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躺在病床上,,看著太陽慢慢從山頭落下去,,他知道他的日子又少了一天了。
????????兩個月前,,單位體檢時他被確診出肺癌晚期,,他就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他回到家中,告訴妻子和孩子,,自己要出門去一個比較遠的地方出差,,也許要很久才會回來,。收拾完行李,他便踏上了一輛不知道開往西北沙漠何方的火車的車廂,。
????????他回憶起自己當時在那個陌生的戈壁車站下車的情景,,周圍沒有一絲絲的風,但是他莫名地覺得自己下車時背對著的那片沙漠里,,有沙子被吹得在風中亂舞,,發(fā)出嗚嗚的低吟。他揉了揉眼睛,,轉(zhuǎn)身看向沙漠,,他看不見任何動靜,只有太陽炙熱地烤著那片本就毫無生機的大陸,。他搖搖頭,,覺得自己病得太厲害,應該找個地方歇歇,?;疖嚿系?0多個小時實在令人感到精神萎靡,他也是該好好休息了,。
????????孤獨且炙熱的旅途伴著病痛帶來的精神折磨,,這一切讓他感覺很是恍惚。他始終感覺背后有一雙雙眼睛在看著他,,但是當他一回頭,,那種感覺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搖搖頭,,一定是自己病得太厲害了,,大腦已經(jīng)不行了。短暫的思考后,,他還是決定繼續(xù)走下去,。
周圍依舊是沒有一絲絲風劃過他的臉頰,他的汗珠一顆顆滴落在戈壁灘上,,濕潤了小小的一塊土地,,但又很快蒸發(fā),什么都沒剩下,。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的眼前隱隱約約出現(xiàn)了一座白色的建筑物。他步履蹣跚地往那邊走過去,,漸漸地,,他看清了白色建筑物的樣子,那是一座醫(yī)院。雖然他不知道這荒郊野嶺為何會出現(xiàn)一座碩大的醫(yī)院,,但是他最后的意識告訴他,,也許那里就是他的歸宿。終于,,在快到醫(yī)院門口的時候,,他體力不支,雙眼一黑,,倒在了離醫(yī)院一步之遙的門口,。
再次醒來后,他已經(jīng)躺在了這張病床上,。來來回回的醫(yī)生護士從他身邊走過去,,給他換上了各種他看不懂的吊瓶,他的身上也插滿了各種各樣的儀器設備的探測頭,。他不畏懼死亡,,他只是好奇他們對一個將死之人還付出這么多,到底有什么意義,。他也曾經(jīng)問過一個護士,這是做什么用的,,護士回答很是簡單,,救他的命。他搖搖頭,,這可是肺癌晚期,,你們能治好?護士沒有多說什么,,給他依舊換上了很多不知道成分和效果的藥后,,就走出去了。他不知道那些藥是什么,,五顏六色,,也許在哪里他見過,但是他回憶不起來,。
他有一個同病房的病友,,是一位老年人,看上去六七十歲的樣子,,臉上始終掛著讓人安心的笑容,。他皺紋不算多,但能從黢黑且粗糙的皮膚看出,,他也是一位飽經(jīng)風霜和病痛折磨的人,。
老者時常和他打招呼,他剛來病房還挺沉默,但老者絲毫不介意,,主動和他攀談以前的事,,慢慢的,兩人也熟絡了起來,,家長里短,,天南海北都是他們的談資。
有一天,,老者問他:“年輕人,,你怎么就到這荒郊野嶺來了?這可是大西北,,什么都沒有,,在這里離開,你的家人都找不到你,。聽我一句,,就算生命短暫,也請回去吧,?!?p> “我把我的積蓄留給了妻子,足夠她撫養(yǎng)孩子長大,。我不行了,,我不能拖累他們,孩子也還小,,我不希望他的童年只看到一個病秧子父親一直在他生活中,。”
“那你也不應該來這里,,這里可不一般,!”老者的音調(diào)提高了幾個檔次,眼神也嚴厲起來,,但一瞬間,,他的眼神又暗淡了下去,“你沒法走了,,來這里的人,,都留在了大漠,能活下來,,但生不如死,。”
他張了張口,,還想問點什么,,但老者早已側(cè)身躺了過去,。
“年輕人,也許這里真的就是你的歸屬地,?!?p> 他沉默了,他不懂這句話里最深的那一層含義,,他更不懂活著為什么比死去更痛苦,。他的疑問浮滿心頭,但是他想到了一句話,,好死不如賴活著,。想了想,他也還是側(cè)身望向了窗戶,。
夕陽很美,,像一顆火紅色的瑪瑙,一點點被鑲嵌在山尖,。就在他今天還是一如既往看著太陽從山頭落下去的場景后,,他準備早早休息,明天繼續(xù)好好看看天空和云朵,,準備好好欣賞一下自己這最后這一段生命的美好風景,,這是他逃不掉的,這是他無能為力的,。
“你們把他推出來,,手術今天晚上就開始,不過我們得征求他的意見,。”
他迷迷糊糊感覺自己被送出了病房,,在他掙扎著從睡夢中醒來時,,自己已經(jīng)到了一間諾大的實驗室里。
“先生您好,,我是這里的主治醫(yī)生,,您的癌癥我們可以治愈您,今天晚上就可以動手術,,不過您得提前在責任書上簽個字,,這是責任書,您先看看吧,?!?p> “這是手術室?雖然我是晚期了,,但我腦子不笨,,我好歹也能看出來這里是實驗室,,你們是想拿我做實驗對吧?”
