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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京中來信,!”
持恩湖邊,,言瑟瑟一身黑衣,孤身坐在小扎上,,靜靜地盯著眼前的釣魚竿,。
“說什么?”
言瑟瑟并沒有接過信件,,漠不關(guān)心地隨意問了一句,。
話畢,身后傳來拆信件的聲音,。
“老爺催您回京,!”
說話的是言瑟瑟的貼身婢女,叫彎鉤,,名字是言瑟瑟取的,,一點兒也不文雅,也不像女孩子的名字,,不過言瑟瑟喜歡,,彎鉤也喜歡。
言瑟瑟還有一個婢女,,叫青劍,,聽名字更像一把兵器,可卻是個圓圓臉,,頗為可愛的小姑娘,。
“知道了!”
言瑟瑟淡淡地答了一句,,仍舊靜靜地盯著面前的湖邊,,魚漂未動,湖邊也未動,,無波無紋,,平靜地像是從未起過波瀾。
彎鉤嘴角抽抽,,有些無語,,她就知道又是這樣的結(jié)果。
三年前,,夫人過世,,老爺要回京任職,只留下姑娘一個人在這里守孝,,父女之間存了隔閡,,原本親昵的父女之情淡漠了不少,。如今,三年早已滿,,老爺催了不下十次了,,可自家姑娘好像沒看見一般,理都不理,。
唉,,這樣下去可怎么辦?
彎鉤頗有些擔(dān)心,,自家姑娘眼看就要十七歲了,,性子又古怪,與老爺之間也疏離了,,這樣以后可怎么辦,?
“姑娘,老爺派來接你的人,,昨日剛到府中,!”
這些事,言瑟瑟平時都不關(guān)心,,彎鉤思量再三,,還是告訴了言瑟瑟。
說完,,又是一陣寂靜,,彎鉤咬咬嘴唇,想著怎么勸言瑟瑟,。
突然,,浮在湖面的魚漂微微動了一下,言瑟瑟倏地拎起魚竿,,并順勢站了起來,一條巴掌大的白鯪露出了水面,,嘴被魚鉤緊緊勾著,,拼命掙扎著,可卻不能脫離,。
“都派了誰來,?”
母親過世,父親雖然沒有續(xù)娶,,但也聽說收了好幾房姬妾,,如今在京中,大概也是美妾在懷,,兒女雙全了吧,!
“?。俊?p> 彎鉤的注意力還在那掙扎的魚身上了,,猛不丁聽言瑟瑟這么一問,,一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
言瑟瑟沒有再問,,只是側(cè)頭回眸,,看了彎鉤一眼。
彎鉤立時察覺到自己的失常,,微微彎腰,,恭敬地回道:
“臨管家,還有老夫人身邊的玉嬤嬤,?!?p> 言瑟瑟將白鯪從魚鉤上取下來,放進隨身帶的小水桶里,,才慢慢地“哦”了一聲,,隨即換上新的魚食,將魚竿拋入水中,,又坐了下來,。
彎鉤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辦,靜靜地站在后面,,問也不是,,走也不是。
微風(fēng)吹過,,湖邊慢慢地又恢復(fù)了平靜,,言瑟瑟突然清冷地說了一句:
“彎鉤,好幾年了,,你還不懂我,?”
彎鉤臉色一變,低頭認(rèn)錯:
“姑娘,,我知道了,!”
言瑟瑟沒有再說彎鉤,只是盯著遠處的湖邊,,喃喃地道:
“已經(jīng)春末夏初了,,也是時候了!”
彎鉤聽聞,,屈膝行了一禮:
“彎鉤明白了,!”
三日后,天剛亮,,幾輛馬車從朗月渡出發(fā),,緩緩駛過江陵府的街道,,向東而去!
常四兒早起晨練,,還未走到江邊,,剛好看到這一溜兒馬車,一時間頗為有些詫異,。
這大清早的,,是誰?
再定睛一看,,竟然看到了幾個熟悉的面孔,,那不是……那不是朗月渡的人嗎?
這是,?
難道,?
常四兒不待多想,忙匆匆上前,,攔在馬車前,,問道:
“請問車?yán)锟墒茄怨媚铮俊?p> 起得太早,,言瑟瑟正靠在車廂壁上假寐,,聽見外面熟悉的聲音,倏然睜開了眼睛,。
她撩開旁邊的簾子,,就看見常四兒拎著鳥籠子,帶著幾分傻氣地站在馬車前面,,那張憨厚的臉上布滿了疑惑和驚訝,!
