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爭執(zhí)來源于老話題。說得好好的,，張娟娟辭職來城里,，不要工作也行。天知道怎么回事，剛剛過了一個春節(jié)，張娟娟的想法又變了，她說,，周斯綿，如果你這個院長,、博士都不能解決老婆的就業(yè)問題,，你還當(dāng)什么院長？開玩笑吧,！
天上正下著雪,，好幾個冬天沒有下雪，這個春節(jié)竟然接連下雪,，周斯綿驚喜,，帶著周記誠堆雪人打雪仗，張娟娟將兒子喊進(jìn)家門,，周斯綿跟著就進(jìn)來了,。
張娟娟的指責(zé)讓周斯綿心亂了，他陰著臉說,，“不是已經(jīng)商量好了嗎,？你怎么出爾反爾？”
張娟娟說：“我不甘心,。人家都說夫貴妻榮,，我沾了你什么光？說好的將我調(diào)到市人民醫(yī)院工作,，拖了幾年,，現(xiàn)在又勸我辭職，做全職主婦,，我只配做主婦嗎？”
張娟娟的理由充分,，說話不給周斯綿絲毫退讓的余地,。他反問道：“你這么想,，好像我虧待你了？這個家不愁吃不愁穿,，你為什么不能辭職做全職太太,？”
張娟娟毫不示弱，“我吃盡苦頭,，供你讀碩士博士,，最終淪落到一個寄生蟲！你干脆把我休了算了,！”
兩人的爭執(zhí),，讓家里的歡聲笑語戛然而止。周金鵬老先生在里屋,，聽晚輩爭執(zhí),，默默踱步。他本來想出面制止?fàn)巿?zhí),，可是轉(zhuǎn)而一想,，理不辨不明，就讓他們好好爭執(zhí),，將道理講清楚吧,！周記誠正在開心地堆雪人打雪仗，也被父母的爭執(zhí)嚇到了,，時而看看媽媽,，時而看看爸爸，一臉茫然,，一臉委屈,，父母沒誰在意他，他“哇”地哭了起來,。孩子哭了,，大人停止了爭吵，都跑過來安撫,。
周金鵬剜了周斯綿一眼,，搶先一步，將周記誠抱在懷里,，“寶寶,，你沒事吧？爸爸媽媽鬧著玩的,，不哭不哭,。”
周斯綿接過父親的眼神,，遞給張娟娟,。張娟娟低垂著頭,，不敢看老爺子。她曾經(jīng)是老爺子眼里的“頂梁柱”,，通情達(dá)理的女子,，如今怎么變成這樣了？她自己也不清楚,。無窮盡的爭執(zhí),，無窮盡的口水戰(zhàn)，一點點撕開光鮮的外表,，將成年人的心思,，血淋淋剝開，展現(xiàn)在大庭廣眾之下,。小孩子不明白成年人的世界,，很多人都不愿意長大，也許這是一個重要原因,。
起了爭執(zhí),，家庭的氛圍就沉默起來，就像一幅畫,，本來好好地表達(dá)春風(fēng)春雨,，突然畫作中出現(xiàn)幾只禿鷲，讓畫作的風(fēng)格大變,。悶著頭吃完飯,，周斯綿要回城，想要抱兒子親一親,，周記誠卻怯生生地躲在爺爺身后,，明亮的眸子里寫著陌生。,、
金鵬拉了一把孫子,，笑著說：“記誠乖，跟你爸爸再見,，讓爸爸慢點開車,。”周記誠一直躲著,，不說話,，也不笑。
周斯綿看著這個場景,，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寒顫,。疏遠(yuǎn)，從來就是親情的敵人,。
張娟娟想緩和氣氛,，牽過周記誠的小手,，故作輕松,，說：“記誠,，跟爸爸再見?！敝苡浾\這才跟他說了聲“再見”,，又躲到爺爺身后去了。
