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剛打開,就看見傅顯如同帝王一般,,坐在黃花梨木椅上,,修長的手臂撐在扶手上,手背支著下巴,那雙攝人的眼睛,始終帶著寒芒。
傅顯瞭起眼皮,,掃了她一眼:“司經(jīng)局去過了?”
“去了,?!?p> 寧軻眉目溫順,本本分分地回答,。
“官邸尚未備好,,你住在何處?”
“家中打點了一處宅子暫住,?!?p> 傅顯點點頭,并不直視寧軻,,端著茶杯抿了一口,,漫不經(jīng)心地詢問著。
“昭王還未回京,,司經(jīng)局也沒什么差事,,明日你隨我出行。”
“是,?!?p> 昭王是二皇子傅曄的名號,在蘭臺供職編修,,想來與司經(jīng)局是常打交道的。
東宮官職大多清閑,,傅顯也只是簡單地吩咐了幾句,,寧軻便也恭恭敬敬地聽著。
“你先下去吧,?!?p> 聽了這句話,寧軻欠身行禮轉(zhuǎn)身正要離開,,就看見一個小廝從前門進來,,與寧軻擦肩而過。
寧軻就聽見背后的聲音:“溫良娣差人問話,,不知殿下今日是否去宜春閣用午膳,?”
溫良娣,溫遙,,也就是太子的側(cè)妃,。
“不去,讓她以后也不要差人來問了,,”那個玩世不恭的聲音又命令道,,“林崢,去軟香閣,?!?p> 聽了這句話,寧軻默默地翻了一個白眼,,心里嘀咕道:果然是風流之人,,誰嫁給他誰倒霉。
說實話,,寧軻知道自己領(lǐng)了一個閑職,,只是沒想到這么閑。
索性也不工作了,,閑來無事便隨意翻看那些擺在書架上的書冊,,不知不覺竟消耗了一天的光陰。
傍晚,,西邊的日頭漸漸沉沒下去,,寧軻便收拾收拾回去了。
回了家,,還沒走近正廳,,就看見廳中一抹藕荷色身影候著,,妝容素淡,性度沉靜,,舉止毫無羞縮之態(tài),,那雙眼眸寧靜無波,宛若禪定,,似是天仙,。
寧軻牽動嘴角,露出一個自然溫和的笑容,,高聲道:“阮阮,!”
“阿姐?!蹦桥右矚g喜地回應(yīng)道,。
此女便是京都四大美人之一——蘇阮,也是當今的懷王妃,,皇子傅硯的正妃,。
“阿硯與我提起過一個才子寧軻,當時我就知道定是阿姐你化名行世,,只不過今日才打點好出府,,稍稍遲了一些?!?p> “遲什么,?你如今是懷王妃,肯定有許多規(guī)矩拘束著,,出府也不容易,。”
“阮姐姐,,你這時候來剛好,,還給我們帶了這么多皇家的吃食?!?p> 蘇阮特地命膳房備了飯菜,,桌上早已置辦好酒饌果菜,一應(yīng)俱全,。
蘇阮帶著笑意地看著蘇子衿說道:“子衿真是長大了,,上一次見面還有些稚氣,如今都已經(jīng)比我高出許多了,?!?p> “什么長大了,心智就是個孩子?!?p> 寧軻對自己這個弟弟永永遠遠都是沒一句好話的,。
“阿姐,你這次來京……”蘇阮突然有些難以啟齒,,試探地問出聲,,“終究一切都要開始了嗎?”
寧軻黑眸深邃,,落在蘇阮身上,,無聲地點點頭,順勢加了一塊酥皮鴨送進嘴里,。
蘇阮垂下眼,緩緩說道:“朝局之事我素來不過問,,唯一的奢望便是我在乎的人都能順遂無虞,,阿姐,我只有這么一點心愿了,?!?p> “我盡量?!睂庉V回復(fù)地快,,“你先回去吧,已經(jīng)是王妃了,,不能太隨意了,,我們都在京都,來日方長,?!?p> 蘇阮也知道自己離開府有些時候了,在侍女侍候下披上飛羽密織銀白紋披風,,便離開了,。
她人剛離開,慕容覬方走進來,。
“我就說你人去哪兒了呢,?”寧軻望了他一眼,沒太停留,,往盤子里夾了一筷子菜,,“快坐下吃飯吧?!?p> “剛?cè)ジ罾锏男值芤娒媪?,之前的馬商消息也打探出消息了。”
寧軻聽了不禁挑了一下眉,,饒有興致地讓慕容覬繼續(xù)說下去,。
“那個馬商從南境劍川而來,而且那些馬壓根不是中原馬,,都是滇馬,,大理馬、烏蒙馬這些馬匹混在馬群里,,根本不容易被發(fā)現(xiàn),。”
“是跟官府交易嗎,?”
慕容覬視線垂落在寧軻臉上,,淡漠從容地搖搖頭,眼神意味深長,。
寧軻見他這反應(yīng)突然意識到這或許不是一件小事,,她敏銳地聯(lián)想到另外一件事,淡淡地開口道:
“今日恭陽侯府管家與巡檢司起了沖突,,你可知此事,?”
慕容覬是風生殿的宗主,掌中握天下消息,,即便一點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視線,。
“我想說的就是這件事,駙馬走私,,這可是大事,。”
茶馬互市在前代發(fā)展繁榮,,到了大梁,,朝廷為了控制戰(zhàn)馬的來源,官方厲行“茶禁”,,壟斷茶源,,對“茶馬市”實行嚴厲掌控,不準私人插手,,甚至還制定了一系列的制度維護朝廷壟斷的局面,。
那么在西北邊境的“茶馬市”也就漸漸蕭條,中原的茶葉也不能交換西北游牧民族的戰(zhàn)馬,,那么有些人就打起西南戰(zhàn)馬的主意了,。
慕容覬突然靈光一現(xiàn)道:“要不要讓殿里的兄弟查一查駙馬府?”
“我想更重要的是那些馬匹的去處,,”寧軻瞇著眼睛,,淡漠從容地說道:
“恭陽侯也好,、和政公主也好,如此鋌而走險,,若說只是為了走私獲利,,是斷斷不可能的。
而且風生殿集天下消息,,從來沒有滇馬私自入京的情報,,若真的以茶易馬,也一定要知道那些馬最終去哪里了,。
我想,,絕對不只是走私馬匹再高價賣出這么簡單?!?p> 寧軻一番分析,,又望著慕容覬,緩緩道:“不過馬的下落要查,,駙馬府那邊也要派人盯著,。”
慕容覬點點頭,,事情總算有了安排,,三個人才安安穩(wěn)穩(wěn)開始吃飯,。
茶葉,、馬商、恭陽侯府,,還有……太子傅顯,!
寧軻忽然有了一種奇異的預(yù)感,嚼著東西的嘴突然一停,,復(fù)而趕緊嚼了嚼吞下,,對著慕容覬說:“去查一查太子,他跟這件事一定脫不了干系,?!?p> 慕容覬自然不知道這件事是如何在東宮引起了騷動,但是寧軻既然提了這件事,,他必然聽話照做,。
“阿姐,覬帥,,你們能不能不要每次一在一起就聊這么嚴肅的事,,”早就吃好飯的蘇子衿終于忍不住地開口,“就不能聊一點輕松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