“大塊頭!”
言瑟瑟淡淡地叫了一聲,。
要是平時這么叫,,常四兒絕對會黑臉,還會言辭義證地反駁,,可此刻他看著馬車?yán)锏难陨?,卻帶著幾分慌亂地問道:
“言姑娘,這是要去哪里,?”
言瑟瑟嘴角勾勾,,想扯出一抹微笑,,可大概自己平時太嚴(yán)肅了,,扯了半天,也沒有笑出來,。
“大塊頭,,我回京了,,幫我告知靳大人一聲,山高水遠,,他日有緣再見,!”
“轟……”
“回……回……回京?”
宛如一個雷劈到了常四兒頭上,,劈得他恍惚不已,,都不知道怎么說話了!
言瑟瑟見常四兒愣在那里,,像傻了一般,,心中頗有些感慨,可她卻不知道怎么處理這樣的情愫,,也不知道這種情況下該說些什么,。
黑眸沉沉地深看了常四兒一眼,沙啞地說了兩個字:
“再見,!”
隨后,,手松開簾子,坐回馬車中,,仍由那簾子擋住了自己的臉,!
“駕兒……”
車夫揚起馬鞭,高聲叫了一聲,,馬車又緩緩啟動,,常四兒愣愣地退到旁邊,看著馬車離自己越來越遠,,嘴唇囁嚅了半晌,,才沙啞地說了一句:
“再……再……再見!”
等到再也看不到馬車的身影,,常四兒才回過神,,輕聲呢喃:
“靳大人,以后這江陵府要是再出案子,,再也找不到人幫忙了,!”
說完,也顧不得去江邊了,,拎著手里的鳥籠子轉(zhuǎn)身向府衙走去,。
馬車一路向東,沿著官道,,走了大半天,,剛好走出江陵府的地界。
“大姑娘,玉嬤嬤問大姑娘是否要休息一下,?”
問話的是玉嬤嬤帶的婢女,,據(jù)說是老夫人身邊的人,名字叫梅嬋,,比言瑟瑟年長幾歲,,看著頗為老成穩(wěn)重。
言瑟瑟放下手中的書,,隔著簾子看了看外面的日頭,,大概估了一下時辰。
“好,,休息片刻再走,!”
“是!”
梅嬋恭敬地應(yīng)了一聲,,就掀開了馬車的門簾子,,伸手請言瑟瑟出來。
言瑟瑟看了梅嬋一眼,,見她微笑地看著自己,,得體又不諂媚,也不客氣,,搭著她的手,,就跳下了馬車。
梅嬋看著言瑟瑟的動作,,臉上的表情凝滯了一瞬,,眸光閃閃,隨即又恢復(fù)了笑臉,,扶著言瑟瑟走到一邊,。
有婢女已經(jīng)支好了簡單的椅子,梅嬋扶著言瑟瑟,,準(zhǔn)備坐下,。
“坐了許久,還是走走,!”
言瑟瑟松開梅嬋的手,,自顧自地走到了一邊,遠眺遠處的風(fēng)景,。
正午時分,,陽光不算熱烈,還有習(xí)習(xí)微風(fēng)拂面,,在這夏初的日子里,,倒很是愜意!
“姑娘,喝點茶,!”
青劍遞過茶盞,言瑟瑟斜眼睨了一眼,,擺擺手,,說道:
“不必!”
說完,,身子轉(zhuǎn)向另一側(cè),,看向馬車來時的路,看向江陵府的方向,!
“大姑娘,,可是舍不得江陵?”
不知什么時候,,玉嬤嬤也下了馬車,,站在了言瑟瑟的身后。
言瑟瑟是言府長女,,這兩年府中也添了幾位小主子,,所以京中言府的人都稱言瑟瑟為“大姑娘”!
“舍與不舍,,又能奈何,?”
在這里,很多事情都不能自己做主,,聰慧如言瑟瑟,,怎會不明白這些?
“大姑娘自小都聰慧,,豈有什么看不開的,,老夫人、老爺可都在京中等著大姑娘呢,!”
玉嬤嬤跟在言老夫人身邊幾十年,,早已經(jīng)活成了人精,說話,、勸人都頗有藝術(shù),。
言瑟瑟最后看了一眼江陵府的方向,語氣平淡地說了一句:
“嗯,,啟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