大魚的料理天下一絕,每日的大魚都得殺個二,、三條的,?”

  老方道:“沒錯,就是那里,。我就是打那兒得來的準(zhǔn)確消息,,這所謂的‘龍’還真?zhèn)€是了不得。據(jù)說八腿八翅,,又幾十丈的身量,,巨大無比,都不在了《魚經(jīng)》之中,,乃是天外奇魚,,因不知何故受了傷,被皇家船隊捕了來,。忠王爺調(diào)集了豁子中的不少高人,,又從民間召集了不少好手兒,苦研二載,,終是破解了其奧妙?,F(xiàn)定于這十日后的正月初五,在‘天福居’天字甲號池屠了此龍,,并全城分宴,。聽說忠王爺是要親自動手主祭了。不管如何,,這忠王爺別個不算,,這‘天下第一祭師’確是沒有人不承認(rèn)的?!?p>  唐老弟嘆道:“只是可惜這主祭的場面,,我們這些平常人想看恐怕是難了,。”

  老方道:“這倒是,,雖是做的一場公開大祭,,但要能湊到前面去看,那也定是不容易,。不過,,據(jù)說這龍在斬殺之后,池子將敞開半個時辰,,容尋常百姓在池邊排隊參觀……”

  霍雨兒聽得這龍“有腳有翅“,,雖說數(shù)量不太對,但想來應(yīng)當(dāng)是魔龍無疑了,。暗道這趟酒樓來得值,,沒白讓秦德利多活一會兒。

  就在她思索間,,又一桌的話語引起了她的注意,。

  只聽得這二樓西首兒的客人之間小聲接談著,一個聲音有些尖細(xì)的男聲道:”你們聽說了沒,,就在前天,,在這滕州海上發(fā)生了件怪事?“

  其他人都問道:“何事,?你只講便了,。”

  那個聲音繼續(xù)道:“確切的消息,。就在達(dá)洛青港往西五十多里的海面,,有條臨近的漁船看見了兩條特別大的魚一前一后地向東北方向去了。當(dāng)時皇甫家外門的一個新晉的祭師就隨著這個船出海,,他叫船跟上去看看,,結(jié)果后面那條魚就停了下來,前面那條還是往前走,,很快就不見了?!?p>  旁的人好奇:“停下來的魚干嗎?。渴裁呆~???”

  尖細(xì)聲音答道:“什么魚,船上是真沒人看清,,那祭師也沒言語,。但這事不是出在這兒,,而是這魚停下之后,這祭師就好像丟了魂似的,,很快人們就看著他不正常了,,只是嘴里嘟噥一句話‘回去,回去’,,再就是沒停過,,誰喊喚他也是無個反應(yīng)。完了那大魚也不見了,。船不得已就回來了,,人也送了郎中,但不知后來如何了,,好像是沒治好,,然后當(dāng)是豁子分部的人來把他領(lǐng)走了?!?p>  其他人都面面相覷,,無人作聲。

  尖細(xì)嗓的人又道:“其實也還有個說法的,,就是太過詭異了,。”

  眾人道:“啥個,,你說,,別吞吞吐吐地?!?p>  尖細(xì)嗓道:“好好,,我說,就是好像有個船員說了,,他習(xí)慣于看見大魚就喝鮫血,,防備鬧邪。這回他也是喝了,,就看見一大片黑布像裹尸似地給那個祭師都裹成了個粽子,,他跑了一輩子船也沒見過這個陣仗,之后就像大家說的那樣了,。他就說這是鬧海鬼了,,說老人說過,人要是上輩子造過孽,,這輩子就該叫海鬼勾了魂去……”

  眾人面面相覷,,尖細(xì)嗓也再不吱聲,事涉禁忌,,幾人只幾聲干咳后,,即去扯起了別個,。

  霍雨兒聽了這個事兒后,昨日那只水母的樣子自然地又在腦海之中浮現(xiàn)了出來,,隨即是師父那些判斷的話語,。她知道,這件事正是應(yīng)了師父的判斷,,那怪物已然將手伸向了人類祭師,。不過她還是感到這個事件中的信息有點少,只得是在心里先將之記下,,留待將來有機會時再進一步求證,。

  各桌還在熱火朝天地邊喝酒邊吵嚷著,四周彌漫的酒味,、菜味和旱煙味越來越濃郁,,霍雨兒這里再未聽到更有用的消息,轉(zhuǎn)眼看這外面的雪不知何時已然停了,,天上的烏云悄悄地消散了不少,,一輪半月已是過了樹梢,向那中天爬去,。