“先生您誤會了,,我們的手術和普通的手術不一樣,,我們需要的是量子切割刀,把所有癌細胞從您的身體里切除,,并且做到和您的身體完全分離,,不會產(chǎn)生任何影響。之前給您輸?shù)乃?,都是為了分離癌細胞所做的準備,。”
醫(yī)生揮了揮手,,病人看見護士帶了一只兔子進了手術室,。而他自己也被推進了一間完全密封的小屋子里。醫(yī)生則打開了屋子里的顯示器,,沖著護士喊話,。
“你把兔子放操作臺上,固定住,。先生您看,,這只兔子和您一樣,也是癌癥晚期,,您可以和我們一起看看我們怎么切除癌細胞的吧,。來吧,開始吧,!”
病人癡癡地坐在那里,,他心里有一些疑惑,甚至是感覺這是故弄玄虛,。他甚至在想,,這間醫(yī)院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毫無人煙的戈壁灘中?他的疑惑太多了,,他看到一束刺眼的藍光出現(xiàn),,同時顯示器關閉了,他根本看不見里面發(fā)生了什么,。
“為什么關掉顯示器,?”
“顯示器會影響癌細胞的切除?!?p> “為什么,?這可真是件怪事!”
醫(yī)生不再說話,,而是默默等著顯示器的重新亮起,。
等到顯示器再打開時,,兔子已經(jīng)不見了。護士過去拉開了后面的擋板,,病人這時候才注意到,,擋板的前方有一坨黑色的不知道是什么東西在剛剛的操作臺放著,而之前的那只兔子,,卻完好無損出現(xiàn)在了擋板后方,。
“先生您看,這會兒的X光顯示,,這只兔子身體里的癌細胞已經(jīng)被清除了,,操作臺留下的那團黑乎乎的東西就是兔子身體里的癌細胞?!?p> 他有一些動心了,,他知道肺癌是沒法治療的,他也活不久了,。但是眼前的實驗讓他心頭一亮,,他感覺自己還能活下去,他覺得自己不如博一把,,畢竟自己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
醫(yī)生遞過來了責任書,,責任書很詭異,,白紙上半部分寫滿了密密麻麻的條款,下半部分卻是空白的,,只一個簽字的地方,。他覺得空白那里應該有東西,但是他看不見,。他又覺得應該是錯覺,,最近心頭的壓力太大了。他簽下了那份責任書,,他心頭的石頭卻才剛剛懸起。
他走上了操作臺,,護士幫他準備好一切,,然后離開了。整個大“手術室”就只剩他一個人,,他心頭有一種恐懼襲來,,他以前從未體驗過這種恐懼,他想掙扎,,想離開,,但是他已經(jīng)被綁死在那里了,。當他再回頭時,那束藍色的光,,已經(jīng)打在了他身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很久也許也很短,,病人發(fā)現(xiàn)自己被松開了,,環(huán)顧四周,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處在之前的擋板后面,。他想,,實驗應該成功了吧?他說著去拉那個擋板,,但是卻不知道為什么,,他用盡力氣也拉不開它。這時,,他感覺外面來人了,,他把拳頭用力砸在擋板上,但是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他想喊醫(yī)生和護士,,卻也發(fā)不出聲音。就在他崩潰時,,擋板被拉開了,,而這一瞬間,他化為了灰燼,。朦朧中,,他聽到醫(yī)生說。
“第一百二十三號人體實驗失敗,,癌癥分離成功,,但人體本身已經(jīng)化作量子態(tài),無法復原,?!?p> 他意識消失了。隨后帶給他的,,就是無邊的黑暗和沉默,。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重新站在了那片熟悉的戈壁灘上,。他茫然的環(huán)顧四周,,他思考著那個實驗,那份奇怪的責任書,,他忽然想到了量子的特殊性,,那是和常規(guī)物理不一樣的概念,。這時候他一切都明白了,那份責任書下面空白處是有字的,,不過量子態(tài)墨水寫的字,,他看不見。而那份實驗,,根本不是分離癌細胞,,而是做人的量子轉(zhuǎn)移實驗。他已經(jīng)不是人了,,他也許還是人,,他想去報復那個醫(yī)院,他又卻想回家,,看看他的孩子,。他一步步在沙漠里走著,就在這時,,一輛火車從他遠處跑過,,他的目光看了過去,一瞬間,,他又消失了,。這次,何時才能再回來呢,?
火車上,,一個小男孩看著窗外,忽然轉(zhuǎn)頭看著他的媽媽,。
“媽媽,,沙漠里這會兒在刮風嗎?我好像看見有沙塵被吹起來了,?!?p> “孩子,今天沙漠里沒風的哦,,你看,,這會兒沒有一粒沙子飄起來呢?!?p> “那,,爸爸會在這里嗎?我感覺他這兩個月內(nèi)一定來過這里,。”
“也許吧,,相信媽媽,,爸爸他,,一定會回來的?!?p> 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