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一睜開了眼,，下意識瞧向窗口的方向,，看樣子天還沒完全亮,，還有些灰蒙蒙的,，想閉了眼再睡會兒。閉眼了一陣卻睡不著了,，想想直接不睡了,，說不定能趕上瞧瞧日出。隨即利索地起身,、梳洗,、疊被，不一會兒整理好之后,，便輕手輕腳出了門,。
今日是二月初九,，是于一去虞州學(xué)府的日子,。昨晚于亭山將于一喚去，難得話多地一件一件事囑咐著,。于一每件事都記下：起先的一年里只要去州學(xué)的日子,，辰時由宛宛姐來叫自己起床；晚上亥時必須回屋入睡,；到了州學(xué)不可張揚,，不可惹事，不欺人也不忍氣……
而今日不算正式入學(xué)，需在巳時到虞州學(xué)府進行入學(xué)的測試,。于一對測試心里也算有底,，娘親時而抽檢功課，偶爾吳姨也會來“瞧瞧”自己,，而吳姨的“瞧”自然不是一般的瞧,，每次來都會和于一傳授些學(xué)識。于一知道了吳姨這番“關(guān)愛”是娘親授意的,，所以也不敢多言,，每次都老老實實聽著，倒是也漲了不少知識,。
吳姨應(yīng)該更像個教書先生,，于一慢慢便開始喚吳姨為“吳先生”，吳姨笑笑也算受用,。
梧深館的這幾人早就知道于一要去虞州學(xué)府了,，時不時來關(guān)照一下。昨日顧姨,、吳姨,、許姨都給于一送了些“入學(xué)禮”，是些筆墨紙硯等學(xué)習(xí)用具,，于一瞧著也不是一般的物件,，于亭山也不客氣便收下了。
接著就是情深意重的祝愿和語重心長的囑咐,，于一只忙點頭應(yīng)下,，說著“一定不會讓大家失望的，不給梧深館丟臉……”
袁姑也差人給于一送了套筆墨,，于一知道的時候下巴都快驚掉了,，感慨袁姑原來是這樣嘴硬心軟的人啊。于亭山笑著不說話,，也按例收下了,。
這時候果然還未天亮，走廊里昨夜零星點著的燈還在幽幽地發(fā)著光,，看樣子大家都還未起,。于一心喜，今日定是能趕上日出了,，快到二樓的橋廊了想著大家都還未起,，自己何不去三樓的橋廊看日出，視野也高些,。隨即轉(zhuǎn)身上了三樓,。
于一早已習(xí)慣了在息梧小院里靜悄悄行走，一路也是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動靜,，只能偶爾聽到外面的雞鳴聲,。
到了三樓的橋廊，于一深吸一口清晨新鮮的空氣,，東面的天空只是與其他天空稍白一些,，看樣子還要等些時候太陽才能出來。于一到處瞧著,，看看有沒有新奇的東西,，自己也有好些時日沒出來看風(fēng)景了，今日視線還高些,，總能瞧到些之前看不到的地方,。
許是四周太靜了，一點點響動也能聽出來,。于一似乎聽到背后有些聲響,，想起梧深館后面的那一處“秘密”的院落，應(yīng)該是那里發(fā)出的聲響,。于一轉(zhuǎn)身掂著腳看過去,，那院里黑漆漆的，天還未亮,，那院里也沒有點燈,，便什么也瞧不見。
細聽來,，似是有人說著話,，還有開門關(guān)門的聲音。但是于一不管怎么搖頭晃腦趴在欄桿上都瞧不出來,，試了一會便作罷,，想著這院里的人也是起得早，尋常人家好像都是這個時候起的吧,。
折騰了一陣,，于一感覺天似乎比剛來時亮了些，果然東面天空和山巒相接的地方漏出了些似金似紅的光亮,，于一覺得就像是叉燒包掰開了個口子,，快要漏出其中的肉餡來了。