  神識再掃秦宅,,那秦家已然是吃過了晚飯,秦母自是回到了房間去歇息,,而那三個女郎卻是圍擁了秦德利,,直向那暖閣而去。暖閣里丈許見方的一池?zé)崴咽莻涞猛琢?,裊裊地在那里冒著熱氣,,想是留待這幾個鴛鴦在其中戲耍一番。

  霍雨兒招手喚來了小二,,將一塊半大碎銀放了桌上與他,,要他去會了帳后,再打一瓶酒與她,,待出門時拿走,,余下都是給他的打賞。小二見這銀子遠(yuǎn)遠(yuǎn)超過飯資,,遂歡天喜地地一溜煙去幫霍雨兒辦她交待的事兒,,待她整理過衣衫、背囊,,從從容容地走到酒店門口時,那小二已是拿了兩瓶酒在那兒等她,,笑道賞錢實是太多,,他自作主張就多打一瓶與她,。霍雨兒自無不可,,都接了,,收了袖中,推開門,,向那外面落雪的街道揚長而去,。

  此時夜已漸深,天色是全黑下來,,只因了這雪的緣故,,街上倒是不暗。雪住了,,風(fēng)卻未停,,咴咴地刮拂聲里,只將那高處的雪粒子吹得往下四處地撒,。

  尋常人家早已關(guān)了門戶,,自在家中尋那溫暖處歇息。街上一個人影也無,,也唯只這酒家中還有人留連,,喝酒喧嘩,沒有回家,。

  霍雨兒順著長街不緊不忙地走著,,神識實已鎖定了那個人。到了秦宅門前,,她也自未停,,如未見那門一般直向內(nèi)中走去,周身護身罡氣過處,,門上竟無聲無息地留下一個人形的大洞,,過后轉(zhuǎn)眼已是不見了她身影。

  如行走自家庭院一般,,霍雨兒似慢實快地幾步過去,,就到了那暖閣外,之中那男女肉體的互相追嬉,,那一些互相引逗的作為,,只在她神識中一閃而過。

  霍雨兒心堅如鐵,,于之視如無睹,,只是一片精神震蕩過去,還未開門,那閣內(nèi)池中的三個女郎和池外伺候的三個丫頭已是齊齊無聲倒將下去,。只有一個池中的女郎欲沉入水中,,霍雨兒已是飄身走入了屋中,一揮手,,自是隔空將之提起撂在了池邊,,只余那秦德利站在那里見著這詭異的景象發(fā)懵。

  轉(zhuǎn)眼間,,他只見一個穿著灰色兜頭披風(fēng)的人來到了跟前,。被推開的門洞開著,帶進了外間的寒風(fēng),,雖站在熱水池中,,他也是止不住地打起了寒戰(zhàn)。

  還不等他說什么,,霍雨兒信手一抓,,右手已然如包在皮手套中的鋼鉤,死死地扣住了他的脖子,,內(nèi)勁一吐,,將他的連啞穴在內(nèi)的幾個穴道封了。又是隨手將之提起,,卻是只比提只燒雞還輕松得多,,返身出了屋外,隨手關(guān)了門,,腳一點地,,已是上了屋頂。邁步飛掠,,自屋脊之上,,于月光之下,宛如一縷輕煙般,,一路飄然而行,,幾個起落間便是出了鎮(zhèn)子。待到了鎮(zhèn)外,,她四下一望,,余皆不見,只剩一片茫茫雪地,,純白如無邊的地毯般鋪向遠(yuǎn)方,。

  秦德利此際被人捏著脖子,臉已是如同豬肝之色,,加之外面寒冷,,他卻是個一絲不掛的,,只被凍得渾身發(fā)抖,如同那秋風(fēng)中的葉子一般,。

  霍雨兒知這秦德利的窘?jīng)r,,但卻是一絲憐憫也無,弟弟仰頭倒向惡犬的畫面在她腦中一遍遍地聯(lián)想出來,,浮現(xiàn)著,那種恨如已凝成了水,,又欲結(jié)成冰,,她只恨不得生啖眼前之人的肉,但又惡心會臟了自己的嘴,。

  終是捏著秦德利的頸項有些礙事,,霍雨兒看看離地頭尚遠(yuǎn),遂將他向地上拋了,,手隨即跟上,,抓了他一個腳踝,抬步就又向那莽山劍派和斷崖的方向掠去,。

  這秦德利甫一被放開脖子,,終是復(fù)得了順暢呼吸,一口氣總算透了上來,,但還未及喘息,,即是一下后腦搶地,隨后就飛快地顛簸起來,。后腦,、后背在飛掠之中不時地摩擦了地面,石頭,、泥土,、樹枝、草莖……什么都刮,,本梳了髻,,盤起來的頭發(fā)被這一個倒拖,也自散了開來,,蘸了雪水泥土后又凍了……

