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的相見，遲早都會相見,，不是嗎,？孤風(fēng)……”我又一次在夜色中喚出你的名字。

　　400年前的那場交易,，只換回了關(guān)于你的記憶,。

　　卻還是殘破不全的，沒有結(jié)尾的記憶,。

　　我默讀著那些記憶的片段,，想找出每次心痛的理由，可是,，你把它們都藏到了哪里,？為什么我怎樣都看不到，找不到,？

　　它們明明曾經(jīng)存在過,，我能感受到，也相信著……

　　相比典當(dāng)行那份‘拒贖契約’上面那個無法被解除的血色封印符,，更難破解的是：你我就算同處一個世界中,，生而注定的無法相見；就算可以相見也無法相愛,；就算能夠相愛也最終會失去……

　　這個魔咒,，你知道嗎？

　　可是,，如果,，有一天你回來，會擁有著與我同樣的感受嗎,。

　　面對一個沒有你的世界,，我要如何與這個世界達成和解,？我似乎永遠都學(xué)不會！如果是你,，會比現(xiàn)在的我更好過嗎,？亦或是更瘋狂？

　　我每天都在重溫著那些失而復(fù)得的記憶,，非常擔(dān)心有一天它們會被突然奪走或是突然消失,，哪怕連那一點殘破都不留給我。

　　看著窗外,，記憶和默念那些過往的時候,，總會發(fā)現(xiàn)之前沒有發(fā)現(xiàn)過的東西，便存在了太多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就有想問你的問題，我將每個問題和細節(jié)都記下了,，等你回來,，一定記得要細細回答。

　　————————————

　　那日在華府第一次見到你,，是躲在角落里黑黑瘦瘦,，長得最小的那個孩子。在那么多家仆之中,，你是我第一眼見到的人,。

　　華富站在身后又問了我一遍，“大少爺,，你可選好了嗎？”

　　“一定要選嗎,？”

　　“瞧您說的,，您這都分院住了，少了隨從打雜的怎么行,？這不是當(dāng)著老爺?shù)拿娲蛭覀冞@些奴才們的臉嗎,？這次華夫人特意說了，要讓你先選,，緊著您挑,。”

　　我再次看向那些孩子的時候,，還是第一眼就看到了你,，只有你的臉是仰起來一直看著我的，那雙黑漆漆的眼睛閃著晶晶亮的光,。

　　“挑倒不用挑了……我只要一個就好了,?！蔽抑钢銓θA富說，“就是他了,?！?p>　　那一刻，你的眼睛似乎更亮了,。

　　“大少爺,，你不用再看看，您確定是選那個……,？”華富以為自己聽錯了,，一再確認。

　　“你沒聽到嗎,？他選的是我,！”站起來還不及我腰間高的小不點，在人群中一下子站了起來,，鏗鏘有力的大聲喊道,。

　　“這小家伙！”我禁不止笑了起來,。周圍的一眾人也跟著哄然大笑起來,。

　　“有沒有點規(guī)矩？,！小砸碎,，看我不打死……”華富一直作威作福慣了，當(dāng)著那么多人,，突然因為一個孩子的叫囂當(dāng)眾出丑,，頓時氣急敗壞的抽出鞭子，露出兇相,。

　　我喝道：“你要干什么,？想在我的面前教訓(xùn)我的人么？,！”

　　“少爺……這,，這個家伙太過、沒有規(guī)矩,，我……”

　　“那也是你們挑選出來的呀,。”我湊近他,，向他微微眨了一下眼睛,，“華管家，好處不能白受呀……”

　　華富眼珠一轉(zhuǎn),，慌忙道：“是是是,，少爺,，都是我考慮不周，都是下人們辦事不利,，您再看看,，選個更好的吧?！?p>　　“還看什么,？是你選還是我選？”我回頭瞪了他一眼,，卻瞥見你那個快咧到耳邊的笑,，“那個孩子就很好?！?p>　　————————————

　　如果再見面,，我想問你，當(dāng)初我選擇你的時候,，為何你要那般歡喜,？

　　————————————

　　“少爺喜歡看月亮嗎？”你忽閃著明亮的眼睛望著我,，“可是,，我更喜歡看它旁邊的北極星……”你抽抽鼻子，笑了起來,。

　　我的心一顫：“北極星,？”

