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nèi),,熊廷弼正命人研墨,,自己則來回的踱步,思考著如何給圣上,,給朝廷諸位大人上奏,,這奏本的內(nèi)容可是大有講究的。
在冷靜下來以后,,熊廷弼也回過神,,與賀世賢擔(dān)心的同樣的事情,不過區(qū)別在于,,賀世賢在意的是遼東諸將的看法,,而熊廷弼在意的是朝中諸位大人,,以及圣上的看法。
“這蛋糕太大,,李元一人怕是無法吃下......”熊廷弼轉(zhuǎn)身坐在寬大的榆木椅上,,身子靠在椅背上,雙目微閉,。
一旁俊俏的小丫鬟站在熊經(jīng)略的身后,,伸出纖細(xì)白嫩的手指,輕輕按在熊廷弼的太陽穴上,,緩緩揉動,。
感受著小丫鬟指端傳來的柔嫩且冰涼的觸感,熊廷弼突然有些失神,,數(shù)年為官,,自己的銳氣與心力好似都被慢慢的磨掉了,在遼東與朝廷之間尋找平衡,,在百姓與世家之間尋找平衡,,在建州與明朝之間尋找平衡,在各位同僚之間尋找平衡,,慢慢的,,都變成了得過且過......
李元好似是自己年輕時的樣子,永遠(yuǎn)的一往無前,,永遠(yuǎn)的信心十足,。
一介布衣,隱忍果決,,單槍匹馬斬殺兩名建州斥候,。
撫順城外,淵停岳立,,鼓蕩之間好似千軍萬馬在手,,持刀馭馬,與敵人劍戟相交,。
蒲河城,,倉促之間率兵馬千里馳援,謀算無匹,,多智近妖,!將建州數(shù)十牛錄玩弄股掌之間,翻云覆雨,,不外如是,。
“恰如宋之張乖崖!”熊廷弼睜開雙眼,,神色如電,,清明無比,,對李元下了結(jié)論。
張乖崖乃宋太宗,、真宗兩朝的名臣,,以治蜀著稱,宋代三朝元輔韓琦稱之為:魁奇豪杰之材,,逢時自奮,,智略神出,勛業(yè)赫赫,,震暴當(dāng)世,,誠一代之偉人也。
“李元縱才識卓異,,此時顯露尚為時太早,,年輕人鋒芒太露,反而招人嫉恨,,朝堂之上,,雖朽木為官,但忌能妒才之人倒是濟(jì)濟(jì)一堂!”熊廷弼擺手將服侍的丫鬟打發(fā)出去,,提筆開始書寫奏本,。
沈陽總兵府,尤世功和章玉已經(jīng)來到了官廳,。
“定國一戰(zhàn)功成,!”尤世功聽到蒲河來得消息,幾乎是從椅子上蹦了起來,,接過下人遞過來得書信,,一字一字的,自右到左,,細(xì)細(xì)看了兩遍。
倒是一旁得章玉老神在在,,看起來毫不吃驚,。
“好好好!蒲河城外一戰(zhàn)殲敵數(shù)千,,我就看看他皇太極還有什么底氣圍困沈陽,。”尤世功此時心懷大暢,!他與李元關(guān)系莫逆,,若李元能一飛沖天,與他也大有好處,,識人之能啊,,這種事,,其他人也嚼不了什么舌根子。
“尤老弟,,別太高興了,,李元此次功勞太大,你覺得與他來說是一件好事嗎,?”賀世賢見自己的副總兵已經(jīng)激動的不能自己,,無奈的出口提醒。
一旁的尤世功愣了一下,,而后神色轉(zhuǎn)陰,,冷冷道:“李定國的功勞,誰想要無端分出一口,,先看看他的底子夠不夠硬,!”
“這話在我這里說說就行了,讓外人聽到,,結(jié)黨的名頭是你坐實(shí)了,!”賀世賢輕聲斥責(zé)額一句,而后道:“遼東水深,,一個不注意,,就會被暗流吞噬,遑論朝堂?”