  這只不到一刻功夫的拖行,,就把他這條命十成兒中去了九成兒,人也直如一根破拖把一般,,說不出的骯臟丑陋……

  自又到了莽山劍派門前,,霍雨兒見這秦德利只有著出氣兒,沒有了進氣兒,,渾身血肉模糊,,一派污穢,,也倒不欲他只在這兒就死了,乃將手中這人往地上一扔,,翻進了墻去順手拿了兩件晾著未收的外門弟子的衣衫,,又將著一根長繩拉了一捆柴禾,出來后將秦德利用衣衫一裹一纏,。見他仍昏迷不醒,,遂一捏他下巴,取了瓶酒,,開了封,,一大口的酒直澆灌了他口中,不一會兒,,這秦德利就一陣劇烈的嗆咳,,把他這個人又自嗆得醒了來,隨后便是挺著脖頸,,只是咳個不停,,直如欲將那肺子都咳將出來。

  霍雨兒見他醒轉(zhuǎn),,也就放心,,轉(zhuǎn)了神識,掃過院內(nèi)的莽山弟子,,見得俱是睡得實沉,,無人被這邊動靜吵醒,便不再理會那院中,,只隨手扔了這瓶酒,,又隨便用柴禾捆了個雪撬,將秦德利自扔在那雪撬之上也捆了,,牽了繩子,,撒開腿,又往那斷崖掠去,。奔行之間,,取了余下那一瓶酒來,彈開了封口,,直向口中傾了一大口,。

  只這夜月于天,白雪于地,,仇人就縛,,而直奔那傷心之地,去斬這仇人之首,,霍雨兒于此情此景之間,,只覺得胸中郁氣漸暢,,受這烈酒一激,這周身血液逐漸熱將起來,,腳下的步伐竟似飛一般地越發(fā)迅捷,,遠(yuǎn)望了她只如一道黑煙,如驚鴻般一掠而過,,那雪撬雖自也有顛簸,,但她實是力道拿捏得極之精準(zhǔn),其上的人仍是好好地躺在那里,,始終不會滑下……

  又是半個時辰,,霍雨兒拖著秦德利來到了斷崖之前,一手揪了他的后腦頭發(fā),,將其拉得幾乎直立起來,內(nèi)力又自一吐,,解了他啞穴,,另一邊一腳將那雪撬踢得飛了老遠(yuǎn),四散了,。之后便對他道:“秦德利,,你可還認(rèn)得這里?可還知道我是誰,?”

  秦德利實已在一刻前即緩緩地清醒了,,只是無法動彈,此際,,他望見了這個地方,,和抓他的人,他整個人隨之就是一個激靈,,然后即如篩糠般地抖了起來,。

  少頃,他牙齒打著戰(zhàn),,看著霍雨兒的眼睛,,開口道:“你,是霍家姑娘,?你,,你,你還沒死……,?”

  霍雨兒仰了仰頭,,慘聲笑道:“死?不錯,,我本是該死,,該死饒了你這禽獸一命,,該死讓你又害了我弟弟的命。但你可知,,害人的命,,卻是要還的?“

  言畢,,只將一雙眼死死地盯視著秦德利,,而秦德利則早將頭低了下去,不敢看霍雨兒,,只是欲將牙齒咬合住不吭聲,,但卻是止不住地格格打著戰(zhàn),合之不攏,。

  只覺一股怒氣直沖頭頂,,霍雨兒再不想看他一眼,只一把將他拎起,,內(nèi)勁貫穿了他身體后,,直直向地面上即是一頓,便聽得一陣骨頭連片節(jié)節(jié)碎裂的聲音,,這秦德利竟是被她狂猛的真氣硬逼得挺直了腰腿,,活生生地插進了初冬剛剛開始上凍的土地之中!直到?jīng)]腰,!秦德利只慘叫了半聲就自痛得暈死了過去,。

  霍雨兒甩手一放,也不理他死活,,只是從背上解下包袱,,從中小心地取出了裝著霍風(fēng)骨頭的手帕小包,輕輕放在了秦德利身側(cè)三尺外,,輕聲道:”弟,,這姓秦的惡賊被姐帶來了,現(xiàn)他就在你面前,,姐為你討還公道,。“

  說罷,,左手拎起了昏死的秦德利的頭發(fā)將他身體拉得直起來,,之后一松手,右手早抽了最長那把尺半長刀,,月光下映得那刀光雪亮,,只輕輕一削,人頭飛起,,熱血自頸項間噴沖得人頭向上跳了一跳,,終是滾落了,。這紅紅黑黑尚冒著熱氣的頭停到了霍風(fēng)遺骨旁不遠(yuǎn),似要請他驗看一般,。