　　“嗯，就是天上最亮的那顆星,?！蹦阌檬种附o我看，“在野外,，如果能找到它,，便不會迷失方向?！?p>　　我摁住砰砰的心跳，輕吸一口氣忙道：“我也喜歡,?！?p>　　————————————

　　當(dāng)然，如此,，還遠不止這一個問題……

　　————————————

　　那年,，是你來華府的第三年，剛剛十一歲,。

　　那日,，同往常一樣,，早晨我起床之時，你早已候在了床前,。

　　“你,，一天天的都不睡覺嗎？”我迷糊著瞇著雙眼看著你,，明明前一天晚上陪我挑燈夜讀,，比我還晚睡，卻為何每日都能起的比我早,？

　　你麻溜的將我衣裳取過來,，嘿嘿笑道：“打小習(xí)慣了，如果沒有來這個地方,，現(xiàn)在這個時間估計早就上山砍柴去了,。”

　　“那是擱在以前,，現(xiàn)在你在我這里,，就不要老想著以前的習(xí)慣了?！?p>　　“嗯,。”

　　“以后你不必早起,，伺候我起床穿衣這種事不是還有旁人在做嗎,？就算沒人做，我自己還不能穿了嗎,？”

　　“我樂意早起在這里,。”想不到你還嘟起了嘴,，露出一副孩子般的模樣,。

　　“啥叫你樂意？”

　　“就是樂意跟著你,?！?p>　　“這么不聽話，你煩不煩呢,？”我白了他一眼,，自顧自穿好衣服。

　　你賭著氣：“不煩,?！?p>　　“不煩？”我不忍再逗他，“好,，你是不煩人的小狗崽,，行了吧?！?p>　　“嗯,。”你竟笑了起來,。

　　“還真想讓我把你當(dāng)小狗崽養(yǎng)著嗎,？”我禁不住笑出了聲，斜著眼看著你一臉得意的笑臉,。

　　“不是當(dāng)你的小狗崽嗎,？”你一臉認真。

　　我噗嗤笑了出來,，“你還真是……來者不拒呢,！”

　　“小狗崽崽在我們家鄉(xiāng)話里……”還沒說完，你就咧著嘴,，又笑開了花,。

　　“啥？狗崽子在你們家鄉(xiāng)話里是什么意思,？”我百思不得其解,。

　　你并不搭話，卻笑的更猖獗起來,。

　　“那狗崽崽,，你是定要做本少爺?shù)母ㄏx？黏人精了,？”我憋著一臉壞笑,。

　　“……只要你肯，叫我啥都行……還有,，少爺,，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擺出那么幼稚的表情？太傻了……”

　　“……”

　　————————————

　　你是否記得那個初秋,，我們一起吃早飯那一日,。

　　————————————

　　我見你飯也沒吃幾口，心中納悶,，“孤風(fēng),，你暗戳戳的在那兒一直搓手做什么？”

　　你停下搓著的那雙小黑手,，怯怯的問道：“少爺，我想，我可以……可以學(xué)武功嗎,？”

　　我擱下碗筷,，不解，“好端端的為何要習(xí)武,？”

　　你低著頭不語,，良久才嘟囔道：“就是想學(xué)，喜歡學(xué)……”

　　“既是你喜歡,，那就學(xué)唄,。”我繼續(xù)喝粥,，懶得聽你在旁邊歡呼撒歡,。

　　我繼續(xù)慢慢說道：“很高興你能有上進的心，你也總不能做我一輩子的家仆,，有了一技之長,，去了別處好好闖一闖，出人頭地,，也不枉費我喂養(yǎng)了你這么些年……”

　　然而歡呼雀躍的你仿佛并沒有聽到我的推心置腹,，和對你未來的謀劃，我搖搖頭,，只能繼續(xù)喝我的粥,。

　　不過，你要學(xué)武就學(xué)吧,，為何4年之間要硬生生累跑了7位師父呢,？你可知，為了請那些師父,，我那可是托人尋遍大江南北,，重金請來的高手啊……而且，習(xí)武之后的你飯量大增,，一個半大小子食量為何會那么大呢,？那段時間，養(yǎng)活你一個人等于要養(yǎng)活5,、6個人吶……