寒風(fēng)鎖骨,，周斯綿突然覺得眼睛酸澀,。他向父親揮揮手，轉(zhuǎn)身拉開車門,，發(fā)動汽車,，加大馬力，沖出竿子鄉(xiāng)的大街,。幾分鐘后,，車已經(jīng)完全駛出了周家人的視線，周斯綿將車停了下來,，他在車?yán)锬刈藥追昼?，不知道該怎么辦。
逼仄的日子,，讓他的心情陰暗起來,。
讀書，留學(xué),，回來,，當(dāng)醫(yī)生，當(dāng)科主任,，當(dāng)副院長,、院長，這一路走來,，確實不易,。自己的付出，得到了什么,？得到了名聲,、職務(wù)，可是自己的生活境遇也沒有多少改善,，雖然頂著“海歸”博士的名頭和院長頭銜,，他還是沒有改變夫妻分居兩地的現(xiàn)實。
不是能力不夠,，而是不敢為自己打開方便之門,。按照他的設(shè)想,，張娟娟不要工作，當(dāng)然能夠負(fù)擔(dān)得起家庭的開銷——他的合法收入并不低——市里有人才引進(jìn)的補助,，自己還有不菲的工資收入,，完全有能力讓妻子兒子過得更好，
可是,，張娟娟對“體制內(nèi)”這份工作實在太著迷了,，實在無法理解。
周金鵬也不能理解張娟娟為什么一定要去市人民醫(yī)院,。他說：“即便是擺個小攤做點小生意,，或者你根本不用做什么，當(dāng)個全職媽媽,，斯綿也能負(fù)擔(dān),。”
張娟娟苦笑了一下,，說：“沒有這份工作,，我就渾身不自在，沒有歸屬感,?！?p> 周金鵬直言：“娟娟，說白了,，你還是心里不踏實,，恐怕最大的擔(dān)心，就是自己配不上斯綿,，害怕他變心吧,？斯綿這個人，心氣兒很高,，讀書這么多年,，也沒見他有什么花花腸子?！?p> 張娟娟幽幽地說：“爸,，我也說不清，反正我挺在意這份工作,。不把我調(diào)過去,，覺得這輩子就白活了?！?p> 周金鵬搖搖頭：“娟娟,，你再好好想想，是否必要？想想斯綿的壓力,，代價是不是太大,？”
周斯賢打來電話，父親瞥了一眼手機(jī),，并沒有按下接聽鍵,。說好的今天回家，他爽約了,，老爺子心里未免有點想法,，想冷他一冷。張娟娟看透了老爺子的心思,，心想，老爺子的心眼越來越小了,，除了孫子,，恐怕沒有幾個人能安撫他了。
如果有一天,，自己帶著兒子住到城里去,，他會不會跟著一起過去？她馬上又嘲笑自己,，老爺子不跟兒子一起住,，難道讓他一個人過日子？兩個兒子,，都是別人眼中的成功人士,，讓老爺子一個人孤孤單單過日子，豈不是讓別人看笑話,？
手機(jī)鈴聲再次頑固地響起,，周金鵬才裝作漫不經(jīng)心地接電話：哪位啊,？斯賢啊,，哦！今天向岳父岳母拜年去了吧,？那個家熱鬧一些,。不是？開玩笑呢,！肯定是的,，要不然，你弟弟回來了,，你會不來看一眼,。哦，我想起來了，你們縣高官的父親今天過大壽,，去喝壽酒了吧,？熱鬧嗎？不是,？哦,，你們也記得中央“八項規(guī)定”啊，不錯不錯,。這也不是,，那也不是，就是我這個糟老頭子讓你嫌棄了,。也不是,？那是什么？醫(yī)療事故,？處理好了嗎,？哦！沒有,？為什么不處理呀,？現(xiàn)在老百姓不容易，醫(yī)院該擔(dān)責(zé)要擔(dān)責(zé),，千萬不要昧著良心講歪理,，老百姓不懂，你們不要欺負(fù)老百姓,！沒有欺負(fù),？這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