  那頸血尚未噴完,,直又噴了近三個呼吸,這無頭的尸身才因無所支撐,,邊仍涌著血,,邊向前方撲倒了。不一刻,,熱血已盡,,它便自開始變得僵硬起來。

  霍雨兒自尸身上割了兩塊無血的布,,一塊擦了擦本無血跡的刀,,因這刀太過鋒銳,斬頭后竟自未沾一滴血,,另一塊包了秦德利的頭,。

  將小弟遺骨重又收好,又將那秦德利的尸身拉出來拋下了斷崖,,霍雨兒便拎了斷頭向那五集鎮(zhèn)奔將回去,只一攤殷紅在原處地面上留下……

  次日清晨,,更夫發(fā)現(xiàn)了秦宅門前的異狀,,除大門上的人形孔洞外,匾額上竟掛了一顆血淋淋的人頭,,而匾上還有蘸血而書的八個字:“謀財害命,,血債血償”。

  待得秦宅轟動,,鄰里,、官府驚動,則又是上午間的事了,。而且事后又發(fā)現(xiàn),,秦宅中銀柜已然被人一刀兩半,所有銀兩被一掃而空,,旁邊也有八個血字:“帶血之錢,,豈可留之”。

  不管留在身后的五集鎮(zhèn)上如何喧鬧,,霍雨兒只是向西華城城郊的自家大院疾奔而去,。

  在秦宅收尾之后,她雖已是忙了半夜的時間,,但心情暢快,,自無疲倦,,只在將那弟弟的命換來的銀子遠(yuǎn)遠(yuǎn)拋進鎮(zhèn)旁一條尚未封凍的河中央之后,才在河邊的樹林中,,尋一無人的木屋內(nèi)打坐半宿,,清晨天色甫一泛白,即整束衣衫,,向家的方向疾行而去,。

  這冬夜的寒冷對她這先天圓滿的身體而言,連涼爽的感覺都談不上,,奔行得再迅速,,也自無滴汗可流,只覺這天精于體內(nèi)雖無蹤跡,,但卻有種日益醇厚圓潤的感覺,,讓身體既無寒暑,也少疲憊,,端地是神奇,。

  眼見不論是山丘林坳,還是荒野阡陌,,她都一概是一掠而過,,無處不如跑在平地一般。當(dāng)年走了半個月的七百里路,,她這回只一個整天,,就奔了下來。

  傍晚時分,,前方隱現(xiàn)的就是當(dāng)年她和弟弟坐談的小瀑布,,再向前方奔行一小會兒,就到了自家大院背面的后山,,殘缺傾圯的院墻已是遙遙可見,。待路過那個地道出口時,以神識掃過,,見得那里已然是被掩埋了大段,。

  至此,已是到了家了,?;粲陜壕徬铝四_步,邊漫步而行,,邊調(diào)勻氣息,,凝神斂息少停,方又將神識緩緩放出,掃過大院,。待見了其中景象,,原本已有所心理準(zhǔn)備的她,仍如心臟被狠狠地打了一拳般,,一陣抽痛窒息,。她只將牙咬得面上青筋直跳,一股逆血也是急涌而上,,將頭發(fā)激得豎立起來,!

  只見得神識之中,遍地都是殘垣斷壁,,了無人跡,,只有大火燒過的處處斑痕,掩于荒煙蔓草之中,。狐兔亂走,,野狗偶見,但原自家大院正中近三人合抱的大柏樹已是早被伐倒,,粗大的樹樁上,,擺著一百余頭骨組成的京觀!頭骨有大有小,,最小的竟只是嬰孩,!雖然很大一部分當(dāng)是被野獸搗亂,但仍可見當(dāng)時規(guī)模,。樹樁之左二丈許有一大坑,,數(shù)十上百的白骨碎碴散落之中,混雜著木炭殘渣,,坑壁上滿是燒過人體后所留下的烏涂涂的油脂……

  霍雨兒掠至近前,腳踩了這曾被鮮血浸過的泥土,,親眼看見了這如人間煉獄一般的慘象,,耳邊仿佛又隱約響起當(dāng)年那遠(yuǎn)遠(yuǎn)傳來的哭聲、求饒聲,、殺人時的慘叫聲,,還有那撲鼻的血腥味兒……回想起當(dāng)年與弟弟倉皇逃離,中間弟弟殞身,,又想到現(xiàn)在只自己孤零零但卻是終于站在了這里,,這個在當(dāng)時想望卻不敢望上一眼的地方,逃亡的起點和終點終于重合,,這段刻骨銘心的歷程最后畫成了一個圓……

  她只感到自己的心如正浸泡在有悲哀混雜的戾氣之中,,不停地被撞擊著,撕扯著,,巨大的怒氣仿佛已在軀腔之中凝成了固體,,終于,,她忍不住心中的憤懣難過,仰首就是尖嘯起來,!她感到,,如果再沒有仇人的鮮血潑灑于此,她必將會被逼得瘋掉,!腦中一時只余了四字:“血債血償,!”