等了好一陣,，感覺光亮周邊的天空由灰白慢慢變白了,，而東面的“叉燒包”似乎和剛才沒有什么區(qū)別。于一已經(jīng)聽到街面上似乎都有了聲音,，應(yīng)該是做買賣的店家在準(zhǔn)備開門營業(yè)了。
東邊的光亮的范圍已經(jīng)越來越多，已經(jīng)是大片的金紅,，慢慢在金紅中間的位置漏出了些些的白光,。那白光并不耀眼，卻讓人感受到了莫大的能量和溫暖,。
白光由原先的幾絲慢慢變成了一點,，然后變成一片半圓的，而周圍的景致也隨之慢慢清晰了起來,。那些屋檐似乎也能借著泛出金色的光來,，剛才看著空中似乎還有些薄霧，這時候也慢慢散去了,。
好像過得很快,，那半圓的光亮慢慢趨于正圓，太陽最后一絲脫離山巒后像是破土而出的小苗,，已經(jīng)向世間顯示著自己的力量,。
原來太陽就是這樣出來照耀大地的嗎。
于一沒想到太陽并不是一下子蹦出來的,，而是緩緩慢慢地露出真容的,，就像長了一棵小樹苗，也是要需要時間慢慢沉淀的,。
“你今日倒是早,。”一旁有人出聲,，于一心里大叫不妙,，果然轉(zhuǎn)過頭就瞧見了顧卿之漫步走了過來，到自己身旁便跟那日一樣斜倚著欄桿,，只是并沒有瞧著自己,，而是一樣瞧著東方。
“顧姨早,！”于一輕聲打了招呼,，顧卿之今日還是沒有梳妝，散著頭發(fā),，也是一件寬松的錦袍,，她聞言笑笑，說道：“怎么今日起得這么早,？”
于一老老實實交代道：“今日就要去虞州學(xué)府了,。”
顧卿之聽了恍然喃喃道：“日子竟也過得這樣快,，已是初九了,?！庇谝宦犞c點頭，看著顧姨臉上雖然還是慵懶狀,，但總感覺說這話時有些感傷,。
“顧姨常來曬太陽嗎？”于一不知說什么只能隨口問著,。
顧卿之正了身子,，面朝著東邊，似有似無地笑著說道：“并不常來,，陽光雖好,，也不能常瞧?！?p> “為何,？”于一不解，好的東西為什么不能經(jīng)常享受呢,。
“陽光見多了,，到屋里眼前會發(fā)黑。你沒發(fā)現(xiàn)嗎,？”顧卿之語氣一轉(zhuǎn),，笑著看著于一。
于一還以為顧姨會說出什么至理名言,，或是煽情言語,，沒想到就是因為這個？“好像確是如此,，顧姨果然睿智,。”于一笑著對顧卿之說道,。
顧卿之見狀更是笑了,，說道：“還未有人夸過我‘睿智’呢，你眼光甚好,?！庇谝宦犃T，這話好像不太像是夸自己的,，隨即訕訕苦笑,。
兩人沉默了一瞬，顧卿之換了鄭重的神色說道：“從今日起,，你便要日日去那虞州學(xué)府了,。雖說還是男童裝扮，但還是要事事小心,，慎與旁人多言,，”想了想又補充道,，“若是遇到不尋常的人或事事，定要與…亭山商量,?！?p> 于一耳朵聽著,，心里卻想難道這橋廊有什么詭術(shù),，顧姨一來此處就會跟換了一個人一樣，此番竟如此正經(jīng),。嘴上卻不敢問出來,，應(yīng)道：“嗯嗯，我一定會小心的,?！鳖櫱渲犃宋⑽㈩h首。
于一不知顧姨為何會有此囑咐,，像是知道自己會遇著什么怪事怪人一樣,，不過娘親也交代過，還是小心一些為上,。
顧卿之似乎剛想說些什么,，兩人均聽到了有人快步走過來的聲響，于一的視線越過顧卿之,，瞧見了來人正是宛宛,。瞧見宛宛的一瞬間，于一頓然想起今日要去入學(xué)測試,，定是宛宛來叫自己起床見沒人,，這才著急尋來。
