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和所描述的,,她的母親離世前的場景,,尋竹再熟悉不過,就在不久前,,合虛山紫英芳苑居云夫人的臥房中,,尋竹就真切地感受過顧清和所說的這種寒氣逼人的陰氣,只是沒想到,,早在十幾年前,,這施咒之人就已經(jīng)將這個手段使過一次了。
只可惜顧清和的母親不像居云夫人這般幸運,,有離朱這樣的大德高仙替她驅(qū)散邪咒,,而是不幸殞命在藏于暗處,充滿惡意的窺視之中,,連同未曾出世的無辜幼兒一起墮入輪回之中去了,,卻留下一個注定一生悲苦的可憐可嘆的生命,寥落地游走在這孤寂的人世間。
顧清和又撫摸起她腰間的刀鞘,,剛才顧清和將那刀鞘遞與尋竹,,尋竹只被上面最大的那顆藍寶石吸引了目光,卻并未對上面鑲嵌的其他珠玉細細端詳,,可隨著顧清和的手拂過,,尋竹猛然發(fā)現(xiàn)在眾多的寶石之間,有一顆并不十分起眼的璧玉,。
以尋竹在墉城略盡奇珍異寶的眼力,,一眼就看出那是一塊上古玉石,只是并未精于雕琢,,形制質(zhì)樸,,容易就被周圍其他散發(fā)著奪目光彩的寶石光華掩蓋住了。
“郡主說過,,這短刀是拉烏特為了郡主你而制的,,想必其上的寶石珠玉也都是他為了你精心挑選的吧?”
尋竹問道,。
顧清和看了看心愛的寶貝,,才勉強擠出一絲笑意說道:
“是啊~拉烏家里是制作珠寶的,所以天南海北的珍貴寶石數(shù)不勝數(shù),,我自幼不喜那些釵鬟珠翠的首飾,,卻唯獨喜歡兵刃。
拉烏是個悶葫蘆,,他總是默默地陪在我身邊,,卻根本搞不懂我喜歡什么,所以每次送我的禮物都是這些花花綠綠的寶石,,雖說我也覺得它們很好看,,可也只是好看,所以每次拉烏走了,,我就直接把它們?nèi)舆M我的小紫檀箱子里,,再也不碰它們了。
拉烏這個木頭腦袋,,直到得知我要來幽都,,不知怎的又開竅了,從我這里把他之前送我的石頭全都要了回去,,熬了兩天兩夜,,為我趕制了這把短刀,將所有的石頭都嵌了上去,。
說是這樣,,就算我們一輩子再也不能相見,這些石頭,也會替他陪著我...”
又是一陣長長的沉默,,尋竹以為顧清和想起心上人,,又要落淚,,卻意外地在她的臉上看到了祥和的平靜,,眼神柔和地像是穿越了蒼山碧水,大漠瀚海,,正遙望著自己一生的幸福所在,。
“北疆盛產(chǎn)美玉,這顆璧玉,,也是拉烏送給你的嗎,?”
尋竹覺得,這玉像是在那里見過,。
順著尋竹的眼神,,顧清和望向短刀刀鞘上一顆表面有些渾濁,雕工也十分樸拙的墨綠色璧玉,,眼神瞬間又憂郁地沉了下來,。
“這顆古玉,是我母親的遺物,?!?p> 顧清和緩緩地說道,聲音沉重得仿佛剛剛從苦難的旋渦中掙脫出來,,卻又被毫無招架之力地拖向了更加幽暗地深淵之中,。
“我母親死后,薩滿太太為了掩飾她的無能,,便向我父親脫罪說我母親根本不是病,,而是被邪靈附體,才會那樣凄慘的死去,。
父親聽信薩滿太太的讒言,,便視我母親的死為不祥的征兆,不許家里人安葬我的母親,,教人連夜用一床簀席裹了她尸身拉了出去草草地掩埋了,,直到現(xiàn)在,我都不知道母親和弟弟到底葬在了何處...
母親被抬出去的那晚,,我跪在地上把頭都磕破了,,請求父親讓我再看一看我的母親,從此以后,,我就再也沒有母親了...”
顧清和邊哽咽著,,邊說道:
“不知道父親是看我實在可憐,還是多少念著與我母親成親十年的情分,竟不再堅持,,教手下人停了手,,放我進入停著母親尸身的臥房,許我與母親告別,。
母親不在了,,可她的房中依然那樣冰冷,她的身體被那些粗魯?shù)氖勘鴱拇采习岬搅说厣系暮j席上,,肚子高高地聳著,,我卻再也見不到她眼睛笑成一彎新月,一只手撫摸渾圓的肚子,,一只手摸著我的頭的樣子了,。
母親就那樣安靜地躺著,就像從前病中我守著她時那樣,,我甚至覺得他們一定是搞錯了,,我母親一定還活著!
我學著薩滿太太的樣子,,也拿了一根羽毛,,放在母親的鼻尖上,可那羽毛卻一動也不動,。
我哭著喊阿娘,,幫她整理好凌亂的衣衫,發(fā)現(xiàn)我外祖母陪嫁給她的古玉還帶在她的脖頸上,,我曾聽母親提起過,,這玉,是我外祖母出嫁時,,她的母親給她的,,是祖?zhèn)髦铩?p> 當年我母親嫁給父親隨軍來到北疆的時候,外祖母很是不舍,,外祖母年事已高,,這番送女兒出嫁便算是訣別,于是再三思量,,還是忍痛教工匠將這塊玉斷成兩截,,草草打磨了趕著母親啟程的日子戴在了她的脖子上,權(quán)當全了母女相伴的心意,。
如今我的母親去了,,我便想將她的玉留下做個念想,只當母親還陪著我,。
就在我要去摘母親脖子上的古玉的時候,,我看到了我讓我至今都夜夜夢魘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