  不知過了多久,月又上樹梢,,冬月里的夜,,連烏鴉也早躲了起來。家鄉(xiāng)這里沒有下雪,,卻似便于這灰黃的大地,,伴著些許枯枝敗葉,將一切的慘烈毫無保留地呈獻(xiàn)給她,。

  霍雨兒不由向著那擺滿頭骨的樹樁緩緩地雙膝跪倒,,心中緩緩有那往日的記憶和著臉上淚水一同流過。這里有自己的長輩,,雖不一定是親爺爺,,但也有許多要叫爺爺?shù)模袨樽约菏徇^妝的姑姑們,,也有一同下過河摸魚,、上過樹掏鳥蛋的玩伴……如今再看他們,卻成為了最廉價的,,連路人都不愿看一眼的白骨……

  她慢慢俯下身子,,磕了三個頭,之后口中喃喃道:“請爺爺奶奶……你們稍作歇息,,那群畜生欠你們的命,,雨兒我會替你們?nèi)ヒ ?p>  隨后,,她站起身來,,走過去,小心地將一個個頭骨從樹樁上取下,,放入了坑中,,最后,是將霍風(fēng)的骨殖小包放入了最上面,、正中間,。她又找過一把尚未燒變形的生銹的鐵鏟,將周圍的土鏟來,一下一下地添上了這個坑,,最后,,修成一座半人高的墳頭。復(fù)抽刀,,自被伐倒的那棵大柏樹樹干上削了一塊木板下來,,用小刀刻上了“霍氏族人及霍風(fēng)之墓雨立”十一字,將之立于墳前,。

  忙至此,,竟已是后半夜快五更天了。冬夜很冷,,霍雨兒心下一半是冰,,一半是火。她又在這自己親手新修的族人墳前鄭重磕了三個頭,,遂豁然起身,,幾個縱躍就掠了出去。

  她知道,,就在此西華城內(nèi)西南角處,,就有虬龍幫分舵,而那里,,當(dāng)是當(dāng)年屠殺霍家的匪徒的老巢,,也就是陸陽關(guān)等那群水匪海盜的巢穴。

  然而霍雨兒雖報仇心切,,但也還沒有到被熱血沖昏頭腦的地步,,她仍是知道,有關(guān)的人可以想辦法誘出殺掉,,但這處巢穴,,目下卻還不宜端掉,否則將會打草驚蛇,,不利于之后的計劃,。其實,一天的回鄉(xiāng)路上,,一個復(fù)仇的計劃已是慢慢地在她的心中醞釀,只是有許多事,,還需要一步一步地去逐個兌現(xiàn),。

  她稍稍平復(fù)了一下心中沸騰的殺意,在進城以后即從不起眼的街道中悄然穿行,,繞過打更的更夫,,避開一些起大早準(zhǔn)備生意的小販,只朝那虬龍幫的分舵處摸近。而這個分舵并不是避人耳目的暗堂,,卻是全城盡人皆知的公開堂口,。

  不待走近,霍雨兒先將神識緩緩地探了過去,。隨后,,她在分舵旁邊隔了一條街的小巷子里慢慢停了步,站立于房宅背后的黑暗陰影中,。她的腦海里清晰顯現(xiàn)了堂口里的畫面,,也同時聽到了里邊人的說話聲。

  “今兒個這還讓不讓人睡???”一個幫眾打扮的人坐在堂口正廳一角,一邊打著哈欠,,一邊趴到身前的桌上,,剛才的話是對著二丈遠(yuǎn)處剛從門外走進的另一個幫眾說的。

  “老賈,,你他媽抱怨又有個鳥用,?是洪爺發(fā)來加急鴿報,這事情緊急,,又親點的陸爺前去,,還要加派人手,若不是送走了陸爺他們,,你我這看門的狗哪有睡覺的份兒,?”這走進的幫眾道。

  那老賈再不回話,,只是撲那桌上張了嘴地打鼾,。

  “陸爺?莫非是那陸陽關(guān),?”霍雨兒心下一動,,身形已就隨著心意,向那城外碼頭那邊悄無聲息地摸了過去,。至于這堂口,,她心道暫時已沒什么好探的了。

  不一會兒,,霍雨兒已是出了城,,碼頭就在不遠(yuǎn)處,看天還未亮,,碼頭上一片漆黑,,只遠(yuǎn)處海面上泛著微微的天光,,光線之中似有帆影,見得那船已是行出了有一段距離了,。

