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劃破黑夜,,將柔和的光芒染向大海和山巒,霧氣來不及散去,,天地間都是朦朧一片,。郁郁蔥蔥的森林中,鳥兒在枝頭盡情歡叫,,空氣中帶著泥土的清香,,晶瑩的露珠一顆一顆灑在樹葉和草莖上。
幾十幢木屋依山而建,,高大的柵欄將它們圍成了長月村,,此時正剛剛從沉睡中醒來。屋頂上飄起裊裊炊煙,,山坡上栽種著果樹,、小道旁一片一片的菜園,遠處莊稼漲勢喜人,,到了快要收割的季節(jié),。
眼前的一切,如詩如畫,,美得讓人沉醉,,將黃廷益心中的不舍沖淡了一些。
來到長月村兩個多月,,這里仿佛成為了一個新家,,成為他在這片時空里的故鄉(xiāng),只是現(xiàn)在到了要告別的時候了,。
他背著一個皮革做的行囊,,是李清兒熬了一個晚上的夜趕制出來的,要弟弟小喜轉(zhuǎn)交給他,。
到了這個時候,,黃廷益才發(fā)現(xiàn),自己穿著的衣服是李清兒織的,,穿的草鞋是李清兒納的,,背著的行囊也是李清兒做的,他對感情再是遲鈍,,這個小妮子是何心思,,也明白了一大半。
他對李清兒印象不錯,,若是繼續(xù)留在長月村,,日久生情也沒什么不好,既然選擇了離開,,就必然要放棄一些東西,,安逸,、悠閑、舒適,,還有很多,。
這個時空不是21世紀,前途未卜,,處處充滿著兇險,,生存擺在第一位,又哪有心思風(fēng)花雪月,,萬一有個什么閃失,,全家人都得跟著遭殃,不是害了人家嗎,?
愛情這東西,,有時候,還是講究個緣分吧,。
行囊里除了衣物和生活用品,,還裝著與吳尚謙比試贏來的一百兩白銀,十分沉重,,占地方不說,實在不安全,,他尋思著,,等上了岸,尋一個錢莊存起來,,只留一點碎銀放在身邊零用,。
溫若初不是生長在深閨中的千金名媛,出趟遠門要沐浴更衣,、梳妝打扮,,準備各種衣裙袍帶、胭脂首飾,,得裝好幾大箱子,。她一向干脆利落,聽荷久在身邊,,自然也跟了小姐的習(xí)慣,,簡簡單單的包袱,各自提在手中,,不用勞煩他人幫忙,。
張小喜沒什么要帶的,也是一個包袱,,娘親替他收拾好了,,打個結(jié)背在背上,。
出門時爹娘都是千叮嚀萬囑咐,交代再三,,他一一答應(yīng),,記了下來。唯一遺憾的,,就是沒有看到姐姐,,不知道跑哪去了,爹媽都說不用管她,。
姐姐的心思,,他慢慢看明白了,這事他當然樂見其成,,只是黃大哥不說,,他也不好提及。
易建章與黃廷益之間早有約定,,要一起離開,,共同闖蕩江湖。
他今年已經(jīng)五十八歲了,,自覺身子骨還挺硬朗,,不過也知道人到晚年,剩不了多少時光,,只是他經(jīng)歷亡國之痛,,早已看淡生死,唯一的心愿就是把《許朝紀事》寫完,,不想在遇到黃廷益后,,重新激發(fā)出對生活的向往。
他的行李最多,,足足三大箱子,,裝滿了書籍和書稿,田守已經(jīng)吩咐田三事先送到船上去了,,此時身上只有一個褡褳,,倒也輕松。
黃廷益不想有太多的離愁別緒,,沒有驚動其他人,,特地起個大早,因此送別的人只有田守一人,,他看著一行人道:“此去廣州府,,順風(fēng)順水三日,若是風(fēng)向天氣不好,五六天也能到了,。干糧都備好放在船上,,夠你們吃十天半月,不用擔(dān)心,?!?p> 黃廷益知道準備這么多干糧,殊為不易,,由衷地說:“多謝田兄,,費心了?!?p> “這有什么費心的,,舉手之勞罷了,只是傷心倒是有一些……”田守頓了頓,,看了一眼易建章和張小喜,,易建章與他相識五年了,交情非同一般,,張小喜也是看著長大的,,十分疼愛,忍不住埋怨道:“你走就走,,還得帶走兩個,。”
聽了這話,,幾個人都笑了起來,。
“田兄也可以跟我們一起走?!?p> 田守擺擺手,搖頭道:“我倒是想一走了之,,可當了這個村長,,就得管事啊,等會送完你們,,還有得忙,。”
幾人邊走邊說,,易建章又交代了田守不少事情,。從長月村到海邊,這段路黃廷益再熟悉不過,,今日路程卻變得很短,。海邊停著一艘大型漁船,帶有風(fēng)帆,,雖然不能去到遠洋,,不過往來廣州府還是足夠了,,田三早在船上等候了。
“送君千里終有一別,,田大哥請留步,。”
田守拱手道:“諸位保重,!”
四人也紛紛回禮:“保重,!”
田三收起登船的踏板,船槳劃開波浪,,白色泡沫翻滾著,,長月村越來越小,直到變成一個模糊的小點,,最后消失在視野中,。
黃廷益雙手撐著船舷上,眺望遠方,,任憑海風(fēng)吹拂著衣衫,,目之所及,海天一色,,風(fēng)平浪靜,,心情隨之開朗起來。
漁船只有一個船艙,,被隔成了幾間,,十分狹小,幾人大部分時間都在艙外,,只有睡覺時才入艙,,田三和另一名村民輪流掌舵,把船開得又穩(wěn)又快,。
果然如田守所說,,只在船上呆了兩晚,第三日便到了廣州府港口,。還沒入港,,就見到千帆競走,百舸爭流,,等入了港,,大大小小的船只鋪滿海面,將港口塞得滿滿當當,,場面十分壯觀,。田三花了小半天時間才將船停靠在岸邊,岸上立即有官員來檢查一番,,收了停泊的費用,。
告別田三,下了船,,便已經(jīng)算到了溫若初的“地盤”了,。黃廷益本來擔(dān)心遇到什么山賊強盜,溫若初介紹了一番,,打消了他的顧慮,。
原來出了港口,就有一條筆直的官道,,直通廣州府城,,沿途還有些小店酒肆可供食宿,這里是南方一等重鎮(zhèn),,人口稠密,,客商眾多,因此路上十分太平,。
黃廷益先去雇了兩輛馬車,,一輛馬車擠擠倒是可以勉強坐下。不過他考慮到男女有別,,這個時代風(fēng)氣還很封閉保守,,在懸崖下遇到危險時可以事急從權(quán),但是到了廣州府這種地方,,人多眼雜,,一個姑娘家,名節(jié)還是極為重要的,。
幾人將行李搬了上去,,馬夫一聲吆喝,揮舞長鞭,,馬車開動,,沿著官路行駛起來。
看著眼前的這條寬敞的路,,筆直伸向前方,望不到邊際,,黃廷益不禁有些心潮澎湃,。
踏上這條路,自己就要真正邁步跨進這個世界,,這條路通往的或許是陽光大道,,或許是萬丈深淵。這不是游戲,不是RPG角色扮演,,不是模擬人生,,沒有讀檔,不能重來,。在這條路上,,有進無退,前途未卜,,禍福難測,。
穿越前自己只是一個苦逼的打工仔,既然老天給了一個新身份,,又豈能忙忙碌碌虛度一生,?他深深地吸了口氣,目光露出了從未有過的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