宛宛也瞧見了于一,，還有一旁的顧卿之,，放慢了腳步，走上前來先是朝著顧卿之頷首：“顧姑娘早,！”顧卿之輕“嗯”一聲,，對著于一說道：“我也要回去補覺了，你們聊吧,?！闭f完輕飄飄轉(zhuǎn)身走了，和來時一樣,。
“今日梁叔送你去虞州學(xué)府,，已經(jīng)差人來問了，快些走吧,?！蓖鹜饘獯瓌蛄?，對于一說著邊要走。于一忙跟上宛宛的腳步,，解釋道：“宛宛姐,，對不住,！今日醒得早了,，我就上來了?！?p> 宛宛腳步不停輕聲說道：“無妨,，走吧?！贝藭r眾人大都還未起,，于一也不敢再多話，心里腹議著：差點將正事忘記了,，下次可不能亂跑了,。于一進了室內(nèi)，果真眼前一黑,，不過轉(zhuǎn)瞬也沒有在意,。
宛宛比于一和亭亭都年長些，加之宛宛是個“公事公辦”的性子,，倒更像是袁姑身邊的近侍,，所以于一和宛宛不算熟絡(luò)，比起亭亭這個“玩伴”姐姐,，于一覺得宛宛姐更是個真正的“姐姐”,。
回了屋，于亭山和亭亭竟都在等著于一,，于一心里歉意更深,，連連解釋一番?！八疫€早,，亭亭將你的早飯取來了，先來將早飯用了,?！庇谕ど狡鹣葥?dān)心的神情一掃，將于一拉來坐下示意先用早飯再說,。
于一也不多說,，坐下便埋頭吃著。于亭山正在幫于一將茶葉蛋剝殼,，見狀忙說道：“慢點,，還早,。梁管事駕車帶你過去，不必著急,?！庇谝宦犞c點頭細嚼慢咽著。
于亭山手里忙活著,，也交代著：“之后遇事不要焦急,，在館里我自會幫你安排，在外謹(jǐn)慎些即可,。還有,，一會兒將學(xué)服換上,?！?p> 于一嘴里正吃著個包子，低頭一瞧,，自己果然忘記換學(xué)服了,，今早起床習(xí)慣抄起一旁的小廝衣服就套上了。亭亭已經(jīng)在一旁理著學(xué)服了,，仔細瞧著有沒有哪里針腳不對的,。
“娘親，好了,！”于一嘴里還沒咽下于亭山剛剝完殼的茶葉蛋,，將碗碟疊了放回托盤里。于亭山從懷里拿出一方素青的小帕,，將于一嘴角的糕屑拭去,，將那方小帕遞給于一，說道：“這是娘親給你繡的,?！?p> 于一瞧著手里的小帕，角落果真有兩個秀麗的小字“一一”,，帕子素凈淡雅看上去不像女子用的帕子,，正合自己的心意，于一笑著對于亭山說道：“謝謝娘親,！我很喜歡,。”說完愛惜地小心疊起來塞到了懷里,，想想又拿了出來,，忙去亭亭那換上了學(xué)服才小心地塞到了懷里。
于亭山瞧著于一,，穿著有一些些大的學(xué)服,，似乎都比平時長大了一點,。果然讓亭亭還是留了一點是對的，怕于一長得太快學(xué)服過些時日怕是又不合身了,。于一瞧著身上青白色的學(xué)服,，寬松得正適合，感覺自己像是雨后快要冒出頭的一棵小苗,。
“我等你回來用午飯,。”于亭山說著將書袋遞給于一,，“梁管事應(yīng)該在等你了,，去吧。凡事不可出頭,，留心些,。”
于一接過書袋,，抱了抱于亭山,，笑著說道：“娘親已經(jīng)說了不止五六回了，我一定牢記,。我走了,。”說完見于亭山點了點頭,，于一與三人揮別就出了門,。
于亭山一瞬竟有了一種手里風(fēng)箏線松了一些的感覺，心里說著：天地廣闊,，你或許真的應(yīng)該去瞧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