　　自從習(xí)了武,，你的個頭也一年比一年竄的急，本來不及我腰身高,，4年之后竟比我還高了半個頭,，那段時間我時常擔(dān)憂兩件事情：一件是擔(dān)心我這院里的伙食費夠不夠，另一件是真心怕你長得太急太高,，停不下來了可如何是好……

　　還好,，到16歲那年你的個頭基本算是穩(wěn)定了下來,，同時也成了華府，不僅是華府,，乃至整個京城最能打的人,。

　　京城一年一度的比武大會，你參加了兩屆便奪了兩次擂主,，可惜之后便說什么也不再去了……原因是獲得擂主稱號之后,，一個京城王爺看好你，想要你去做貼身侍衛(wèi),，問父親要了幾次,，你都躲著藏著裝著病，無論如何也執(zhí)意不去,，最后沒有辦法,，也只好不了了之……

　　我當(dāng)時想不明白，你費盡氣力學(xué)了一身絕佳武功,，不就是為了將來有朝一日,，出類拔萃、出人頭地嗎,？你從小便是一個下定決心就一定會做到最好的性子,，一直以為你會憑著這一身的功夫去游歷江湖，創(chuàng)宗建派,，最后四海遠名揚,，倘若任何一個環(huán)節(jié)需要我?guī)兔Γ叶紩A力相助的,，怎么說,，那么小的時候把你撿回來，養(yǎng)成一個頂級厲害的人,，以后想想都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p>　　因為我記得你說過：你認定的事情,，就不會再有更改,。

　　————————————

　　只是我不知道，有一些不可更改,，是早早定下了的,，它是什么時間出現(xiàn)的？又在哪里改變的呢,？

　　————————————

　　“我喜歡綠色,。”你看著一堆布料,，咧著嘴笑,。

　　我看看布料又看看你,，“馬上就要過年了，穿的喜慶點不好嗎,？選那塊橙花色的多亮眼,。”

　　你搖搖頭：“還是綠色,。”

　　“怎么這么喜歡這個顏色,？”

　　“少爺,，是你說的呀?！闭讨任腋甙雮€頭,，那些日子盡是一直用眼睛俯視著我。

　　“我說什么了,？”我仰著頭白了他一眼,。

　　“你說綠色，代表希望,?！彼蛔忠痪涞脑谖夷X袋后上方提醒道。

　　“代表希望怎么啦,？”

　　“有希望,，就代表日后好相見啊……”

　　“什么亂七八糟的，到底有沒有跟著先生好好學(xué)習(xí),？”說的我一頭霧水,。

　　“不管，就它,！”

　　我點點頭,，無奈道，“好好好,，綠色是希望,，你記得牢，記得好,，確實應(yīng)該好好夸夸你,，但愿我說的別的話你也能記得這么好……那，以后本少爺給你選任何東西都是綠色,，可好哇,？”

　　“不可！”他臉色都變了,，“有一樣不可……”

　　“怎么還挑挑揀揀起來……哪樣,？”

　　“帽子……”

　　“哈哈哈,，反應(yīng)的還挺快！小瞧你了啊,，現(xiàn)在啥都懂了,，是嗎？”我從上到下,，好好端詳了你一番,，不曾想倒是你先害羞了起來，低下頭連著耳朵根也紅了起來,，在這兩年里不多見的孩子氣又突然跑了出來,。

　　————————————

　　禁不住又想到你小時候的樣子，總是仰著臉看著我,，眼睛純凈明亮,。輕輕夸你一句，你便紅著臉開心老半天,。

　　我的目光轉(zhuǎn)向窗外,，看著外面的人來人往，心中那糾纏的痛稍稍緩和了一些,。

　　“你現(xiàn)在在哪兒,？”

　　“那里不冷嗎？”

　　“看到外面的人來人往了嗎,？不知道,，那一天，你牽我去往的集市,，站在人群中,，那濃濃的煙火氣息，是不是這個樣子,？如果當(dāng)時能看見就好了,，不，那樣就很好,?！?p>　　“你什么時候回來？我好想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