  “這世道竟已混濁若此,!雖是半夜時分,但這海盜船竟也公然在這城邊碼頭大搖大擺地補給物品,,上下匪徒,!”霍雨兒心道,一邊手不停地,,將背的包袱取下,,連披風(fēng)、外衣都塞進軟甲后背的防水空間之中,,封上了封口,。

  待全身只余軟甲、面具,、祭刀,,霍雨兒一個猛子,自碼頭外側(cè)撲入海水之中,?!八潞粑卑l(fā)動,魚魂收在身軀,,只在海底如平地一般向那海盜船離去的方向追將過去,。不一會兒,正是天始放亮之時,,她已追得近了,。

  神識掃過外圍,識得冤家路窄,,這船正是當(dāng)年殺人奪船的那條海盜船,。又掃進船內(nèi),待將到駕駛間之時,,一個熟悉之極,,常于噩夢中出現(xiàn)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拐子,你留意看點兒飛鴿,,看一會兒是不是還有信傳來,。”正是陸陽關(guān)那尖銳高亢的聲音,。

  隨即,,他突有所覺,似乎感受到了神識的窺探,,只見他一個轉(zhuǎn)身,,朝向霍雨兒的方向,當(dāng)掌橫胸,,滿臉都是戒備,。霍雨兒也不以為意,,因她這次神識探查并未收斂形跡,,被他覺察當(dāng)是必然,也是不怕他戒備,,便只是一個晃身,,就閃到了船尾之下,雙手貫勁各向那船板之內(nèi)抓去,!罡氣過處,,堅硬如鐵石般的船板也自被她的兩個手臂穿鑿出了兩個大洞!

  她隨即雙手一合一拗,,這一大塊船身木板木塊就被拉了下來,!大股海水如潮般勢不可擋地涌入船內(nèi)。

  霍雨兒也不停歇,,放出了四屬的獅子魚魂,,將“水之魂”技能催發(fā)運轉(zhuǎn)到了極致,借來了水屬巨力,,抓了船尾殘木牙口處,,使一個萬斤墜子,偌大一條船此時便如墜住了百萬斤的巨石,,艉部直向水底猛扎而下,,自外部觀之,就如同這數(shù)千數(shù)萬倍大于霍雨兒的巨舟,,竟是被她這個“撼樹蚍蜉”輕易扳轉(zhuǎn),!隨后就是船只豎起,海水去勢更加洶涌,,一個接一個地沖爆開沿路艙門,,灌入了多半的艙室,整個船身迅速下坐,,直直欲向海底沉落,!

  整個過程也只是幾個呼吸的時間,全船只陸陽關(guān)先前感到了一點不對,,但隨即變故即生,,根本沒有反應(yīng)的時間。他也只是來得及躥出了房間,,又自躥上了船艏,,自立在全船的最高處,,看著手下的海盜們一片混亂,以及水下那巨大的獅子魚魂,,知道已被一從未聽聞過的祭師強者強襲,,形勢已然萬分不妙。

  這些普通的海盜都自被猛烈翻轉(zhuǎn)的船身拋得在船艙中打滾,,隨著大半船身已沉入水中,,所有海盜都拼了命地向船甲板上爬、游,,再向高處逃,,只要慢了一點,就自被那海水吞噬,。

  漸漸地船只完全豎立在了水中,,只余小半部分浮在水上,平時這條威風(fēng)凜凜,,讓漁人聞風(fēng)喪膽的海盜船,,此時直如一條任人宰割的死魚一般,沒有了一點殺氣,。而這群殺人從不眨眼的海盜,,則都如洪水來了時的老鼠一樣,拼了命地往高處竄,。

  霍雨兒慢慢浮上水面,,“水上行”施展,人穩(wěn)穩(wěn)站在了水上,。她高挑的身軀沐浴在晨光之中,,如海妖一般,充滿了奇詭和妖異,,只在那微微波蕩的海面上,,隨著波濤一起起伏。眾人看不見她面具下的臉,,只從身形上看是一個女人,。

  霍雨兒眼光一直未離開一個人,那個人正站在全船最高的船艏,,身材高瘦,,直如竹竿一般,五官無甚出眾之處,,只一雙眼睛,,如鷹隼一般銳利,一個鷹勾鼻子,,很好地襯托出了一臉殺氣,。他手中有一把短劍,,寒光閃爍,顯然是把利器,。

