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竹笑著鬧著,,被大蠻加大了力道推得高高的,,引得她一陣驚呼,失神間竟像是回到了那暌違已久的日子,。
那被一大片絢爛如煙霞的桃花遮蓋下的一方天地里,嗅著果實清香恣意奔跑嬉鬧的孩提時光,,像是神光般將自己攏入其中,,使早已遺忘得含混的畫面一時間復(fù)又清晰可見。
彼時三青還是八九歲模樣的小娃娃,,化生于金母蓮池之中的三個小神鳥,,仰吸天地間至純至勝仙氣,自化生之初便同時得了這副仙身,,引得無數(shù)傾千百年修身之力才成仙成妖的非凡之材羨慕不已,。
可嘆那樣好的歲月卻未曾長久,金母對三青寄予厚望,,將她們看做鳳鳴瑤姬之才,,總不肯輕易蹉跎了這一副天生地就的好根骨。
青鳥和少璃倒也爭氣得很,,終是未負(fù)金母重望,,便是壓抑著生來的秉性也要貫通主上的教化,只是玉璃性子過于頑劣固執(zhí)了些,,又最是不肯領(lǐng)受教訓(xùn)的,,時時惹得金母責(zé)罰,故愈發(fā)的積成怨懟之心,,才至今日這番境地,。
尋竹暗暗思忖著,直到思及玉璃,,不由得神傷不自知地斂了笑容止了笑聲,,身子飄忽不知味地隨著秋千的起落兀自蕩著,。
大蠻小蠻也是有靈氣的,見她似是有異,,知她此次下凡身負(fù)重任,,卻事未達(dá)成先失一友,必是不肯享樂的,,故也不敢多言,,只隨她一起斂了笑,任她空悠悠地在那一樹落英下飄忽著,。
日漸斜,,風(fēng)漸急,尋竹目光虛浮,,一雙鳳目空對著滿架秋菊傲立風(fēng)中,,實則卻全然未入她的眼。
正呆愣著想心事,,忽覺身后一襲暖意漸漸迫近身前,,將尋竹的神思拉回到當(dāng)時當(dāng)刻,她以為是蠻蠻前來推她,,并未經(jīng)意,,卻忽聽一男子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一縷溫?zé)岬臍庀⒅币u入脖頸,。
“想什么如此出神,,竟不知有人來?”
尋竹未料及,,不禁一驚,急著起身卻未曾料那秋千可不比座椅穩(wěn)當(dāng),,越是掙扎欲起越被桎梏著脫離無法,,一時竟慌亂起來。
待好不容易掙脫抽身,,一副嬌容含春嬌喘連連地小女兒態(tài)早已落入了元容眼中,,引得他大感滿意地抿著嘴低頭笑了。
見元容負(fù)手立在那一樹的落雪之下,,換了一席煙青色衣衫,,一掃半日的顛簸勞頓疲態(tài),此時正一副饒有興味地模樣,,尋竹心中升起一縷惱意來,,竟不知是為著他的戲弄,還是為著自己的慌亂不安被他看了去,。
見元容依舊笑著,,尋竹氣道:
“你做什么捉弄人,?還笑!我很好笑嗎,?”
元容抬頭,,看著她,依舊笑,,眼底比方才又更深邃了些,,可那深意落在尋竹眼里卻又是另一番譏誚意味,她一蹙眉,,輕咬著下唇,,手中反轉(zhuǎn)復(fù)又捻過,朝著方才坐的那架秋千一點,,秋千便自己蕩了起來,,還蕩得老高,若非元容機(jī)敏閃過,,便正要撞在他的面門上了,。
“這是惱羞成怒了啊,?”
元容笑得更深,,唇間露出潔白的牙齒,身形依然從容,。
“大可不必,,其實...你方才的模樣甚是可愛,總比整天端著神仙的架子要好得多呢~”
本來聽見元容說她可愛時,,尋竹心里還有些暗暗地喜悅,,氣也消了,可聽了后面半句,,便知他依然是戲弄,,便眼光一凜,抬手閃出一道凜冽的白芒,,直沖元容額間而去,,口中喝著:
“教你渾說!”
