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藥水差不多吸收了,,寧軻又倒上一點粉末敷開。
這也是她特意調配了獨家藥方——“化腐生肌散”,。
用大黃,、地榆各三十錢,,榆樹皮十二錢,黃連十五錢,,乳香,、冰片各十錢,硇砂九錢配制而成,,用來調敷患處,,一到三次即愈。
傷口處理好后,,寧軻把被衾往上攏了攏,。
原以為宇文錯已經睡著了,,結果寧軻剛打算轉身,他就幽幽地開口道:“我們怎么說,?”
說,?說什么?
哦,,對,,天下第一學宮失火,本來就不是小事,,而且應堯還死了,,畢竟是河西節(jié)度使之子,雖然現(xiàn)在學宮內的人還未發(fā)現(xiàn)他已經失蹤,,但很快大家就會在火場找到他的遺骸,。
河西節(jié)度使勢力壯大,割據一方,,連皇帝都要敬他三分,,這么多年都沒能鏟除,現(xiàn)在他的兒子死在京都,,事情就要蔓延到朝堂上了……
到時候,,這就是全天下一等一的大事了。
只不過,,失火與大家都沒關系,,縱火的人已經死了,這也查不出來什么,,若是查到也無關緊要,。
唯一的謎就是應堯的死。
話說回來,,應堯之死也跟旁人沒關系,,只是寧軻一人為之,這宇文錯為什么要說……我們,?
“不論怎么樣,,反正這事都跟你沒關系?!?p> 她的目光遙遙地落在深褐色的木地板上,,說得漠然。
宇文錯從床榻上支起身子,,單手支頤,,烏黑的長發(fā)披散在肩上,整個人疏闊清朗。
“那,,”他緩緩開口,,“我們總得統(tǒng)一口徑吧?!?p> 統(tǒng)一口徑,?
寧軻淡淡一笑,她剛才可是殺了人,,手上沒有血但不代表著手上沒有人命,,現(xiàn)在整個人好像全然不記得剛才發(fā)生的事了。
“沒事,,若有人來盤問,,你就說你在火場只看到了我,并未見到其他人,?!?p> 這句話把宇文錯和應堯之死摘得干干凈凈,宇文錯沖進火場,,正好遇到了快逃出去的寧軻,,應堯還在屋子最里面,他沒看見也正常,。
很簡單,,但是卻沒有出錯的回答。
夜已經深了,,從后院救火回來的學子文士陸陸續(xù)續(xù)地歇下了,,寧軻梳洗完也躺下來,正閉上眼,,就聽見窗外有人言語,。
是顧況的聲音,還帶著驚訝,,大概是應堯的同宿報告了人失蹤的消息。
很快,,火場就會找到他的尸骨,,然后就會有人來查案,還是不一般的機構,,在河西,,節(jié)度使也不會就這么算了,這件事一定需要一個答案的,。
這個答案簡單也好,,復雜也好,查案的過程是要做足了戲份的,。
如此一來,,那晚在靜室內的人,,例如寧軻、沈礬,、宇文錯一干人等,,他們都少不了被盤問。
若是寧軻和沈礬死在應堯手上,,這后面的許多事就不復存在了,。
睡吧,明天馬上就要到了,,寧軻把所有的心事都放下來,,漸漸地睡著了……
第二日一早,所有人都照常吃早飯,,聽課,。
因為靜室被燒了,寧軻他們也不用受罰,,和其他人一樣此時坐在殿廷內,,聽老夫子講學。
春日的垂柳在湖邊蕩漾,,寧軻在窗前微微傾著頭,,神色柔和,一身灰袍,,和煦的春光照在身上,,清風麗日,表面平靜,。
在這講學堂里面,,只談經史子集、政論國事,,一片祥和,。
但是,從門口沿著廊道一直走,,向西北方向靠近,,就會看到,在殘破的已經燼滅的火堆上,,應堯的尸骨已經被找到,。
幾位官兵小心翼翼地把他抬進棺木,蓋上縞素的布,,從學宮的后門偷偷地拉走,。
老夫子還在堂上忘我地講學,寧軻抬眸就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從門口經過。
還是一身勁衣窄袖皮靴的利落打扮,,身披玄黑色披風,,全身上下再無任何配飾,這是獨步司內人的慣例裝束,。
獨步司——特務偵察機構,,梁帝的耳目爪牙,只對皇帝負責,。
可不經司法機關批準稽查官吏,、監(jiān)視百官,刺探情報,,也可隨意監(jiān)督緝拿臣民,。后來發(fā)展到緝捕盜賊,甚至連民間突發(fā)性的瑣碎事件都要管,。
朝中有言:“獨步天下,,誰與為偶!”
那人頭發(fā)用寬帶緊緊束起來,,利落干凈,,隨意地一轉頭,寧軻便看到她那張素麗的臉,。
公孫瀾對上寧軻的目光,,眼眸暗了暗,偏過頭去不再看“他”,,快步走開了,。
一下課,三五個學生湊在一起聊天,,
“應堯真的死了,?”
“他去那地方干嘛呀?”
“估計很上面就要有人下來查案了,!”
大家議論紛紛,。
寧軻不太關心他們討論的內容,別人她不知道,,反正自己是逃不了盤問了,。
拿著一把折扇剛轉身,就看到沈礬站在后面望著自己,,那目光中含著懼怕,也帶著擔憂,。
親眼見到寧軻把應堯帶進火場的時候,,他就栗栗危懼,即使現(xiàn)在還是對她心有余悸。
一個冒著死也要要了別人命的人,,現(xiàn)在若無其事地照常上課,,怎能不令人害怕……
即便當他想起應堯鎖上門時志在必得的嘴臉,也想過無數(shù)次殺了他,,只不過……可以日后慢慢處理他,,但從來沒想過當晚就要了他的命。
他一定是自小在家中富養(yǎng)慣了,,寧軻心想,,不然怎么一發(fā)生什么事情,他就一副惴惴不安的表情,。
沒走多遠,,就有人跟上寧軻,一扭頭是沈礬的臉,,還以為這人不敢在靠近自己了呢,?寧軻心中暗暗地想。
“現(xiàn)在怎么辦???”低低的聲音在耳際響起。
“你這么擔心做什么,,別忘了你可是受害者,。”
“那你呢,?”沈礬湊得更近,,聲音只有倆人才能聽見,“這應堯是該死,,毒蝎心腸,、沒有人性,只不過他家畢竟有權有勢,,這要是……”
“當時我救你出了火場,,自己困在里面,你什么都不知道,,”寧軻淡淡地開口,,“或者你也可以說,你看到我把他帶進火場,?!?p> 兩種答案,無論說什么,,都可以,。
無論他怎么說,,她都不會記恨他。
寧軻沒指望有人可以幫自己隱瞞秘密,,畢竟都不是什么至交,。即便是至交,也沒有一定要幫自己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