“總有熊經(jīng)略主持公道,,不至于有功不賞,!”尤世功已經(jīng)回到椅子上,喝了一大口茶對著賀世賢道,。
“就看熊經(jīng)略如何給朝廷上奏了,,”賀世賢點(diǎn)了點(diǎn)頭。
“此時那袁巡撫想必也在起草奏本,,”一直沒有說話的章玉出聲提醒到,。
“袁大人?”賀世賢輕疑一聲,,文官做到巡撫,,經(jīng)略一職,就不是他們這些武夫可以隨意品評的,。
章玉接著道:“李元在遼陽城與袁大人的公子有過小沖突,。而且周永春周大人去職遼東巡撫之前,就曾力薦袁大人,,所以朝中袁大人奧援頗多,。”
“這小子太能惹事了!”賀世賢有些無語,,去了一趟遼陽就和遼東巡撫的公子起了沖突,,這是嫌自己不夠紅火嗎?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朝中盛傳袁大人精敏強(qiáng)毅......”章玉淡淡開口道,,聽的一旁尤世功臉色一變。
精敏的評價不過多解釋,,只說強(qiáng)毅一詞,,在對同僚,尤其是上司的評語上,,出現(xiàn)了強(qiáng)毅一詞,,要么此人剛愎自用,要么治下嚴(yán)苛,,反正手下人夾起尾巴好好做事了就完事了,,不要想著與這樣的上司起沖突,沒有任何好果子吃,。
“大人,,你不是給祖大壽去了一封信嗎?”尤世功此時想起來了,,如果李元與祖大壽有了聯(lián)系,,那么以后地位會更上一層樓。
“信我已經(jīng)讓李元帶到,,就看祖大壽如何想了,,而且看他愿不愿意付這個籌碼了,不過話說回來,,”賀世賢話頭一頓:“想必熊大人不會坐視不管的,。”
沈陽城通濟(jì)坊,,曹家,。
方玉兒正坐在屋中,有一下沒一下的織著一件絨衣,,幾日不見,,其臉色已經(jīng)沒了紅潤,看起來有些蒼白,,本就嬌柔的容貌現(xiàn)在看起來更惹人憐惜,。
“姐姐,,你不要太擔(dān)心了,,李大哥一定能逢兇化吉,”程二妹在一邊勸導(dǎo)著。
自從知道李元帶著千余人奔赴蒲河城,,要和那里的三千余建奴大戰(zhàn)廝殺,,方玉兒就變得憂心忡忡,整日里就祈神拜佛,,茶飯不思,。
“我只盼他能平平安安歸來,”方玉兒一雙大眼此時眼淚迷蒙,,晶瑩的淚珠順著臉頰流下,,滴落在正在織就的絨衣上,瞬間就滲了進(jìn)去:“只希望他殺敵時千萬記得往后站一些,,不要總是沖在前面,,多穿上幾件綿甲,多準(zhǔn)備上幾匹戰(zhàn)馬,,不要讓建奴傷到他,,我只要自己能減壽數(shù)十年換取他的平安歸來?!?p> “這里是李守備家中嗎,?”兩人正說著,突然聽到外面有人問話,。
“有信來了,?”方玉兒下意識的站起身子,指尖滑動,,針頭噌的一下將其手指劃破,,鮮血瞬間流出,此時方玉兒完全沒有感受道指尖的痛楚,,只顧急急忙忙跑到門口,,看看是不是前線有消息傳來。
方二妹見狀也急忙起身跟上,。
“這里是李守備家中,!是蒲河有消息了嗎?”方玉兒跑到門邊,,十指緊握,,心尖已經(jīng)跟著顫動起來,唯恐聽到什么噩耗,。
“是蒲河來信,,大捷!李守備率兵全殲建奴,!總兵大人叫我給你們前來送信,,叫你們不要太過擔(dān)心,,李大人也沒有受傷?!蹦莵砣耸琴R世賢派來報信的,,看方玉兒跑出來,立刻把消息告之,。
“謝天謝地,!”聽到李元安全無恙的消息,方玉兒只念出四個字,,同時身心瞬間松弛,,感覺眼前漆黑一片,當(dāng)下軟軟向后倒去,。
只聽見程二妹在后面急急呼喊,。
“李大哥沒事就好......”這是方玉兒昏倒前最后的意識。