元容也不慌,,似是料到她會如此一般,,負(fù)著一只手,提起另一只手中折扇輕易便將逼近自己的白芒擊得潰散開,。
尋竹只知元容是有仙法的,,也曾受用過他的真一之氣,卻并未想到他的法力竟強(qiáng)到如此地步,,須臾間便輕易化解了自己的攻擊,,證明他不僅法術(shù)高深,,便是神識也可圈可點。
說起神識,,尋竹可是得了九天之主金母元君的親傳,,思量間于凡人不過電光火石之一瞬,未及元容扇落,,甚至上一道由真一之氣化作的白芒尚未全然散去,,下一縷氣息便又至元容近前。
元容依舊從容,,只是未及向后跨步躲閃,,便將身子向后一傾,那真一之氣所化的利刃便蹭著他高挺的鼻尖向后掠了過去,,身子剛站定,,那氣刃復(fù)又折回,朝向元容的后背,。
這一招元容倒是真真未曾料得,,只想著那氣息如風(fēng)流轉(zhuǎn),卻不曾想到出了體的真一之氣竟還能被尋竹控制著折返回來,,心下果真服氣了九天仙境的仙法殊勝,,實非他一介凡人修仙可比的。
服則服矣,,可若是真被那氣刃擊中,,便是知道尋竹不過負(fù)氣出手,斷不肯真?zhèn)怂?,可在她面前折了面子,,也著實不妙?p> 想到此處,元容將身子向一側(cè)閃去,,欲躲過背后的氣刃,,怎奈尋竹的法術(shù)實在快,便是避開了要害,,怕是也避不開肩膀手臂了,下意識地,,元容瞇起眼,,手一抬展開一直握在手中的折扇擋在自己肩頭,一霎,,尋竹的氣刃竟被紙扇吸了進(jìn)去,。
由氣刃擾動的凜凜風(fēng)聲之聲戛然而止,只留一院的桂花幽香,。
“你這扇子,,不像是凡物,,我好像在哪里見過似的...”
尋竹忘了方才的氣,向元容走過來,,眼睛卻緊盯著他手中的折扇,。
元容看了看扇子,又看了看尋竹,,抬手將扇子遞了過去,。
“這扇子,是我?guī)煾噶粝碌?,可?..有何不妥嗎,?”
元容不解,幼時他隨昆侖山來的師父學(xué)習(xí)仙法,,待到他弱冠之年,,他那位師父卻突然隱了蹤跡再無消息。
說來也怪,,他們司幽國歷代的皇子皆秉承了先人血脈中所持的法術(shù),,便是要修習(xí),也自有上一代的皇叔皇伯們教習(xí),,從未有一人是由皇族以外的人教授的,。
可偏那年,司幽王封措夢見仙人神諭,,教他去昆侖山尋訪,,才尋著了元容這位師父,不知其姓名,,只教眾人稱他做陸仙師,。
因是神諭,封措便不敢違背,,于是將陸仙師請回幽都,,教習(xí)皇子仙人術(shù)法。
怪道那仙師來到皇城,,見了兩位皇子,,卻只肯教元容法術(shù),對于伯堯,,便只同姬玄一樣,,不過教些武功招式而已。
且那位陸仙師并不常在幽都皇城,,來去也從未留下過蹤跡,,有時三五個月留在皇城內(nèi),有時卻一年不來,好不容易出現(xiàn),,一天半日的便又不見了蹤影,,實在難捉摸得很。
好在元容悟性強(qiáng),,師父點撥一二之下便可一通百通,,倒也未曾將學(xué)業(yè)耽誤了。
直到元容弱冠禮前一日,,陸仙師留下一把折扇離開,,便再不曾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