  霍雨兒看都不看其余那些掙命的海盜,,只是沖那人朗聲問道:”你可是陰山派的陸陽關(guān)?“

  那人一怔,,道:”某家正是,只不知朋友有何誤會,?還請明示,。若是以前有什么梁子,只要朋友你劃出道來,,我虬龍幫都自接著就是,。“

  “好,!”霍雨兒一聲沉喝,,也不用其它辦法,只提聚起了全身精神之力,,以那八倍增幅向陸陽關(guān)直沖擊而去,!旁邊余波捎帶著那些擠著掛在船甲板上的眾海盜。

  陸陽關(guān)在望見霍雨兒那巨大的魚魂之時就是一陣心悸,,直感如山般的壓力蓋頂而來,,頭皮都是發(fā)麻。待與她對話之時,,更是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戒備,,但饒是如此,這記精神沖擊也是吃得促不及防,,他只覺頭上如一記千鈞重錘敲上,,滿眼全是金光,鼻孔中兩行血水如泉般涌出,,眼角,、耳鼓等也隨即流出了血來,模樣甚是可怖,?;粲陜盒南铝巳唬@神府已然受了劇創(chuàng),,幸運的話不會馬上變成白癡,,但這一身功夫,也是十停兒中一停兒也使不出來了,。

  身子一晃,,霍雨兒就是上沖起三丈多高,,欺近了陸陽關(guān),而他已混沌一片,,無所感知,,直如那落入了琥珀中的蟲豸?;粲陜褐灰远阜鬟^陸陽關(guān)的小腹丹田,,暗勁外送,這陸陽關(guān)雖是處在混沌一片之中,,也頓覺小腹一股鉆心的劇痛,,緊接著這渾身真氣便如云消雪化一般地竟蒸發(fā)而去!

  他不由得亡魂皆冒,,奈何又暈又痛,,直緩了半晌才緩過一點神來,遂慘笑著恨聲道:“朋友,,陸某已為你所廢,,只不知我如何得罪于你,還請你明示,,到時我也好向你賠罪,?”言語配上他七竅流血之狀,視之竟是如地獄惡鬼一般,,分外猙獰,。

  霍雨兒此時乃是站立于船艏另一端,聞言毫無所動,,只冷冷反問道:“兩年前,,也是在這片海,西華城霍家‘虹’號船上三十二人,,包括家主霍啟云,,是否為你所殺?次日夜,,城內(nèi)霍家滿門一百三十三口是否也為你所殺,?”

  陸陽關(guān)稍一愣怔,回問道:“你是那漏網(wǎng)的霍家大女,?你怎會祭師的功夫,?”

  得他肯認(rèn),霍雨兒怒發(fā)沖頂,,也不理會他旁的疑問,,只一個疾掠,倏然欺近,探手便捏上了他的脖子,。這一欺一捏,,縱是他功夫還在時也未必就能躲了過去,如今更是毫無抵抗之力,?;粲陜毫嘀樖忠欢叮远渡⒘藴喩黻P(guān)節(jié),,再將那后衣領(lǐng)連著軟塌塌的人直掛在那船艏沖角的尖上,,只如晾曬一具直挺的干尸一般,任由那風(fēng)吹得微微擺蕩,。

  陸陽關(guān)痛得連連悶哼,,冷汗如雨般涌了出來,直被冬日的海風(fēng)吹得刺骨地冷,,耳畔聽到了霍雨兒的一聲:“我叫霍雨兒,功夫剛好還夠收你們這群畜生,!”但卻一個字也是回不上來了,。

  此時下面一群未落水的海盜,有的過了驚慌勁兒,,卻開始悄悄地找著些個弩箭之類的遠(yuǎn)程兵器,,意圖偷襲霍雨兒,而她自早已在神識中看得一清二楚,。掛好了陸陽關(guān)后,,她只一凝神,不待海盜們有所動作,,扭轉(zhuǎn)頭來就又是一個精神沖擊過去,!

  這一次距離近得多,又非是余波,,雖只用了三成力,,但海盜們這一下卻是如風(fēng)吹麥浪一般,全數(shù)跌了倒地,,抱著腦袋滾入水中,,一大片在水中的身軀翻滾掙扎,撲騰出大片白色水花,。

  霍雨兒躍下,,落于海面后,隨手撈起一人,,也自抖散了渾身關(guān)節(jié),,又躍將上來,把此人掛在了距水面不高處的一根已打成了橫向的桅桿之上,右手隨手抽了把短刀,,只在其手腕,、脖頸主血脈上各劃了幾刀,這血即如噴泉似的直竄出來,,灑落入了海中,,頃刻間洇紅了一片!

  海盜們此際已有清醒過來的,,被這血腥氣一激,,卻更自清醒了,猛然間,,只覺得水底下似有水流涌至,,緊接著就是大群暗影如水下烏云一般席卷而來!

  ”噬血蝰魚,!“一個海盜慘嚎,,已是不似人聲。

  噬血蝰魚是什么霍雨兒當(dāng)然比他還更清楚,。這種魚本就活動于這一帶海域,,四季均有,一旦集群時,,就是海中除魚怪以外無可匹敵的霸主,,當(dāng)年就因為有它們,霍雨兒在這一帶海邊游泳時都不敢盡興,。如今這大股鮮血召喚,,這魚群已似發(fā)了瘋般,像蝗蟲一樣集聚而來,。

  這落水的海盜直把魂都嚇了出來,,哭爹喊娘地就要往船上爬,可哪里還來得及,?

  下一刻功夫,,就見海面上細(xì)鱗亂竄,海水的紅色驟然加深,,海盜們都姿態(tài)別扭地拼命掙扎,、抓撓,慘叫已然不似人聲,。那蝰魚兇悍,,即使被翻身的海盜一時間帶離了水,仍自見一口森森白牙咬在那身上肉上,,任你撲打,,自不松口!

  水面如沸。

  霍雨兒又將那個放了血的海盜一腳踹下海中,,只這個連掙扎也無,,似已陷于昏迷,轉(zhuǎn)眼間便被群魚咬得沒了小一半,,倒少了同伴那樣活活承受的被魚撕咬的痛苦,。

  霍雨兒踢掉這個海盜后,只輕輕一躍,,躍回了打橫的船艏沖角上坐了,,伸手按著陸陽關(guān)的下巴,將他頭臉壓得俯下來一點,,好讓他能看清海盜們掙扎的慘狀,,對他道:”你可知道報應(yīng)?“

  陸陽關(guān)竟咬緊牙關(guān)一聲不吭,。

  霍雨兒見他倒硬挺,,也不以為意。心中只是恨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今天,你的人頭我是取定了,!”

  抽了那把長刀于右手,,雪亮的刀身折射陽光,,不巧竟一下子晃得陸陽關(guān)瞇了下眼,。霍雨兒毫不理會,,只問道:“我父霍啟云的人頭在哪里,?”

  陸陽關(guān)梗了脖子半晌,道:“已交回了總舵,,驗過之后當(dāng)早已銷毀了吧,!”

  霍雨兒黯然少頃,又問道:“那‘虹’號和其上的龍獸最后如何處置的,?”

  陸陽關(guān)侃侃道:“船在京城碼頭以西三十里的三塊礁那里沉了,。龍獸自是交與了京城‘天福家’,你何以明知故問,?”

  霍雨兒不理他這反問,,又問:“你等此次出去何事?”

  陸陽關(guān)冷笑道:“我已是死路一條,,說是死,,不說也是死,為何要告訴你?”

  霍雨兒不耐,,提刀就欲砍下去,,這陸陽關(guān)終是轉(zhuǎn)了口,道:“慢著,!我若說了,,你可能賜我全尸?瞧在都是習(xí)武之人的份上,,你若答應(yīng),,我就告訴于你?!?p>  霍雨兒心下稍一動,,便是哼了一聲道:“你可以說了?!蹦菍⒁碌牡稌簳r被她頓住,。

  陸陽關(guān)頭抬了抬,無聲慘笑了笑,,隨即開口道:“滕州洪越群飛鴿傳訊,,要我等去亭陽鎮(zhèn),相助劫取一條大魚,,事后五五分帳,。”

  霍雨兒問道:“洪越群是什么人,?”

  陸陽關(guān)答道:“他乃是豁子滕州分部的監(jiān)查祭師,,王爺門下?!?p>  霍雨兒道:“原來如此,,你可以去了?!彼煊沂忠粨],,手起刀落,陸陽關(guān)人頭飛起,,霍雨兒左手隨即一探,,自抓了頭發(fā)撈在了手中。那頸血噴涌,,卻是也未濺到身上,。

  陸陽關(guān)人頭雙目圓睜,咬牙切齒,,似在質(zhì)問霍雨兒為何不守信用,。

  霍雨兒直視這頭,,冷笑道:“我父又可有全尸否?我霍家一百六十六人有全尸否,?全尸,,你也配了?”隨手自一面風(fēng)帆上割了塊帆布包裹了人頭,,將陸陽關(guān)無頭的尸身亦踢入了海中魚群,。隨后騰身躍起,只在那船艏一側(cè)船梆上一個猛蹬,,這大船就受不住這巨力,,只向一側(cè)慢慢地傾斜了下來,許久,,便“轟”地一聲,,整個倒扣在了海面,搖晃了一陣,,將那腹中大團的空氣排將出來,,最后只是余了船底浮出水面上二尺許高,在那浪涌里沉沉浮浮地漂著……

  水面如今已然不見了魚群,,只剩下漂散的淡淡血暈和幾塊漂浮的碎布,。而霍雨兒則已是早就離了船,在海面上朝著岸邊方向疾奔,,瞧那身影已自去得遠(yuǎn)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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